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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姨娘是想借着这件事,向众人暗示府里的流言未必有假,说不定这些流言还是从锦秋阁传出来的!锦澜暗咬了咬牙,垂下的眸子里一片冷冽之色,这算盘打得真真是好!
碧荷眼瞧着锦澜的脸色越来越差,于是满脸怒容地看向翠丫,叱喝道:“你们这些小蹄子,整日不好好当差,净想着嚼舌根,若是将姑娘气出个好歹,看我不回了太太去,到时可仔细你的皮!”
翠丫本就提心吊胆的,被碧荷这么一吓,哪还站得住,噗通一声又朝锦澜跪下,抹着泪辩解道:“奴婢哪敢胡乱说话,只是这事儿在二门外都传遍了,奴婢也是听了姐姐们说起,才一时学的嘴儿。”接着连连冲锦澜磕头,“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了奴婢吧!”
锦澜抬头扫了碧荷一眼,满目的清冷让碧荷呼吸微窒,不由垂下脸噤了声。沉默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道:“好了,你先下去吧,今日来澜园的事不许向任何人提及。”
翠丫如蒙大赦,哪还敢多耽搁,立即又磕了个头便爬起来,匆匆退了出去。
碧荷见外间的帘子落下,犹豫了会儿,终是忍不住说道:“姑娘怎就让她走了?该好好问一问到底是谁在背后传的话才是。”
锦澜淡淡一句:“问了又怎样?无非是丫鬟婆子们彼此攀咬罢了,即使真揪出是哪几个传的话,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反倒显得我恼羞成怒,没准更如了某些人的意。”
既然这些话都传到二门外了,想必叶霖不会撒手不管,有叶霖出面,可比她亲自动手要有效得多,且她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再说了,这也不一定就非是坏事一桩。
碧荷听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姑娘的意思是,这事儿是有人故意......”
“说起来今儿个炖的燕窝糖放多了,有些腻人。”锦澜蓦然打断了碧荷的话,脸上的冷意渐退,突然对她轻轻一笑:“我记得入了夏,你总会腌蜜饯金桔果子来泡茶,酸酸的最解腻味了,不知现在可还有?”
见锦澜对自己展露笑颜,碧荷心里又惊又喜,当即回道:“自然是有的,姑娘若是想喝,奴婢这就去泡来。”
锦澜笑着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姑娘这是哪儿的话,伺候姑娘是奴婢份内事,哪就谈得上麻烦?”碧荷说着便福了福身,快步前往小厨房备茶果。
那蜜饯金桔果子茶是她家传的秘方,是选了个头一样大小的金桔用蜜渍后,再配上好茶叶,并用黎明前荷叶上的露水泡制而成,茶水泛着淡淡的金色,味道酸甜可口又消暑生津,以往姑娘最爱喝了,可上回特地泡了一壶,结果姑娘动都不动,如今姑娘亲口说要喝,她怎能不高兴?
锦澜笑着看她出去,侧耳听着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那声音消失在耳中,才将杵在软榻旁一直不吱声的沐兰叫了过来,低声在她耳旁交代了几句。
沐兰一听,面上大诧,连连摆手道:“姑娘,这可使不得,若是让老爷和太太知道了,那还得了?”
锦澜眸光轻漾,认真看着沐兰,也不说话,实际上这件事交给沐兰并不是最妥当的,可如今挽菊失踪,唐嬷嬷又不在府中,比起碧荷,她情愿多信沐兰一分。况且这件事就是败露了,顶多会被叶霖禁足,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反而能借此看清一个人,算起来倒是她占了便宜。
沐兰只觉得锦澜清澈如水的眼眸仿佛含着无尽的委屈,强撑了片刻,终于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便垂下眼,惴惴的说道:“不是奴婢不愿意帮姑娘,只是这事儿对姑娘来说有害无益,奴婢知道姑娘心里委屈,可又何必这般作践自己?奴婢,奴婢就是拼了命去也绝不能答应姑娘!”说罢便在锦澜面前跪了下来,将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脸不屈。
锦澜盯着沐兰脸上的倔强,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赶紧起来,怎就到了拼命的地步?”待沐兰起身,又道:“有些事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理。”
沐兰抬起头,微启的嘴角轻颤几下,许久才开口说道:“奴婢只是觉得,上头有老爷太太,甚至还有老太太,均会为姑娘做主,您又何苦折腾自个儿?”
老太太......锦澜的目光有些飘忽,老太太对她是真心疼爱,可这份疼爱却越不过叶家的荣耀,前世那场偷龙转凤,只怕老太太也是点了头的。况且老太太对母亲一向不喜,她要做的事对老太太来说,又岂能容得下?到时候为谁做主,还是两说。
沐兰说着说着却发现锦澜心不在焉,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小声唤道:“姑娘?”
锦澜回了神,忽然握住眼前晃动的手,眸光闪烁,“沐兰,你就应了吧,这事儿也不难,只要仔细些,绝不会叫人发现的。”
“可是......”沐兰顿时吓一跳,而后咬着唇,脸上犹豫不决。虽说姑娘是主子,她应该言听计从,可这事儿显然是在害姑娘,她又怎敢轻易应了去。
看出沐兰心里松动了,锦澜赶紧趁热打铁,又开口徐徐言道:“你放心,我不会作践自己,只是想着这样做,父亲和母亲定然能更加清楚事态严重,说不定反而有好处没有坏处。”
沐兰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奴婢听姑娘吩咐就是。”
锦澜如释负重,眉眼顿时舒展开来,轻轻拍了拍沐兰的手,“就照我方才说的那样去做。”说着就松开了手,示意她动作要快,又嘱咐了几句,让她小心些,以免给别人瞧出端倪来。
沐兰应声而去,锦澜盯着她丰腴的背影,直至帘子落下才收回复杂的目光,缩在袖子里的拳攥紧了几分。
这是场豪赌,赢了,一切都迎刃而解,若是输了,她会身败名裂。
碧荷端着托盘进屋时,便看到锦澜靠在引枕上,一脸沉色,原本留在房中的沐兰则不见人影,不由诧异道:“姑娘,沐兰人呢?”
锦澜拿起搁在琉璃水晶碟里的茶匙,搅了几下又舀起一粒泡得晶莹饱满的金桔看了眼,似不经意的说道:“我记得母亲屋里的玫瑰酥做得精巧,配着这金桔茶定然好吃,便让她去母亲那儿讨些回来。”
碧荷笑着说道:“姑娘既喜欢玫瑰酥,让奴婢做就是了,初夏里头一回开的玫瑰奴婢和挽菊采了些,腌成了花酱存着呢,用来做玫瑰酥,是最好不过的了。”
锦澜瞥了她一眼,忽的松开茶匙,淡淡的道:“不用,也就是尝个鲜。”
碧荷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竟让锦澜的神色又恢复了疏离,便讪笑着道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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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叶霖果然听到了府里的流言,接着雷霆大怒,冲着韶姨娘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责打了几名传得最勤的婆子小厮,叶家的下人大多是家生子,自然是一人犯错全家受罚,打完便唤了牙婆子来,把一家老小都卖了去。除此之外他还亲自发了话,若谁再敢乱嚼舌根,直接打死丢出去!
凌厉的手段立即让一切流言在府里消声灭迹,一时间所有下人们战战兢兢,彼此连话儿都不敢多说,更别提交头接耳。
起初沐兰还为自己的做得事惴惴不安,生怕被人察觉,渐渐的见没什么事,且流言真如姑娘所说那般被老爷处理掉了,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锦澜倒是一脸怡然自得,仿佛府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待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又得了宫大夫的许可,终于不用每日都闷在屋里。只是谁也料不到,她一出门就往秀筠楼去,似乎要证明那些流言根本是言不符其实般。
不料叶锦薇的尖叫再一次划破叶府平静的假象,使得一直潜伏的暗流终于爆发,即便是叶霖也压不住下人们脸上的惧意,各式各样的版本在叶家流传开来,甚至还有关于澜园琐事的编排,说得活灵活现的,好似每个人都亲眼所见一般。
如今锦澜每次出门,所到之处丫鬟婆子们纷纷做鸟兽散,避之不及的干脆退到墙角下,垂着头连眼都不敢抬半分,胆小者更是浑身簌簌发抖。到了夜里,巡夜的婆子们三五人一起都不敢从澜园门前经过,远远扫了一眼就提着灯笼匆匆跑开。
这回无论叶霖发多大的火气都无济于事,若非沈氏及时处理,只怕没几日这些流言就会传遍整个扬州城。且众口铄金,到最后,连叶霖都隐隐有些怀疑起来。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沐兰每日都会出去打探一番,可得来的消息让她愈加心急如焚,这会儿已经忍不住要哭出声了,姑娘到底想做什么?老爷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那些害人的流言,可姑娘却要生生往上撞!
锦澜眼中也浮起少许严峻,看到沐兰发红的眼圈,她心里一暖,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