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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LAKE画展
生活的骨架一如既往地冷漠,但真实地存在,自己也孤零零地活着,承受着一切意外和不幸。
由于摘下了助听器,左耳边顿时变得静寂无声,左耳边的世界也仿佛从自己生命中抽离一样,遥远、毫无存在感。幸亏右耳还完好,不然无声的世界将把她推入深渊,内心的恐惧感会把她吞噬,真不知如何是好。
琉璃般的眸子沉了沉,这一切,也拜那个人所赐!
窗外的雨更加肆虐,花洒浇下的水丝却如何也挥散不去内心的阴霾。有的记忆总是喜欢在这种天气蹦出来,避之不及。往事清晰一如昨日,雨点般狠狠地凿向心扉,好似要凿出个窟窿来才肯罢休。
无人知道,这过程得需要多少痛才能成全。
“轰隆隆……”雷声大作,像极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你仔细看看,够不够?”保养极好的佘清韵在纯白羊绒地毯的那头悠然地喝着伯爵茶,袅袅香气在空气中打着转,微甜中带着奢靡。金色的水晶吊灯闪着嘲弄的光芒,旁边黑色镶金线的天鹅绒沙发也应和着主人冷冷旁观。
“伯母,您误会了,我……”字清水站在佘清韵面前,头埋得低低的,双手垂在两侧,死死地绞着有些湿的裙摆,面色苍白,唇上血色全无,眸中氤氲着一层水雾,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不让那片水雾溢出。
“字小姐,到底要怎样你才会离开我们黎啟?”佘清韵由始至终都垂着眼、摆弄着眼前的银白色英式茶具。银质小勺碰到杯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伯母,我和黎啟是真心相爱的,我们……”
“呵……相爱?别冠冕堂皇了,你要的不就是钱吗?支票上的数字不够吗?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佘清韵皱了皱眉头,显然已经很不耐烦了。
字清水明显感到了佘清韵的不悦,但却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确是来寻求帮助的。医生对爸爸的病情避而不答,也不让她见爸爸。更糟糕的是,她家的银行账户已经被冻结了。爸爸是无辜的,她需要钱为爸爸申诉。
实在走投无路才会来黎家。
黎啟,应该还在生气吧?要不然怎么会一直不肯见她。
“伯母,我是真心爱黎啟的,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钱,我不要支票,但希望您可以帮帮我,借我一些钱,我很急需……我会尽快还您的。”清水显然有些语无伦次。
“还?你用什么还?据我所知,你只有一个教画画的爸爸,而且最近还惹上了官司,你确定你还能还?”佘清韵低头抿了一口茶,还是没有看字清水一眼。她的话刺痛了清水,对啊……自己怎么还?
“离开黎啟,我给你一张支票,数字随便你填,今晚你所需要的也不用还。”佘清韵放下手中的茶杯,第一次正眼看向字清水。
字清水猛地抬头看向佘清韵,绞着裙子的指节泛白,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落出眼眶,砸在地上慵懒躺着的昂贵纯白的羊绒地毯上,脸色惨白至极,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知道,跟黎母说出借钱的话实在冒昧,黎母向来不喜欢她,反对黎啟和她在一起。可她只有这个办法了,因为爸爸还在医院等着。
房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可屋里依旧温暖舒适。字清水可以看到雨滴砸向窗子后顺着玻璃流下,急促的雨声噼里啪啦地响着,仿佛在催促她快点,再快点。
“伯母,我不会离开他的,但希望您能帮帮我。一个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还上。”字清水已经慌得不知所措了,爸爸的病情没有任何进展,而且法院那边给的期限将近,没有时间了。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屋里压抑的气氛有增无减,字清水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先不说你还不还得上,现在你应该做点什么。让我满意了,我才能考虑要不要帮你啊……”佘清韵的眼里闪过算计的精光:黎啟对眼前这个女孩动了真心,如果强迫她和黎啟分手,要是被黎啟知道,不知又要闹出多少麻烦,还会伤了母子感情,她佘清韵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呢。佘清韵不在乎眼前这个女孩能否还上钱,比起黎啟她可不在乎那点钱,无论如何,她自有办法,让这个女孩离开自己的宝贝儿子。
而且,她心里早有定夺:不会帮她,但要羞辱她!
佘清韵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字清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在自己心里,爸爸和黎啟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能如何抉择?
一切都是那么冷漠。
“那伯母希望我怎么做?”收起自己的小心翼翼,字清水眼里有了嘲弄,这就是富人的“卫道”手段,他们总喜欢用金钱衡量一切。看你不顺眼,动根小指都能把你碾碎,想方设法也要把你除去。
“首先,我要你跪下来求我。”佘清韵轻描淡写地微笑着。她一向讨厌这些穷人毫无自知之明,凭自己有几分姿色,时时想借助权贵飞上高枝当凤凰。这种女人自己活了四十多年并没少见。今天就是要羞辱羞辱字清水,让她知道什么是不自量力,从而知难而退。
要尊严吗?尊严也是要有资本才能要得起的。
跪下。
爸爸,您会原谅您的女儿以这样的方式换来您的救命钱吗?
雷声、风声、雨声、嘲弄声混合着佘清韵的微笑,充斥着字清水的世界,嘲弄刺痛了她的眼睛。跪下跪下跪下……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爸爸,女儿该怎么办?
忽然,顿悟一般,字清水笑了,笑得轻柔、悲戚、讽刺。佘清韵心头一惊,但依旧面不改色,冷眼旁观。
缓缓地,字清水屈下膝盖,苍白的脸上爬过两行清泪,本来明亮的眼眸也变得黯淡无光,轻轻闭上眼睛,细密的睫毛颤抖着。此时的字清水脆弱得犹如没有了清风扶持的风筝,被无情遗落在路边,死气沉沉……佘清韵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眼前这种女人,不过如此。
爸爸,倔强执着如您,原谅女儿吧。等您病好了,我一定听您的话,不再来招惹这些人、这些是非,请您原谅我……迷迷糊糊中,手机铃声夹杂着强振动把还在睡梦中的清水唤醒了。
“喂?”由于刚刚醒来,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低沉。
“清水,开门。”电话那边单之蔷软软的声音响起。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亲切和喜悦,睡意全无,清水连忙下床去开门。
早晨的阳光暖暖的,下了一夜的雨也给大地带来了清新,空气的味道钻入鼻孔霎时神清气爽。被窗帘遮得斑斑驳驳的细碎阳光洋洋洒下,屋子里明亮了许多,心情也为之愉悦了不少。
今天的单之蔷有备而来,一件裸肩抹胸米白色连衣裙,在“隐形布料”上投影出曼妙的姿态,在修长双腿的映衬下,妩媚中不失甜美气息,钻石镶嵌的凉鞋将她小巧可爱的双脚展现在世人面前,与裙摆上的点点钻石交相辉映。白皙的脸颊上五官精致,银白缀花项链在颈间盛开,配上手上的宝石串珠手包,完美得无懈可击。
清水一时看傻了眼。
“清水,今天要参加LAKE国际画展,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起?”单之蔷打趣道,“你不会是忘了吧?”
一时无言以对,清水不得不承认,她真忘了还有画展这回事。
“你……昨晚没睡好?”见清水眼下微微泛出黑眼圈,单之蔷猜测道。
“昨晚看了本画册,没注意时间,就晚睡了会儿。”不愿承认自己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不快,清水连忙岔开话题,“你觉得这次LAKE国际画展的即兴作画可能画什么?”清水好奇地看向她。
“画什么能难倒你?不过铁铮铮的事实就是,这次观展名额只有8个。你准备好了吗?”瞥清水一眼,单之蔷嘴角冷冷扬起。
“呃……这么残忍?”清水可不敢指望单之蔷会泄题给自己,她一向公私分明,能成为LAKE驻中国站方面负责人,她可不好招惹呢!
“不过这次我要提醒你……”单之蔷看着清水,犹豫地开口,“他……回来了,你知道吗?”可能是怕清水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单之蔷每次提到黎啟总是小心翼翼。
“不知道,但大概能猜到。”清水实话实说,“他从秦泊那里要走了那幅画,用了一个亿和休斯伦萨的进修名额。”这是他惯用的手段,即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不会给别人留下任何余地去占有。他这样高调地告诉她,他回来了,就是要逼她。不过他应该没想到她会离开吧?
“你是因为这个跟秦泊翻脸的?”单之蔷软软的声音突然有点严肃,“清水,你在为那幅画生气。”
“我没有生气。”清水语气干涩,但马上满脸笑容地看着单之蔷。此时阳光洒在她身上更加衬托得她人如天使,也只有在单之蔷面前清水才会露出自己的情绪,她和单之蔷之间没有伪装。
单之蔷无奈地看着清水,继续说教:“清水,你太不冷静了,既然已经平静地过了三年,又何必在意那幅画、在意黎啟,你到底要多久才能坦然面对?怎么能为了一幅画断送了你的前程?”
在这件事上,大家都以为是清水不冷静。她可以理解,因为他们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尊严被摔在地上狠狠践踏蹂躏。然后他们玩味地欣赏,冷漠地离去。
这是清水不堪的过往,只是因为她爱上一个人,仅此而已。况且三年了,是时候了,所有的诡计与阴谋都该有个了断了。
“蔷蔷,相信我,我很冷静,这件事和那幅画无关。我有自己的打算,但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等时机成熟,我马上向你招供。”怕她还有异议,清水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再说我也累了,想休息休息。”清水的笑一下刺痛了单之蔷,看着清水一脸笃定,单之蔷心疼地紧了紧手。
很多事情单之蔷都已看破,只是她不点破。她的确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发生过什么,从那一天起,什么都变了……但她永远是清水的朋友。
“傻瓜,快换衣服吧,今天必须正式一点。”单之蔷提醒清水,她可忘不了清水参加上一次LAKE国际画展时的邋遢,不然怎么会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就被拒之门外了?
半个小时后,单之蔷终于将清水装扮到了自己满意的程度。
清水今天在单肩礼服的衬托下,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丛林仙女般的神秘气息,皎洁无瑕。坠地设计的裙摆款款而行,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系带高跟凉鞋,柔美裸色更让清水修长的双腿朦胧隐没其中,神秘气息有增无减。肩带不宽不窄刚巧包住清水的左肩,剪裁勾勒出女人特有的曲线,上身的简约设计正好符合清水的风格,颈间肆意蔓延的花卉造型项链,与腕间的透明手镯,同时把玩着不一样的简洁与灵动。
整个人清丽至极,却不失优雅高贵。
“啧啧……难怪初进画坛的青年才俊都甘愿为你倾倒,怎么打扮都一副清丽出尘的女神样,我看了都动心。”单之蔷由衷地称赞,接着又暗自好笑,清水可以算是画界的一面旗帜,不过那些追求者过一段时间后,总会被清水吓到,哪个男人受得了半夜三更经常起来作画,而且只要参加画展就必能爆红的女人?何况目前清水画作的价格为国内最高,一般画家都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千思百转间,单之蔷伸手去绾清水的头发。
“蔷蔷,头发别绾了,散下来。”清水淡淡说道。单之蔷明了地放下手里的发丝,她知道清水的心思——不愿让人看出她左耳佩戴的深耳道助听器,虽然这种助听器已经是最隐蔽的了,但还是需要头发散开才能掩藏得更好。
单之蔷紧了紧手,老天爷……你都对清水做了什么……“蔷蔷,之前我请你帮忙查的事,有眉目了吗?”清水透过镜子看见单之蔷一脸心痛的样子,忙岔开话题,她们心里都有无法言及的伤。
“有是有,只是并不确定……黎家人办事谨慎,我们需要再等等。”单之蔷看着镜子里的清水,却再也看不到往昔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
“不过,也不用等太久……”
LAKE国际画展一向以其苛刻的择员要求而闻名,不是一般画家随便可以企及的。如果你想观展,首先要求你的画作市场均价每幅在三万美金以上,其次你的画作必须荣获过国际类的一等奖奖项至少两次,最后也是最严苛的,就是你必须在指定的接待厅中即兴作画并且通过评委大师一致认可后,才能获得观展资格。虽然条件苛刻,可一旦获得了观展资格,你的相关画作均可在市价上提高一个档次,你的画名也将不播自扬,而你也可以通过足够高超的画技带走展览中心仪的任何一幅画作。
苛刻的代价背后却是异常吸引人的丰硕,所以每年的LAKE国际画展都非常引人注目,画家们常常以能得到LAKE国际画展的观展资格而备感荣幸,并乐意为之奋斗终生。
两旁的树飞快地向后退去,上午8点多的公路还不是很繁忙,但仍可看到路边公园里很多老年人在晨练。
转头看向驾车的单之蔷,侧脸优美。车子里不断投来路边树木映下的模糊光影,又快速地退去。车子不急不缓地向前驶进。9点开始的画展实在催人,不过时间被不早不晚拿捏得刚好,所以不是很心急。待会儿的即兴作画清水也不知道该画什么,大不了就当重在参与,不能获得资格也没关系,她功利心也没那么膨胀,就当完成一桩单之蔷的夙愿好了。
“蔷蔷,我想不通,你说LAKE国际画展的择员要求这么苛刻,有人能真正符合那三个条件进去观展吗?”她一直在纳闷这个问题,去年收到邀请函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样严苛的条件,真正符合标准的又能有几个人?
她也只是勉强达到了前面两个要求而已,最后居然是因为她的衣着不合而失去观展资格,郁闷。
“LAKE是国际性的,向来只邀请全世界范围内符合条件的人,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外国那些鬼才的实力不容小视,他们往往能给我们带来震撼的一幕,这几个要求也只能算勉强够好而已。你今年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可是汇集了很多国家的知名画家,你不要掉以轻心。本来LAKE国际画展是一年一个举办国的,去年在我们国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今年还是在我们国家举办,上面给的解释是高层授意,我们也只有听命而为。”单之蔷皱了皱眉头,沉思着说。
“原来如此。那些外国画家的确优秀,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不过我听说去年只有七个人获得了观展资格啊,人这么少这画展还办得下去吗?”
“办不办得下去用不着我们操心。据我所知十年前在法国那次可没人获得观展资格,那些绝世珍品就那样挂在展厅,对着空气独自绽放它们的美丽。即使如此,LAKE国际画展依旧每年如期举行,雷打不动。”
单之蔷微微有点可惜地摇摇头,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们前后期的相关收益是非常理想的,所以不用字小姐担心我们会喝西北风。”
字清水抽了抽嘴角,无语……
说来也奇怪,自己的资历尚浅,画技也还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近两年她的画作在画市总能卖上好价钱,尤其是在国外非常受欢迎。这也大大地鼓舞了清水,她对自己的画技还是蛮有信心的。
十多年的学画生涯,从最初拿着毛笔跟着爸爸学画粗糙画开始到现在擅长的油画,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只有自己知道,这还是印证了中国那句老话——只要肯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吱……”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清水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个够呛。清水左耳一阵轰鸣声,巨大的惯性把车子里的两个人向前甩去,幸亏系了安全带,不然可能就要发生流血事件了,清水暗暗庆幸。
揉揉磕疼的膝盖,眯眼看了看前方,只见一辆红色莲花跑车绝尘而去。蔷蔷应该是对这辆忽然从前面十字路口右边蹿出来的红色跑车避之不及才刹车的吧,那位车主未免也太过分了,嚣张跋扈。
转头去看单之蔷,清水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只见蔷蔷面色苍白地闭着双目,由于疼痛,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右额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涌出,触目的红灼伤了清水的眼睛,心顿时沉到谷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呐喊叫嚣……“咚咚咚……”
好像有人敲车窗,清水顾不上理会,透过泪湿的眼睛急切地翻出手帕,连忙覆上单之蔷的额头,简单包扎一下,轻轻拉开她的左手臂,小心解开已断了一边的安全带去扶她。
车子是开不了了,清水马上从副驾驶位上下车,这才注意到车外站着一位身着白色司机服的中年男子,看清水匆匆瞥他一眼,连忙毕恭毕敬地说:“这位小姐,我家少爷让我帮您处理,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请您不要着急。”
清水哪儿还顾得上眼前这司机所说的话,连忙打开单之蔷那边的车门,俯身探头进去查看她的伤势,一听说有救护车,心松了松,探出身对司机投去感激的一笑,但马上又意识到什么似的,隐去笑容,瞪视着冷声道:“哪位少爷?你是谁?”
司机被清水的态度吓到了,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服侍这些富家子弟要懂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这位小姐,还是先看看你车里的朋友。”一个清远的温润男声自清水身后响起,淡淡开口。
清水松开紧掐的五指,心弦也随之卸下,还好……不是那个声音。
转过身,风抚过树叶发出了微微的声响,一阵清风恰好滑过清水耳畔,几缕长发轻轻扬起。清水只觉得一道阳光照到了自己身上,由于背光,看不清楚眼前男子的容貌,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不认识他。
等适应了光线,才渐渐看清楚,竟然是他!
“伤者因头部撞击产生轻微脑震荡,仍在昏迷中,需要留院作进一步观察,其他的伤势要等确切的检查报告下来才知道。”医生说完礼貌性地安慰一下便离开了。
空荡荡的病房里一下子沉寂了许多,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满目的白和挥之不去的消毒药水味让清水无端地生出一股烦躁和厌恶——她不喜欢医院!
在这里会想起那个雨夜,那种整个人犹如掉进冰洞的寒冷和生无可恋的绝望一波一波侵蚀着她,犹如万蚁噬心,每一下疼痛都清晰可感……闭上眼满脑海都是爸爸临死前那一眼的不舍与愧疚。不舍就这样离开他的宝贝女儿,他不甘,却无可奈何;只能留她一人孤苦无依……清水知道爸爸还有很多很多话来不及说,但她都懂,她一定会努力活得更好,让爸爸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她也会让那些刽子手付出代价……感受到来自窗口一束不经意的目光后,清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低头几不可见地拭去眼角的泪珠。抬头看床上了无生气的单之蔷,伤口包扎过后不再那么狰狞,猩红也被清洗干净,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眼和不时颤抖着的睫毛,都昭示着主人正在经受的痛楚。清水的心口又泛上一股酸涩。
“你朋友已经没危险了,你不用太担心。”窗边的男子说完便礼貌地颔首,转身朝门口走去,惜字如金,语气还是不冷不淡。
“等一下!”清水急忙出声。
“嗯……今天真的谢谢你……还有上次……”犹豫着,清水不知如何称呼眼前的男子,也不知如何说起上一次的尴尬,今天又……看他一副淡然慵懒的样子,办事却雷厉风行,只不过五分钟,救护车就就绪了。这样的及时救助为医生赢得了一定的时间,更是帮助了蔷蔷。
“不客气,我只是路过。大致情况我的司机已经向警察说明了,他们会尽快解决。”男子平静地开口,清远的双眸依旧淡漠,微抿的嘴角说话时也不带弧度,没多说的打算,转身继续往门口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清水发现眼前这个男子并没有打算告知他的姓名。
“我会尽快把医药费送还给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找你,而且我也要好好谢谢你,你帮过我两次了。”生怕他误会什么,清水忙解释道。
“我来医院是有事,至于你朋友……当我助人为乐就好。”男子没再回过头来,径直走了出去。
没有因为清水的话而停留。
怎么会有这种人?清水有点愤愤然,刚想追上去,却感觉握着的手动了动,忙看向单之蔷,她已经醒了。
“清水……看来今天不宜出行,最好不要让我逮到那个开车的人,不然我跟他没完!”单之蔷到现在还不忘咬牙切齿,“我得打电话交代Mike一声,画展已经开始了,我去不了,让他过来接你。”
“我不去!现在都已经开始了,况且你这样我也不放心。”清水的确没心思参加什么画展了,怎么还可能去?
“你要把我气死吗?咳咳……”单之蔷呛了一下,猛咳了起来,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艰难地喘着气,但双眼死死地瞪着清水,“我现在都在医院了还会死吗?你敢不去我们绝交!”蔷蔷说完闭上眼喘着气,声音由于软糯嗡嗡直响,一副决绝的样子。
现在10点半了……还来得及吗?看一眼依旧赌气不理她的蔷蔷,清水心里无奈。
好吧……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