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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使臣在妓院花天酒地,霂儿就在酒楼做丝绸公子的暂代翻译,到底今夜要发生什么事?霂儿急切地跟时间赛跑着…… 一霂儿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看了看泛红的天际:“快6点了吧?你的合伙人怎么还不来啊?”
他看着外头:“快了。他是乘船来的,酉时应该会到京城的。”
“酉时是几点啊?”霂儿刚问了就立刻后悔了。
他看着她,笑道:“真有意思,你还不知道吗?”
霂儿低下脑袋从胸口拿出怀表,司马世恒吃惊地注视道:“你也有西洋怀表?”
霂儿抬起脑袋呃了一声:“是我爷爷送的。”
“这表可是很稀罕的,看来你爷爷也不是常人。”
“我们世外桃源的人好多都不是常人呢。”霂儿呵呵笑。
他点头。
“西洋人说过几点吗?”
“用他们的话说,是8点整。按我们的时辰就是戌时。”
“啊!现在才7点哪。”
“所以先出来喝茶吃点东西,慢慢地等他们来。”
霂儿点头:“你真是太准时了。对了,你对京城熟悉吗?”
“当然熟悉。”
“那,你应该知道,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楼在什么地方吧?”
他差点吐出满嘴的茶水。
霂儿笑道:“是这样的,我今晚要去青楼找一个人,是帮一个朋友找的。”
“可你是姑娘家啊。你的朋友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还没回答我哪。”
他点头:“怜香楼和怡红院在京城都很出名。一个城南,一个城西。”
霂儿继续发问:“从这里出发的话,怎么样能尽快到啊?”
“冉姑娘……”
“你叫我霂儿吧。我听着要自然一点儿。”
“呃,霂儿。等合同签好了,我要遵守承诺送你回怡亲王府。你不能乱跑。”
霂儿皱着眉头嘀咕道:“今晚我不去,就麻烦大了。”
“你从遥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寻人?”
霂儿点头:“是的,不过不止一个,是两个。唉!那个混蛋张毅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找他啊!”
“也许我可以帮你找找。”
“这太麻烦你了吧?我们非亲非故的。”
“你今晚帮了我的忙,我应该感谢你。刚才还想问,你想要什么酬劳。”
霂儿微笑起来:“不必了。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就感激万分了。”
“好,说来听听。”
“他是跟我一起来的。但是,来这里之前,他害死了我爷爷。”
想到爷爷,霂儿的眼圈就红了,虽然天已经黑了,但烛光下却能看到她的哀伤。
“我的好爷爷……就这么走了。也没有参加他的葬礼……我应该早点去救爷爷的。可是,谁想到张毅竟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他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姑娘家,却要背负家仇远离家园,真让在下佩服!”
“你不用佩服我,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打听的,稍后我请画匠为你要找的人画个样子吧。”
“嗯!”
“对了,你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遇到怡亲王和秀亭的?”
“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只说你是怡亲王带进王府的。说你会俄语,还是个女才子。”
霂儿笑起来:“这又是我刚刚来这里的一小段故事了……”
此时此刻,俄国使臣正在一名官员的陪同下进入怜香楼。刚进去,就听那翻译人员对老鸨吩咐道:“准备好你们上等的酒菜,叫出所有漂亮的姑娘。今天包下你这里了。不许任何外人进来!”
“哎哟!欢迎各位呀!各位大爷尽管吩咐,好酒好菜立刻就上来。请各位上楼入座吧。”
“嗯,还有,将军要听你们这里的王牌姑娘弹琴唱曲,去安排好喽!其他的姑娘好好伺候我们的人。”
六个俄国士兵一进来就像馋嘴的猫见到了鱼,分别就跟着前来招呼他们的姑娘走了。
怜香楼外围,四个穿便衣的带刀侍从分别驻守在门口。
霂儿再次看了一眼怀表:“世恒哥,已经到8点了。他们该来了吧?”
司马世恒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街道,三个穿着西洋服装的男人簇拥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英国商人刚刚抬腿进入酒楼。
“他们来了!”
霂儿点头:“还算准时。”
门口的仆人进来道:“老板问现在上酒菜吗?”
司马世恒点头:“可以。”
随着一声吆喝,酒楼里的男女排队上菜…… 双方握手,寒暄过后入座。
一名抚琴的女子在隐约的纱幔帘子后方坐下,开始弹奏起舒缓流畅而优美的调子来。
霂儿不声不响地站在司马世恒背后。对面的翻译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清男子。穿着绸缎衣服,说起英语来也挺流畅。
霂儿安静地等待着这场饭桌上的商议。谁知道双方还在畅谈过去的生意来往情况,霂儿有些着急地看着已经黑尽了的天空。
怜香楼里,俄国将军和副将两人在美女的陪伴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快淋漓。随着一声声琵琶的优美音乐伴奏,他们便得意忘形起来。
此刻楼上的东厢房回廊旁,一名温婉的古代美女正打开她住的房门。她身边的丫鬟低声道:“看看那些洋人,长得好高的鼻子。”
“哼!难看死了!”
“还好妈妈没有叫你去弹琴。”
“哼。”
“对了,今日不是弘昌贝勒要来听姑娘弹琴吗?”
她冷冷地看着楼道里追逐打闹的洋人士兵,掉头进去了。而正在她刚迈腿的时候,一双眼睛盯住了她。
正说话间,怜香楼大门外一辆高贵的王家马车辘辘而至,随着帘子揭开,一名青年公子笑眯眯地下得轿来。
一见门口多了四个守卫,他眉头一皱,没理会,径直要往里闯。
带刀随从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什么东西,你们想干吗?”他背着手,摇着辫子,高姿态地俯视着守卫。
“抱歉,今日怜香楼已被包下,请公子另觅他处。”
弘昌发出一声大笑:“什么!”他对随从做了个眼神,随从立即就挥刀杀了过去。
“知道咱们是哪位爷吗?”
护卫没回答。
“这位可是弘昌贝勒爷。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吃了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护卫依然不回答。他们的任务只是确保里面的洋人安全,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接下来弘昌贝勒的手下便恶狠狠地刀刃相见了。不过不打不知道,一打才发现他们四五个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弘昌恼了,捋起袖子就往里闯,谁知被那护卫拦腰一推,跌出好远。他愤怒地站起来,这时候,门里的老鸨听到打斗声音,连忙出来劝解。
一名看见东厢房美女的士兵正歪歪扭扭地进来埋在副将耳边嘀咕着。
副将跟着对将军嘀咕道:“听说这里还有美人没出来呢,将军。”
刚刚把弘昌贝勒劝住的老鸨又被洋人翻译叫了上去,弘昌咬牙切齿地上车,令手下再带人来。
一下属低声劝解道:“贝勒爷,如今这里头是洋人在吃喝玩乐,咱们何必跟他们争,等明儿洋人一走,这里依然是贝勒爷的天下了。”
“哼,本贝勒就是不信了,这些该死的,连我也敢打!这还有王法吗?!跑到大清来撒野!”
“今日应了莲香要听她弹曲。本王可不能食言!”
“可是……”
“对了,万一被那洋人……”
“刚才老鸨不是说了吗,她把莲香姑娘秘密安置了,不会让洋人见着的。”
“哼,爷这口气还是不服!”
二
老鸨被翻译带到了将军跟前,只见将军酒足饭饱,还在不停打嗝,脸颊红红的,说话也酒气喷天。
“我的属下还看到了这里一位大美女。你让她出来……出来陪本将军跳舞!”
“哎哟,大人,劳烦您告诉洋大人,我那女儿莲香近来脸上出痘子,极其丑陋,所以不敢来打扰将军。”
将军听了还是不同意:“让我看看……快点!要不然我不客气了啊!”
“我看你还是叫莲香姑娘出来吧。”翻译不想惹麻烦,心想只是一名红尘女子,何必要躲躲闪闪。
老鸨低声对他道:“不瞒大爷,莲香是卖艺不卖身的。我只怕他们……”说完又补充道:“大爷,莲香姑娘,可是连弘昌弘皎贝勒爷都极其喜欢的,两位贝勒爷的名号,大爷也比小民清楚,大爷……”
“弘昌贝勒?嗯,我知道了。我帮你说说。”
翻译对着将军一顿说话,将军坐在那里,抬手捏着一名女子的下巴,笑盈盈的。副将提着半壶酒,来到了弹曲姑娘的旁边,单手支在柱子上,闭上眼睛哼起来。
“老鸨,不如这样,你就让她蒙着脸出来远远地坐在那边弹曲好了。洋人答应,只听曲,放心,有我们看着他们几个呢。”
老鸨担忧地定定神。
洋人还在使劲儿挥手:“去,去叫头牌姑娘,本将军很想欣赏欣赏。”
老鸨不得已离开了。
紫禁城养心殿。
宝四爷(皇上)正问着手下:“俄国使臣没闹吧?”
“现在没有。他们酒足饭饱,怕是该休息了。”
“嗯!那就好。对了,多加派人手,要注意安全。”
“嗻!”
霂儿认真地听着,司马世恒终于开始转移话题谈到合约上了。双方也喝酒谈兴正浓,翻译立刻照英国人的要求说明了条件。
霂儿仔细地听着,有几条很有些揩油的意思。她低声跟司马世恒说了,司马世恒点头,睿智地把话带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霂儿发现了翻译的一个可怕的做法。那就是从中牟利,故意在合同中做了手脚,赚中间的差价。
她克制着疑惑的表情埋下脑袋对着司马世恒耳语,司马世恒微微地带着笑脸,表现得没有漏洞,翻译认真地看了一眼霂儿,霂儿低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站立着。
司马世恒开始沉默。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跟着在思忖。
霂儿听翻译向洋人解释对方正在考虑最后的价格。
司马世恒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翻译,然后微笑着举起酒杯对洋人敬酒。
“你告诉他,我同意了。”
霂儿吃惊地看着司马世恒。
“现在请签订合同吧。”
于是翻译皆大欢喜地起身接过毛笔,坐在一边的书桌前开始用英语写合同。司马世恒也在另外一边的书桌前提笔写中文合同。
霂儿走过去,低声道:“你为什么……”
“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处置他。”
此时,穿着飘逸服饰,带着面纱的莲香姑娘缓缓地施礼而后坐在琴台缥缈的帘子后,食指纤纤地抬起,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开始抚琴。
琴音美妙地流淌在楼里,引得正抱着美女的将军大力叫好,莲香不想看到对面两个男人淫亵着抚摸青楼的姐妹,便低头闭上眼睛。但耳边的笑声、娇声、喘息声还是不断传过来,她皱着眉头,只盼今晚早点过去。
在房门外,一个男仆人也正担忧地站在那儿。只要一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尖叫声他便要透过窗门看一眼莲香姑娘所在的位置。只要莲香姑娘安然无恙,他也就放心了。
见楼下的人都拉士兵进屋了,传出阵阵尖叫嬉笑,男仆摇头道:“真是一群淫贼!”
席间,副将军端着酒杯走向莲香道:“弹点儿高兴的!知道吗?我们将军喜欢欢快的曲子。”
翻译进去吩咐,莲香微微欠身,换成雄劲欢悦的曲调。
副将军高兴地抬起胳膊打着拍子,醉醺醺地隔着纱帘看着里头的美人,越看越想掀开她的面纱,他想起蒙娜丽莎,那是多么神秘的美人,多么大的诱惑。他端起酒杯,摇晃着掀开了帘子,一不小心啪地摔倒在莲香跟前,莲香立刻紧张起来。
男仆提着水壶推门冲进来,假装扶副将军,实际上是要将他带离莲香面前。没想到力道极大的副将军一把推开了他,嘀嘀咕咕地说着要跟美人喝酒,绕道往莲香背后醉醺醺地走去。
霂儿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呀!10点半了!
她有些急躁地看着翻译写英文合同,希望一切顺利。
霂儿接过英文合同看起来,翻译疑惑地盯着她。霂儿递交给司马世恒,低声道:“最后一条多了附加条件,是他自己加的。”
司马世恒走到翻译面前,指着最后条款道:“我的随从说,你这句话翻译得不合适,请另外写一份吧。”
“什么?你竟然不信我!”翻译恼怒了。
霂儿走过去,用熟练的英语道:“先生,您应该知道,做生意要诚恳相待,更何况你们跟司马先生的生意是长远来往的。格兰陵先生明明和司马先生谈好了,请即刻免去这条吧。”
一旁的英国商人突然站了起来:“你会说英语?!”
霂儿微笑着点头:“对不起。我只会一点而已。”
“但你的英语说得非常好。”
“谢谢。先生,我知道英国伦敦是个非常让人向往的地方,所以学英语希望将来去那儿看看。”
“哈哈!非常好,到时候我可以做你的导游。”
“谢谢,先生。”
这个时候司马世恒正认真地看着翻译道:“写吧。时候不早了,签完大家也该回去休息了。”
翻译压抑着担心,立刻点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写错了。”
不一会儿,合同终于完成了。
霂儿期待地看着他们双方签字按手印。
最后是满满一杯酒的对碰。
霂儿松了口气,司马世恒起身送格兰陵回客房休息。
三
到了楼下,霂儿突然抓住司马世恒的胳膊:“走,快带我去找人!已经11点了。快来不及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我该送你回王府了!”
“你答应过帮我的。”霂儿嘟着嘴巴,“现在真的非常重要,拜托了!”
“好吧。”看霂儿十万火急的样子,他也不忍心拒绝。于是立即命人牵马出来,霂儿着急地跺着脚:“快呀!”
“上马吧。”他说。
霂儿看着马:“可是我……不会骑马啊!”
“什么?”
“你上去,带我!”
霂儿果断地推他,他便翻身上马,然后霂儿主动抓住他的手掌,在他的帮助下终于骑上去了,霂儿抱住他的腰:“快走吧,哪儿近先去哪儿找。”
他回过神来,顾不上其他,立刻夹紧了马肚往前奔。
怜香楼里,副将军正一拳砸在那男仆身上,扑向莲香,莲香立刻躲闪开去,他笑着大喊美人,然后追了上去。男仆翻身爬起来,去追副将军。
怡红院门口,司马世恒下马了。
“你要找什么人?”
“俄国将军!”霂儿道,说完就要往里面冲。司马世恒拉住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找俄国将军!我要阻止他做坏事。”
“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没办法给你解释。总之,如果不去阻止,就会出人命的!你让我进去吧。”
“慢着!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为什么啊?”霂儿着急地跺脚。
“我帮你问问。”
霂儿看着他走进去。
几分钟过去了,他快步出来:“这里没有!”
“你确定吗?”
“上马!”
在马儿奔跑的时候,司马世恒好奇地问道:“霂儿,你究竟是怎么知道会出事的?”
“我……反正,现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找到了人再说吧!”
莲香被副将军捉住了,揭开面纱之后,副将军仿佛看到了下凡的仙女,愣了。此时那男仆冲上前来,趁机拉了莲香:“莲香姑娘,我带你走!”
莲香带着恐慌的神色跟着他起身往外跑。副将翻身爬起来:“不许走……站住!给我站住……”他说着伸手从腰里摸出火枪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
莲香气喘吁吁地跟着男仆冲上阁楼,进了一间卧房。
男仆小心地贴在门口听声音。
马儿飞速地奔跑着,终于在灯火通明的怜香楼外停住了。
霂儿合十祈求着,上帝保佑他们在这里啊!
门外站着四个男人。
司马世恒扶了霂儿下马,过去打听:“请问俄国使臣是不是在里面?”
门口的人手握刀柄,冷冷地互相看了一眼,不回答他。
霂儿听到里面的笑声,感觉不对:“我听到了,他们一定在里面!”
“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他们说着就抽出刀来。
“是这样的……我是怡亲王派来找将军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他。”霂儿说。
“凭什么证明?”
“我是翻译。”霂儿说完用俄语随意地讲了一串单词,两个士兵面面相觑。
“很紧急,如果不进去,会出大事的!让我进去吧!”
“不行,我们奉命保护使臣大人。任何人不得接近!”
房门外,两个俄国士兵陪副将军追来了。见到紧闭的房门,他们哈哈大笑,然后开始大力踹门,不久门开了,副将军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男仆:“为什么跟我抢女人?这个女人是我的!”
男仆既愤怒又害怕:“不要!不要……洋大人,莲香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你不能伤害她!”
“你这个讨厌的家伙!让我很不爽啊!我要的女人你也敢抢!混蛋!”
很快身后的士兵衣衫不整地冲了上去抓住男仆。
正在霂儿着急地来回走的时候,里面传出一声枪响。霂儿震惊地抬起脸:“天啊!出事了!他开枪了!”
司马世恒似乎这才觉得事情不简单。
门口的护卫也呆了:“快,去看看大人!”
四人飞快提刀入内,霂儿便跟着冲了进去。
“有刺客!”一阵乱糟糟的呼喝声惊动了老鸨等人,楼里的人立即惊慌失措,躲的躲,跑的跑。
霂儿飞快地跑上楼,老鸨和手下也焦急地往楼上冲。
只听见一声救命,跟着是一阵桌椅的响动。司马世恒抬眼看着走廊上的那些房间。
“怎么了?”
“他们在哪里?”霂儿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推门寻找。
这时楼上某间房里又传来了救命的喊声。
当老鸨看到站在厢房门外呆若木鸡的霂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了,她立刻冲了过去。
突然之间,怜香楼安静了,彻底安静了。
老鸨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四名大清护卫赶到时,只见房门口躺着已经断了气的男仆。房间里的地板上,鲜血从衣衫不整的莲香脖子上汩汩地冒出来。
霂儿完全吓呆了。眼前的副将军正趴在地板上打鼾,而那两个士兵一个趴在莲香身体上,另外一个光着身子眯着眼睛打酒嗝。莲香姑娘的衣服被撕破了,她张大着泪眼,痛苦地盯着天花板。那死不瞑目的样子让所有人看得心寒……霂儿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司马世恒拉住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摇着头,抓着司马世恒的胳膊,“我们来晚了!来晚了!……为什么这样残忍!”霂儿的眼泪刷刷地滴落眼眶,司马世恒只得安慰地拍着她的肩:“霂儿……”他长叹无语,“这不是你的错。”
“我应该早点来救他们的,世恒哥……”
两名护卫慢慢地走过去用手探门口男仆的鼻息。“他死了!”跟着他们不忍心地将一件衣服拿来,推开趴在莲香身上昏睡的士兵,为其盖上。
莲香的下身也鲜血汩汩直流。
“快,去报告大人!快!”他们已经无心管霂儿,穿过走廊一间一间寻找翻译。
霂儿哭得成了半个泪人儿,司马世恒关切地给她擦去眼泪,安慰道:“不要难过了,事已至此……”
“他们真是混蛋!……混蛋!他们……”霂儿哭着,司马世恒握着她的手,“我们先走吧,去怡亲王府。”霂儿突然停止了抽泣,看着他,“对!要去找他……”她跟着他迅速离开这里。
马背上,霂儿只是趴在他背上伤心哭泣,喃喃自语,他放慢了速度,默默地听着霂儿唠叨着。
“你为什么要让我来?为什么不自己来救人?……让我来……居然是要救这些畜生不如的混蛋!……他真的该死!他们都该死……”她的胳膊紧紧抱着他,头靠在他背上,“对不起……”
司马世恒长长地叹气,抬眼看着灯罩下的怡亲王府四个大字。良久他才松开霂儿的手道:“下马吧,我们到了。”
霂儿无神地跟着他进入王府,他关切地拉着她穿过院子随着管家往东厢房去。
四
“我们王爷等了好长时间了,现在还在书房呢。司马少爷,您去书房找他吧。”
司马世恒点头。
霂儿抬起头:“我要见王爷!”
“时辰不早了,霂儿,听话,回房先歇着吧。”
“不……”
“你放心,我会跟王爷说清楚的。”
“我要见他!”霂儿还在念叨。
他硬将她送入房内道:“明天一早再商量今天的事情,好不好?”
霂儿看着他:“你能不能告诉王爷,让他听了不要冲动,不要杀俄国人。”
他看着她,点点头:“我会说的。放心吧,王爷不会这么冲动的。”
霂儿点头:“好吧。只是那位姑娘好可怜、好无辜。”
“唉。”他掉头吩咐端着热水进来的丫鬟道,“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乱跑。”
“是,公子放心。”
理藩院。
出动了无数的士兵前往怜香楼,接着理藩院尚书大人也接到了通知,立刻起床穿衣服。
“通知中堂大人。”
“嗻!”属下骑马离去。
怡亲王府书房内,年轻的秀亭拍案而起:“大胆!”
他背着手,来回走着:“这祸可闯大了。”
“是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点我也觉得奇怪。”
“对了,那冉姑娘怎么像个未卜先知的神仙似的。”
“可惜我们晚了一步。”
“世恒哥,你刚才在现场,没看到别的刺客吧?”
“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人都是俄国使臣杀的。”
“这些洋人真是借酒发疯!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我看都醉趴下了,不像故意的。”
“是啊……酒能害死人的。”他担忧地拍着脑袋,“你知道吗,这件事如果放在平常百姓身上,只需抓去官府审问落案就是了。可是,这事是发生在外国使臣头上,皇上的性子我清楚得很。他要是知道了,非要气得斩人不可。”
“对啊。看来霂儿担心的不是怡亲王,是皇上。”
“她根本不知道今天遇到的是皇上,还以为那是我。”
“可是,听霂儿的口气,要是杀了俄国使臣,也会出大事的。”
“唉!这个霂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我看她说话直爽,纯真诚实,不会有什么坏心眼的。”
“总之,这次事情闹大了……”
贝勒府。
弘昌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子,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他们!”然后便急匆匆地往外跑。刚要出门,他的下属跟上来。
下属在后边大声说着,贝勒在前边策马狂奔着……在巷口转弯处,火爆的贝勒爷终于勒住了马儿。
“贝勒爷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杀了那些洋人!敢动我的莲香。”他疯癫地捋起袖子骑上马背。
“贝勒爷,您息怒啊!”
“这口气要我怎么咽下!”
“贝勒爷,您听奴才说两句话再决定好吗。”
“我什么都不想听!”
“对方可不是普通百姓,那是俄国使臣。此刻怕是已经被带到理藩院了。这事儿您是管不了的,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贝勒爷要是让皇上和太后娘娘知道,您这……”
“太后……对,太后,我要去找太后。不处死那王八孙子,老子睡不着!”
皇上刚准备掩卷休息,太监李肆进来报告道:“皇上,理藩院索大人和军机处傅中堂有要事求见!”
皇上愣道:“传。”他端端地坐下,心里却有不祥之感。
刚拿着碗盖,拨开茶叶听着两个官员拜见。
“平身。”
“皇上……”理藩院尚书看着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
皇上埋头喝了口茶水,抬眼盯着他们:“怎么不说话!”
“还是请中堂大人说吧!”理藩院索大人道。
傅中堂点头:“回圣上,刚才……发生了一件事。”
“说!”他盯着他,睿智的眼神发散着光芒。
“回皇上,俄国使臣一位副将军开枪打死了一名怜香楼男仆。还同他两个下属……轮流奸污了怜香楼的头牌艺女。那名女子当场不堪重辱,举刀自刎了。”
“什么!”皇上噌地起身,杯子也摔了。两个人立刻跪下请皇上息怒。
霂儿从噩梦里起身,听见鸟儿在树枝上的清脆啼叫,她立刻飞速地穿衣服下床。
打开门她一把拉住丫鬟:“你们王爷呢?”
“公子,王爷一早进宫去了。”
“什么?那……司马少爷呢?”
“他在后院。说您要是醒了,就过去一起用膳。”
霂儿立刻道:“那走吧。”
“可是,您还没梳洗呢。”
霂儿哦了一声:“能快点吗?”
皇上安静地思考着。
傅中堂还在劝解:“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请皇上息怒!”
“哼,先前发生了关卡匪徒的事情,朕还有些歉意。如今才知道这些鞑子原来竟如此不堪!简直辱没了他的国家。”
“皇上。事已至此,还请皇上息怒。”
“这件案子朕就交由你们全权办理!”
“嗻!”
两个人刚退走,李肆又来报告说怡亲王求见。
“他来做什么?”
他坐下来,点头说“宣”。
秀亭拱手拜见了他,他道:“怡亲王一大早为何事见朕啊?”
“皇上,不为别的,正是昨晚在怜香楼发生的事情。”
“哦,你怎么也知道了?”
“是……那是冉姑娘……”
“冉霂儿?”他吃惊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请皇上容秀亭慢慢道来……”
霂儿跟着丫鬟来到后院,只听见嗖嗖的呼声,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司马世恒在练剑哪。霂儿从来没真正见过侠客练剑,此时,伴随着树叶飘零,司马世恒的每个动作都刚劲无比,剑之所到,一片呼呼声划过,翻转、腾跃、直刺,那柄宝剑到了他手里仿佛是跟普通的木棍,他毫不费力地挥舞着,霂儿看得入神了。直到一声呵斥,剑随风舞过来,霂儿尖叫起来,司马世恒立刻收剑掉转方向。
“吓死我了!”
他浅笑起来:“你不知道观剑时候要离得远才合适吗?”
霂儿点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世恒哥……”
他走过来:“看样子你昨晚没休息好?”
霂儿点头:“做噩梦了。”霂儿担忧道:“他们说王爷进宫了,是吗?”
“嗯。”
“那……”
“放心,当今皇上乃圣明的人,这件案子不会这么快定下来的。何况凶手并非大清子民,大清法律上也没有相应的规定。”
“这么说,那个俄国副将不会被处死了?”
“杀人偿命本是法律规定了的,更何况他还伙同他人奸污了一名女子。”
“可是,他们会不会狡辩说,那是意外,或者青楼女子本来就该……”
“对啊,这就是其中的要点了。当时没有证人……”
此时。
怜香楼的老鸨和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衙门击鼓鸣冤。
几十个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地看着官兵将苏醒了的俄国副将等人带入大理寺。觉得非常无辜的副将一直在跟旁边的将军解释,他的面孔因急切地争辩而显得愤怒无奈。
有的群众开始呼喝杀人偿命。
三个原告被官差带了进去。
傅中堂、理藩院尚书索大人,还有刑部侍郎、大理寺尚书都在里面议论着。
很快,大理寺的大门缓缓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