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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真指着躺在床上那一小团的人儿,蹙眉道:“就这么点重量,谁敢下猛药?”
刘义隆拿眼瞧着那用被子包裹着的人,刚才相见时,内心的愤怒占去了一大半,没发现她现在竟如此瘦弱,抱在手里比之前轻盈了不少。
少顷,刘义隆唤来了几个女婢,叫她们好生照顾着,自己与刘义真便离开了。
“我出去迎父帅,你还是留下来看着她罢。”刘义真建议道。
刘义隆思忖了半晌,摇头,还是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前走了去。
刘义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毅然转身,向着齐妫走了去。将那几个女婢叫了出去,自己一直守在旁边看着。见着那个不停抖动的身子,恨不能这样的痛苦都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去,如今只能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在这种莫名的病痛中煎熬。
一炷香的过后,那个身子不再颤动了,刘义真估摸着大概是实在太累了,睡死过去了,想着这么厚重的被子压在她小小的身子上,怕是吃不消,便又拿去了被子,叫她能好好的休息。
走到窗台前,见着彭城街道上的景象,一派的祥和,人来人往,街上的各色店铺数不胜数,更有那穿红着绿的姑娘们走在期间,一边逗笑一边品评着各色的物件,时而发出清脆的笑声;比之生死相搏的战场上,这样的景象,使得人的内心更加的温柔,那股淡淡的与世无争的心思也从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品一杯清茶,捧一本诗词;庭院内着一抹绿色,佳人相伴;或三五好友,约至郊外,沐浴春风、赏花戏水,吟诗作对;亦或行走在这热闹的街边,看世间冷暖,观他人喜怒哀乐;这些相比于血雨腥风的战场,这种舒心的日子,或许更能叫人性返璞归真。
刘义隆将军中的大夫请进来的时候,齐妫还没醒过来;刘义真看着他,有些好奇那躺在床上的丫头到底看中了他的什么,没有自己好看啊!没有自己有才华啊!也没有自己这般会用言语讨姑娘喜欢啊!
此刻的刘义隆根本就没来得及看他在想什么,只顾看着躺床上睡过去的少女。
刘义真也觉得甚无趣,便干脆捧了茶水到院子里逛了去,一圈下来,竟然诡异地发现这里面只有刚才进去看齐妫的那三个丫头,且听说,竟然都是浣洗的丫头?!难怪当时看着那般不顺眼,总觉得长得与那死丫头对比太强烈了。看着真叫人觉得不舒心。
可除了那几个是女的,竟然清一色的男的?刘义真看着院子里那一株梅花,顿时觉得都比往日可爱了许多,没有女色的府衙,还能呆的下去么?这三弟的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成?竟然这么不近女色?
刘义真的神色突然一怔:他既是这般不近女色,那刚才他抱着她进来的时候,竟没有觉得别扭?且看他刚才看着大夫诊脉的模样,分明是——心疼。
天空的色彩变得柔和,落日余晖从窗棂轻盈地飘落进来,吻在床帘之上,吻在她泛白的脸上之上,那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一丝生动的色彩,变得娇俏可爱起来;那修长的睫毛,将眼睑紧紧覆盖,鼻翼呼吸出平稳的气息;窗外突然传来几声鸟鸣之声,愈发显得世间更加幽静起来。
而床上的少女,却似乎被这几声啼叫唤醒,缓缓地睁开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忧郁深邃的眼。
那双眼在见到她醒来的那一刻,一下便变得柔和起来,问道:“好些了吗?”
这句话一出,齐妫的眼眸就湿润了起来:算算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又有多久没有听到他这般温柔地对自己了?
再回神过来,齐妫便见着他的手里早已端着一碗药,嘴角有抹不去的笑意。“吃药。”
虽然脸色还是灰白的,却因为有了情绪,使得她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了许多。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不言语。
刘义隆抿嘴思忖了一阵,方才又放下手里的药碗,伸手将她的身子扶起来,靠在枕上。见着她如星子般澄亮的眼眸,再细细打量她一番,蓦然发现,她竟然……竟然在某个地方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生生叫他心跳不止,顿时面红耳赤,再不敢去瞧她了去。
齐妫疑惑地看着他突然转过去的脸,还有闪烁的眼神,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刘义隆闻言,只得镇定过来,将手里的药碗递到她的嘴边。
此刻夜幕降临,灯还未点起,只有微微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齐妫也看不真切他脸上的颜色,只觉得脸上有些异象,却叫人不明所以。便颔首吃了几口药。“好苦啊!”比之前的药更是不知苦了多少倍,真真是难以下咽了。
“自然,那之前的药量都增加了许多,自然是要苦许多的。”刘义隆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却并不将她嘴边的碗移开。
齐妫只得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却习惯了不敢反抗于他,只得低头继续将剩下的药也吃了下去。
他倒是也算不错,随手就已经将水递到了她的嘴边。
齐妫抬眸怔怔地看着他,他已不是先前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孩子了,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比大他一些的刘义真更成熟,个儿更是高挑,只是依旧瘦,瘦得羸弱;她都没法想象他是如何将自己抱进来这里的。
她自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然瘦得盈盈一握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竟然变出来了几个蜜饯,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甜吗?”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羞涩,却忍不住想笑的模样。
她从他的眸光中看到了那种叫做“快乐”的东西,那种在他身上很少能见到的东西,堪堪让她心动。遂点头,细细嚼着嘴里的蜜饯儿。
屋内“噗”的一声亮了起来,惊得二人赶紧闭了双眼,又缓缓睁开来,才适应了这明亮的灯光。
“好意思呢!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一个慵懒的声音道,似乎是无所谓,又似乎满是酸意。
二人转头看去,见着刘义真手里还拿着火折子,桌上的蜡烛被他点亮了,他已懒懒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睥睨着二人。
齐妫脸色一红,却是不愿意示弱,道:“这天也未见得黑,如何就叫黑灯瞎火了?难不成白日里也要点灯不成?”
刘义真指着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幕,问道:“这叫没黑?那你指点黑的给本公子瞅瞅?”
齐妫知道,刚才可能未见得有这般黑,这会子屋内点了灯,自然就衬得屋外漆黑一片了去。也懒得与他计较。
气氛一时尴尬,刘义真斜睨着刘义隆,刘义隆呢,根本就没去看他。
半晌,刘义隆从齐妫的床边站起来,坐在桌边问道:“父帅用过饭了么?”
“也没见你去招待他,且你现在是彭城之主,也不能尽地主之谊的。”刘义真数落着,那模样,好似刘义隆犯了个天大的错误一般。
刘义隆未做声,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不周到之处,可只要想着今日她躺在床上自己却只能去接见父帅的时候,他对自己更多的是自责。此刻却也依旧是无法,站起来转头看向她,道了句:“我待会再来看你。”
齐妫点头,迎上他的目光,那里,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心绪,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不清;片刻,方才见他转身离开。
齐妫看了一眼刘义真,轻声道了句:“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多谢你一路的照顾,也辛苦了。”说完便将身子躺下去。
刘义真的神情一怔,若是他没有记错,三弟照顾她的时候,从未见她说过感谢的话,这种轻描淡写的感谢,传达更多的是将他当做外人的意思。刚才那股子慵懒与醋意便是全无,内心只有满满的失落,那空掉的地方,叫自己呼吸有些不好受。“你何必感谢,若说感谢,我不是应该感谢你才对么?何况当初也是我掳你过来的。”他将这“掳”字咬得分外的重。
齐妫拿被子将自己裹住,只将脸露在外面,抬眸看向他,轻声道:“但我知道你的心还是好的,虽然你嘴总是臭臭的。”说完竟兀自笑了起来,有些无奈自己竟然这般粗俗,真真是跟错了人了。
刘义真见她笑容明亮,仿佛这漆黑的夜色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屋内似乎也有了一室的星辉;嘴角也扬起,走了过来,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问道:“我今日盘发的技术可行?”
齐妫脸一臭,知是他又在邀功呢!“你那点技术想要将来为你的妻盘发画眉还远着呢!若是有机会,我会勉强免费借给你尝试的。”
这话虽满是不满与抱怨的语气,却生生叫他听来柔肠百结;突然就期望这样的时日不要消失,就这样静静地与她斗斗嘴,盘盘发,偶尔,给她画个眉……看着她促狭的笑容,忍不住咬亲她一口,却……终归是忍住了。暗自叹了口气,将手拿了下来,转身道:“你肚子空着,可想些什么吃的?”
“不用了,我这儿有。”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声调冷冷的,叫人觉得有些寒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