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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隆嘴角抽了一下,拉开了他与刘义真的距离。
刘义真浑然不觉,自顾自地道:“这事,说起来还是本公子的功劳啊!若不是我动用自己的人力物力,怎么也不能在这人海茫茫处找到李和珍啊!”
齐妫点头,认真地问道:“二公子,请您按您说的:长话短说。”
“虽说长话短说,但若不说个缘由,听起来岂不失了趣味?”刘义真坦然道。
齐妫无奈地看着刘义隆离得老远,只得暗自叹了口气。“二公子请说。”
“不对!你不是自诩聪明的么?不如你猜猜是什么原因罢了。”刘义真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齐妫顿时无语至极。“二公子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算了。”说完拉着如儿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刘义真在后面抱着双臂悠悠地笑了起来。那绝世的笑颜,在春光里,融化了流光,震撼了光阴。却出口来了句:“你往哪里去?去刘家?”
齐妫的脚倏地顿住了:是啊!回刘府?那里自己以何种身份住下?住在哪里?自己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再也挪不动半分。
“小姐?”如儿模糊地看到齐妫表情的变化,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
齐妫挤出一丝笑意,道:“今日,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先落脚罢。”
如儿点头,却知晓现在身上再无分文;昨日给出来的那一百两银子,她已经还了刘义隆。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能给自己一饭一粥的的人?
齐妫苍茫一笑,握着如儿的手,转身见着刘义真慢悠悠地走过来,笑容魅惑。齐妫躬身施礼,道:“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失神了。”
刘义隆早已过来,听到他的话,抿了抿嘴,认真地道:“过谢日子,我便会去彭城。”
齐妫点头,她知道他的意思:如今,那也是一个打算了。
刘义隆又上前一步,错开身子,在她耳边轻轻道:“三桥篱门的福来客栈。”说完又将手合上她的手心,道:“拿好。”
触到他温暖的手,齐妫心怦然一动,接过他递过来的物件,点头。
刘义真见她如此认真,倒是不禁问道:“你果然不住在刘府?”
齐妫握紧手里的物件,内心再无刚才那般茫然失措,心酸。平静地道:“公子,小女没有理由再踏进刘府了。”
“我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倒是当真了;年纪大了,越发小心眼了。”刘义真抱着手摇头道。
齐妫淡淡一笑,再不言说。只道“还请三公子告知霁儿一声,我们在三桥篱门的来福客栈等她。”
刘义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盛满了忧郁;半晌,才转身离去。
“小姐……”待走远了,如儿吞吞吐吐地喊道。
齐妫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我们可以住段时间客栈,再离开这里。”
“都是奴婢的错。”如儿哽咽地道。“若奴婢早些时间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便不会现在这般,居无定所,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了。”
“哎呀!如儿你学识金子了呀!一口气用了好几个好词儿了。”齐妫左右而言他。她太了解,在这个时候,怪罪谁都没用,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将人心打散,更是没有意思了。
如儿破涕为笑,便不再说这事了,问道:“那,等霁儿来了,我们往哪里去呢?”
“其实,如儿你可以回家的。”齐妫认真地道:“谁也不知晓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艰难。”
“我不会回去的!”如儿脱口而出,口气坚定;目光远眺,盛满悲伤。
齐妫侧头看着她的眼眸,便不再言语。“那便跟着我罢,有一个馒头,咱三人一人一瓣,有一碗粥三人一人一口。”
如儿眼泪一下便出来了,握着她的手,道:“小姐,三生有幸,才能跟着小姐!”
齐妫握了握她的手,抿嘴而笑;又将手里的银票在她跟前晃了一下。“这里是一百两,若在普通的农家,十两银子就够过一年了,一百两够我们过十年,不怕的。”
“小姐想简单了。咱们无半分田亩,有半间草舍,十两银子就再不能够了。”如儿认真地道。“在京城里,再不能做什么营生了,只怕袁老爷不惩戒夫人,还会伺机报复的。”
齐妫点头,她说得有道理,谁也不知道今日这件事情能不能触动袁湛的底线,若还是不能,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三公子刚才与我说了;他让我随他去彭城。”这话本不欲与她说,但是,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如儿沉默:她明白这种事情,自己是不能说些什么的;齐妫她心里若是愿意去,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若是不愿意去,自己再劝也无意义。
“算了!咱们先去来福客栈住下,等着霁儿来,看看我们是回阳夏,还是去哪里;待我好好算计一番。”齐妫放松了心情,向前朱雀桥走了去……
二人开好了房间,便依窗看着外面的风景:艳阳高照,春风徐来,建康城里亭台楼阁,琉璃溢彩;在这里将近五年了,朱雀桥边的野草花,淮河波光粼粼的水,乌衣巷口的夕阳;都叫她喜欢不已;曾经以为一切的美好都会从这里开始的。
傍晚时分,霁儿冲进了房门,却在她的后面,跟了一位不速之客来。
齐妫回头,见霁儿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脸上慌张的神色消失了,惊喜地扑过来,叫道:“果然是在这里。”
齐妫点头,看着跟在霁儿后面进来的刘义符,自打那日他将那木雕像摔出去之后,便再也未见过他了;未曾想今日能来此,倒是有些意外。
“世子,不知来此,有何事。”齐妫错开霁儿,轻声地问道。又示意他坐下。
刘义符却并没有听话地坐下来,直接走向了窗口,趴在窗棂上,拿眼看向外面。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先兵夺主是何意。
齐妫莞尔走上前去,笑着跟了上去,也靠在窗棂上,瞧着外面的红霞漫天,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暖黄的暮色之中,变得飘飘渺渺起来;街道上人烟稀少,烟囱里开始飘出袅袅炊烟。
“你打算跟着三弟去彭城?”刘义符缓缓地问道,眯眼看着街道上慢慢升起的灯光;手轻轻地抠着窗棂。
齐妫看着幽幽凝视京城的上空:这里一切都好,但是失去了自己留恋的色彩,便也失去了它原本繁华的模样。“你如何知道?”
“今日出门碰见二弟与三弟,他们说起你;说你现在居无定所,不如跟去了彭城,自由些。”刘义符如实地道。听三弟的意思,这里对于齐妫来说,不仅不会有何好处了,也许还有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他并不知道这所谓的危险是指什么危险,但是听说要她离开这里,远赴彭城,那便是相见无日了;心里顿时跌落谷底。
“三公子说得不错,离了这里,确实是要好些。”他果然是了解自己的,他也大略估计了这里可能存在的问题。
“你真要离开了这里么?”刘义符再一次问起。
齐妫沉默,若是离开,只怕也不能随意跟着他离去;若真跟他去了,自己是以何种身份去?丫头婢女?还是……这些问题,自己都曾经考虑过,不是能随便决定的。
“若我说,只要你留下来……”刘义隆突然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道:“我愿意娶海盐。”
齐妫回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看他毫无开玩笑之意;心中不免又是高兴又是悲凉:高兴的是公主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悲凉的是他的答应是建立在要求自己留下的基础上的。这种所谓的嫁娶,真的能开心么?
可是,想起海盐那般急切的模样,若是刘义符答应娶了她,不仅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爱,还有他们一家的性命;若说自己轻易就拒绝了,那……
“然后,你依旧入住刘府;可以以小姐的名义,袁姨娘的侄女住在刘府。”刘义符缓缓地道。
“世子,府内还有夫人,还有其他姨娘,还有刘公……还有大小姐,还有很多位小姐……还有许许多多的下人,还有数不清的闲言碎语……”还有你不能体会道的寄人篱下的苦楚。只是这句话再不能说,他兴许想过许多美好的事情,但是却忽略了其中必定也有许多的心酸。
“我知道,我会与父帅说这些事情的;他同意了,那其他人的话,等同于虚设,可以不用理会。”刘义符想过的,这些都想过。
齐妫知道他不是一个不会思考的人,他能讲出这样的话,自然不是说着玩儿的,必然有他的想法。“我知道你会有法子,但是,世子没想过,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里,终归不是我的家……”
“为何不能是?你不曾想过,以后便是刘府的……”刘义符未将这话说出来,但是,面上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的波澜。“上次我是气你!为何总想尽法子将海盐推给我,可是,现在想想,海盐不就是想要刘家的势力保住她们一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