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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门被推开,外婆拿着一柄桃木剑冲了进来,径直走到紧锁的窗户前,拿出一道符贴在窗门上。
她回头问宁疏:“阿宁,你没事吧!”
“我没事。”宁疏捂着胸膛下床,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那个东西走了吗?”
“跑没影了。”外婆用符封好了窗户,又在房间各处贴了符纸,她走到宁疏床边,坐下来安抚她:“吓坏阿宁了吧,别怕,外婆在。”
宁疏手紧紧攥着被单,问道:“外婆,刚刚那是什么,我听到它叫妈妈呢!”
外婆解释:“村里头死小孩多,兴许又是哪家不成器的,偷怀了孩子没足月就打掉,小孩儿没法子投胎,当了游魂野鬼,半夜跑出来吓唬人,这种小鬼不成气候,兴不起什么风浪,吓唬吓唬也就跑了,别怕。”
宁疏点点头:“外婆,我不怕。”
“今晚外婆陪你睡,死东西不敢再来吓唬你。”
外婆还把宁疏当小孩儿哄。
想想也对,她现在才十二岁。
“外婆,我不怕,以后我要跟外婆一样,成为大先生,迟早要接触这些。”
外婆轻声叹息:“唉,你真的那么想当先生吗?”
宁疏连连点头:“我想。”
“阿宁,你告诉外婆,为什么想当先生?”
宁疏想当阴阳先生,当然不是为了惩恶扬善,仅仅只是为了自保,有一技傍身,会点玄学法术,将来不至于孤苦无依的时候,受人欺负。
她如实地想外婆讲了自己的想法。
外婆很惊奇,说道:“你怎么会想得这么远,将来就算外婆去了,你还有舅舅,还有爸爸妈妈,怎么会孤苦无依?”
宁疏不想告诉外婆自己重生的事情,上一世爸爸妈妈根本不管她,舅舅家道中落妻离子散,外公外婆含恨而终......所有的一切,要怪,都怪她太无能。
“外婆,您真的不能教我吗?”
外婆叹息道:“不是我不想教你,是天师不肯收你入门,如果入不了门,你也是做不了先生的。”
“怎么样才算入门?”
“阿宁,我这样跟你说吧,第一种人,入了门开了天眼,法术高强,能匡扶正义,降妖除魔,那是最厉害的大先生,能开天眼之人,少之又少,就我能叫出名字的,目前国内只有不到十人。”
“而第二种人,入了门开不了天眼,这辈子就只会帮人算命测运,学一些书本上的死东西,成不了气候,有时候甚至还要招摇撞骗,也就是所谓的‘神棍’,当不了先生。”
“第三种人,连门都入不了,老天爷不赏他这碗饭,就算给人测算,也算不准东西的。”
宁疏心里猜测,外婆肯定就是第一种,入门开了天眼的大先生。
“外婆,要怎么样才能开天眼。”
“这个强求不得,全看个人造化与慧根,我是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开的天眼,算是入门比较晚的。”
“那怎么样才知道开了天眼呢?”
“开了天眼,你自己就能感觉到。你能看到人头顶肩头三把火,也能通过别人的气色,看到他将来的运道,能感觉到祥瑞之气和凶煞之气,也能看到脏东西。总而言之,就是开了七窍,感受到这个世界上阴阳五行的所有元素。能开天眼,那都是老天爷赏饭吃,将来能有大成就,我有一位交好的先生,开过天眼,现在在香港给那些豪门巨擘算风水,出场费六位数起价。”
“好...好厉害。”宁疏是真的心动了:“外婆,我想开天眼。”
外婆摸了摸宁疏的脑袋:“这种事强求不来。”
宁疏回想上一世,她活到了24岁,都没有开过天眼。
念及至此,她有些失落,不过她转念,又问外婆:“既然开了天眼这么厉害,外婆您为什么...”
外婆笑了笑:“你想问我为什么还呆在这破锣村子,每天给村民捣鼓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唔。”宁疏不大好意思,不过她的确有疑问,外婆那位好友可是出场费六位数啊,宁疏相信如果外婆肯出山,肯定不会比他差!
“窥测天命,泄露天机,终究阴德有亏,折福啊!”外婆却摇了摇头:“那位先生如今已过天命之年,一生未娶,尚无后顾之忧,而我如今儿女双全,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宁宁,我宁可清贫一世,也绝不会伤及儿女福寿。”
宁疏皱了皱眉,外婆的意思是,如果想成为大阴阳先生,名扬天下,就不能有后顾之忧么。
外婆说:“事事难两全,看你怎样取舍,不过这些都说得远了。”
的确,她现在别说没开天眼,天师不肯收她,连入门都成问题。
宁疏这才发现,即使是重生回来,其实也还是有很多人力不可抗的事情,阴阳玄学,不是努力就能够学得会的,这也要看命数和慧根。
“不过,如果你实在想学。”外婆话锋一转:“我出门看事的时候,倒是可以带着你,你多接触接触这些东西,说不定就能开窍。”
宁疏惊喜地问:“真的吗?”
“嗯,姑且先试试吧,反正现在不正是暑假呢吗,以后外婆出门看事情,你跟着我。”
宁疏连连点头:“好的外婆,我给您提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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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疏自从开始跟着外婆跑事之后,对这一行倒是有了些体悟,外婆行事作风刚正不阿,所以邪祟物件都挺害怕外婆。外婆说,倒不是她本事多大,而是凭着一股子正气,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这样。
将来如果宁疏要做先生,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学本事,而是修心。
要秉持一颗赤子之心,匡扶正义,除魔卫道。
这才是大先生应有的风范。
宁疏一个人在村里头闲溜达,已经多少年没有再回平水村了,看到这些儿时的景物,她心里头感慨万千。
村民们待她相当客气,整个村子溜达一圈回来,她衣服包里塞满了糖果,花生瓜子和巧克力。因为外婆是村里的大先生,村民们有啥问题都来找她,建宅筑基看朝向,小孩儿取名等等,鸡毛蒜皮,事无巨细。
外婆在平水村地位极高,哪怕是村里的恶霸,看到外婆都要避让三分。她才渐渐明白,别人对你好崇敬你,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尊重。
不远处的小河边,宁疏看到表弟狗娃子蹲在树下面鼓弄什么。
宁疏舅舅的小孩,也就是她的表弟,比她小一岁,大名叶英俊,小名狗剩,又叫狗娃子。
本来人如其名,生得眉清目秀,俊俊俏俏,只可惜,鼻子下方开了一条缝儿,兔唇。本来小时候就去缝合过,无奈那时候技术不到位,没有缝好,嘴唇还是有点歪,舅舅还说就今年暑假,带他去大城市给好好整整,不过因为农活忙,给耽误下来。
狗娃子虽然嘴皮子有点豁,不过模样的确生得好看,因为舅舅本来就是个俊俏小生,他们一家的基因都比较好,宁疏的妈妈,若不是凭借娇俏美丽的容颜,又怎么可能嫁入豪门。
而宁疏,若不是生了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蛋,又怎么可能让陆铮为她疯狂至此。
外婆时常说,生得太美,命格太锐,败运啊。
有时候美丽,也会成为一种原罪。
宁疏走过去将自己包里的糖果全给狗娃子。
“喏,拿去吃。”
“谢谢姐!”狗娃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灰,拆开一袋“徐福记”巧克力,塞进嘴里。
宁疏问他:“你在干什么?”
“玩屎壳郎。”
宁疏看着身边脏兮兮的狗娃,还真是个熊孩子,一只虫子都能玩得津津有味。
地上有一个背被翻过来,张扬着八足,凌空胡乱挥舞的墨绿色屎壳郎。
宁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心慌,仿佛她自己就像地上那只慌张失措的屎壳郎,不知道该怎么办,惶恐不安,被未知的力量支配,任人宰割...
宁疏皱眉,强迫自己抽回视线,平复心绪。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她能感知屎壳郎的情绪似的。
可是屎壳郎又怎么会有情绪?
宁疏只好对弟弟说:“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万物有灵,就算只是蝼蚁性命,也不要轻易伤害,否则亏损阴德。”
狗娃子歪着眉毛,像是不认识宁疏似的:“姐,我怎么感觉你自从摔下山坡之后,醒过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像小孩子了,像个大人,而且说话也越来越像外婆了。”
宁疏心说,我本来就是大人,她可是多活了二十几年,还能跟你个小屁孩似的瞎胡闹?
“我将来要继承外婆的衣钵,成为大风水先生。”宁疏对狗娃子说:“要学外婆的本事,也要学外婆的慈悲为怀。”
狗娃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姐姐要当先生,那我给姐姐当提箱童。”
宁疏随意地说道:“行啊,你就给我提箱子。”
她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将地上的屎壳郎翻过来,屎壳郎一旦脱身,抖擞了精神,快速地爬开,一晃眼便钻进葱茏的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在屎壳郎重获自由的那一瞬间,宁疏紧绷的心骤然松懈下来。
她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听到有一个声音传来:“歪嘴狗娃,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宁疏回头,看到有三个小孩儿走了过来,年龄约莫在十四五岁的样子,半大的几个男孩。
现在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村里的大点儿的孩子都忙着帮父母干农活,小屁孩没事儿做,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儿,瞎胡闹。
为首的那人,名叫张强,是孩子堆里的小霸王,总是欺负狗娃子。
“哇!是巧克力啊!”
“还有吗,我要吃!”
“快把你包里的巧克力都给我!”
狗娃子平日里被这个张强给欺负惯了,所以毫不犹豫就把包里的糖果掏出来,乖乖的要给他。
而这一次,宁疏却阻止了他。
“别给他。”
狗娃子战战兢兢地说:“可是不给,他会打人。”
宁疏却丝毫不惧怕,看向张强,作出强硬的姿态说道:“警告你,以后离我弟弟远一点。”
她说话的声音糯,所以作势也吓唬不了人。
张强凶巴巴指着宁疏:“你算哪根葱,居然敢教训我。”
欺软怕硬的家伙,宁疏以前见得多了,当年她在娱乐圈搅浑水的时候,这帮小屁孩儿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宁疏面无表情道:“张强,你上周偷了王寡妇的内裤,现在还藏在枕头底下吧,我劝你早点还回去,否则将来东窗事发,你爸妈闹离婚,你跟了你爸,你爸又找了个后妈,你可就惨了。”
此言一出,张强立刻变了脸色,嘴唇都发白颤抖起来:“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