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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颜,你出宫了!”从柳兴奋得抱着她,乐呵呵道:“我们还想着怎样救你呢?怎么样?他们还有没有再为难你?你是怎么出宫的?”
她淡着声简要的说了一下,云娘的表情凝重起来,忙道:“无影,赶紧去备马,你们马上离开洛京!”
无影点点头,急忙出了房。
“从柳,你去收拾细软,你和她们一起走!”
从柳疑惑的看着她,不解的唤了声:“大当家——”
云娘严肃道:“要走就都走,走的干干脆脆,离开京都!”
殷灼颜蹙起眉:“那你呢?”
“我会尽快把烟雨坊处理掉,然后我再去找你们!”
从柳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了下头:“好,我这就去收拾!”
片刻,三人骑着马直奔城外。云娘怔怔望着长长的大街,熙攘的大街早已没有他们的背影,她淡淡一笑: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自由自在、快快乐乐,与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与相亲的人相伴一生。我已别无所求。
“春儿,准备香烛元宝,我要去祭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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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抚着墓碑上的名字,叹了口气:“姐姐,灼颜离开京都了,还有从柳,她们不会再回来了。你要好好保佑她们,许她们一个如意郎君,许她们幸福的生活。我没有告诉灼颜,从柳是她的亲姐姐,从柳也没让,她不想让灼颜有什么负担。就那样吧,曾有的往事埋藏在过去,只远望明天。对于她们来说,这样就很好。”
“我会留在京都,继续追查萧家堡的血案,若元凶真是萧勉,我誓必手刃他,用他的血祭奠萧家堡的一百八十多个亡魂。我没有告诉从柳、没有告诉灼颜,她们经历的已经太多,我不想再把这些血债、这些苦痛再加附在她们身上,让她们忘掉仇恨、忘掉伤痕,快活逍遥!”
她紧攥双拳,萧勉因带兵围困宫闺,图谋不轨被押入大牢后,她收到一封信,信中直指萧勉乃当年萧家堡血案的元凶,虽然不知何人竟知道她的身份,竟知道萧家堡一事,但都已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萧家堡的血债她一定会清还,一旦她确认,她会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从柳是我们萧家的女儿,和他不一样,姐姐你若见了她,你也会高兴的,毕竟是血脉,她和灼颜初相见就似亲姐妹般,她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我不能让她去担负别人犯下的罪孽!但萧勉的血债,我会好好跟他算的!”
“你是何人?”殷正良莫名的看着蹲身烧着纸钱的素衣女子,疑惑何人在拜祭她。
云娘迟疑了一下,手撑着膝盖起身,幽幽转身,平淡道:“是我!”
“怎么是你?”殷正良不由倒吸口冷气。
她默默垂下眸,事已至此,她亦无须隐瞒下去,涩涩一笑,幽幽道:“我来拜祭姐姐,请她保佑灼颜!”
姐姐?!殷正良脑袋轰隆作响,往后退了两步,紧盯着她的脸:“你,你是萧依云?”
她轻点了一下头,肯定了自己的身份。
片刻的迷惘后是释然,他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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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正良回到暖香馆,几乎是傻了眼,暖香馆大门交叉贴着封条。
“丞相大人!”侯立一侧的石晏上前拱手:“皇上传召大人,请大人即刻进宫!”
他极快调整了一下心绪,该来的始终要来,躲不了,避不掉,敛了敛衣摆,凛然的跟随石晏往皇宫而去,进宫门前兀然问了一句:“皇上是否也封了烟雨坊?”
石晏沉默不语,暖香馆都已封,更何况是烟雨坊呢?
殷正良微摇摇头,再无语,到得圣驾前,见已有三人垂头跪着,正是萧羽、萧祺、碧云,他撩起袍服,屈膝下跪:“老臣参见皇上!”
萧凉宸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吭一声,愤怒却难掩受伤的望着来路,她又选择了逃,她就那么不想留在他身边么?感觉胸膛被活生生挖了一个洞,深不见底,痛彻骨髓,原来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过去?!他苦涩一笑,也许他和她从没有什么过去,她不是不屑一切,而是她压根对他无情,他知道这一事实,更令他绝望的是,不是她恨他,不是她对他无情,而是她要离开他。一直那么执着的认为,即使她对他无情,他也要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要煎熬,那么一起煎熬,要痛苦,那么一起痛苦。
午后的阳光,明媚温馨、带着微微的凉意,跪在御景苑中的四人却深感阳光的毒辣无比,一个时辰后,殷正良深沉的叹了口气,开口道:“皇上,老臣年事已高,又逢爱子新亡,特奏请皇上允许老臣辞官归田,携小女回乡,安度晚年!”
此话一出,诸人皆愕然,萧羽侧眸看着他,低唤了声:“丞相大人——”
萧凉宸眼眸一沉,冷哼一声:“既然这是丞相大人的意愿,朕准奏!”
“皇兄——”萧羽、萧祺两人惊呼一声。
殷正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谢皇上成全!”
瞥见远处徐徐而来的几人,萧凉宸不徐不疾补了一句:“丞相大人要携何人回乡,朕不过问,但有一个人必须留下!”
殷正良抬头,痛心疾首道:“皇上,老臣膝下两子两女,长子驻守边关,次子死于非命,三女儿不知所踪,独留小女一个送终,还请皇上成全!”
语气一转,他若无其事道:“若丞相大人的千金愿意,朕自无拒绝的道理!”
殷灼颜扫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四人,双眸尽是强烈的愤怒,他们三人快马出城后,不到十里,常笑领着追兵就到,硬是将她拖回了皇宫,她奋力甩开紧攥着她胳膊的手,斜嘴冲他吼道:“萧凉宸,你到底想怎样?”
在场的人皆目瞪口呆,殷正良摇头轻叹了口气,胆大妄为的她能活到今天算她命大,萧凉宸眯着眼,直接上前,“啪啪”两声,重重甩了她两巴掌。
她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睁大双眼瞪着他,脸上火辣辣的痛,浓烈的血腥味刹那涌满口中,唇角渗出血丝,诡异的缓缓流下,嘴角一勾,她淡淡笑了,高傲的站起身,走到殷正良面前,探手扶起他,声音极其平淡:“爹,我们回家吧!”
殷正良眼眶一热,两行老泪遽然滑下脸颊,他涩涩的点点头,轻吸了下鼻子:“好,回家,我们回家!”
两人的背影,迷离远去,他没有阻止,淡淡扫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冷然转身出了御景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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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熬了碗汤,你尝尝。”
“爹,我泡了杯茶!”
“爹,我们去香云楼喝酒,我请你喝玉唇香!”
“爹,我弹琴给你听!”
“爹,我到绸缎庄给你做了几件衣裳,你试试!”……
一连几天,她像未发生过任何事般,左一句爹爹,右一句爹爹,去碧慈寺、去香云楼、去绸缎庄,脸上总挂着灿烂的笑。殷正良也不道破,由她而去,可悲的发现,自她娘去世后,与她相处的时间累计起来都不及这几日多。原来,不知不觉中,从害怕她到刻意忽视她,他错过了许多。
当殷灼颜再次端着杯茶送到他面前,他叫住了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郑重的交到她手里,眼光有些迷离:“那一年你五岁,潇庭十岁,我和你娘亲带着你们去碧慈寺上香,碧慈寺的方丈极是喜欢你们,说与你们有缘,送了这块玉佩给你们,还在玉佩的两面底部刻上了你和潇庭的名字。”
“潇庭极是喜爱这块玉佩,一直随身带在身上。他下葬时,我留下了这块玉佩,我想他会很愿意将玉佩留给你,相伴你一生。现在我把玉佩交给你,你好好带着吧,它会安佑你的!”
她紧攥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麒麟兽玉佩,轻点点头。
殷正良继续淡淡道:“你太执着倔强、情性极致,唉——,你好自为之吧!”
她回房换了一套红衣,这是自殷潇庭离开后她第一次穿红衣,恍然间有种陌生的感觉,突然觉得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已无所谓,但她还是穿上了明丽的红、灼目的红,她细心的上着妆,木簪轻轻挽起一个极随意的发髻,片刻,整装起身,一如曾经,鲜妍明媚,只是,让人看了,心更疼。
她没有跟殷正良作别,不需要,虽然知道他一直在大厅守候着,但她还是选择了默默离去,她想,他应该猜得到的,她就这样离开。
脚步迈出暖香馆大门的刹那,身后传来飘渺的声音,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如果你不想回到他身边,如果得不到你想要的,就离开京都吧,别委屈自己!”
殷灼颜若有若无的点了一下头,她,始终选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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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红衣,她款步而行,翩然走进皇宫大门,畅行无阻。
万喜早已候在内廷的殿门处,见红衣慢慢走近,心不禁雀跃起来。站在他身旁的尤回却是一脸凝重,长路漫漫,后宫无常,他又似看到了平静湖面上的暗涌。
近前、近前,她浅浅一笑。
尤回微弓身:“皇上有旨,侍婢殷灼颜冒犯圣颜,贬为杂役房的侍婢,即刻前往杂役房服役。”
殷灼颜只轻轻点了点头,柔步随尤回而去。
万喜目送两人远去,微叹了口气,忙折身回承香殿复命,语气中掩不住欣喜:“皇上,回来了,回来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埋首看着手中的书卷,握着书卷的手却轻微的颤抖起来,他怕,怕她就那样不顾一切一走了之,怕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留得住她!
万喜偷瞄了他一眼,嗫嚅道:“尤公公已领她前往杂役房,皇上不去看看吗?”
萧凉宸幽幽放下手中的书卷,冷声道:“有什么好看的?”
“皇上,您没瞧见!”他嘿嘿一笑:“她入宫的时候,大伙儿都看得呆了,飘逸的红裙,就像是九天神女从天而降。”
“神女?!”他冷哼一声,到如今都还如此不安分:“分明是个妖孽!”
万喜咽咽口水,干扯出一丝笑,暗道,不去看就不去看,分明是口是心非,说什么妖孽,心里说不定是乐坏了。顿了一下,见他绷着个脸,小心翼翼的告退出去。
而一抹浅淡的笑正自他唇边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