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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回抹了把汗,重重叹了口气:“我的老命已去掉半条了!”
殷灼颜感激的看着他:“尤公公,谢谢你!”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摆摆手:“赶紧回去,露陷了你我可就有得好看了!”
她点点头,暗暗期盼着孝期结束,太后愿意为她说情,那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她只需好好再待上二十多天即可。
“站住!”一声厉喝,两人都颤了一下,迟缓回头一看,是李从筠!
她捧着肚子,冷笑的近前,未等两人行礼,已抬手制止,挖苦道:“我现在已不是太子妃,无须客气,而且,谁人的礼我都受得起,你,殷灼颜的礼我受不起!今日若是受了你的礼,明儿可能我肚里的孩子便要因此而受折磨!”
“我,我只是来看看他是否安好?”
李从筠冷哼一声:“只要你殷灼颜离他远一点,他就会很好。你若好心,别再把他牵扯到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的事中去,你对他无情就别害他、别折磨他!”
句句如针,她的心隐隐作痛,她不能否认,她依赖于他,自己说的,他从来不拒绝,只是,她的心容不下那么多人。
“赶紧回承香殿吧!”尤回见她仍呆愣着,催促了一句。
殷灼颜怅然的跟着尤回回承香殿,未进殿,惊觉气氛不对,尤回暗道不妙,瞥了她一眼,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正殿中,他冷脸坐在鸾榻上,微眯着眼,锐利的、阴郁的、冷酷的光芒在眼中交错。殷灼颜不由生了怯意,低垂着头绞着双手,瞥了一眼跪在一侧的内侍和牙齿打着颤的尤回,双腿一弯,直直跪了下去。尤回更是不敢怠慢,低着头跪了下去。
殿内静谧得可怕,极轻的脚步声打断了令人不知所措的静谧,万喜领着侍女端着食案进了殿:“皇上,已经熬好了!”
“尤回——”他低沉的唤了一声。
“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尤回声音颤抖起来,暗骂自己,怎么会惹上她的啊,向来知道她是能折腾的主,为何偏不懂躲呢?
萧凉宸冷哼一声:“恕罪?!依朕看,你这把骨头可以拆了,滚出去,你自己罚自己,直到朕满意为止!”
这?!尤回已不带任何思考,连连谢恩,和小内侍踉踉跄跄告退出去。
“万喜,端给她!”
万喜小心翼翼将冒着热气的碗端到她面前,浓郁的药味令她频频皱眉,冷冷别过头。
“喝下去!”他冷声命令道。
“我没病,我不喝!”
“来呀!灌药!”
一句话下去,几人上前将诧异的她死死按住,万喜艰难的扯动嘴角:“你就喝了吧,皇上是为了你好!”
“滚开!放开我!”她嘶声嚷道:“你们谁爱喝就喝,我才不要喝!”
“灌!”萧凉宸紧握双拳,冷冷吐出一个字。
“唔!”她的嘴被强迫张开,温热、苦涩的药汁一滴不剩的灌入,她呛了一口,拼命咳嗽起来:“你,你们——”
“万喜,送她回房,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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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灼颜难受的在床上打滚,腹部似有虫噬般,她哭着骂着:“你们给我喝的什么毒药,要杀我就痛痛快快的杀,卑鄙、无耻——”
万喜领人在房外候着,瞥了一眼王真:“王太医,都已经半个时辰了都还没动静,是不是药方不管用啊?”
王真心下亦是纳闷着:“药方没问题啊,只是,应该到时候了!”
“什么应该不应该?”万喜怒道:“您倒是想想法子啊!”
“这?!”王真迟疑了一下:“我进去把一把脉探探!”
“那还不赶紧去?!”
万喜急得一头是汗,请着王真进了房,对她的怒骂充耳不闻,直接催促大夫把脉。王真好不容易静下心把脉,脸色变了几变,哎呀一声面如土灰的瘫坐在地上,直嚷:“错了,错了啊!”
她静静的躺着,空洞的双眸望着白色的纱帐,腹部的痛对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如果还有什么在痛的话,那么只剩下崩溃的心的一角在痛着,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怎么能如此绝情,灌她喝下堕胎药,杀掉了一个虚无的孩子,杀掉她仅有的一点眷恋。
万喜双脚虚软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皇,皇上,太医,太,说——说,说她并未有身孕!”
伟岸的身体猛然一震,像被人甩了耳光般一样难受,心紧紧纠结,嘴角抽搐着,失神的迈着大步直冲出殿,却在她的房门前停住,踟蹰不已,终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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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喜低垂着头站着,脚明显的在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颜茹竺微眯着眼,不断压着冲头的怒火,深吸口气,似艰难的做了个决定:“好,好,她不想见哀家,哀家去见她,那她不能拒绝了吧!”
万喜扯扯嘴角,眼神瞟了一眼素色衣摆,挪着碎步往承香殿的偏殿而去。
颜茹竺绷着脸进了房,令她咬牙切齿的人正躺在床上,连内侍的禀报都充耳不闻,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的她,厉声道:“殷灼颜,你别仗着哀家两个儿子都向着你,惹恼了哀家,哀家绝不会顾及你肚里的胎儿,马上要了你的命!”
棉被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殷灼颜狠咬牙,遽然掀开被子坐起身,嘴角微斜,挑衅道:“倒是想告诉太后,我没有怀上你儿子的孩子,太后现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殷灼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殷灼颜摇头轻笑,长叹了口气:“我虽然卑贱,但还是有一点自尊的,又岂会留下萧家的血脉?即便有,我也会亲手掐死他,萧家的人少一个是一个!”
“放肆!”颜茹竺冷哼一声:“来啊,掌嘴!”
“掌嘴?又是掌嘴?太后的喜好可是一直未变呢?不过掌嘴又能改变什么?太后还是别费力气了,不如回长羲宫好好歇歇,气坏了身子,那可真是不划算!”
颜茹竺气得兰步微颤:“殷灼颜,今天哀家非要了你的贱命不可,用你的血祭奠先帝!”
她无所谓的笑笑,悠然下了床:“太后要下手就早些下手,若是皇上回来,太后未必有机会。”
“你,你——,哀家今日若饶了你,后宫宫规将不值一提。来啊,将这个妖女拉出去杖毙!”
应声而来的两个内侍挟着她出了房,她淡淡笑着,任由内侍拖着她出了承香殿,如果死可以解脱,可以离开这座盛大的牢笼,她愿意一试,而,她的前路绝不孤单,有他在等着她。
她坦然的趴在长凳上,双眸微阖,幽幽道:“太后要下手就痛快下手,若不能将我杖毙,他日这一仗我必当讨回来!”
“哀家不会给你那个机会,哀家要让你死了也做个孤魂野鬼!”新仇旧恨,她岂能咽得下那口气,当她确定殷灼颜确实未怀有身孕时,填塞着她身心的便只有一个字:死!
“啪”的一声,刑杖狠狠落在她身上,她没吱一声,紧咬的齿渗出了血腥味。
本已虚弱万分的身子在强承受着几杖后,殷灼颜已难以再支撑,整个人瘫了下去,模糊中,一袭白衣翩然立于她面前,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艰难的伸出手:“二哥,带我走!别丢下我!我,我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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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太医惶恐跪在房外,王真垂首道:“禀皇上,臣等已尽力诊治,身上的外伤经妥善处理无大碍,但恐怕,恐怕明日再不醒来,臣等乏天无术。”
萧凉宸手握得骨骼咯咯作响,阴冷的目光扫过太医的头顶:“你们好大胆,什么无大碍,乏天无术,当朕那么容易唬弄不成?!”
王真抬手拭了把汗,颤声道:“皇上,她气血不足,需服药调理补充,但她喝不下药,因而——”
万喜轻声补了一句:“皇上,她不肯喝药,也灌不下去!”
“皇上,她生无可恋,一点求生意识都没有,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啊!”
生无可恋?!萧凉宸嘴角苦涩的扯了扯,当万喜前来告知她被处于杖毙时,他抛下文武百官、抛下前来吊唁的各州、各国使团匆匆赶回,而她连最后的一句念叨着都是殷潇庭,她要他带她走,所以她不想醒来,生无可恋,不如与他黄泉路上作伴,是吗?她想要的只有他,没有他在身边,她会害怕,对,她会害怕。
他眼神如刀,扫过她的恬淡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紧闭的双眸上:他是你的天,他是你的地,难道你心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么?
萧凉宸深吸口气,冷然坐在床前,捏上她的下巴:“殷灼颜,你是想以死跟朕对抗是么?好,确实很好!万喜,你和石晏即刻前往暖香馆,将殷潇庭的儿子带来,殷灼颜明日若醒不来,朕要殷潇庭的儿子为父皇殉葬!”
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阴森至极,一字一顿,足够意识模糊的她听清。
那语调冷酷肃杀,让殷灼颜昏昏沉沉中都全身一震,下意识地朝声源离远了些。萧凉宸面色愈发铁青,却不敢再动她,只得冷哼一声,吩咐石晏等前往暖香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