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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这几日车公子怎样?”
“回大当家,车公子闲时在侧院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出去逛逛就回。”
她微蹙眉:“逛逛?可知他去何处了?”
春儿摇摇头。
“春儿,你留心看着他,若有些不妥,马上告诉我!我去暖香馆一趟!”
春儿应了一声。
她依然坐在院中,悠然的做着小衫,云娘微微一笑,曾经,她也盼望过,一次次失望后,她选择了放手,她不愿让自尊在步步退让中化为乌有。
“不知二公子何时能回京?”
谢翎耸耸肩,淡淡一笑:“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在我孩子出生之前,他定会回来。”
见她一脸淡然,云娘赞赏的点点头:“他有你这么体贴的夫人真是他的福气!”
她嫣然一笑:“因为他值得!”
云娘长叹口气:“从柳乐得与殷灼颜逍遥,我一人打理着烟雨坊,累得腰酸背痛,有时真想也跟她们一起离开,过阵逍遥自在的日子。”
“大当家的胆识和聪慧令我好生佩服,将烟雨坊打理得有条不紊。”
她轻笑:“谁让我贪财呢,我无家可归,有银子傍身才活得有底气,否则还不得流落街头。”
谢翎回头瞧了一眼大厅,压低声音道:“大当家的,去香云楼坐坐如何?”
她会意一笑:“怎么?吃不消了?殷夫人素来虽对灼颜不怎么好,但是对你这个媳妇儿还是挺不错的。”
谢翎哪容她再嘀嘀咕咕,拽上她急出了暖香馆:“天天馋着香云楼的美味,奈何看管得甚严,更别提是偷偷喝一小口酒了,想起香云楼的玉唇香,口水直流,可惜一坛玉唇香竟要五十两。唉——”
“你想喝玉唇香,我请你喝,但前提是你只能喝一小杯,如何?”
“真的?!”她眼绽亮光,不由得加快脚步:“能喝上一口我已心满意足了。”
甫到香云楼门前,“哈哈”一声爽朗的笑惹起两人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微福身致意。
“无需跟老夫客气!”杨子希笑呵呵近前,慈和道:“你们可是到香云楼大快朵颐来着!”
云娘笑道:“正是!”
“正好,正好——”他摩擦着两手:“老夫正发愁一人用膳愁闷的慌,不知两位可赏脸,今日老夫做东如何?”
“这——”
“是不是嫌老夫是个糟老头子啊?”
云娘干咳一声:“能与大东家一起用膳是我二人的荣幸,怕是失礼于大东家,不敢——”
杨子希打断她:“跟老夫无须客气,走走,你们若赏脸就与老夫一同进去,老夫要坛玉唇香,咱三个,不咱四个好好喝一杯。”
谢翎和云娘相视一笑,不再推却,与他一同进了香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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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锁眉琢磨着,为何杨子希状似若有若无的探听她的身世,他意欲何为?莫非他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萧依云,她幽幽叹了口气,十年未听别人唤过她的名了,忽地愠怒起来,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宗皓轩,让我再见到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
身后一声冷哼,他一把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非要这样对我?”
“放开!”她冷喝一声。
宗皓轩冷冷扫了她一眼,拽着她就进了街边的小巷,甩开她:“萧依云,本王是看在烟儿的面上,才对你一忍再忍,你别不识抬举。”
她轻蔑的抬眸,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爱看谁的面子与我无关,银两已还你了,你识趣的就滚远一点!”
他双手攥拳:“好,好,既然如此,把从柳还给我!”
云娘奚笑道:“你凭什么说从柳是你的?你托付给我的那个从柳早在五年前得天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我在大街上捡回来的!”
他气得狠咬牙:“萧依云,你说起谎话来一点都不脸红啊!本王要看看,你能装模作样到几时!”
她悠然的拍拍手,款款走过他身边:“奉陪!”
宗皓轩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扬眉叹了口气:“烟雨坊大当家阅人无数,如今却走了眼,大当家有空不妨看紧你家夫君,免得得不偿失!”
他晃着身子,得意洋洋的离去。
云娘微咬唇,暗忖他话中是何意,车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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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长安街,由南口来了一骑快马,直奔威严的府邸。到达门前,蓦地勒马,一声长嘶,马上的黑衣男子翻滚落地,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还未踏进门槛,一歪身又倒了下去。侍卫忙将他搀起,扶进院中。
男子喘了口气,艰难道:“王,王爷——”
闻讯而来的石晏见到黑衣男子一惊,是驻守山庄的飞鹰:“飞鹰,你怎样?出何事了?”
见到石晏,他微松了口气:“信,信——,芮牟…洪涝——”
断断继继,一句未完,飞鹰已昏了过去,石晏脸色一变,忙从他怀里掏出一封信,吩咐侍卫找大夫,再也顾不得其他,攥着信直奔翠景园,若非有紧急情况,飞鹰不会拼着命送信,而一想到紧急情况,他的心直掉入冰窟。
石晏疾奔的身影将翠景园的怡然惬意打碎,曼瑶望着往水榭中匆匆而来的石晏,微蹙眉,平时沉稳的石晏如此惊慌,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不做声色的扫了一眼微眯着眼的萧凉宸。
“王爷——”石晏已顾不得行礼,直接呈上信,战战兢兢道:“急件!”
他拧眉,忙拆开信,神色不安的看完信,面如土色的瘫坐在石凳上。
曼瑶轻唤了一声:“王爷——”
萧凉宸一手支撑着头,一手紧攥着信,久久,他站起,深吸口气:“石晏,让他继续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传令给守着暖香馆的人,一旦有殷潇庭的消息,即刻禀报!”
他怅然的出了水榭,曼瑶瞥了一眼掉落地上的信,迟疑了一下,缓缓跟上他的脚步。
石晏拾起地上的信,展平,惴惴不安的读完,黯然不已。
“石晏,是何一回事?”林婉匆匆进了水榭,刚见石晏慌慌张张的冲进翠景园,后又见他失魂的离开,心忖定是有不妥之事,忙过来探一探。
石晏摇头,晦涩道:“芮牟洪涝,数万人受灾,失踪、死亡者不计其数,王妃她们,她们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她慌乱的捂住嘴,心似被狠狠撞了一下:“石晏,她们没事的对吧,二公子在她身边,还有无影、姜澈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匆匆离去,按着萧凉宸的吩咐布置下去。以他来说,他更愿意相信他们避过了一劫,只是这样的天灾,又怎能轻易避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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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压着心头的沉重,故作轻松的进了暖香馆。
谢翎正躺在后院中的软榻上悠然晒着太阳,见到林婉,微微一笑:“淑夫人——”
她柔柔一笑,在谢翎身边坐下,感慨道:“恍若昨日还喝着喜酒呢,转眼间你已是快要当娘了。”
谢翎抚着肚子,轻笑:“远着呢!”
林婉清清嗓子:“二公子离开洛京也有段时间了,不知他何时回洛京?”
“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该回了吧。不过拖上个十天半月也不稀奇,他总是放不下灼颜。”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谢翎的脸色,温声道:“二公子可曾捎信回来?”
“怎么?你是为萧凉宸当说客来了么?你肯定告诉萧凉宸灼颜他们在芮牟对不对?”谢翎咯咯笑起来:“有殷潇庭在,萧凉宸绝对找不到她!”
林婉迟疑着想问出口,但又担心谢翎会承受不住,敷衍了几句,辞退出了暖香馆。
“夫人,这是要去哪?”嫣儿眨着眼睛道。
“去烟雨坊!”她暗叹口气,或许云娘知道些什么。
未近前,已见烟雨坊前围堵着不少人,一片哗乱,犹豫了一下,虽不想凑热闹,但禁不住心底的好奇,携着嫣儿上前。
车苏头发凌乱、双手被绳子困缚在背后,凄然跪在她面前,哑声喃喃道:“云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些银两给我,我一定能将烟雨坊赢回来!”
云娘笑了,站在烟雨坊门前,笑得很美,却让人觉得凄美,周围的喧哗淡了下来,不由得生了一些怜悯。
她笑,笑自己,笑自己怎么会,怎么会,曾与这样的男子许下一生的诺言,在他无情的抛弃她后,在十年对他不闻不问后,他出现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对她念念不忘,却在一夜之间输了她艰辛支撑起的烟雨坊,而后又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请她再给银两给他去赢回烟雨坊。
一个肥胖的汉子粗声道:“大当家的,如今烟雨坊的地契在我手里,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要么你舍了烟雨坊给我,要么你拿两万两换回烟雨坊。”
两万两,那可是天大的数目啊,四周窃窃私语。
云娘冷声道:“他输了你多少银两,我照给就是,烟雨坊的地契还来!”
汉子笑笑:“大当家的,你我都是明白人,既然这位爷输掉的是地契,你想要回地契,只能按我的价。我吴大福也不是蛮不讲理,众所周知,你这烟雨坊可是日进斗金,两万两对你大当家来说是小意思。看在众里街坊的面子上,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一过,你拿不出两万两赎回你的地契,我便要接管烟雨坊。这位爷现在就还给你了!”
随着吴大福领着几个汉子离去,围观的人群议论着散去。
林婉错愕的看着她黯然的脸,上前轻唤了一声:“大当家——”
云娘苦涩一笑,冷扫了一眼跪着的车苏:“春儿,将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乱棍赶走,我这个烟雨坊供不起大佛!”
林婉急跟着她进了烟雨坊,烟雨坊众人悄声的在各处立着、坐着,一时没有主张,林婉黯然,即使是瑨王府,若要拿出一万两也得十天半月,十天之内烟雨坊如何能筹到两万两,那汉子分明是坑人,但地契在他手上,如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进了侧院,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林婉柔柔的递过柔巾,云娘捂着脸,心伤难抑,一念之差,她留下他,却输了她的心血。
林婉微叹口气:“大当家,我先回去,看看能否筹到一些银两。”
她柔声安慰了几句出了烟雨坊,芮牟之事对于云娘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她终究隐忍在喉咙处,事到如今,唯有听凭天意了,而自己,尽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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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迟疑的站在将军府前,几日前他自知道芮牟洪涝一事后离府,终日不见,她费劲周折方在瑨王府借出一千两,而相对于两万两如同杯水车薪,犹豫良久,她终于走向文季遥的将军府。
文季遥听她把来意阐明,摇头叹了口气:“他这摆明是讹诈,你们莫非任由他漫天要价?”
她叹了口气:“这事就算闹到官府,呈到御前,他都是有理,还能有什么法子?”
他深思了一下:“我先从府里匀出一些银两,先对付对付,再想一个周全的法子。”
林婉欣喜的点点头:“谢谢文将军!”
“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你菩萨心肠,与烟雨坊虽不熟络,却肯花此心思帮忙,此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顿了一下:“瑨王爷还未回府吗?”
她摇摇头,他现在唯一记挂着的是远在芮牟的她,天大的事在他眼里都如同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