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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桃花,似漫天红霞撒落,千枝点点、万树渲染、鲜红如血、艳丽如脂,一个白衣女子席地坐于桃树下,花瓣浅浅淡淡的落在白衣上,荡出一丝出尘的高雅。纤手灵动的拂动琴弦,流泻而出的琴声时而淡扬,时而浓醇,灼灼桃花,如进虚幻,随风纷纷而落,轻轻和着琴声起舞。
背影似曾相识,莫名的心安,熟悉的温暖,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近前,生怕惊动抚琴的白衣女子。
愈来愈近,却生了怯意,脚步滞了一滞,终于,缓缓近前,缓缓近前——
琴声淡去,她仿似看得见白衣女子脸上的笑意,是的,她感觉到白衣女子在笑,笑得让她的心很甜蜜很甜蜜,她启唇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女子幽幽起身,缓缓转身,向她伸出手,柔声唤道:“翩儿——”
两行泪滑落,她哽咽唤了一声:“娘——”
她伸手急急搭上她的手,却发现怎样都握不住她的手,握住的只是一掌虚无的风。
“翩儿——”
白衣漂浮起来,一直往后退往后退,她拼命追赶着,大声呼喊着:“娘,你要去哪里?你不能丢下翩儿不管,娘——”
“殷灼颜,你给本王醒过来!”
一声咆哮,她打了个颤,双眸募地睁开,却是朦胧一片,突地哇的一声,坐起身,直抱着他,伏在他肩上大哭起来:“娘不要我了,她不要翩儿了!”
萧凉宸脖子被她勒得紧紧的,一时又不忍心扳开她的手,眉心拧紧,冷声道:“你做梦了!”
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她怏然的放开他,抱着膝盖抽搭起来。
兰心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萧凉宸,舔舔嘴唇,轻轻唤了声:“王妃——”
萧凉宸深吸口气,起身出了内室。
兰心扶过她的肩,取过柔帕擦了擦她的泪:“王妃可是又梦见夫人了?刚您一直在嚷着让夫人别丢下你呢!”
她抹了抹眼泪,沙声道:“没事了!”
“王妃,你昏睡了差不多三天了,昨日二公子来了,很是担心呢!”
殷灼颜腾地窜起:“二哥呢?他怎么样了?”
兰心比手画脚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殷灼颜抽抽鼻子:“兰心,准备一下,我要去看二哥!”
萧凉宸坐在石桌前,望着急急而去的红衣,没有阻拦,他拦不住她的,瞥了一眼肩上的一片湿润,无奈笑笑,她真的很爱哭,她的眼似一潭水,总不缺那一窝晶莹,流泪的是她,痛的不是她。
“翩儿?”他轻哼一声,是挺顺口的。
——
“公子,您看谁来了?”
谢翎正端着碗一勺一勺喂他喝药,双寿没头没脑的闯进去,兴奋的嚷道。
殷潇庭微抬眸,一袭红衣映入眸底,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刚启唇,她直扑入他的怀里,触动身上的伤口,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抬手拥住她,脸颊挂着淡淡的笑意:“灼颜,你醒了?”
她没吭一声,只是蹭了蹭他的胸膛,贪恋着其中的温暖,忽惊呼一声,迅速离开他的怀抱:“二哥,我有没有弄疼你的伤口?”
他微微摇了摇头,抓住她上下摸索的手:“没事,一点都不痛!”
“嗯!”她愧疚的低下头,咬咬唇:“你若哪里痛了,一定要告诉我!”
得到他的应允,她回眸朝谢翎嫣然一笑,在谢翎的目瞪口呆中直接爬上床,在里侧躺下:“谢翎,你继续喂二哥喝药吧!我要睡一下,很累!”
殷潇庭沉溺笑笑,拉过一些被子覆在身上,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睡吧!我在你身边!”
瞧了一眼片刻甜甜睡去的殷灼颜,谢翎心不在焉的喂他喝完药:“你歇歇吧!”
她见双寿还在房里呆着,示意他出去,轻掩上门,心下复杂万分,忽地微皱眉,推搡着双寿到一边,沉声道:“双寿,你见到的切不可与别人说!”
双寿耸耸肩,不解:“见到什么?”
谢翎跺脚:“就是王妃和二公子——”
双寿掩嘴轻笑,一副了然的样子:“还请您不要介意,王妃是二公子的妹妹,自幼亲密无间,您不要误会的好!小的跟随公子多年,公子自幼与王妃形影不离,两人的感情好的是无话可说,请您不要听那些个风言风语。小的看的出,二公子对您还是挺不错的,您可不要辜负二公子了!”
她脸一热,瞟了双寿一眼,瞪大双眸,急拽着他的胳膊:“你是说,你跟随殷潇庭多年,那你对他们的事肯定清清楚楚咯!”
双寿得意的点点头:“那自是!二公子和王妃光明磊落,他们有什么也从不瞒着我和兰心,也不曾当我们是外人。您若想知道王妃和二公子的事,小的可以从王妃出娘胎之日为您说起。”
“真的?”谢翎眼放亮光。
双寿嘿嘿笑着:“小的说的那可是如假包换,绝不虚言!”
谢翎乐得将他拉到一旁,认真听他说起那动人的过往。
————
萧凉宸一脸铁青,他真的无法想象,当他进入惜影院殷潇庭的房里时,她竟然睡在他床上,想都没想,直接拎起她出了相府。
谢翎自错愕中回过神来,将跌落在地的殷潇庭扶上床,宽慰道:“瑨王爷不会为难灼颜的。那日你们掉入洞中后,我什么都没多想,直奔瑨王府找萧凉宸。当他听到灼颜和你出事时,他的神情可瞒不了任何人。”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别样,当亲眼目睹自己的王妃睡在别的男人床上时,其中的打击不言而喻,即便那个男人是亲兄长,也是一个极大的刺激。她又何尝不是那样呢?明知他们清清白白,却忍不住心痛。暗吸了口气,她只希望萧凉宸会念及一些情意,不至于下些狠手,否则,风波必起。
殷潇庭揉揉眉心,怎地也想不到萧凉宸会突然闯入,一个措手不及,无能为力,愤愤道:“萧凉宸,你若是敢对她怎样,我绝不放过你!”
“好好歇着吧!别担心了,她会好好的!”
他的眼睛里面流转着一种形容不出的忧伤,深邃而又迷茫,似带着孤寂,是,她会好好的,只是那种屈就的好让他更是忧郁,像这天下只剩下他一人。
“怎么了?”见他兀自发愣,谢翎轻唤了一声。
他抬眸直直的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的躲闪着他的眼光,淡淡的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她读出许多涵义,涩涩的转身。
“谢翎!”
一声轻唤,她身子一晃落入他的怀抱中,她只轻微挣扎了一下,不再动,静静的伏在他怀里,好半天,她轻声道:“跟我说说你们的过去吧,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都遇上了哪些有趣的事,都……”
“潇庭——”赵淑慧听闻萧凉宸带走殷灼颜,急得赶到惜影院瞧瞧是何回事,她轻咳一声,朝尴尬的两人摆摆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谢翎脸羞得通红,娇嗔了一声,跑出房去。
他望着掩上的房门,眸里闪着复杂的光芒,瞥了一眼里侧,黯然躺下,蛰伏的无奈自心的底部无限蔓延,渐渐泛滥成伤感。
赵淑慧兴冲冲的出了惜影院,想着不觉又是咧嘴一笑,直道:“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
“娘,可是有什么喜事?瞧娘亲乐得!”迎面而来的殷涵旋微微一笑,问道。
赵淑慧骤然收住笑:“没什么,只是小事而已,小事!”
殷涵旋回头望着她的背影,苦笑,如今,连最疼爱她的娘亲都有意无意避开她,她做错了什么,真的是她错了吗?
她只是写信说了一个事实而已,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别的人偏偏要模糊这个事实、要否认这个事实,因为这个事实为世间不容、为世人所不齿,偏偏又如此的让人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只能默许、只能随之而去、只能自圆其说。
殷灼颜默不作声,任他抓着手腕连拖带拉进了云悦轩,手腕被捏得生生作痛,她唯有紧咬牙关不吱一声。
兰心一路小跑着紧紧跟在后面,随时准备从盛怒的他手中救下殷灼颜。
萧凉宸一把将她甩在院中,双眸似寒冰,冷喝道:“殷灼颜,你就不能收敛点么?殷潇庭是何人?他是你亲兄长,你非要惹人笑话、遭人唾弃吗?”
她揉着手腕,高傲的别过头不去看他,兰心焦心的上下摸着:“王妃,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兰心,我很好!”她淡淡笑笑。
“很好?!”萧凉宸眼一沉,嘴角一斜,朗声唤来石晏:“石晏,杖责伺候!”
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她,石晏顿了一下:“王爷——”
他冷哼一声:“怎么?!连你也要忤逆本王吗?”
“属下不敢!”话虽如此,他仍杵着脚步,只等着那主开口。
她紧抿唇,看都不看他一眼,兰心却不由得哆嗦起来,猛磕头:“王爷,王妃刚醒过来,身子骨还很虚弱,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
“兰心,不要求他!我不准你求他!”
她的倔强加深他的怒火,他眯起双眼,冷冷看向兰心:“你可愿意替你家王妃承受一切?”
兰心急点头:“王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只要王爷不罚王妃,奴婢什么都做,王爷杖责奴婢五十大板奴婢都毫无怨言。为了王妃,奴婢就是死也愿意!”
萧凉宸讥笑:“死倒不用,本王见你长得也算是伶俐,不如就替代你家王妃好好侍候本王如何?”
兰心绞着小手看向殷灼颜,点点头:“只要王爷放过王妃!”
“兰心,你给我住口!”殷灼颜喝道,一把抓住她双肩,猛摇:“兰心,你说的什么胡话啊,我不要你护着我,他要打就随他打死我好了,我不要你护着我!”
后面的声音几乎是哭喊而出,萧凉宸甩开她的手,直拉着兰心:“石晏,给本王看着她,不许她捣乱!”
殷灼颜紧紧拽着兰心的衣裳:“兰心,我不准你去,我不准!”
“石晏,拉住她!”
石晏微握拳,上前锁住她的双手,殷灼颜拼命挣扎着,望着兰心随他进房而去,嘶声喊道:“萧凉宸,你放过兰心,你不要碰她,萧凉宸——”
石晏心里微叹了口气,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萧凉宸,我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那样对兰心,我求求你——”凄厉的喊声响彻云悦轩,闻声而来的梅香早已在一旁哭得稀里糊涂。
石晏深吸口气,冷着脸紧紧制住她,任由她拼命挣扎、呼喊,心下暗自期盼着他会出来,渐渐的,他放弃了,殷灼颜嗓子已完全嘶哑,人不断的颤抖着,他缓缓放松了对她的挟制,就在他以为萧凉宸再也不会出来时,他翩翩出了房,直到她面前。
萧凉宸眉梢挑起,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冷哼一声:“你刚说的可算数?是不是本王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殷灼颜怔怔的看着他,猛地回过神来,拽着他的胳膊:“只要你放了兰心,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本王爱听!”
他弯身横抱起她直入内室,见她的泪不断的掉落,一阵暗堵,闷哼道:“不许再哭!”
她颤着收声,缓缓压下的胸膛却令她更是委屈,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哭得更凶。
似竭声控诉,像他真做了如此不堪之事,他冷着脸拥她起身,冷言出声:“哭够了没有?又没对她怎样!”
也没想对谁人怎样,只想,就那样让她屈服。随着她的哭泣慢慢微弱下去,他不徐不疾的解开她的腰带,将她的身子纳入掌控中,唇就着她的脖颈轻啃。
滑过肌肤的手带着些茧,刺痛擦伤的伤口,她不觉倒吸口气,他没有退却,只是轻了些气力,褪去身上的束缚,在她的颤声中缓慢而坚定地侵入,粗喘声低低而起。
她的双手迟疑的扶住他的胳膊,换得些许的舒畅,柔缓的动作遽然跌转,带着惩罚,不悦而起,疯狂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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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轻柔的替她擦着药,偷偷抹了把泪,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摔伤哪些是他留下的伤:“王妃,王爷他——”
殷灼颜头埋在膝盖中,淡淡道:“兰心,没事,不过是些淤青而已!我们去看二哥!”
兰心点点头,挑了一件衣裳,强作笑颜道:“王妃,穿这套衣裳如何?”
她淡淡扫了一眼,低低应了声,拖着疲惫的身子换了套衣裳,梳理了一下出了云悦轩。
“灼颜!”爽朗的声音带着喜悦,萧泽迎面而来,重重舒了口气:“灼颜,你终于醒了!”
她嘴角轻勾,默默看着立在她身前的爽俊男子:“你怎么来了?”
萧泽不避讳的牵过她的手:“因为害怕,所以担心;因为担心,所以来了!”
她淡淡笑着:“太子殿下又在哄人了!”
看着她脸上浅浅的伤痕,心不由纠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进贡的疗伤良药,特地送来给你!”
殷灼颜嫣然一笑,接过,捏在手中端详了一下,仰头问道:“还有没有,再多给我几瓶,我要送给二哥!”
萧泽不觉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温声道:“我手中就这一瓶,灼颜若想要,回宫我再为你寻寻如何?这瓶你先用着可好?”
“那先送给二哥,我的伤不碍事!”她眼睛一扬,直盯着他逼问:“是不是我的脸弄伤了,你不再喜欢我了?”
他的唇角噙着丝温柔的笑:“即便你永远都这样,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只是会很心痛,会痛恨自己保护不了你!”
她煞是得意,将小瓷瓶递给兰心收好:“二哥成亲的时候,我让二哥留个位子给殿下如何?”
“在你身边为我留个位子就行!”牵着她的手在瞥见前来的萧凉宸时有了些许的挣扎,黯然放开。
殷灼颜复杂的看了一眼萧凉宸冷冷的脸,微一侧眸:“我现在去丞相府,殿下可要一起前去?”
他想去,但仍是轻微的摇摇头。
她轻吐口气,笑笑,和兰心直行。
萧凉宸嘴角一斜:“太子殿下的脚步可真是快,刚下朝就到了瑨王府。”
他淡淡的吐出一句:“我只是送药给她而已!”
“谢太子殿下关心!”
萧泽侧转过身,幽幽叹了口气:“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么?”
“皇兄非要抢我的女人么?”
直白、挑衅、凉薄的话语,狠狠的震了他一下,气息顿时紊乱,胸膛潜伏着的痛又腾起,似又有重重的拳落在胸口。
当知道她昏迷不醒时,他真的无法漠视,就想那样,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带她走,远离是是非非、纠纠缠缠,许她安然幸福的一生。
只是,来不及,他和他就那样动手了。拳拳到肉,一时竟想不起是谁先动的手,而,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脸。
他斜睨了萧凉宸一眼,嘴角挂着嘲讽的意味:“四弟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岂不贻笑大方?”
真真戳到他的痛处,萧凉宸眼一沉,语气更是疏离:“谢谢皇兄提醒,我定铭记皇兄的教诲,不会让她再出任何差错,不会让她再遭人诟病,更不会让任何人从瑨王府带走她!”
他的神情开始凝重起来,眼神有些迷茫,又是隐晦的警告,他带给她困扰了吗?
是的,总想见她,总想和她在一起,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常常忽略她是瑨王妃的事实,以他和她的身份,自是有不少风言风语。他可以毫不介意,却不愿她因此而受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
他双手握起拳,紧抿的唇涩涩的吐出一句:“我明白了。”
他折转身,迈步离去,走了几丈远,又返身走到仍伫立原地的萧凉宸面前,直盯着他的眸,坚定道:“如果你不能做到,我会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