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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很轻,且就在我耳边说的这话,我内心的恐惧和慌乱被他的话强行驱除。
“我不要你的命。”我推了推他,却不敢用力,“江先生,我只希望你没有骗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是骗我的,我不会原谅你,哪怕你把命舍弃给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年纪尚轻,不知道它有多重的意义,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江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变得暗淡又犀利。
还带着……失落……
而我也是往后才明白,有的事情不能说出口,一说出来,当它一语成谶的时候,就成了一把刀子,伤得你鲜血淋漓。
————
之后江汓带我回江宅吃饭,这是我的意思,我再也不想待在外面。
今天一整天,我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大。
晚饭之后,白姨端来一个精致的小蛋糕,不大,够分成两三分。
江汓从不吃甜品,白姨也借口上了年纪,拒绝了我的邀请,说是一会儿有礼物送给我,说完就上楼了。
我愤恨地把目光投向江汓,抱着一线希望。
可他避开我的目光:“自己吃!”
我眼珠一转:“既然你不陪我吃,白姨也不陪我吃,那我就去找我朋友,让他们陪我!”
我是大着胆子说这句话的。
“他们……”江汓掸了掸烟灰,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是他,还是他们?”
“都行!”我扬起下巴,“他们应该喜欢吃蛋糕!也会和我玩游戏。”
屋内静止了,江汓眼角微垂,盯着桌上的蛋糕如同盯着炸弹。
烟烧到了尽头他才终于仍在烟灰缸里,随即拿着刀叉往蛋糕上切。
“下不为例。”
我心里一喜,往他身边一靠,环住他脖子就在他侧脸落下一吻。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切蛋糕的手一顿,意味深长地瞟向我:“不怕我了?”
我笑起来:“现在不怕!”
他把一份蛋糕放在我面前,自己也端了一份,只吃了一口,他英气的眉头就皱起来,准备放下。
“不准!”我制止他,“你必须吃完!”
江汓阴鸷地瞄了我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我喜滋滋的,也开始吃我手里的这份,
如果白嫂在身后,她看到的画面便是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吃蛋糕。
一个皱着眉,表情严肃。
一个笑开颜,心花怒放。
对一个人好,不是把好的给TA,而是愿意为了TA做不想做的事,吃不想吃的东西。
江汓对我,足够好。
尤其是他这样性格的人,愿意为了我妥协,便足以证明他对我好。
甜点后,白姨手里捧着盒子走到我面前:“江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白姨!”我先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再接了礼物,也不急着拆开,一直抱着。
白姨对江汓说:“先生,我就先不打扰了!”
“嗯。”江汓朝她看了一眼,“平时照顾小蘼,费心了。”
白姨笑着客气几句就去她自己屋里了。
偌大的大厅里,顿时只剩下我和江汓。
他抬手看了眼表,起身把我往楼上拉。
白姨送的礼物被我单手抱在怀里,差点掉到地上。
腿长了不起啊!我偷偷腹诽。
到了二楼,江汓拉着我往前,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这不是他的房间么?
我赶紧缩手:“那……那个……江先生,今天累了吧?我好困,你也早点休息!”
江汓正色道:“礼物在我房里,不准备看看?”
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礼物明天再去拿,可是我怕他又黑脸。
本来吃了一块蛋糕过后他就不是很高兴……
“那我……”
“你在怕什么?”
我似乎看到他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地笑。
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谁说我怕,怕什么,有什么好怕!进就进!前面带路!”
说罢,我头一扬,不去看他。
结果他伸手把我一勾,往前几步,另一只手便把门打开。
虽然我清楚他房里的布局,以前也进过,但毕竟次数不多,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站在门口。
这次我进来,是抱着慷慨赴死的决心的。
江汓倒是直接进了屋,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顺手指了指他面前的矮桌:“自己打开。”
我走近,看着矮桌上一个包装精致却只有巴掌大的盒子,隐隐期待。
放下白姨给我的东西,转而伸手拉开江汓放在桌上盒子的缎带。
我动作很慢,一点一点把它拉开。
可刚拉到一半,一只手抓住我的手,一扯,将我扯进他怀里。
“先喝点酒?”
我一慌,双脚还踩在地上,可是上半身已经扑进在他怀里。他刚喝过酒,说话的时候,口齿间沾染了淡淡的酒气。
“我不喝酒!”我拒绝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觉得他此刻危险极了,他的房间也随处是危险。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你肯跟那群混混喝酒,不肯跟我?”
我僵了一下,咬着下嘴唇,抬腿跨坐在江汓身上,面对着他。
“嗯,我喝就是了!”
边说我边抓住他的手往我嘴边拉。
并没有像之前两次喝酒那样一饮而尽,而是简单抿了一口。
这酒的滋味的确比在猎场和跟蒋蔚然在路边酒吧喝的酒好多了。
仅仅是一小口,刚入口的时候,有些甘涩,可是咽下去之后,口舌竟滋出一丝不腻的甜。
江汓眼里总算透出点和悦。
他一只手搂上我的腰,把我搂得更近一些,我更清楚地看到他幽深的黑眸里似藏着无价钻石,闪烁耀眼。
下一秒,江汓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
他眼圈微红,不知是喝过酒的缘故,还是他心里藏着万千情愫。
我看得呆了。
他忽然伸手绕过我把那精致的小盒子拿过来放在我手心里,轻言细语:“生日快乐。”
手掌中,那盒子的温度快要把我手心灼出洞来。
那一刻,我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解开我心中疑问的关键,同时也是他的良苦用心。
它不是首饰,并不俗气。甚至很重要,重要到影响我后半生……
手指勾住缎带,心潮澎湃,一点点拉开…… 我越来越紧张,手都在抖。
这是江汓第一次送礼物给我,还是在我生日。
终于,盖子被我打开,里面的东西把我惊住了。
一把崭新的银色钥匙,手握的中央镶了一颗钻石,一条同色的链子从钥匙上的圆孔穿过,太
这钥匙形状很别致,它绝对不是江宅大门的钥匙,也不是车钥匙。
“它……钥匙么?”我很惊奇。
“嗯。”江汓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
我好奇:“它……有什么用?你……你给我买房子了?要让我搬出去住?”
直直地看着江汓,期待他的回答,可是,他直接否定了我的想法。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搬到哪去?”江汓的手一直搂在我腰上,“你先收着,收好。”
我把要是放回盒子里,推到桌上,讨好道:“江先生,你就告诉我吧!你送给我,不告诉我用途,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江汓不是磨叽的性格,也不是吞吞吐吐的脾气。
他把我搂得更近:“等你十八岁之后,如果要走,带着它,我会告诉你它的来历和用途。”
原来他一直把我在猎场的话放心上。
我当时吓得跟他说了几遍等我十八岁后,拿了父母的东西便走,他到现在还记得么?
一下子泪眼模糊,我把头靠在他胸口:“你骗子,今天还说等我长大,把命给我,你是舍不得你的命,所以赶我走么?”
今天曲曲折折,我的意志彻底乱了。
“江先生,你能不能看在我还小的份上,不要把我的话当真。”我搂着他的脖子,双手在他后颈挠痒。
他呼吸凝了一瞬,什么也没说,单手放在我下巴底下,往上一抬,他的吻落下来。
唇齿间还缠着酒香,他动作很轻,比刚才的酒还醉人。
渐渐的,他加重力道,我没多少接吻的经验,被他牵引指导,虽没学会主动,但好歹能稍微迎合。
一吻结束,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过去睡。”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捏两下我的脸:“要不睡我这里?”
我急忙从他身上下来,抱着白姨送给我的东西,又把装了钥匙的盒子拿好:“那不用了,我过去了!江先生晚安!”
说完急匆匆就往外走。
耳后,听到江汓的一声低笑。
回到自己的卧室,关好门,终于松了口气,才发觉脸红心跳得特别厉害。
把钥匙放抽屉里锁上,然后洗澡。
最后躺在床上拆开白姨给我的礼物,是一条薄荷绿的裙子,不长,很清新。
闭眼思量,十六岁的第一天虽然兵荒马乱,但好在夜晚绵长美好。
我不去想那钥匙的用途,我清楚它贵重就好。
一夜无梦。
————
清晨即醒。
第一件事是拉开抽屉,钥匙还在,薄荷绿的裙子也在床尾。
不是梦。
之后几天,我和江汓达成一致,仍然在江宅跟着家教学习功课,待高三的时候直接参加高考。画室可以随意进出,而周日的时候,我也可以出门转转。
前提是,下午六点前必须到家。
一个星期过去,我终于等来一周一次独自出门的日子。
出门前,白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够了钱,注意安全。
我穿着她送我的薄荷绿小裙子,数了数钱迫不及待出门了。
第一个地方,自然是我之前的学校,只在门口观望几眼,然后去门口的文具店随意买了点东西。
然后,我去了酒吧。
现在是上午,酒吧还未营业,但已经开门了。
没开灯,有些冷清,跟夜晚的灯红酒绿完全不同。
我走到柜台前:“你好,我找蒋蔚然,我姓江。”
柜台后的小姐姐正在化妆,往脸上涂脂抹粉。
被我打扰,她有些不悦,上下瞧了我几眼,怪嗔道:“哟,然然那小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标志个小姑娘。”
我有些羞愧,退后两步。
“麻烦你……帮我……”
她拿了支摇摇欲坠的口红出来往嘴上抹:“等着啊,不过可能找不到,然然昨晚在这里喝到很晚,现在指不定在睡觉呢!”
他周末的夜晚都是这样过的?我没多问,耐心等她擦完口红,拿出手机拨号,还开了外音,一边等电话接通一边又开始描眉。
响了很久,蒋蔚然的声音传来:“老子刚睡,你打过来干嘛!要是林菀让你找我,就说我暂时死了,周一见。”
林菀……我瞟了眼电话。
小姐姐说:“不是,是另外一个妞,说是姓江,你认识吗?不认识我让她给电话费了啊!”
“什么姓江姓河,让她走!”蒋蔚然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心底无限失落,就像用尽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堵得慌,还难受。
没想到蒋蔚然这么快就把我给抛在脑后了。
亏我还心心念念觉得欠他人情,对不住他,一路上都想着怎么跟他道歉。
小姐姐对我的态度也更冷了:“听见没?然然说不认识你,赶紧走吧!话费就不让你给了!这小姑娘,真是……”
我抿着嘴,从包里拿出一张刚才买文具找的二十块放在桌上:“谢谢姐姐!打扰了。”
然后转身往外走。
身后手机铃声骤起,我鬼使神差地加快脚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喂,刚才你说那妞是不是长得特好看,眼睛很干净,特漂亮,走路慢悠悠的,说话很斯文?”
我一下停了脚,却没有回头。
那姐姐说:“好像是吧……”
“是不是小荼蘼?”蒋蔚然的声音完全变了,急躁中带着欣喜。
“我哪儿知道,她都走……诶?没走,我帮你问问……喂喂,小妹妹,等一下!”
我心越跳越快,转身小跑回柜台:“蒋蔚然,是我!我是江荼蘼!”
电话那头安静了,彻底没声儿了。
我咬着嘴唇,他不会又挂电话吧?那也太丢脸了。
刚垂下头,就听到电话里说:“小荼蘼,你别动,等我,等我啊!”
霎时间,我觉得有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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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好在柜台边多待,干脆给小姐姐道谢,然后走到大门口张望。
大约七八分钟之后,远远看见一辆机车飞驰未来,马达声挑衅着城市的安宁,最终稳稳停在我面前。
这才看清蒋蔚然,他也看着我。
他此刻头发凌乱,身上是一件白色体恤,虽然是春末,但穿短袖还是会凉,况且他下身只穿了短裤。
“嘿……”他头一次有些难为情地揉了揉头发,“刚在睡觉,挂了电话也没来得及整理仪表,见笑了,见笑了!”
他笑着,脸上的酒窝又与我的视线重逢。
“没事,我就是来找你,上次说过的。打扰你睡觉了么?”我把手上的文具递给他,“喏,这是送你的,笔记本。”
蒋蔚然眼睛一亮,接过袋子,笑得更好看了:“说过来找我结果等了半个多月也没来,本来想着再见到你一定把你胖揍一顿解解气,但是嘛……看在你送我笔记本的份上,嗯,不揍了!上车上车!”
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这辆机车了,但……
今天我穿的是裙子。
蒋蔚然一眼瞧出我的窘迫:“没事儿,你侧着坐!要不我把车放这里,咱打车走?”
我连连摇头:“没事,不用麻烦。”
说完抓着他的衣角一跳,侧坐上去。
“得嘞,出发!”蒋蔚然喊了一声,车子飞驰起来。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我几乎不出门,出门便是坐江汓的车,根本体会不到机车的快感和刺激。
蒋蔚然:“这段时间都在干嘛?待在家?”
我:“嗯。”
不想细说这段时间的际遇,本身不是个爱说心事的人。
蒋蔚然:“那,有没有想我?”
我想了想:“有啊,因为我答应你要来找你,可是一直又没有来,我怕你觉得我骗你,就生气。”
他在前面哈哈大笑:“是生气啊,但是也没什么,本来打算你再不来,我又去你家让你跳窗户来着。”
“别了!”我吓一大跳。
要是让江汓或者白姨知道他又来找我,非让阿城……
我见识过阿城他们收拾许家父子的场景,不想连累蒋蔚然这个朋友。
“吓你的!”蒋蔚然嗤笑,机车流畅地拐了弯,“快到了!”
“嗯。”
……
三分钟后,机车停在一栋田园风花园小洋房门口。
我下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蒋蔚然一手拿着我送他的笔记本,一手推开装饰性的栅栏:“喏,这是我家,目前没人。”
我犹豫一阵,还是进去了。
莫名地对蒋蔚然有一种信任。
他没有江汓高,但也比我高出很多,我刚好在他嘴唇那里。
“主要我没换衣服,也没带钱,拿了机车钥匙就来找你了,所以现在也只能先带你回来。喂,小荼蘼……”他突然转身看着我,“你说我有多喜欢你,是不是!”
脸一下子红得没边了。
“蒋蔚然,你能不能别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
蒋蔚然不以为意地笑着:“你嫌弃?好多女生求都求不来,你居然嫌弃!”
我只好认命,不想争执。
他家的装修风格跟他的气质完全不符,他家是田园式风格,比不上中式欧式大气,也没有波西米亚风那样艺术感十足,但每一处都显现着主人的品味和讲究。
“我跟我姐住,她是个画画的,经常到外面办画展,大多数时候是我一个人,还有个保姆。你别紧张!”蒋蔚然一边自然简单地跟我说情况,一边往沙发处走,“你坐着。”
我依言坐下。
听到他说家里只有他的时候,我稍稍没那么局促了。
头一次,去朋友家,感觉很奇妙。
蒋蔚然接了水放在我面前,看了眼时间:“现在快十一点了,我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个多小时,太累了,睡好就带你出去吃饭,如果你饿,喏,水果,饼干,巧克力……”
“行了,我知道,你先去睡吧!”
他忽然蹲在我面前跟我对视:“小荼蘼,你是真的?”
被他一句话逗笑:“对,我是你的好同学好朋友江荼蘼,我现在在你家,你赶紧去睡吧!”
他朝我一笑:“要不你也上去睡会儿?”
“不不不,不用了蒋蔚然!我昨晚睡挺好的!”
“哈哈哈……”他大笑,站起来往楼上走。
这便是我第一次到蒋蔚然家的场景。
他并没有把我当客人,没有对我客客气气的,也没有忍着困意陪我,反倒是随便打发我几句便让我等他睡醒。
多年后他跟我说起这事儿,说他当时其实很紧张,虽然谈过恋爱,接触的女生也不少,但那天是他第一次带喜欢的女生回家,尽管很困,但在楼上洗完澡后,也并没有睡着,而是翻来覆去好久,一直惦记着楼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