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国书(上)

汉代蜜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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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甄选和亲公主还没有尘埃落定,那边的突厥已经在咄咄逼人。他们派人下了国书,说是不想看到继武延秀冒充大唐宗室迎娶突厥公主之后,再看到武氏女冒充李氏公主和亲突厥王子。他们在国书中声称,突厥人只承认天朝是大唐的天朝,李氏皇族的天朝,只有李氏宗室才是大唐的正朔,天朝的正朔。

    这道国书让女皇陛下勃然大怒。它不仅仅意味着突厥人只要求娶李氏公主,还意味着突厥人对她的统治地位持直接的否定态度。胆敢质疑她的统治地位的天朝臣子,不是被她打入了地狱,就是被她送上了西天,而这个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居无定所,在寒冷的冬季里还要挨冻受饿的民族的首领,居然一边啃着羊腿,一边不知死活地对她的统治指手画脚,让她如何不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狄仁杰狄大人才上任一个月,大都督的椅子还没坐热,便被女皇陛下千里加急召回帝都,紧急陛见。

    朝廷上的事一波三折。宫中自传出和亲突厥的风声以来,气氛十分微妙。西门雀依然在禁足,宫学虽然依旧上着课,可是课后这几个各怀心事的女孩不再相约吟诗喝茶。放学后大家各自四散回宫,便不再出门。

    我倒多出些时间给宫人们看病。眼看着我这里的存药越来越少,一日便向掖庭令申请了去西苑的牌子,带着春雨和阿柳去西苑,一来去照料照料那边的药草,二来也采些回来晾晒了备用。

    西苑令杜宣早早地亲自在百花园等我,见了含笑迎过来往里让:“如今要见何大夫也是不易啊!上次游园后,我已经令人按照大人的单子将那些要采的花,按照时令都采了,该阴干的阴干,该晾晒的晾晒,收在竹篓子里挂在通风的地方,就等大人吩咐一声该怎么着,是大人派人来取,还是在下这边给送过去,谁知大人居然无端遭受牢狱之灾,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笑道:“回来事多,竟然把这事忘了。上次给夫人开的药吃着可好?”

    杜宣道:“这不是说嘛,拙荆自从吃了何大夫的药,心情极为舒爽。所以这次她听说何大夫要过来,便特地赶过来,一来她亲手做了一套衣裳,非要送给大人,二来也想再让何大夫瞧瞧,看这药要不要接着吃,或者是不是要加减些量。”

    我笑道:“应该的。”

    话音刚落,里面杜夫人便迎了出来。她热情地拉着我的手说道:“唉哟哟我的何大夫,我真要在家里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了!自从吃了你开的药,我的那老毛病便一日强似一日,现在等闲不怎么犯了呢!怎地你小小年纪,竟然比那些老太医都利害。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说给谁说谁能相信呢?”

    若说第一次给她开方,她还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怀疑态度,此番来西苑,完全是一种信服崇拜的姿态。她把我让进屋子,亲自端出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套华丽的便装。

    “我想我这针线太粗陋,做官服是对朝廷不敬,便做了身便服给何大夫随便穿吧。若十分看不入眼,大人留着赏人也罢。”杜夫人热情地说。

    我看一眼那衣服,颜色鲜亮,用料讲究,做工精细,虽然比不上宫里尚衣局的手工,但是比那南市里成衣铺里卖的衣服,也算是绰绰有余了。我自然要谦恭地推辞,她再三坚持,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我又给她开了一副药。杜夫人谢了又谢,说道:“听说大人在宫外置了宅子?”

    我笑道:“遇到休沐,若是有闲暇,便去住个一日。”

    杜夫人扭捏地说:“何大人,说来不好意思,小妇人有个不情之请——”

    我赶紧说:“嫂夫人莫要客气。”

    杜夫人道:“我有个姐姐,前头生了六个女儿,好容易生了个儿子,当凤凰一样养着,谁知长大了偏偏这凤凰儿子不争气,到处惹祸,把我姐姐气得三灾六病的,吃药当吃饭,却总也吃不好。下次何大夫若休沐出宫,能否着人递个信,让我这姐姐也能得何大夫妙手回春。”

    我想了想说道:“嫂夫人所请,在下自然不可推脱。只是听着嫂夫人这姐姐的病却有些棘手的。”

    杜夫人疑惑地问:“为什么?大人都没见过家姐。”

    我笑道:“若令姐的病真是被儿子气出来的,若儿子不走正道,她又如何能好?所谓的医者也非万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也是枉然。”

    杜宣杜大人在旁边点头道:“何大夫所言极是!”

    我接着说:“不管怎么说,若下次在下休沐出宫,一定会告知杜大人。”

    那两口子千恩万谢。因为西苑面积广大,杜大人特地派了车给我们,让我们乘车沿着既定的线路一路查看过去。因为要看花草,所以那是个没有车篷的平板马车,我和春雨带着阿柳坐在车沿上,一边悠闲地看着风景,一边说着话。

    春雨说:“这种干活的马车倒是第一次坐呢,真好玩。”

    阿柳道:“我小时候跟妈妈坐过。不过我们村里的车是牛拉的。”她的丧母之痛已经平复,说起妈妈不再黯然神伤。

    我小时候也是见过这种牛车的。不过村里只有少数家境好的人才有这种车,农忙的时候谁家用,会跟有车的人家连车带牛滴租用。就算是张大娘家,家境不算差了,也买不起这样的牛车。

    没想到在帝都的天子家后院,居然坐上了这种车。

    我们走走停停,一边查看药圃里药的长势,一边摘一些叶子或者花朵。那叶子的成色和花开的程度都有讲究,讲给春雨和阿草及西苑令派来的宫人听了,他们都会做得又快又好。

    这样巡了一圈回来,车上的竹篓里便都满了。回到百花园,春雨问我:“咱们是把前些日子杜大人替我们晒的连同这些新鲜叶子都带回去呢,还是只把干的带回去,这些新鲜的留在这里让杜大人帮我们晒?都带回去我们那个百草园只怕晒不开呀。”

    我走进几步查看百花园的房屋游廊,点头说:“我看只能在这里边晒,麻烦杜大人再送到宫里去了。好吧,找几个人把这新鲜叶子搬下来,把那些干叶子都搬上车,等下跟我们一起回宫吧。”

    我说完,却没听见春雨和阿柳的回应。甚至我没听见其他宫人的回应。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车上提了那竹篓下来,问我:“放在哪里?”

    不是阿忠却是谁?其他人呢?为什么都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