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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儿是一个娇俏的普通官宦家的女孩,不会飞檐走壁。临淄王殿下与他的兄弟们被圈禁在五王府,非诏不得出府。她与临淄王之间的信息传递必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渠道,就像临淄王与惜福郡主之间有着特殊的通信渠道一样。我相信临淄王有一个如蛛网般的情报网,或者,帝国的首都,每一个势力庞大的人物背后都有一张触及到各个角落的情报网。
比如,五王府的主子们虽然不能自由出入,而服侍他们的宫人们却管理着主子们的吃喝拉撒睡,每日采买食物,倾倒垃圾,清理粪桶等等,都跟别的府邸并无二般,这些人与外界的来往虽然比一般府邸麻烦些,但是毕竟不能阻断。
也许这些人里面,便有临淄王殿下的心腹与线人。
当然,拥有最庞大的情报网的人还是女皇陛下。
虽然五王府看上去铜墙铁壁风雨不透,但是坏就坏在临淄王这个人并不是一个能够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地心甘情愿被囚禁在府内的。他自幼就比寿春王殿下顽皮好动,又学得一身武功,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他时不时地便要跑出去混迹在民间市集、茶楼酒肆,虽然乔装改扮,也会偶尔露出马脚——否则不会差点被来俊臣撞到,闯了大祸。
为了这事儿,身为长兄的寿春王没少唠叨这个顽皮的弟弟。我住在五王府的时候就听到过,记得临淄王烦得捂耳朵:“大哥你少说两句行不?你不是大病初愈吗?怎么有这么多力气说话?”
若是平常帝王家,异母的兄弟之间谁又会管谁的死活?大约对方越是顽皮,闯祸越是多,自己出位的机会越大。但是皇嗣殿下的这几个异母兄弟,还未成年便被与父母隔离一起圈禁,也只能兄弟几个相依为命,抱团取暖。寿春王殿下再柔和的性子,身为兄长,也只能长兄为父。更兼没有母亲在身边,为父的时间长了,也便父母之职合二为一,越来越像女人般唠叨。
他希望当初进来时是五个,以后出去时也一个不少。拳拳父母心,昭然若揭。
偏偏这个最大的弟弟令他的心每日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地起起伏伏。他最担心有朝一日,他被皇祖母宣召入宫一去不返,如他的母妃与庶母一般,不知所踪。
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在我们这些宫人,是常态,在他们这些流淌着帝国最高贵的血液的王子们也是这般,真令人悲哀。
难道临淄王哪日翻墙越壁地出去会双儿,被高阳王看到了?高阳王与西门雀幽会的时候又告诉她?要知道西门雀这人肚子里是再也装不住事儿的,有了要打击别人的武器,让她藏在肚子里不用,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惜福郡主听了她这话,脸上的疑云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淡淡的高傲。她扬了扬下巴,用轻蔑地口气说道:“阿雀这话在说什么,我是听不懂的。什么谁对谁好谁对谁不好的?咱们本非陛下直系血亲,都是陛下慈悲为怀,又素喜女孩接进宫内抚养的。武氏也好,李氏也罢,都是表兄弟表姐妹,打着骨头连着筋。就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朝夕相处,也会日久生真情。阿雀,你倒好,整日想着跟这个都与哪个赢,就是胜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胜了能得陛下封爵,还是输了就要饿两顿,吃不上饭睡不着觉呢?”
这一番话含沙射影夹枪带棒,每一句都含着机锋,尤其是最后一句“胜了能得陛下封爵”一句话,只戳西门雀的痛处。
作为武氏族人,惜福早早有了“郡主”的封号,而西门雀养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名爵封号都没有,还被称作“西门姑娘”。深谙宫中规则的春雨那日对我说:“西门姑娘没有封号,一是做人没有眼色,皇上不喜欢她;二是大约要看她出嫁时的情形——若是收为养女去和亲,大约会封公主,只是这个公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若是嫁给朝中大臣,最多会封个国夫人就是天恩了。”
国夫人的封号,一般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公爵之母或者妻,公主的女儿,受宠后妃的姊妹也会被封为“国夫人”。西门雀一直以来的心病就是前程的不确定性。她若能嫁给宗室子,便是王妃;若要和亲,便是公主,但是这个公主远嫁荒凉野蛮的番邦,一生与中土的荣华富贵都无缘;若与一般朝臣士子联姻,最多就是国夫人。
说到底,她的封号绑在她的婚姻之上,不似公主郡主,天生的富贵,夫婿都要靠她们的。
所以她才会见了男人就卖俏,尤其是见了宗室男人,寿春王、临淄王或者高阳王,姓武姓李无所谓,只要封号中带个“王”。
位置决定态度。
西门雀实实地被刺痛了。她立刻跳将起来,粉面含怒,面红耳赤地拉下了脸,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装什么清高啊?你以为你跟三郎暗通款曲的事别人都不知道么?你以为别人都是聋子瞎子吗?就是看在多年朝夕相处有些情分的份上,我才好心来告知你,别坐在深宫啥也不知道被人骗了。谁知道你这般不识好歹!”
惜福郡主冷笑道:“我坐在深宫什么都不知道会被人骗了,阿雀你难道不住在深宫,还日日跑到外面去看风景不成?你日日坐在深宫,这些所谓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有人跟你暗通款曲不成?哦,对了,可不是,前几日是有几段笑话落在我的耳朵里,我还当是有人心怀叵测,看不得我们几个武家的女孩或者武家的亲戚养在宫里受陛下宠爱故意使的坏,谁成想居然也是无风不起浪啊!我劝你,还是先把自家门前雪扫扫干净再管别人的瓦上霜吧!”
这一句话不仅仅再次戳中了西门雀的心病,更让她心中压下已久的疑云又飘了起来。她涨红着脸快速地扫了我一眼,要紧嘴唇,现出了恨恨的表情。我耳边又响起上元节在上阳宫隐秘小屋的那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好,她这是坐定那日晚上踩响警报的人是我,而我又把所见所闻告诉了惜福郡主么?
最近老妈住院开刀,虽然是小手术,手续是一样也不能少的。年底事多,多有延迟,大家原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