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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阳摆出来的东西卖的很快,早市还没散,潘阳的摊位就空了,数了数身上的钱,一共卖了八块六毛,外加六斤粮票,其中还有两张是全国粮票。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要知道张学兰塞在她兜里的十块钱已经是潘家几乎所有家当了,可她才卖了一个早上就接近十块钱。
这卖东西挣钱的速度,不要太快啊!
在今天以及未来的几天内,潘阳卖的所有东西都将是她的纯利润,可她知道,单靠卖她存起来的那些东西并非长久之计,早晚得卖完,如今有了本钱之后,她必须尽快找到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
收拾了摊位,潘阳到她和刘铁柱约好的地方,却没见到刘铁柱,估计还在市场里卖吧。潘阳干等着也无聊,索性去市场里头寻找刘铁柱,看他卖的如何。
找了一会儿,终是在一家卖肉的摊位旁找到刘铁柱,他蹲坐在地上,摊位前还剩下两只野鸡没人买,眼见早市就要散了,行人越来越少,刘铁柱脸色焦急,直搓双手。
潘阳快走几步到刘铁柱跟前,伸手拍拍刘铁柱的肩膀,“大兄弟,卖的如何?”
刘铁柱叹了口气,“兔子被人买去,没一个愿意买野鸡的,来看的都说太瘦,油水少。”
潘阳明白了,这个年代可不比她那个年代,这个年代人吃油脂吃的少,格外稀罕大肥肉、肥老母鸡之类的东西,像瘦肉几乎没人愿意买,猪蹄、排骨、猪下水等,就更不招人待见了。
刘铁柱的野鸡要放在她那个时代,不少人都稀罕,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太瘦,开水一烫,毛一拔,估计只剩几两肉,实在不划算。
“实在卖不掉,就带回去养着吧,昨天其中一只还下了蛋,给孩子补补也行。”刘铁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潘阳瞅着被拴在一块的两只,问刘铁柱,“两只都是母的?”
刘铁柱向看怪物一样看潘阳,好似在说公鸡母鸡都分不清?
潘阳心虚的摸摸鼻子,她是不太分清公母鸡,尤其还是野鸡,她见都少见,别说分清公母了。
刘铁柱说,“两只都是母的,回去栓养一段时间,估计每天都能下个蛋。”
潘阳眼睛一亮,顿时想到家里正在张身体的几个萝卜头,还有潘恒春,年纪大了,需要吃点高蛋白的东西补补。
潘阳问道,“大兄弟,两只野鸡多少钱,潘哥留了。”
闻言,刘铁柱道,“那怎么行,潘哥我卖不掉就算了,哪能祸害你,你好容易卖点钱,哪能再买我的。”
潘阳笑了,“大兄弟放心,我不吃亏,我想买了回去下蛋给孩子们吃。”
刘铁柱将信将疑,“真的?”
潘阳道,“嗨,我犯不着说假话,真的,开个价吧,多少钱大哥买了。”
刘铁柱爽快道,“既然是潘哥买,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两只一块钱,都拿去吧。”
潘阳道,“才一块钱,那怎么行,不能让大兄弟赔本啊。”
潘阳不愿意拿,紧挨着刘铁柱,就是卖猪肉的,人家卖一斤猪肉还七毛钱,他卖她两只鸡才一块,很显然物超所值了。
刘铁柱却是硬塞到潘阳手里了,“潘哥可别这么说,这野鸡也不是家养的,我上山活捉回来也没有本钱,再说潘哥若是不买,我还得带回去,一分钱都赚不到呢!”
听刘铁柱这么一说,潘阳才略安心,收下了两只野鸡。
两人结伴出了早市,早上一点东西都没吃,两人这会子早饿得肚子咕咕叫,可惜没看见一家卖早点的。
可不是,自由市场都是偷摸进行,谁敢明目张胆开饭店?除了国家敢,私人哪敢做这事,除非不想混了。
潘阳向路人打听,寻了最近的国营小饭店,两人摸到国营饭店,饭店大门敞开,里面清清冷冷的,没一个客人,只有坐在柜台后打盹的服务员。
服务员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没有一点招呼他们的意思,又垂头眯了起来。
对此潘阳已经习惯了,这个服务员就像昨天供销社的那个一样,吃公家饭的,不求业绩高,反正哪怕一天没一个客人,都不耽误人家按月拿工资。
在这么拽的单位上班,你说人家能不牛逼哄哄的嘛!
潘阳不放在心上,刘铁柱却是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他一个农村人,半辈子了来县城的次数都有限,更别说进饭店吃饭了,那是想都不曾想过,现在见服务员不搭理他们,刘铁柱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裳,还打着破补丁,再看服务员身上穿的干净又体面,一瞬间自卑又无措。
潘阳不知道刘铁柱心里那些拐拐弯弯的心思,她拍拍刘铁柱的肩,让他先去坐,自个儿去柜台那里,无视服务员的冷漠,仰头看着墙上的木板块,对服务员道,“两碗葱花面,再加两个玉米馍馍。”
服务员这才算睁开了眼,上下打量了潘阳一眼,见她穿的破烂,把手一伸,懒懒道,“先付账,再供饭。”
潘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墙上的木板块明码标价,一碗葱花面两毛钱,外加二两的粮票,一个玉米馍馍一毛钱,外加一两的粮票。潘阳掏出一块钱,又找出六两地方粮票,对服务员道,“找钱。”
服务员慢腾腾的找给她四毛钱,这才朝身后喊一声,“师傅,两碗葱花面,两块玉米馍馍。”
点了饭,潘阳去刘铁柱那里坐下,刘铁柱忍不住对潘阳嘀咕,“狗眼看人低,分明是欺负我们农村人。”
对这种现象,不仅现在有,以后歧视更严重,潘阳笑着宽慰他,“不管她,我们吃饱饭要紧。”
过了会,服务员送上饭,两人饿极了,大口吃起来。老实说,对于吃惯各种美食的潘阳来说,葱花面的味道不怎样,而且面条的质量还没有她卖出去的好,如果不是饿极了,潘阳根本就吃不了多少。
可对于刘铁柱来说,这碗葱花面却是难得的美味,他想吃慢些,好仔细回味吃进嘴里的葱花香,可大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三两下就将面条吃了个干净,连一点面汤都不放过,全倒进了自己嘴里,事后才砸砸嘴回想刚才的感觉。
等潘阳也吃完,刘铁柱起身要去付钱,说好了今天他请潘阳吃,哪怕贵,他都得去付钱,做人不能孬熊,有来才有往。
哪知他刚起身,潘阳就让他坐下,“我已经付完了,咱们走吧。”
刘铁柱看看柜台服务员,又看看潘阳,脸涨得通红,急道,“说好我请潘哥的,怎么又让你请客了。”
潘阳不甚在意,擦擦嘴道,“没事儿,谁请都一样,既然你叫我一声潘哥,哥请你吃顿饭算什么。”
刘铁柱不愿意,死活要掏钱给潘阳,两人在饭店里推搡了几下,直到服务员气冲冲的喊道,“吵什么吵,当这里是你家啊,要吵出去吵,乡巴佬!”
刘铁柱脸更红了,一米八几的大汉经不住服务员这般蔑视,恼得想揍她,潘阳赶紧将他拉出去。
“潘哥,说好了,下次一定要我请你,不然我没脸再见你。”从饭店出来,都走老远了,刘铁柱还在惦记着刚才的事。
潘阳好笑之余,又为眼前这大汉憨厚的举动而感动,她啊,恐怕也就只能在这个年代碰见踏实憨厚的汉子了吧。
刘铁柱卖了东西,今天就要赶回去,潘阳不急着回去,来一趟县城不容易,她想再待几天再说,于是两人在大前门分开,各自行动。
潘阳想着要去潘广臣家一趟,她手里还拎着两只鸡,行动多有不便,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潘阳集中精力,将野鸡放到空间里,而后才朝小西门潘广臣家走。
去了潘广臣家,敲半天门才有人开,开门的是潘广臣岳母,吴秀娟表里不一的性子像极了她老娘,老太婆见来人是潘阳,门只开了缝隙,她人挡在缝隙那里,笑呵呵的对潘阳说,“广臣他两口子上班去了,你找广臣有事?”
话虽如此,却没有开门请潘阳进去的意思。
潘阳也没打算进去,站在门口说,“昨天忘了告诉广臣哥一声,我今天准备回去了,劳烦大娘告诉广臣哥我来过。”
老太婆一听潘阳没有要赖在她家混吃混喝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就是,该回去的,像你们啊,就不该来城里,能干什么?又没什么文化,不像我家广臣,好歹能当个教书匠,你们啊,还是回去老老实实种地吧,至少能混口饭吃,你说是不是,还是踏实点好。”
潘阳面上呵呵笑,不欲跟老太婆再多说,告辞离开。
因为天还早,总不能每天只等着早市,而后荒废一整天。潘阳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点,去人口流动多的地方,再卖掉点东西。
其实她当初存放了许多末世来临可能用到的东西,除了米面粮油外,尚有煮锅,酒精块,还有方便面、罐头、饼干火腿之类存放时间长而且管饱的食物。
潘阳环视四周,小县城里没有火车站,那么人口流动大的只有学校了。
潘阳的母校一中在她上高中那会儿已经有七十年的历史,说明现在县城里已经有一中这个地方。潘阳按记忆摸到她母校一中,这个时候的一中远没有她上学那会儿的规模,清一色的大平房,破旧低矮,大铁门口守着门卫,潘阳进不去,只能静静地等着中午下课。
约莫十一点多,高中校门打开,高中生们三三两两从里面走出,他们有穿着得体的,有穿着极差的,但他们脸上皆洋溢着青□□彩,俨然承担了整个民族以后希望的派头。
别看他们现在辛苦,这群人以后可将会是各行各业的大领导啊!
带着敬畏之心,潘阳瞄准了一位穿着比较好,梳着大背头,脚蹬皮鞋的年轻男子,这种人的买东西的可能比较大。潘阳朝他走了过去,喊了声同学,跟他并排走。
年轻男子扭头看了潘阳一眼,并没说话,面带好奇之色。
潘阳道,“同学要买零食吗?”
潘阳从布兜里掏出一罐黄桃罐头。
年轻男子不过看了一眼,没露出大惊小怪之色,而是对潘阳正色道,“同志,像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是严令禁止的,我看你不像惯犯,就不举报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让我看见。”
潘阳心惊,暗骂自己大意,她竟然想卖东西给这帮学生,他们可是每天都在被洗脑的人啊,心中对这个国家一腔热血,无论家庭条件好的还是差的,都多少带了点不知人间疾苦的清高,哪怕饿死,都不会干投机倒把的事,卖东西给他们,不是找死是什么?
潘阳讪讪的笑了,赶紧收了罐头撤退。
哪知她没走多远,却被一位中年男人喊住,潘阳回头,中年男人手拎公文包,看架势有点像这个高中的老师,匆匆朝潘阳走来。
“同志,刚才你是要卖罐头给学生?”
潘阳惊疑不定的看着中年男人,不敢说话,生怕中年男人告发了她。
可没想到中年男人下一句话便是偷偷对她说,“罐头多少钱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