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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何然
白沐是不爱给他妈上香扫坟的，这个重担便落在何然身上。
身为未来儿媳妇，多多少少都得照料着。她虽是体弱多病，或许哪个年头就死了，但在这以前，既然白沐选择了她，她就得做好媳妇应尽的义务。
何然性子温和，没指望白沐能发现她私下做了这么多。但身为女人，多少都有些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的付出。
天也是刚亮，老头不放心她的身体，一把老骨头了硬是要一起跟来扫坟，一路嘴里还念叨着：“你就是个傻丫头，咸吃萝卜淡操心。那小子也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这会子还蒙在被里睡大觉呢。”
何然回：“爷爷，你就是看他不顺眼，前一阵子白沐帮您去南城谈生意扩市场，回来了累的跟什么似得，半点好都落不着你身上。”
老头子瞥了一眼自家孙女，长叹了口气。
岁数大了什么人看一眼，心里头就明镜了。在婚事上一直不松口，可不就是觉得白沐这人心里鬼，不是个托付终身的好东西。
想着自家孙女也是命苦，得了这么个病，看她喜欢那家伙，就半睁半闭眼吧，年轻人的事，还是少搀合的好。
车停稳，老头还没下车呢。孙女先下去了，打开车门也不知见着些什么，叫了声：“安七？”。
老头这心，突就开始狂跳。
这名字可不是自家的小孙女咋的，杀了人闹得满城皆知那位。
老头这一辈子，作风都良好的很，上头祖辈是参加革命的红军，新中国成立发的奖章都还有他的一份，这辈子都风光，接受国家表彰，还曾当着新一代发表过演讲。家里头儿子也争气，下海经商，数个年头就在这北城扎稳脚跟了。
谁不知何家大名，那就真是太闹笑话。
但老头就输在儿子心花，早些年头在外头找女人，还播了野种，一直没告诉家里。后来要死了，让他一个老头去看看人家，喊给点钱。
打听打听，恰好住一个城里，就去呗。结果那女的油盐不进，给钱不要，有骨气的很。
老头本来想给了钱就走的，结果见小孩长得水灵，心里头一软，不愿她跟着这么苦的娘，小女娃就得娇生贵养的。想着家里头大孙女孤苦伶仃的，接回去也好做个伴。
老头胸闷的很，想到这拐杖狠狠一跺，牙死咬着，司机看着了，大气都不敢出。
他是真后悔当初把这么个野种接回来，丢了一家人的脸，这是老头一辈子都难以接受的黑点。作为参加过革命的前辈，上阵提枪打鬼子，人人叫好。
家里出了个这么个孙东西，还杀了人，丢列祖列宗的脸。
到底活了大半辈子，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想着自家大孙女，打开车门脸恢复如初，还多了些和蔼可亲。
“安七？”
何然有些不大相信，见着安七回头，那一瞬豆大的泪便开始往下掉。几乎是用跑的到安七跟前，看了看白沐，微微有些顿，回头嘴里头问着：“你...出狱了。”
“嗯。”
“你们...”
“姐夫带我来的，前两天才碰到，他说我妈骨灰没扔，还迁了座坟，今天来看看。”
二人距离隔着一人来远，她没看白沐表情，何然看着安七瘦了，心疼的很，握着她的手问东问西，冷不冷，热不热，渴不渴，才上完香吗，想不想吃些东西。
安七一句句应着，半是微笑道：“姐，别担心我，倒是你身体咋样。”
“我呗，还是那么过活，好歹你姐夫不嫌弃，日子走一步算一步。”
何然牵着安七，把白沐落在后头，走一段路，回头埋怨一句：“带我妹来上香都不说，我以为你睡大觉呢。”
“你来上香不也没跟我说。”
白沐的声音听起稀松平常的很，何然听了笑了，伸手隔空锤他一下，白沐没躲，倒是闷闷笑了，故作疼痛，哎了声。
安七也跟着笑，边走边说：“别怪姐夫，他怕老爷子生气，我回北城上香也是偷偷摸摸的，没让人认出来，不然传到老爷子那去，气出个好歹来。”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连我都不告诉吧。”何然弯了眼白沐，又听安七说。
“老头看你看的紧，不好脱身，我也怕姐见了难受。本来想着上完香就走的，这不，碰着了吗。”
何然一听安七要走，有些急，把人拦着，说：“你就不打算好好和你姐叙叙旧？”
安七摇了摇头，说：“姐，你好生照顾自己，我没法子和你呆一块了，你心里头想着我，我都知道。”
何然听了泪又往下掉，想挽留，走没几步，突又想起自家老头子也跟来了，连忙把安七保护在后头，那架势就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
不远处老头子见着了，哼了声。
安七和老头子打了个照面，她也没想到今儿有些热闹，上个坟就差个老太太，一家人全聚齐了。看那手杖两指来粗，打身上肯定疼，说什么也不愿往前走了。
回头也没看白沐，直接跟何然说：“姐，我就不过去了，你们一家人好好的，我山脚下拦辆车走。”
“走什么。”老头隔着大老远发话了，样子就像号令全军万马的老将军，站那不动，气场就能把人压下去。
他杵着拐杖步伐稳健走来，见着安七，意外没横眉冷对，表情倒是一副“这么多年过去了，好歹是一家人。”的态度。
意外的，还有些温和。
“既然回北城了，就回家看看。”
老头往前走，让安七跟自己坐一车，有话要讲，何然自然是跟白沐一车的。
安七烦闷，捏了捏手，最终还是在老头的催促下，上了车。
心里头，是木的，一点反应没有。
上了车，司机把前后座的帘子一拉，身边的老头沿途看着风景，嘴抿着，安七也一言不发。气氛沉闷，许久了老头才打破宁静说道：“你这身体里好歹还留着何家的血。”
“当初是绝，把你赶走，连个律师都不给你请。”
她低头玩着手指头，老头子见她心不在焉，伸手把她揪在一起的手指头拍开。
“跟你死去的爹一个德行，小动作不少。”
说完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