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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幽不是第一次到这京煌酒家来了,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这座燕京城最豪华的酒家入夜后更是热闹得很,耳边就听着楼下的食客天南地北的说着闲话,偶有提及到牛痘法几个字,她忍不住驻足想听一下,罗昊扶着她的手臂轻轻挥了一下,“怎么停下来了?”
“啊?没什么。”曲清幽随口道,“我们也快点上去吧,估计汤栉白应该已经到了。”
进入了包厢,曲清幽打量了一下周围古朴典雅的装修,这就餐环境其实还不错。不过这场饭局的人员与上回在小镇时倒是颇为相似,汤栉白与那商先生,她与夫婿,四人坐在餐桌上,区别只是这回她换上了女装。
商先生借着饮酒的遮挡倒是瞄了几眼身着女装的曲清幽,女装的她没有男装时的潇洒之态,漂亮还是其次,倒是在行动之间多了几分气派,不会咄咄逼人,但又让人不敢低视,很特别的一个女人。可惜他家候爷偏偏看中那样的一个女人,虽然他并未过于表态,说实话他还是站在太夫人那边的。
罗昊给妻子布了布菜,方才回头朝汤栉白冷声道:“勇天兄真是好本事,居然情挑我那胆小的四妹,还诱她与你私定终身?”
曲清幽不吭声,任丈夫去说,私定终身在古代来说是重罪了,汤栉白是男人倒可以不在意,对于罗梓杉而言,若被别人知晓,加以宣传,直接就可以定她的死罪了。
汤栉白没想到罗昊一开始就给了一个下马威于他,于是站起拱手道:“此事还望闳宇弟与弟妹包涵,是汤某思虑不周。”
商先生笑道:“我家候爷是至情至性之人,既然有心要求娶罗四姑娘,自然会把礼数备齐,不会委屈了四姑娘的。”
“商先生真的是说得好听,现在整个燕京城里谁不知道郭夫人看中的是我二叔父家的檬姑娘,突然又求娶大房的四姑娘,你让檬妹妹的脸面往哪搁?再说郭夫人会同意这门婚事吗?一个不见容于婆母的媳妇,我看我那四小姑要在你家过得好也难吧?”曲清幽抬眼也不甚客气地反驳道。
罗昊也略过汤栉白那张顿时有些不自在的脸孔,接着道:“勇天兄,这个局面是你造成的,若你有心要解决这件事,那就给我们一个有诚意的答案。要不然,这件事我们定国公府还真与你忠勇候府没完。”
汤栉白与商先生对视一眼,然后道:“闳宇弟可以放心,等罗世子的法事一过,我就会让人上门提亲,至于我母亲,我自会说服她,这点不用担心。”
“那檬妹妹呢?你们让她闺誉受损,她将来如何许婆家?”曲清幽道。
“那弟妹认为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汤栉白皱眉道,罗昊这妻子真是不好应付。
曲清幽慢悠悠地吃着菜,看起来优雅万分,汤栉白等她的下文等得有几分急燥,她要说什么不会快点吗?正要出声催促之际,只见她抬起头来直视他道:“说服郭夫人为了弥补这件事给檬妹妹带来的闺誉受损,让她收檬妹妹当干女儿,然后对外放风说,前段时间求亲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只因她实在喜欢檬妹妹,有意结个干亲而已。”
汤栉白与商先生又对视了一眼,罗昊的妻子这主意倒是不错,遂点头道:“弟妹放心,提亲当日就会是结干亲之时。”
罗昊笑着给妻子又布了几回菜,看得商先生直皱眉头,没见男人会这样殷勤侍候妻子的?不过打眼看曲清幽,她倒心安理得地一一受了,看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我们就静候忠勇候府前来为四妹提亲了。”罗昊总结道。
汤栉白又重重地一点头,“你们放心,我娶了四姑娘,自会待她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然后又看了看曲清幽道:“弟妹,我倒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你要求我娘子什么事?”罗昊抢先开口道,他的眸子眯了眯,这汤栉白可别提什么过份的要求。
“闳宇弟放心,不是让弟妹难做的事,而是四姑娘,她的性子太弱了点,我的意思是她嫁进我汤家,执府中中馈之职也是无可避免的,离她出嫁还有些时日,倒是请弟妹多多教她,免得将来母亲在这方面刁难于她。”汤栉白诚恳地道。
“那没问题。”曲清幽笑道,汤栉白连这都为她设想周道,罗梓杉嫁给他倒也不是那么的不合适。“不过要讨好郭夫人可不容易,自然还有候爷的嫡长女,候爷到时候可别拿这个来为难我那小姑。”
“这是自然,我那女儿性子有些娇纵,不过本性不坏,都是被我娘宠坏了。”汤栉白由衷地道。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结束了,罗昊扶曲清幽起身准备打道回府,曲清幽突然看着汤栉白道:“其实我那四小姑要讨郭夫人的欢心也不难。”
包括罗昊在内的三个大男人都盯着曲清幽看,他们都知道郭夫人可不是软柿子,随人任意拿捏,岂今为止她还是第一个说出要讨好郭夫人也不难的话。
“弟妹有何好主意?”汤栉白诚心地求问。
罗昊也挑眉看向妻子,他这娘子又想说什么让人醍醐灌顶的话?
商先生状似不经意地看着远处,但一双耳朵可是竖得很直,他太熟悉郭夫人了,现在候爷与太夫人就闹得很僵。
“郭夫人还年富力壮,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让四小姑这新嫁娘主持中馈,这并不是最急的事情。讨好她其实很简单的,两个字就是怀孕。”曲清幽微笑道,罗梓杉要在汤家站稳脚跟,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怀孕生孩子,只要第一胎生的是儿子,那么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相对的,郭夫人抱了孙子对她自然会少挑剔。再说汤栉白是独子,不像她丈夫还有个长兄,独子有后,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吗?
汤栉白拍拍脑袋,大笑道:“弟妹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总想着要怎么说服老娘,却没有想到多少言语也及不上一个孙子实在。遂拱手向曲清幽行了一礼。
曲清幽也屈膝还了一礼,“汤候爷不用给我行礼这么隆重,只记得你说过要善待我那有些胆小软弱的小姑就行了。”
罗昊给她披上披风,笑容满面地扶她准备离开了,谁知四人刚一出包厢,就在转角处撞见了凌晴。
凌晴一看到罗昊,两眼放出光来,忙上前行礼,笑道:“罗大人也来这儿用膳吗?”
罗昊笑了笑并未搭理她的话,倒是曲清幽朝凌晴一笑道:“凌姑娘,好久不见了,我与外子来一趟京煌酒家就遇上了你?那还真的是太巧了。”
“那是我们有缘,曲夫人看来好像胖了不少。”凌晴故意打量着曲清幽看,然后又皱紧眉头状似一副她太胖了有失形象的样子。
如果说唐表妹是一朵烂桃花,那凌晴可以说是一陀臭狗屎了,避之唯恐不及,罗昊握着妻子的手笑道:“我娘子还是胖一点更好看,倒是像凌姑娘这样瘦得像根竹杆似的也不见得好。”罗昊微笑道。
商先生打量了一下凌晴那瘦削的身材,倒是第一个笑出来的,尤其是看到凌晴脸上的笑容一僵,更是不留颜面的捧腹大笑,这种女人连妓子也不如,居然想勾引罗昊,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汤栉白也打量了一下这凌姑娘,商家女就是商家女,难道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他是男人也不见得对这种女人感兴趣。
“借过,凌姑娘。”罗昊道,然后扶着妻子慢慢地下楼梯。
曲清幽朝夫婿一笑,他说话真不留情,不过那凌姑娘确实离大家闺秀四个字太远了,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凌晴朝她忿恨地一瞪,她回她嫣然一笑,然后凌晴就闪进了某间包厢里不见了。
“那个就是你说的定国公府的未来世子?晴儿,我觉得他对你没意思。”包厢里一个长着长面孔,一双眼睛向下吊垂着,看起来有几分阴鸷的男子道。
凌晴盯着男子握紧拳手道:“那是他没尝过我的好,要不然一准把那个女人撇下,大哥,你这次来难道只是打算袖手旁观?那个凌三不是仗着巴结上了定国公府,所以才会在爹及幕僚的面前份量越来越重。”
此人正是凌大,凌大上前一把拥住小妹,伸手到她衣内攫住一只浑圆使劲揉捏,“倒是越来越风骚了,把你送给他为妾,我倒舍不得。”
凌晴一把抓开他的手,“大哥还请自重一点,这里是京煌酒家,若被人瞧见,报给凌三知道,我看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哼,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的名门闺秀?”凌大口不留情地道。“不就是一个庶出的赔钱货。”
凌晴拿眼瞪他,她讨厌这个大哥,讨厌生她的姨娘,若不是他们两人偷情被她撞见了,他们为了封她的嘴,居然把她拉下水,那年她才十三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反正她已经不干净了,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放开了,破罐子破摔。“大哥尽管奚落我吧,那样我看你如何在燕京对付凌三。”
凌大一听她的威胁,忙收起下流相,坐下道:“我正在收集关于定国公府里人员的资料,试图为你打开一个缺口,现在这事着急不来。”
凌晴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媚眼迷离,自从见了罗昊以后,她看别的男人都没有兴趣了,满脑子只想着他,真希望快点被他拥到怀里,一想到曲清幽,她把手中的筷子都扭碎了,这个女人净挡她的道。“真想让罗大人的妻房消失。”
凌大看着她那张满是妒意的脸孔,笑道:“人家可是朝廷的诰命夫人,何由得你说消失就消失?不过你若做了罗昊的妾侍,想办法让她消失倒也可行。”
凌晴冷哼一声,挟了一口菜吃,把它当成曲清幽狠狠地嚼着。
马车里,罗昊拥着妻子亲吻着,过后,曲清幽抚着丈夫的脸认真地道:“闳宇,我是不是真的胖了很多?”她是女人,对于自己的外形多少还是在意的,虽然知道怀孕了胖一些是正常的。
罗昊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傻瓜,那个女人说的疯话你也放在心上?”他瞄了一眼她身上某处,“嗯,照我来说还是这儿胖一点好。”
曲清幽倾身倒在他的怀里,“我才不在乎她说什么,我在乎的是你怎么看?”
“别担心,你变成怎样我都喜欢。”罗昊凑近她的耳旁道:“清幽,我若没记错,你怀胎已经三个月了吧。”
曲清幽听他话外的意思,脸一红,伸手捶他,“满脑子不正经的想法,等将来孩子出世了,还不笑话你?”
“我看他敢?”罗昊冒出一句颇具父亲威严的话。
曲清幽好笑地又捶他一记。
马车驶回爱莲院门口,罗昊把妻子抱下马车,然后又抱回卧室,周嬷嬷等仆人见状纷纷回避,倒没有人出来打挠。
衣衫遍地,红烛摇曳,来不及放下的帐幔随着有情人轻轻摇摆,一夜道不尽的温柔情乡。
翌日,罗昊靠在床柱上拥着妻子,大手抚着她的肚子,“昨儿,没伤着他吧?”
曲清幽笑着摇摇头,丈夫昨晚很小心,“我总在想这孩子将来出世后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性格?怀了这么久也没折腾过我,估计会是个乖巧的孩子。”她抓住丈夫的大手轻轻地抚着肚子,让孩子感觉到父母的爱。
罗昊与妻子亲热一会儿,然后才起床穿衣,曲清幽也赶紧爬起来,“大伯的法事就快到了,还有些琐事要准备。”她想到唐夫人,不知道她是想发泄前些时候对她的不满还是别的,近段时日为了法事的事情总是多有挑剔。
“母亲为难你了?”罗昊正在穿着朝服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妻子道。
“那倒没有,可能她想把大伯最后的法事做好,所以什么都要最好的。”曲清幽上前帮丈夫把衣物穿戴好。
“她若为难你,你可不许瞒着我。”罗昊叮嘱一声,“其实母亲会挑剔你,其实是因为她不喜欢我的缘故,清幽,你是受了池鱼之殃。”
曲清幽笑着拍平整了丈夫身上的衣服,笑道:“她再不好,也只是婆母,总有法子应付她。你若不好,那我就真的惨了。”
罗昊笑道:“我哪敢对你不好?老祖母第一个不放过我,说是不许让你生气,要不然动了胎气就惟我是问。”
夫妻俩温存了一会儿,方才去用早膳,然后各自有要忙的事情。
正堂里,下人正在准备纸钱、纸草、纸人、纸花等冥物,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唐夫人皱着眉看着那些纸人、纸花等烧给死人的物品,“怎么这么差?你们选购时就不会挑好的?是不是大爷没了,你们都不想让他走得安宁?”
一众管事娘子都低垂着头,蒋兴家的瞄了瞄二奶奶不在,赶紧站出来道:“国公夫人,这些都是二奶奶吩咐置办的,没她号令,奴婢们谁敢擅自做主?”
唐夫人一听又是曲清幽这个不讨喜的儿媳妇,怒哼了一声,“不就听了别人灌了几句迷魂汤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曲清幽刚要踏进正堂,刚好听到了唐夫人最后的那句话,遂道:“儿媳又没有骄傲自满,婆母不需要为儿媳如此的气恼。”
“这就是你为显儿法事置办的物品?”唐夫人指着那些冥品冷声道。
“婆母若不满意,再换就是了,若因此气恼得再中一次风就不划算了。”曲清幽道。
唐夫人听了这话,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放到桌上,为了掩饰怒火,她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我确实是不满意,燕京城里扎这玩意儿最好的还是张老头儿,你派人去他那儿让他赶工做出来吧,莫误了你大伯的法事。”
曲清幽笑着朝唐夫人道:“婆母,这就是那张老头儿扎的,儿媳也是打听了很久,知道他的盛名,又岂会用别人扎的?自是置办那最好的。”
“怎么会差那么多?”唐夫人本想找儿媳妇的碴,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满脸的不自在。
“其实都一样,只是婆母病情刚好,眼力一时没恢复。”曲清幽找了个台阶给她下,领不领情就是她的事了?
唐夫人悻悻地道:“你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明知我最近看东西才清了一点。”
“是,是儿媳的不对,还请婆母见谅。”曲清幽道。
唐夫人抿了抿嘴,浑身不自在,吩咐丫鬟扶她回去歇一会儿。
罗显的七七法事自然十分隆重,请了明云大师来念往生的经文,一连要做三天的法事,罗昊与曲清幽又要应付各方宾客。
杨夫人以卧病在床为由不愿去定国公府上一注香,唐定康又是那半吊子的个性,徐繁惟有代表宁国公府前来上香。上完香之后,曲清幽送她出去时道:“杨夫人还是老样子?”
“过些日子小姑就要正式出发离京了,她最近心情不好是常事,清幽表妹就别为了她的事情操心。”徐繁嘱道,“我出去坐马车就行了,你肚子渐渐大了,自个儿要小心些。”
曲清幽笑着应下,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才由着鸾儿扶了进去。
徐繁由着丫鬟扶上马车,也是满腹的心事,为了那个叫青儿的丫头,她最近与唐定康闹得很凶。坐在马车里,靠在枕上,透过纱帘子看着外面街上的热闹景象,突然看到一对卖茶水的夫妻,她命马车停下,定定地看着这对夫妻。
那对卖茶水的妻子忙得脚不点地,丈夫在一旁拉着风箱烧开水,旁边有两个孩童在玩耍,看起来很温馨的一家人。
突然,妻子的手被热水烫了一下,丈夫急忙奔过来查看,然后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地责备了几句,妻子温温一笑,拍拍丈夫让他不用担心。
丫鬟道:“奶奶看这些个贫贱夫妻干什么?在街上卖茶水能赚几个钱?”
“没什么。”徐繁道,虽然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她却宁愿嫁一个这样会心疼妻子的手被烫了的丈夫,也不愿是那高门大户里惺惺作态的人。
就在徐繁出神之际,一个人影不期而至,“巧了,居然在此又遇上徐夫人了。”
徐繁抬头看去,是任秀和,忙晗首道:“任大人,可是要到定国公府去为罗世子上香吗?”
任秀和拱着手道:“正是,徐夫人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大人有事就先忙吧,我也要家去了。”说完,徐繁把纱帘子放下,转头吩咐车夫起程,她已嫁,君未娶,再聚首惟有徒增伤感而已,她睑下眼帘遮住不为人知的心事。
任秀和看着徐繁的马车离远,唐定康的丑事并不是无人知道,这个年轻的少妇嫁了那么一个男人真的是可惜了。
“大人?”手下道。
“走吧,再迟就不好了。”任秀和又骑着马往定国公府而去。
三天法事完结了之后,唐夫人看着曲清幽命人拆除那些白色的帐幔,还有门口挂着的白灯笼,这么快,她就送走了长子,心下又开始难过,泪水又要流下,忽而想到自儿子死了之后这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去看过金巧惠那个恶妇,心里的忿恨一起,她转身就往关押着金巧惠的院子而去。
金巧惠自从得了大嫂带来的银票,日子才好过一点,凭此倒是收买了几个贪财的小丫鬟,这才对府里的事情知道个大概,听到曲清幽那水涨船高的声望,她是又妒又羡。但最让她兴奋的是唐夫人恢复了健康,她就开始等,等这位婆母来看她,她会抓住一切机会翻身的。
此刻,金巧惠把银票塞到那个小丫鬟的手里,“只要你帮我把事情办到了,事后我再加倍给你。”
那个小丫鬟虽贪财,但这恶妇嘱的事却是那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到时候事情不成,她还有命的?这钱也就无处花了,遂冷笑着把那银票塞回给金巧惠,“难怪别人总说你是恶妇呢?都这样了,还想着害二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是人不?这种会折寿的事情我不做。”说完,把碗筷收拾好,转身就走了。
金巧惠被说了这么一顿,心里颇不痛快,坐在炕上生着闷气。
唐夫人进来时,看到金巧惠心安理得地坐在炕上,这个女人凭什么一点悔意也没有?今天是儿子的法事最后一天了,她连痛哭一声也没有吗?带着愤怒,她走近金巧惠。
金巧惠感觉到有人走近她,忙想回头呵斥一句,但一看到是婆母,忙从炕上溜下来,连鞋子也没穿,跪下道:“婆母,你,你来了。”声音颤抖着。
唐夫人蹲下来,用手大力地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来,看着她那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冷冷一笑,“恶妇,显儿走了,你高兴了?”
金巧惠忙摇摇头道:“儿媳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婆母,我真的知错了,你看在我怀着夫君的遗腹子的情况下饶了我吧?”
遗腹子?唐夫人的目光转向了金巧惠的肚子,松开了掐着她下巴的手,转而轻轻抚摸着那微微有些凸出来的肚子,这里有显儿的血脉,想到这里,又要流下泪水。
金巧惠见状忙道:“婆母,你若为夫君的遗腹子着想,就放了我吧?他身为长子嫡孙,没有生母在身边,将来也只会被人害了也不知道?”
从思绪里回过神来的唐夫人站了起来,金巧惠悄悄抬眼看她,这婆母是什么意思?看她坐到炕上,她又膝跪上前抓着唐夫人的裙子下摆,“婆母,婆母,这府里要谋害他的人多得是,而且我还听说你把治家权都交到了二弟妹的手中,将来这孩子一出世岂不是连个保障也没有。婆母,你就饶了我吧?你要信我,夫君的死是个意外,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真的没想到……”
本来听到唐夫人来看金巧惠时,曲清幽怕唐夫人又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把前面的事情吩咐了一下就急忙跟过来,刚到门前就听到了金巧惠那求饶的声音,听得她心头都要起火了,这个女人到现在都还想着如何翻身?怎会厚脸皮至此?
里头的唐夫人只是狐疑地看了金巧惠半晌,然后一把捉起她,金巧惠惊疑不定地看着唐夫人,以前这婆母很好哄骗的?
“恶妇,到现在你还要巧言令色,若不是你现在怀着显儿的孩子,我一准就让你给显儿陪葬,还容得你现在大放噘词?”唐夫人把金巧惠一推。
金巧惠站不稳,唐夫人疯了?连夫君的遗腹子也不理了?
唐夫人又瞄了瞄她的肚子,“你现在最好就好好的保住这个孩子,要不然我会想出千种万种折磨你的死法,别以为你娘家能做你的后盾?”说完,转身出去,挑帘子时,看到站在门外的曲清幽,“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莫不是如那恶妇所言要来害显儿的遗腹子?”
“婆母都说了她是恶妇,她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儿媳怕婆母会被那恶妇气着,所以才赶过来看看,现在看到婆母没事我就安心了。”曲清幽道。
“哼,最好没有。”唐夫人的脸孔突然又变得狰狞起来,“若让我知道你有歹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婆母与昊儿护着你,你也只有等死的份。”
“婆母放心好了,我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兴趣。”曲清幽看着唐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去了。来福家的赶紧挑帘子让她进去,与金巧惠那恶毒的目光相遇上,“大嫂这儿待遇还不错,没想到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大嫂还在做美梦。”
金巧惠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又坐回炕上,“二弟妹,你也别得意,我只要能生下嫡长孙,一切都还没完,到时候我们走着瞧。”
“大嫂,你真的是执迷不悟啊,继续做你的白日梦好了。”曲清幽看着金巧惠那张倔强的小脸,这个女人真是恶毒到底。她实在不想面对她那张嘴脸,转身就走了。
金巧惠朝着曲清幽的背影怒视了一眼,凭什么她可以拥有幸福的婚姻?一想到这里她的嫉妒心常啃得她日夜难眠,她恨曲清幽脸上的笑容,她突然想到她恨曲清幽,并不单单是因为担心她会夺走她的治家权,也并不单单是因为她会抢先生下嫡长孙,而是她见不得她幸福,这个世上人人的婚姻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完美,为什么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这不公平。
帘外,来福家的送曲清幽出去,悄声道:“二奶奶,若你要教训这恶妇,老奴就让她日子更难过。”
曲清幽看着来福家脸上的皱纹随着她的笑容一伸一展的,看来倒是有些狰狞,“不用,你平日如何待她的就如何待她,我没有必要整她,她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就当为我的孩子积德吧。”她摸了摸肚子。
来福家的顺着那视线看过去,笑道:“二奶奶真是良善,老奴晓得了,奶奶慢走。”
“嗯。”曲清幽这才由鸾儿扶起坐上骡车而去。
在车里,鸾儿见这小小的车里只有她和二奶奶两人,遂小声地道:“二奶奶,婢子可以求奶奶一件事吗?”
曲清幽看了看这个跟了她很长时间的丫鬟,“讲吧。”
鸾儿颇为忐忑地道:“二奶奶,前段时日我大哥来看我,跟我说最近京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有个县丞的缺,他想补上。”她瞄了瞄二奶奶那没有变化的表情,吞了口口水道:“能否求奶奶帮忙行个方便?”
曲清幽沉思了一会儿,这县丞官不大,只是县令的佐官,跟曲文翰说说就行了,遂道:“回头我给我爹修书一封吧,不过有一条我要先言明,你大哥可要把这官当好,要不然将来出了事,我第一个就饶不过他。”
“那是自然。”鸾儿喜道,“多谢奶奶成全,我大哥是再老实也没有的人了,又岂会干些贪赃枉法的事?肯定不会污了奶奶的威名。”她大哥跟她说过,这个官位也有不少人争,但是他花了钱去疏通眼看也办不成,所以才会求她在二奶奶面前说说看,没想到二奶奶一口应下。
“鸾儿,你今年也十八了,跟在我身边也好些年了,若你有心上人可以和我说,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曲清幽道。
鸾儿脸红了红,想到了培烟的样子,但又摇了摇头否决掉,“二奶奶,我哥正在帮我找合适的人选,我想到时候求奶奶能让我赎身?”
曲清幽皱了一下柳眉,她曾听周嬷嬷提过,鸾儿与培烟有那么点意思,她还想着趁这机会开口问问她,让鸾儿自已说出来,不过现在看来鸾儿自己有主见,经过了罗梓杉的事情之后,她才明白女儿家的婚事还真的不好插手,遂道:“也行吧,你大哥毕竟是亲兄长,哪会不向着你呢?自也是为你好。若是你看上了府里的什么人,跟我说一声也行,我自会为你做主。”
鸾儿道:“谢二奶奶。”她以为二奶奶是要把她许给培烟呢,心里还有几分紧张,她真的不大想嫁个下人,若培烟不是下人,那该有多好。
曲清幽刚回到院子,进了屋,看到丈夫坐在炕上一脸的凝重,遂上前道:“闳宇,今儿个怎么回来得那么早?早上时不是说今儿要到四皇子府上去的吗?”
罗昊抬眼看她,并未像往常那般笑着,挥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沉重地道:“清幽,沈太医下狱了。”
曲清幽一愣,“这么快?”
罗昊起身下炕,趿着鞋踱到窗前,看着远处的花草一派繁盛的样子,“从他开始推广牛痘法开始,已经有两个来月了。现在都五月初了,也不算快了。”
“那这件事现在怎么解决?沈太医是关押在天牢里还是大理寺?”曲清幽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踱近丈夫身边问道。
罗昊回头看着她,伸手揽她在怀,“在大理寺,现在皇上十分的震怒,说是这沈太医贪名,欺君妄上,意图让大皇子脱身。”
“不可能的,若按操作来说,这牛痘法应该是安全的。”曲清幽急忙道,在前世这牛痘法对遏至痘疹也就是天花的漫延是绝对有效的。
“清幽,现在不是我们说安全就有用的,而是沈太医凭此法接种的人里就有人死亡,而且现在死亡人数不低,所以帝王已经不再相信这牛痘法了。”罗昊解释道。
“皇后与宁国公这回怎么下这么狠的手?那都是活生生的命啊?”曲清幽怒道,想到丈夫前段时间说过的话。
“清幽,你同情不来的,我现在就担心皇上若与姑姑两人角力起来,你会被祸及牵连进去。”
“闳宇,这我倒不太担心,上回皇后也说过不会牵连到我的。只是沈太医,你要想办法救救他,这太医是个性情中人,若因此而被治罪或者被赐死就太惨了。”曲清幽靠在丈夫的肩上道。
“那是当然,我与沈老头有交情,不会看着他去死的,现在他关押在大理寺也好,这样我也能关照一二。”罗昊宽慰她的心道。
“闳宇,现在才是刚刚到初夏,我怎么就觉得有初秋的寒冷呢?”
“政治风云时刻在变,清幽,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要加快推高大皇子声望的进程,所以这次的牛痘法,他是尽量会让沈老头一人背上,然后为大皇子撇清关系。”
曲清幽想了想,然后才抬头道:“闳宇,不能让皇帝为大皇子撇清关系,这是救沈太医的方法,也是不让皇帝把我拖下水的惟一方法。”
“你的意思是?”罗昊看着妻子那突然坚定的脸色。
“死死地咬住大皇子不放,我不相信皇帝会无动于衷,牛痘法这个事件是皇后与宁国公联手弄出来的,但很明显这个事件他们俩现在也控制不了发展的状态,这件事要想平息下来不容易。”曲清幽道。
罗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估计可行,我去找父亲商议一下,待会儿不回来吃晚饭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不许饿肚子。”
“我知道。”曲清幽笑道,看着丈夫快速地冲出了屋子。
她抱起白白在怀,梳理它的长发,唏嘘感叹一番。
五月初,天气回暖,唐婉离开燕京城的日子到了,她做为公主远嫁,粟太妃做为义祖母,亲自率着一众有诰命在身的贵夫人前去给她送行。
曲清幽看着消瘦了很多的唐婉,一身公主华服也没给她那难看的脸色增添多少色彩。庄重地拜别一手把她推入命运深渊的粟太妃,然后又起身给不在场的帝后所派来的使者跪拜,仪式冗长。
杨夫人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哭了出来,现场就只闻到她嘤嘤的哭泣声,粟太妃朝她扫了一眼,“你做为永昌公主的生母,该为她高兴才对,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还添晦气。”
唐婉这些时日天天受这粟太妃的调教,因此她已经学会收敛了很多自己的脾气,一想起粟太妃的手段,她就会打颤,忙道:“我娘她只是为我高兴,喜极而泣,还请义祖母原谅。”
粟太妃这才没有再说话教训杨夫人。
杨夫人止住了哭声,看着女儿那朝她含泪相望的目光,终于明白女儿已经长大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唐婉看了一下那偌大的燕京城,然后才看向一众前来送行的人,最后定格在曲清幽的脸上,只见她仍是一派闲适的微笑,她一直很怕这个女人会用嘲笑奚落同情的目光看她,她唐婉不需要她的任何多余的感情。现在看这一笑,才明白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入别人的眼里,只是自己在唱着独角戏,凄婉地笑了笑,不管如何,她这一生还是败在了她的手上。
南昌国使者已经在催促了,宫娥扶着唐婉登上那华丽的公主马车,唐婉的泪终于在没人看见之时滴落在车壁上。
马车开始前行,唐婉撩起车上的纱窗帘子再看一眼这生活了十八年的故土,递给母亲一个珍重的眼神,片刻后,她收回了目光,注视着那前方的路。
别了,大夏!别了,娘!
此生已无再见之日,只能互道一声珍重。
直到马车驶远了,粟太妃走了,众多的贵夫人也走了,曲清幽看到杨夫人还望着那荒原古道泪流满面,感叹一声,方才在穆老夫人的催促下坐上马车离去。
夜里,曲清幽才对丈夫说,“今天看着唐婉出京到那南昌国去,忽而觉得人生真是变化无常。”
“你啊,自打怀孕后就开始多愁善感了。”罗昊刮刮她的鼻子道。
曲清幽伸手揽着他的腰,“我想去探望一下沈太医,你说可好?”
思忖片刻,罗昊道:“过两天,我安排你见他一面吧。”
“嗯。”
两天后,罗昊带着曲清幽往大理寺而去,这是她第一次到这种刑罚之地,初初踏进去,觉得这里竟有几分阴凉之气,“难为你每天还得在这儿办公了。”她竟同情夫婿道。
罗昊笑道:“清幽,这算什么,你进到牢里一看,才知道什么叫寒气。大理寺算好的了,毕竟只是关押犯了罪的官员,待遇多少也会优厚一点的,像府衙里关押的都是普通犯人,那才叫阴深呢。”
曲清幽笑了笑没再搭话了,忽而她还记得当初受帝王嘉奖时,老太医一脸童真说的话,他虽说性情有些偏颇,可真的是个大好人。
罗昊扶着妻子小心地走进牢房,这里一早就被他吩咐好了,倒不会有其他的人出现打扰了他们,“路可能有些滑,小心些。”
“放心,我的肚子现在又还没有大起来,你别瞎操心。”曲清幽道。
走了一段路,方才到了关押着沈太医的牢房。
“沈太医?”曲清幽隔着牢门唤道。
沈太医听到有人呼唤的声音,回头一看到是罗昊夫妇,忙惊喜地道:“你们俩来看我了?”
“嗯,沈老头,这两天牢头可有委屈了你,你跟我讲,回头我撤了他们的职。”罗昊道。
沈太医笑道:“他们得了你的令,又岂会为难我?每天倒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曲清幽看到这沈太医气色不错,并没有因为被关在牢里而满腹牢骚,倒是豁达得很,遂也笑道:“看沈太医现在这样子,我也放心了。”
沈太医一脸内疚地看着曲清幽,“丫头,当初想着把你的名儿报上,让你也能出出风头,顺代压一下这个臭小子,让他将来不欺负你。再说没有你,就没有牛痘法的诞生。现在看来倒是我莽撞了,没想到会出这事儿,还有可能祸及到你。”
“沈太医,你无需内疚,我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想办法让你脱身。”曲清幽安慰道。
“是啊,我娘子没说错,这个事儿你完全是无辜的,只是朝廷的角力波及到你而已。”罗昊道。
沈太医笑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刚开始出京与大皇子推广牛痘法时,效果很好的,我向那些大夫传授此法之时,大家也是一片赞扬声。后来就出了有人接种死亡的消息,而且还不只一例,后来又死了不少人。开始大皇子焦急万分,后来他开始不再搭理这个事,现在更是不管。因此我也总算是看明白了。”虽笑着但声音里免不了唏嘘。
曲清幽道:“其实这牛痘法真的是有利于苍生之事,无奈现在时局不大好,正是争夺皇位之时。”
“丫头说得对,可惜我直到被关到牢里,才想明白这个道理。”沈太医长叹一声,“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推迟个几年再说,那样也不会让牛痘法戴上了无效的帽子。将来要取信于民更会难上加难。”
“现在想这个过于长远了,沈老头,你最好想想有什么证据是对你有利的,这个很重要。只要你脱身,将来还有造福于民的机会。”罗昊劝道。
沈太医忙点点头,“放心好了,我不会因此而放弃的,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把我在这牢里关上十几二十年,也总会等到新皇登基之时,兴许到时候我再推广牛痘法就可以了。从医多年,虽然也曾医过无数的病人,但这能预防痘疹之事却是我一生在医术上最大的贡献之处,我不会让它埋没掉的。”
曲清幽突然觉得这沈太医的形象在这一刻高大起来,这么一个一心钻研医学的学者,真的不应该就此送命。他并没有那种除了自己的传人外谁也不传的自私心理,倒是一个值得让人尊重的医者。
探望完了沈太医之后,罗昊与曲清幽两人出了监牢,她道:“闳宇,我们不能让沈太医这么一个耿直的医者就此死了,那样太冤屈了。”
“放心,凭沈太医的本事,皇帝还没舍得弄死他。”罗昊道。
五月之时,按往年的惯例天色本应睛朗才对,但今年雨水颇多,并且初雷响过后,天空隔个一两天就会打雷下大雨,“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为了罗梓桐的婚事能办得圆满,曲清幽可是把南来北往的货物都看遍了,有适合的就留下,不适合的都剔除。
这日,曲清幽与穆老夫人坐在一起商议这婚事的筹备细节问题。唐夫人掀帘进来,行了礼后道:“婆母,桐儿的嫁妆,您看该怎么治?”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因为现在是曲清幽当家的缘故,她怕这儿媳妇会克扣女儿的妆奁,心里越想越不对味,还是亲自问出口比较安心。
曲清幽知道这唐夫人是不放心她操办婚事,遂道:“妆奁,我已经让人拟好了,前儿才与老祖母商量过,老祖母已经应下了。周嬷嬷,你去让人把小姑的妆奁单子找出来给婆母过过目。”
穆老夫人不悦地撇了一眼唐夫人,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孙儿媳妇把嫁妆单子给她过目之时,当时她还道:“会不会太丰厚了?”谁知二孙儿媳妇却是笑着给她解释半天,她听后还拍着她的手笑道:“你这长嫂当得是没话说的了。”
唐夫人对穆老夫人的不悦之情装作看不见,她现在担心的是女儿会吃亏。看到那婆子把单子递给她,她忙接过,展开来看,上列有:上等绢、纱、缎、罗、绸等各百匹,还有首饰等琐碎物件就占了好几页纸,材地品质都一一详细说明,她细看了一下都是上品,倒没有给她女儿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唐夫人又接着往下翻,看到了陪嫁庄子就有六座之多,还有陪嫁的丫鬟、下人等也不少,这才放心。
“可有不满的?”穆老夫人茗了一口茶水嘲笑道。
“婆母若觉得哪儿不妥当指出来,我让人再添。”曲清幽倒是温和地道。
唐夫人抿了抿嘴唇,然后才道:“都妥当了,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
“这就好。”曲清幽道,“我还怕婆母不满意,心里不安来着。”
“做到这份上还不满意,我看那就不是人了。”穆老夫人不悦地道。
唐夫人知道这婆母例来向着这儿媳妇,所以并不接话,而是坐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走了。
“你这婆母就这性情,你也别与她计较了。”穆老夫人道。“对了,我好像记得上回二儿媳妇来时还说过今天汤家要来向檬丫头求亲?是今天没错吧?”
曲清幽一听到求亲的事情,心里就喀噔一声,看来现在这事不好办啊。不知道该是现在对穆老夫人明言为好,还是明儿再坦白为好,最后想了想,反正老夫人迟早会知道,遂道:“老祖母,汤家打算提亲的对象是四小姑。”
穆老夫人一听就怒了,道:“汤家是不是耍着我们定国公府玩?那样让檬丫头的脸面往哪搁?以后还如何找婆家?”
曲清幽忙上前安抚了穆老夫人,帮她拍背顺气,道:“老祖母,您别气了,会让檬丫头有个下台的借口的。”
穆老夫人的鹰眼对准曲清幽,不悦地道:“二孙儿媳妇,这事你是一早就知道了,怎么到现在才说?是不是他们还没来下聘,你就接着瞒下去?”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那不悦的神情,这是自她嫁进来这么久,老夫人头一次对她不满,赶紧道:“老祖母,事关四小姑的闺誉,我也不好说出来,要不然就算四小姑嫁到汤家去,将来也会被人传得不成样子,凭她的性子她又如何受得住?”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穆老夫人听完后,叹了口气道:“这杉丫头看似老实,怎么会惹出这么个事来?”
“两情相悦的事,我们都不好去说。后来我一再想这事,觉得檬妹妹若嫁进去终究也不能得好,还不如想法子保全她的闺誉,将来许个好人家。”
“倒难为你想得周全,只是你那二婶母得知此事你有掺一脚,恐怕会找你晦气。”穆老夫人是极为了解自己这二儿媳妇的。
曲清幽苦笑道:“我一早就做了这打算,想不被这件事祸及,还真难。”
穆老夫人叹道:“外有沈太医之事可能殃及到你,内又有这琐事。看来我还是派人让灵虚子师太给你做场法事为好,去去最近的晦气。怎么最近总是烦心事不断?”
“否极泰来,我相信总会好的。”曲清幽宽慰穆老夫人道,如果做法事能避免这些事情,做多少场她都愿意,可无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曲清幽正想着廖夫人会何时找上门,没料到从穆老夫人处回来刚坐下,喝了口牛奶。
廖夫人就怒气冲冲地连通传一声也没有就闯了进来,两眼瞪着她,一脸的忿恨,开口就道:“二侄儿媳妇,我自认待你也不薄,可你的心也太偏了,现在檬儿这事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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