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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当年的真相(上)
“那花瓶去了哪里?”有人问。
“被凶手带走了。”
那么案发现场的争执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假设,死者进入房间之后,发现了凶手,两人起了争执,凶手把死者抵在冰箱,那么死者为了反抗,操起手边的花瓶就砸向凶手。凶手为了不露出马脚,就把花瓶也带走了。
这时候有警员问了。
“为什么一定是花瓶?就不能是塑料瓶或者是其他容器吗?”
“为什么一定是死者用花瓶砸向凶手,而不是凶手砸向死者?”
常霖对张顺天挑眉,张顺天有些无奈地开口解释。
“第一,书架上有一个圆形的较浅的凹痕,说明这个容器有重量,但是又不像铁花瓶和木花瓶那么重和轻巧。更重要的是因为,昨天被带回警局的证物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碎片。”
众人有些讪然,验证科的报告他们确实没有细看。
“其二就是碎片上沾染的是死者的血迹,而且是呈现喷溅状。也就是可以理解为,死者抓紧了花瓶砸过凶手之后,花瓶被滚落一旁,而死者被杀害的时候,他的血液喷溅到了滚落一旁的花瓶碎片上。而室内并没有破碎的瓷器,这也充分地说明了,凶手是一个心机慎密的人。”
常霖扯下手套,把手揣进兜里,“换句话说,如果是凶手用来砸方春林的,那么他带着手套完全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也没有必要带走花瓶。”
张顺天顺势点头,他指了指地板,“还有你们看,这里有坠落状的成线的血珠,说明凶手杀了人之后还十分惬意地转悠,寻找出自己的破绽,比如砸过他的花瓶,可能沾染了他的血迹、头皮,所以为了杜绝这些破绽落入我们警方手中,他拿走了花瓶。”
“断电这事可是突然性的。”有人发问,“难道这也在凶手的意料之中?”
常霖淡眼一瞥,“谁说不是呢?”
这反问让人无法辩驳。刑侦的意义,就是在不可能之中推理出无数的可能性。
“越是完美的手法,越是容易显露出破绽来。”见常霖越发地暴躁,张顺天便出声相劝。
“你倒成了个老妈子。”常霖扯着嘴角的笑容,只是那淡淡的笑意并没有抵达他的眼底。
“你说,凶手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出去的?”张顺天抛出问题,就是为了让常霖不再胡思乱想。他有预感,刚才常霖收进衣兜的东西对这件案子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
要是说常霖是故意把东西收起来不想破案子,说破天了也没有人相信。作为常霖的兄弟,张顺天自然是直到常霖对ASD的案子有多么地急迫。
但是着急没有用,更会乱了逻辑。
常霖自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不会把那个检查单的事情说出来,起码现在还不是时机。
“我能感觉到,这些事情,这几起案子都是针对我。”常霖微微低头,隐在角落的神情令人捉摸不清。
“你是说——凶手就是奔着你来的?”张顺天的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是你想太多了吧!这事根本和你没关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样的事情你还瞎凑热闹呢?”
“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常霖看向他。心中略微叹气。
自己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平日吊儿郎当了一些。
常霖这么腹诽着,殊不知张顺天也深觉常霖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什么事情都揣在心里,死活都不肯说。
案发现场并没有获得什么有利的线索,只能说是凶手太过于狡猾了。
张顺天这下才明白吕亦柔的那句话。
“他生来就是为了杀戮。”
活在杀戮的生活里,才会习以为常地抹杀人的生息,割断他们叫嚣的哀求的生息,将他们的胸膛破开,把他们的器官捣为烂泥,然后从中得到极大的快感。
“门窗都没有破损的痕迹。”张顺天看了一会孔洞,有些失望地说。
“即便是知道了是破门入室,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凶手。” 常霖拍拍他的肩膀。
“但是如果凶手真的那么有时间晃悠来晃悠去,寻找自己的破绽。这就说明两点:第一,他很从容。第二,这起案子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常霖分析道。
“出乎意料?”张顺天不解地问。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砸伤。”常霖摸了摸冰箱的凹痕,“这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是挑衅了他的严谨和完美。”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会喜欢在做法和细节上保持完美和一致,哪怕是破开咽喉的力度,也要丝毫不差。”
张顺天看了吕亦柔传来的简讯,就明白常霖所谓的“完美和一致”是什么意思了。
三起案子,咽喉的伤口相差不超过一厘米,而且都呈现半弯的弧度。而被破开的胸膛的伤口自右向左呈现一个“D字”,而且后两起案子,死者的肚皮被割下盖在尸体的脸上。
“这意味着什么?”张顺天有些不寒而栗。
“意味着凶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彰显自己,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常霖紧紧攥起衣兜里的手,他能感觉到,这是凶手对自己的挑衅。
两人离开了案发现场,回到警局。已经是下班时间,案件却依旧没有任何眉目,吕亦柔也不想看见常霖和张顺天几人愁眉苦脸的,便提议道去红花孤儿院看那帮孤儿。
张顺天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对小孩的事情却十分上心,还买了许多零食和玩具给他们。
但是孩子们还是比较喜欢所向披靡的把他们从疑犯手中救出来的常霖哥哥。吕亦柔和小爱见着张顺天瘪嘴吃干醋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就愈发欢乐了。
其中就有那个辫子小女孩,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扎起小辫子。但是她砸巴着眼睛举起一张小纸,“常霖哥哥,还有柔姐姐!”
吕亦柔眼尖,一把将她给抱起,“小田?怎么啦?”
“我们在孤儿院学习了好多东西,还有拼音。老师说我们可以用拼音给哥哥姐姐们写信,所以我给常霖哥哥写信啦!”小田颇为骄傲地对吕亦柔说道。
“哦?”吕亦柔捏捏她的鼻头,“所以没有姐姐我的?”
小田笑得十分灿烂。吕亦柔将小纸递给常霖。
只是上边尽是一些拼音,开头的收信人还写着“cl”,常霖有心打趣,便问道,“这个‘cl’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常霖哥哥名字开头的拼音啊。老师说了这是简写的姓名,可以用来代替人名,因为我还没学会常霖哥哥的名字怎么写。”小田可爱地笑道。
常霖和张顺天却是蓦然对视——那个标号根本不是什么“D”字,而是自左向右呈现的“cl”。
凶手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挑衅我。
看着常霖愣神,张顺天的面色也越发深沉。
回去的路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因为这样会徒增小爱的担忧,更加会给吕亦柔的法医工作增加不必要的累赘。
四人驾车经转一个十字路头,和一辆黑色的车擦肩而过。
车内全部被改装成阴沉的黑色,后座坐着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他隐在阴暗里,无法准确地辨别他的神色。但是他的那双眼睛,深沉似一潭死水,若是细细看了,只会觉得可怖。
他宛如一只恶鬼隐在黑夜里,有自己独成的信仰的世界,这也是他睥睨的资本。
“开车。”他道,手里不停摩挲着一把匕首,眼角微微弯起,勾勒出一点满足的笑容。
——我回来了,不知道我送给你的几分大礼,你喜欢吗?第一起你不在意,那么就会有第二起、第三起,甚至更多的杀戮。我要你永远活着这痛苦里。
就像我一样。
锐利的匕首划过他的指尖,鲜艳的血珠似乎幻化成了一声声惨烈的呼求声。
“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男人闷笑一声,摇起了窗户。
——你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车开向远处,和常霖他们的车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那一瞬,常霖只觉得心中有些发闷。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全程关注常霖的小爱自然是发现了他的些许不对劲。
“没事。我好像刚才看见老朋友了。”常霖摆摆手表示无碍,笑得有些勉强。
把小爱和张顺天送到一个路口,就把护花使者的任务交给了张顺天。而吕亦柔则由他负责送回去。
吕亦柔虽然是冷面女,但是心思还是几分细腻的,自然是察觉到了常霖的不自然,便在红灯的时候拧开一瓶矿泉水,“有事憋在心里,苦的也只会是自己。”
“不习惯连累别人。”常霖喝得有些匆忙,扬起的笑容依旧是牵强的。但是心中那种抑郁的情绪淡掉了很多。
“刚才小爱好像不大开心。”见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吕亦柔便开口道,“你也不是一个情商低的闷葫芦,你应该知道小爱对你的感情吧?”
常霖极为专注地开着车子,听闻吕亦柔有些小脾气的问话,不免有些无言以对,久久地才应上一句,“你就看得出小爱喜欢我,怎么没看出来顺天那小子喜欢小爱呢?”
吕亦柔被这话给噎住,张顺天喜欢小爱?难怪那小子什么事情都那么献殷勤。不过随即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只注意到了常霖,而没有注意到张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