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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风少游果断换了修炼地点。
沿着猎户踏出的路往镇外走,大约有十余里,远远就听到水声,风少游感知了片刻,寻了一段水声略缓的路,再走百余步,豁然开朗,一条大河就出现在眼前,河宽有近二十丈,远远可以看见对面的山峰,连绵不断,要在这里,才能清晰地看出蛮山镇的地形,是在众山环抱的山谷里。
风少游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水面平缓,他还是不敢大意,闭上眼睛,催动元液,那就仿佛是蜗牛探出了翅膀,蛇吐出了信子,所有,从天空岛陆地,从陆地到水中,方圆几里内所有动静,都出现在他的感知里,如掌纹清晰:
一只早起的鹰落在树梢上,收起它的翅膀左右张望,目光如炬;一条鱼,潜入更深的水底;一片叶子,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落下来,落在河面上,被平缓的水流推着,慢悠悠往下游飘去了。
水里没有怪鱼埋伏,对面也没有猛兽,风少游放了心,脱下衣服打成包袱顶在头上就下了水——蛮山镇气候湿热,镇里很有几个水塘,孩子们没有不熟水性的,虽然蛮河的深度、宽度都不是水塘能比。
到对岸,风少游选了一座相对较矮的山峰,也攀爬了小半日才到顶,一到顶他就惊喜地发现,这里灵气比镇子附近山上要醇厚多了,如果说之前的灵气还需要他平心静气来领略,然后一丝一丝注入如连绵不断的春雨的话,这里的灵气就是一股一股的山泉,他几乎是贪婪地吸收着,化为已用。
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到他用元液催动信蛊的时候,几乎没费什么劲,元液就已经融入到经脉之中,让他轻而易举感知到这座山林里,风穿过树叶的声音,蚯蚓在地底下翻了个身,兔子跑过草地的痕迹……
一只体型很大的动物耳朵一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醇厚的信息元能量让他的修为几乎是跳跃性的增长,当他催动信蛊,每天感知到的世界都是全新的。
从前他看到的一只甲壳虫,如今他能看到甲壳虫背上清晰的花纹,和头上颤动的触角;从前他看到一朵花,如今能闻出花开到花谢,每个时间点上,花香的变化;从前他听到的鸟鸣,如今他能抓住每一个跳跃的音符;从前他看到的石头,如今他能感知到石头棱角的圆润与粗粝。
但是这样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七八天后,信息元能量就渐渐稀薄起来,那就像是太阳升起后的雾气,越看越薄透。是修行不得法?不对,风少游想,如果修行不得法,一开始,他就不会得到这么多的能量元。
那是……山不够高?
风少游转头环视四周,好在这里别的好处没有,就是山够多,而修为的增长,也让爬山变得轻而易举。
抱着试试的心情,风少游换了更高的山。果然,灵气重新又醇厚起来。但是数天之后,就像之前一样,渐渐的,山上的灵气就稀薄了。风少游有了上两次的经验,索性再换一座,再换一座……
每换一次修炼点,无论山高山低,他都能感受到极大的提升——难道说,信蛊喜欢的就是这个?它喜欢不断地行走,不断地变换,不断地有新鲜的世界可以感知?风少游这样想,修炼点换得越发勤快了。
领悟到这一点之后,风少游的修为一日千里,元窍里元液也以惊人的速度渐渐丰盈。
如果说最初看到的元窍,是个空空的球体的话,那么现在,无论什么时候内视,都能感知到水波荡漾。当他催动元液进入经脉,空气就变成了他的触角,这个触角在不断地变粗,变宽,变长……
它穿过树林,追逐风的影子,它深入到水底,细数鱼的鳞片,它深吸一口气,泥土,树叶,青草,草尖露珠清新的水汽,都钻进鼻子里,山里水里各种滋味都在舌尖滚动,它侧耳,百鸟杂鸣——
风少游头皮一紧——这杂鸣中有一息不和谐的音!不及细想,本能地仰头,一道血光如练,堪堪擦着他的眉骨过去,隐隐的腥气逼人。随即耳边“嗒”地一响,待闻声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就仿佛方才所有,不和谐的杂音,一闪而过的血光、腥气,不轻不重的脆响……都是幻觉。
风少游有些犹豫地起身,朝方才声响的地方走过去,山野间杂生的树,树干都粗壮得三五个人合抱不过来,其中一棵树树干上,半人高的地方有道新开的口子,三寸来长,断口锋利干脆。
就像……就像是一把利剑,从这头,直刺到那头!
要这一下刺在自己身上——风少游回头看了一眼,比划高度,应该是齐额穿过去,登时手心里冒出汗来:那真是必死无疑!
究竟是什么东西!
风少游背靠着树四下张望,鸟还在叫,时急时缓,风还在吹,叶子簌簌地响,秋天下午的阳光,明朗朗穿过树林,落叶堆积在树下,若隐若现的石头。不知名的虫子在更深的地方嘶鸣。
像平常一样喧闹,也像平常一样安静,但是风少游一想起树干上利剑一样的口子,就有种不寒而栗的危机感,危机就在身边!它在哪里?它在哪里!风少游再次审视自己周遭,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每一个地方都正常得无懈可击,每一处风吹草动也都可疑至极,风少游退了半步,脚后跟抵在树干上,不对,不该这样……他吃惊地发现元窍之中的元液,已经自动被催发了!
——那就好像当你快要摔倒的时候,不需要刻意去思考,双手就会自发地伸出去,攀住最近的支撑物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无数无形的触角争先恐后地探出去,就像一群撒欢的兔子,跑得漫山遍野都是,山岗,河流,森林……
不不不,不必这么远,风少游心里想,那东西应该不会太远,要是……说也奇怪,他这样想,手腕里的翅膀仿佛拍了拍,然后那些触角竟真的就收缩起来,收缩到以他为中心,一个不太大的范围之内。
猛然间,他的感知力比从前强大得何止一二!
他几乎能够清楚地“看”到树干上的纹路,纹路中忙忙碌碌的蚂蚁,然后是树叶,树叶一片一片翻过去,忽然间,他“翻”到了一双眼睛,就在距离他六尺不到的地方!就在一片树叶之下!
它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道菜!
冷不防两个目光撞个正着,那东西也吃了一吓,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分明是困惑——在它的认知里,极少有过什么活物能够发现它,特别是人,更没有哪个人还能这样正儿八经和它对视。
——那是一条八尺来长的巨形蜥蜴,全身颜色斑驳,混杂着不同树叶深深浅浅的颜色,阳光落在树皮上半明半暗的颜色,每一段颜色都分布得恰到好处,莫说是隔了些距离,就是凑到眼前,也完全分辨不出来!
风少游猛地想起柳叔念叨过的山里凶兽,有一种叫“箭蜥”的东西,虽然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蜥蜴,但是它趴在树下就像是树的一部分,趴在石上就像是石头的棱角,伏在草间,就和草木一色一样,极难被发现,当它被发现的时候,多半就是猎物得手的时候——它有一条锋利如箭的长舌。
“跑!”风少游对自己说。
几乎是同时,风少游捕捉到了风声——或者只是风的动向,一侧身,这次看得清楚,正是箭蜥鼓鼓的嘴巴里射出来血红一条长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下,风少游身后树干再次被射了个对穿!
至于此,风少游再无迟疑,趁着箭蜥舌头收回去的时机,拔腿就跑,顷刻,脑后风声又至——想是箭蜥也觉察到他的意图,不耐心再追求什么一击必中,而是迫不及待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风少游头也不回,奋力往前一跃,刚刚好攀住垂下来的树枝——方位、时机能拿捏得这样精妙,当然是信蛊的功劳——箭蜥的舌箭就从他脚底过去,“啪”地一下击中他的鞋,然后就在他面前不足半尺的地方,“啪”地一声格外响亮,一块大青石裂为两半。
乖乖,不用试都知道,他这小身板绝对扛不下这么一下子。
风少游双脚下沉,蹬在树干上,身体往前一荡,就是七八步之远,这一下落地,尚未踩实,第三次风声又到,风少游想也不想,抱头就是一滚,虽然狼狈不堪,但是舌剑擦着头皮过去,又落了一次空。
万幸!
这喘气功夫,风少游已经闪身到一棵树后,才要松口气,“嗒”地又一声,舌尖已经穿过树干——
“完了!”
“眼”看着,或者说感知到背后舌尖越来越近,尖锐的风声破空而来,却再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借力,哪怕只是躲开要害部位,尖锐的疼痛钻进背心,风少游心里一暗——
然而良久——其实并没有太久,只是对于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时间会格外漫长——长舌并没有更进一步穿过他的心口,反而撤了回去,只在背心留下老大一个破洞,和火辣辣一道伤口。
风少游虽然看不到,也知道只是皮肉伤。
他这时候也没有功夫去仔细想箭蜥为什么舌下留情,只能抓紧时间连滚带爬往前跑。幸好他在这山中已经呆了两三天,对山中地形了如指掌,这一路奔跑几如破竹。但是糟糕的是,箭蜥也放弃了它一贯的捕猎方式,紧追不舍。
在它有限的生命里,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强悍的猎物!
明明手无寸铁,看上去也不像是多有战斗力的样子,却能够轻易看穿它的伪装,躲过它的必杀之舌,一次,再次,也许在箭蜥眼里,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它一定要弄死他!
一个跑,一个追,风少游万万没想到,蜥蜴居然能够跑得这么快,和平常所见蜥蜴的爬行不同,箭蜥几乎把前半身都抬了起来,靠着发达的后腿高频率地奔跑,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短。
不时射出来的长舌,逼得风少游不得不上窜下跳,左摇右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在周遭响起。
遭殃的有时候是一棵树,有时候是树上的鸟,或者树下栖息的野鸡,最危险的时候,风少游都能感知到箭蜥舌尖的温度了,就擦着他的耳朵,湿黏黏地恶心至极,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完蛋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追上,风少游琢磨着,这条箭蜥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那方才……背心的必杀一击为什么没……难道是——他眼前灵光一闪——难道是长度不够?
或者是,在穿过障碍物的时候——比如树——会卸掉部分攻击力度?
这个念头生出,信蛊迅速调整了路线的选择,箭蜥和风少游的距离虽然还在继续缩短,之间却多了几棵树,背后“啪啪”声不绝,而舌尖能抵达的距离和力度,从气流的变化来看,果然大有削弱。
这个发现让风少游精神一振!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执行这个方针的时候,背后连续三下“啪!”,箭蜥的长舌已经突破三重树干,风少游只来得及扑倒在地,顺势滚下山坡——谢天谢地,这里有个山坡,要没这个地利之便,他就是再多几条命,今儿也是真不够用了!
这一念未了,就听得头上一声轻笑:“你这小子,倒还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