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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吗?”魏子夷站在她的身旁,湖蓝色的长袍随着水流的方向摆动,来之前使用了避水决,所以即使身处湖水之中,也不会沾湿衣服分毫,反而还与水波完美融合,好似一条穿梭的小鱼。
“原来水底也能看到这等奇特的星光,我从前一直以为,水下面应当是黑暗幽闭之所,心里总有几分畏惧,今日一见才知从前自己有多浅薄,这地方好看极了。”念矜完全沉浸在这神奇美妙的湖底世界,好半天才想起来,阿九似乎不在这里。
她四处打量,确信没有见到她的踪影,这才忍不住问道:“阿九呢?不是她约我们来这里的吗?”
魏子夷的眼神有一丝不自然,咳嗽了几声,这才道:“兴许她累了,先一步回去了吧。”
“可是,不是她约我们过来的吗?”念矜觉得奇怪,下意识离魏子夷远了一步,她总觉得,他现在的眼神有些奇怪。
“阿九向来这样任性妄为,我们既然来了,不如先欣赏这里的美景吧。”魏子夷说着,就要去揽她的肩膀,却被苏念矜躲开了。
“阿九不在,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我累了,想先回去。”在一个如此浪漫的地方,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观看,总觉得怪怪的,何况魏子夷此刻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危险,还是先离开为妙,不然陆斐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几天。
“等等。”魏子夷拦在她的面前,俊逸的脸染上一抹哀伤,“苏姑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魏公子言重了,您是河神,不仅没有摆架子,还在刚相识的情况下让我们借住在您的宫殿,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出不满之心呢。”念矜见他有所误解,连忙解释,心里却觉得有些累,她的顾虑也许魏子夷不会太过理解,所以总要说些表面的客套话来敷衍,她一向直来直往惯了,平常跟官府打交道的场面话都是叫陆斐代为帮忙,眼下避不过,也只好听之任之,尽量不招惹魏子夷。
“既然对我没有不满,苏姑娘能否多留出一点时间陪陪我呢?常年一个人待在西海之底,甚为寂寞。今日见姑娘,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我很喜欢苏姑娘,想要和你多些相处时间呢。”魏子夷柔声说道。
喜欢?苏念矜悄悄打量他的脸,目光十分平和,并未有半分扭捏羞涩,心道他说的应当是朋友间的喜欢吧,便没有多想,点头应允了。
“阿啾!”一股寒风忽的刮过房间,陆斐一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屋外还是一片漆黑,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生出不安之感,睡意一下子就散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上外袍走出了房间。西海的海底,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黑暗,到处都有发光的石头照亮脚下的路,发光体朦胧且柔和,既不影响睡眠,也能照亮脚下的路,确实是个好东西。
“救我……”轻微的呼声从黑暗之中传来,声音幽怨而空远,吓了陆斐一跳,他待仔细听,又听不出方向。
原本朦胧宁静的夜晚,忽然因为这一声呼唤,变得诡异起来,陆斐心头微颤,吞咽了一下口水,弓着身子蹑手蹑脚朝声源的地方走去。
“救命。”又是一声轻唤,陆斐走了一圈,终于发现声音的来源地竟然是脚下这一方泥土。
他低头刚开扒开脚下的那块空地,忽然一只苍白的手从泥土里伸了出来,紧紧抓住陆斐的手,扣得他骨头都要碎了。
这只手来得实在猝不及防,陆斐吓得差点惊叫出声,他往后一弹,连带着这只骷髅般的手一起带了出来。
骷髅手下,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身上浸泡着泥水与血水,骨架上还挂着尚未腐烂完的肉,看得人触目惊心。
陆斐差点没干呕出来,因为害怕,他惊惧的用脚踢开那具骷髅,可紧抓着他手臂的那只爪子还紧紧挂在他的手上,怎么撕扯都拿不下来,仿佛跟他的肉都生长在一起般。
妈呀,这绝对是邪物,陆斐十分后悔没有带苏念矜的一张符出来护身,眼下也不用如此惊慌,然而就在他跳起来要落跑之时,那沉沉的叹息声从后方传了过来,“救救我……”
那声音幽怨又可怜,听得人心都仿佛要碎掉,陆斐的脚步忽然走不动道,停在了原地。而紧扣住他手的那只爪子终于松开,掉落在地上,蹒跚着步伐,咔擦咔擦爬了回去,又重新接在了那副他带出来的骨架之上。
骷髅重新变得完整,嘴巴一张一合,黑洞洞的眼睛望着陆斐,一条小鱼从它的眼眶中钻了出来,看得陆斐又是一阵干呕。
“我的灵魂已被困在这里百年,公子能否将我带出去?”骷髅终于开口了,以蜷缩的姿态跪在地上,叫陆斐十分吃惊。
第一次看到骷髅给自己下跪,陆斐的又惊又惧,终于正义感还是抵过了害怕,小心翼翼朝骷髅架子走了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他别过身,眼睛尽量不看它,这幅模样,实在太倒人胃口了。
“小人本是西海镇的一位普通村民,生活在西海之滨,以捕鱼为生,忽有一日巨浪滔天,将我裹挟入了湖底,本以为必死无疑,待睁眼却是一位贵人模样的公子救了我,后来我才知他就是这西海的河神魏子夷。我在湖底居住了三日,伤已养好,魏子夷本答应要送我出去,约定好的时间,他却没有来,听说是与人大战了一场,受了重伤,再后来见到他,便像变了一个人,再不复之前的风度翩翩,我思念家人心切,主动前往找他,他却忽然发狂,吸干了我的血液,将我的尸体弃于湖底的烂泥之中,而这才是折磨的开始,从此我的灵魂便被永远困在了此处,再无法入得轮回。”骷髅的声音略显哀切,缓缓讲述从前的遭遇,如泣如诉,即便只是听声音,陆斐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悲伤。
“河神为何忽然性情大变?”陆斐觉得很奇怪,魏子夷实在没有理由伤害此人,不然一开始也不会救下他。等别人把伤养好了,又忽然将他杀死,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事情的关键肯定在于那一场大战之后,魏子夷发生了某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