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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河自号‘聪辩先生’,外人皆以为他又聋又哑,实则只是当年苏星河位救无涯子,而与丁春秋立下的誓约罢了,其实苏星河此人既不聋也不哑。
不过,此时情形诡异,连落子之人究竟是谁都不清楚,敌友未辨的情况下,苏星河也不敢就这么贸然开口问话,万一此人是丁春秋亦或是丁春秋找来的帮手,如若贸然开口,自己这几十年的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岂不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且静观其变,应他几手,看看此人究竟作何打算方为稳妥之策!”
苏星河想到此处,便即从自己这边的木盒之中,提起一枚黑子,同样‘啪’的一声拍在了棋坪之上,应上了那位神秘来客的一手妙招。
来人应对奇快,苏星河这黑子方已落定棋坪,手指尚未拿开,一枚白子便已经又是凭空而起,几乎是在苏星河落子的同一时间‘啪’的一声拍落棋坪,更见精妙,将苏星河适才这一手棋隐隐的克制住了。
苏星河仅见得神秘来客的这两手棋,便明白此人绝对是大国手级别的弈林高人,登时精神便是为之一振,此人应对虽快,棋招虽妙,但这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珍珑棋局’的千百种变化,均已与无涯子拆解的烂熟于胸,自信无论对方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经拆解过的范围。
是以苏星河心中浑然不惧对方的快棋,你快我更快,提起一枚黑子便即拍落棋盘,对方白字亦是如此,顷刻间苏星河便已经与那位神秘来客,连下了十余子,但听得‘啪’、‘啪’、‘啪’……的清脆落子之声响成一片,于这阵阵松涛声中,别有一股清逸闲雅,风轻云淡的自然意境,当真是应了那句‘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
自信是好事。不过,自信这种东西呢,通常要和实力挂钩的。没有与之符合的实力,却盲目自信,不过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罢了,徒为人笑耳!
纵横十九道,千古无同局。这小小的三尺棋枰之间,难倒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才智高绝之辈,便是无涯子本人在这主持‘珍珑棋局’,想要战胜白起这个计算力逆天的变态,都是一个大笑话,更何况是棋力更乃师逊一筹的苏星河呢!
以白起的计算力,加上‘武中无相’的推演辅助功能,白大爷就根本不屑于使用原著之中,虚竹自填一眼,死中求活的办法。无涯子所设的这个‘珍珑棋局,足足有二百余字,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可以穷尽其中一切变化,仅仅只留下一个可供人破局的破绽方法,便是它的设计者——无涯子,也同样不成。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是以,仅仅十招一过,苏星河便骇然发现,对方的棋路已经不在他曾经推演拆解过的‘珍珑棋局’藩篱之内了,主动权已然隐隐的操持人手。
而且对方的棋路愈显瑰丽变幻,奇正相生,步步紧逼,犹似完全不需要琢磨思考,已然成竹在胸一般,落子奇速,根本也不给苏星河考虑的时间,转瞬间太阿倒持。
堪堪下到二十子之时,局势已经完全被对方掌控,大势已成,无可阻挡。到得第二十四手,‘啪’的一声,对方白子拍落棋坪,苏星河已然是应无可应,‘珍珑棋局’告破!
“‘珍珑棋局’已破,苏星河你应该也是死而无憾了罢!”
一把冷漠无情,犹如万载寒冰一般的声音,自山谷之外传来,漫不经心的说道。
苏星河听得对方忽然现身,连忙循声向谷外望去,只见一名黑衣白发,腰悬黑色长剑的男子,大袖飘飘的从山谷之外,缓步行来,似乎并不如何急遽,却是宛若列子御风一般,瞬息之间便掠过了几十丈的距离,来到了自家身前丈许,负手站定。
但见这人面容冷峻无匹,剑眉入鬓,鼻梁挺直,一双招子犹似两点寒星一般,神光灿然,熠熠生辉,仅仅是随随便便的负手站立,便宛如一柄深藏鞘中的绝世神剑一般,凌厉无匹的盖世锋芒隐隐透出,森寒冷厉切肤生痛。
再加上这标志性的一头银白长发,与腰间悬挂着的四尺黑色长剑,苏星河的脑海之中蓦地浮现出一个与面前这人特征相符的名字来——‘剑魔-叶孤城’。这才知道以神奇手段,隔空与自己弈棋,并破了这‘珍珑棋局’的人,竟然是这位‘剑魔-叶孤城’,苏星河想到了适才‘剑魔’展露的匪夷所思的厉害手段,心中登时大为凛然。
苏星河本就不是什么不问江湖世事的武林隐士,他之所以装聋作哑纯粹了因为丁春秋,而且白起在杏子林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消息已经轰传天下,武林中人都在议论此事,更是尤以嵩县所在的河南境内为甚,白起如今以‘剑魔-叶孤城’的面目,出现在苏星河面前,苏星河自然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此时听了白起所言,苏星河吃惊的同时心中忖道:
“听闻这‘剑魔-叶孤城’乃是新近才崛起于江湖之中,却很快便凭着疯狂的杀戮,高绝的剑法,而名噪天下。此人是如何知晓师尊在此摆下‘珍珑棋局’,难不成此人居然是丁春秋那奸贼的同伙儿不成?”
苏星河一念及此,担心白起是丁春秋的同伙儿走狗,此番前来乃是特意来加害师尊无涯子,也就顾不得装聋作哑了,沉声说道:
“好说了,这‘珍珑棋局’乃是先师所设,若是被智慧高绝,心地纯朴的青年俊杰破去,老夫自然是死而无憾;若让心思阴毒,豺狼成性的奸贼破了去,老夫恐怕就是死不瞑目了!
但不知大名鼎鼎的‘剑魔-叶孤城’,忽然驾临老夫这荒山野岭,究竟意欲何为啊?莫不是只为了与老夫手谈一局?若是如此的话,阁下棋力高明之极,老夫自愧不如。荒山野岭之间也并无什么好招待阁下的,老夫这小庙也装不下尊驾这座大佛,不如就此别过,来人啊!送客!”
苏星河倒也不愧他这‘聪辩先生’的称号,自问自答连珠炮一般的说讲出来,根本也不给白起插言的空当,这‘送客’二字一出,便有两列哑巴弟子从山谷之内的一处拐角奔将出来,恭恭敬敬的分立两旁,做拱手送客状。
白起闻言哈哈一笑,笑呵呵的说道:
“哈哈,‘聪辩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据叶某所知,破了你这‘珍珑棋局’之人,可不应该是这般待遇。苏先生你不替叶某引荐引荐,你身后木屋之内的那位前辈先贤也便罢了,为何却还要如此急吼吼的赶叶某走路,连茶水也不奉上一杯,这又岂是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