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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有一种道士,平时得闲时偶尔在自家地里干着农活;当有的人家请他去消灾僻难时,他就会穿上红黄色的道袍去给人家做做法事;如果有的人家死了人,不管是怎么死的,他更是铁定要去的,唱上几天经,拿着一柄桃木剑舞上几段花里胡梢的动作,最后还得画上一些是人基本看不懂的符贴在门楣上,让看的人庒严肃目,大气都不敢出。
但凡家有不幸的如请来此类人之后,心里便安生不少,否则总似不安,一些心理素质不好的恐怕会由些无端担心出病来或生出其他灾来。
小时候,我对道士的好奇甚于鬼老汉,首先是这类人的着装奇特,身穿道袍,头扎布巾,一看就不是常人;然后看他们的动作奇特,时而翩翩起舞,时而手足乱颤,自然感觉是异人;再者看他们的表情奇特,时而肃穆时而狂嗔,心下直呼能人!
但,我一直不知道鬼老汉和道士哪个更厉害,就从表面上来说,我对道士的敬意更甚,原因很简单,道士无论从衣服上到行动上都是全然不同,而鬼老汉虽然平时偶有怪异,但绝大部分时间却和常人无异;另外,我还知道鬼老汉一般不接道士干的活;即时某天替人驱邪了,也从来没听说收人家钱的,甚至边别人家的饭都不吃上一口;匆匆的去,匆匆的来,几十年来都是如些;所以,在我的印象里,他除在我们村有点名气外,外面的人也没有几个认识他的;然而,有一天他接下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差事。
那是我们旁边一个村的一户人家,而他家的主人就是一个到处给人驱鬼僻邪做法事的道士。有天,这个道士死了,而且死的惊天动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家的堂屋里挖了一个大坑,并把棺材放在那个坑里,最后,他独自躺在里面,并自个把棺盖给盖上了,当发现他的时候他早已死去多时了。
很多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棺材放进去的?因为好的棺材都是用巨大的很重的上好的原木做成的,而道士的棺材就属于这一类,
很多人不知道他是怎么自个把棺盖给盖上去的,而且盖的严丝合缝?最后人们还搞不明白,这个棺盖是他自已盖上去的还是别人给他盖上去的?要知道上好的棺木盖也是非常重的。
这个道士年纪并不大,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应该说正是人生大好年华的岁数;他的家庭条件优越,不敢说是当地首富,却也算的上是十里八乡屈指可数的,可以肯定地说他的死不会是因为物质贫乏造成的。
于是有人想到会不会是因家庭矛盾而受了刺激所致?然而,他们村从村头到村尾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和睦五好的家庭,儿贤孙孝,人人羡慕;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当警察来了之后,除宣布是自杀外,其他的疑问一律没有给予解答。关于权威人士来了之后没答案这事,对于我村的人来说是司空见惯,但,对于其他村的人来说,确确实实就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因此,当警察撤离之后,四邻八乡哗然了,之所以让附近所有人为之震动,我想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道士。奇怪的人死的很诡异,想不震动都难。
道士家虽不是我们村的,不过离的并不远,他名气确实挺大,十里八乡都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其中还多少也包括我们村的一些业务。
可是他却真的不明不白地死了,他是在某个艳阳高照的中午死了,死的具体时间没人知道,当他唯一而又住在隔壁楼里的儿子,推开他爸家的大门时发现了这惊悚的一幕。
我不知道他儿子当时第一眼看到时是什么感觉,但自从人们从警察口中得知其是自杀的以后,人们开始观注他吃的一瓶毒鼠强。这瓶毒鼠强足足有两百粒,而他几乎吃了其中的一大半,只向几片散落在棺材的周围,而这些散落的几片是不是他特意为了强调所致,就不得而知了。
要知道,小半片毒鼠强的毒性就足以让几个人同时送命;做为一个成年的在农村生活的人,想必这点常识应该是有的,而他却还管这些,竟然选择这么一大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最后,人们的解释是:说明他爸对自已太狠了,要么奇人就得奇量,所以用药量都比普通人大多少倍。
道士以诡异的形式死去之后,那种震感相当于汶川大地震,震感足以让这十里八乡处在风雨飘摇,人人自危之中;由于道士职业的神密性,以及他死亡的夸张和诡异性,一瞬间,附近的村庄仿佛灾难即将来临,每个人都处在极度恐慌之中。
于是有人最终想到了鬼老汉,在警察走了之后,纷纷请鬼老汉去看看,而鬼老汉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就一声不吭地就回来了。
我和村里人看到,在天快黑的时候,鬼老汉带着一把剑和一个包着的东西就奔向那个村的那户人家。
听说那个村早已空无一人,因为鬼老汉说的一句话就是:全村不管男女老幼一律不能留在村内,必须在二个小时内全部撤走,否则全村各家必有大难来临,而且撤走之后,七天内不准回村。
鬼老汉是晚出早归,来回在我村和他们村之间。而在这前六天,没人听到这个村里有什么动静。
不过,我们村人看到,鬼老汉每次回村的神情是越来越凝重,我爷爷每次对家人说要去看看鬼老汉,可出了家门一会儿,就又转回头,如次几次,看得出他想上门安慰鬼老汉一下又总觉得无从下口,或心里有什么其它的顾虑。
不过,终于在鬼老汉说的第七天,也就是村里人可以回来的最后一天限期;当鬼老汉再次经过我家门口时,我爷爷迎了上去。
他和我爷爷小声得说着什么;我和家人看到爷爷在鬼老汉的小声嘀咕中,眉头越来越紧缩,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我爷爷好象下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那一晚,他们两个一起去了。
我家人不敢说话,更不敢问,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他们离去的那一刻,我听到父亲痛苦的叹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正是当月十六,月亮比磨盘还大,照的晴朗的夜空清澈无比,而当午夜来临的时候,附近乡村的人都清楚地看到,那个村的上空盘踞着一堆黑漆如墨的云层,渐渐地把小小的村庄包裹起来,就好象鸡蛋里的蛋黄,只不过是一枚黑色的蛋黄,我们的村庄就是蛋黄外面的蛋清,继续晴朗并清澈着。
只是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八天白天,当浩浩荡荡地人群开进村之后,两位老人正面色苍白,衣裳褴褛,疲累不堪地坐在道士的棺木旁边,我爷爷手里拿着一个木盒,鬼老汉的手上握着一把木剑。而棺木早已支离破碎,村内的家畜也无一存活,正尸横遍野地躺在人眼能及的地方,场面触目惊心。
人们还看到全村每家每户的门楣上都贴着一张画着奇形怪状符号的黄色草纸。
那天,人们是敲着锣打着鼓,用黑色的轿子把他俩抬回来的。
自那次事情以后,我爷爷和鬼老汉经常在一起喝酒,很少再过问村里的闲事。
几年后,当我爷爷死后下葬的那天,送行的人绵延数里,白色的孝服让大地披纱。只不过对于他俩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没人敢问,我爷爷到死也没吐露半个字,而鬼老汉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关于这件事同,我抑止不住好奇,也曾小心地问过我爷爷;我爷爷叹了口气说,多亏了那个木盒子;说完便不在言语。
后来我一直想着这件事;难道这件事是天机不可泄?还是他俩故弄玄虚?还是普通的人们把这事想的太复杂了?还是他俩真的有什么特异的能力一直深藏不露?他们为什么能如此的心意相通呢?总之,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一直深藏在我的大脑之中,永远挥之不去。
我爷爷死的那年,我刚考上县里的高中,虽然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可消息已基本得到确认。他去世前的最后一天,感觉很精神,还特意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了一几让我一直惴惴不安,不知其意的话。
他说:孩子,我家人和普通人不一样,你和别人也不一样,然后又念了一句诗:
申有中梁夜半抽,
周公解梦八下幽;
后辈谨记白王帝,
泯然苦守度春秋。
第二天的早晨,爷爷就走了;我和家人的眼睛哭的象红红的灯笼;除了我部分亲戚外,鬼老汉的眼睛也是通红的,时不时地哽咽着,他好象尽量地忍着,不想发出声音,以至在忍不住时一个人跑到偏僻的角落一手扶着墙,一手拍打着胸脯,分不清是哭还在咳嗽。
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好似正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爷爷是他的亲兄弟。
他偶尔安慰一下已哭的嘶哑的我的父母,又不忘回头看一下我们姐弟,满眼的关切;爷爷死的那些天,他好象一下瘦了很多,脸上的褶子象没有弹性的橡皮圈,一层层地耷拉下来,象晒在院子里的挂面。
他的腿上从些也好象绵软无力了,有时松松垮垮地从我家到他家这样走着。
我想,要不是他的脚下有个小灰在前面牵引,恐怕他都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