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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啦啦~哇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贺允带着包好的屏风来到一栋两层别墅前, 敲门,静候。
开门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微胖,带着和田玉扳指, 笑眯眯的,很和善的样子。看到门前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一脸怔愣, 送货的就是这么个丫头片子,成年了吗?
贺允伸出手,“张先生您好, 我是贺允, 东西给您送来了。”
张恺英连忙握了下手,脱口而出:“东西是你雕的?”在他印象当中, 木雕师傅不都是男人吗,而且对方还这么小。
贺允点头,吃力的抱着屏风准备往屋里送。
张恺英连忙接过,自己扛着东西进了屋, 他虽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但贺允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的丫头片子,比自己女儿都小,实在不忍心。
贺允跟进去,这屋子应该是刚装修好, 墙角处堆了一堆纸箱, 博古架摆在客厅正中央, 还没找好位置,上面已经摆了几样艺术品,只是不知道真假。
让她在意的是,上面摆着一对翡翠手镯,阳绿飘花,高冰近玻璃种的地,难得的是一对儿,价值不菲。
自从重生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眼神比以往好了很多,像X光一样,如果再用手接触效果会更好,能直接看到翡翠的内部,不过好像只对翡翠有用。她没有太多实验的机会,家里只有一个小吊坠给她研究。
或许可以摸一摸张先生家里的翡翠,再验证一下她的猜测?贺允有些心动。
张恺英拆开包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忍不住抽了口气。
黄色的灯光从上方投射下来,正照得屏风影影绰绰,人影移动,荷叶也随之摇晃,这是北派独特的手法,能营造出强烈的立体感,层层叠叠的荷叶中菡萏招展,他几乎嗅到了随夜风扑来的荷花淡香。
“这是你雕的?”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是。”贺允回头,反应很平静。
张恺英惊叹的看着面前的艺术品,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出自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姑娘之手,这件作品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所谓大师的高作。
他小心翼翼的托着屏风挂到墙上,生怕有丝毫的损毁,挂上之后忍不住站在原地看了又看,只觉得原本满意的装修突然变得劣质起来。
张恺英回头,看到贺允出神的目光,顺着一看,有些得意的笑道:“小丫头也懂翡翠?”
贺允回答:“我刚入门。这对镯子真好看。”比她在店里见的那些几十万的都好看。
但凡是收藏家没有敝帚自珍的,有了宝贝都喜欢炫耀,尤其喜欢向行家炫耀,张恺英也不例外,看过贺允雕的作品,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天赋卓绝的天才。
他闻言大乐,过去把那对镯子拿过来,“来,慢慢看,这对我准备拿来送人,还有一方满绿的无事牌用来收藏,也拿来给你看看。”接着弯腰打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雕花木盒。
贺允被他拉着坐到长桌旁,打开灯,开始欣赏他的收藏。她没有多看那对镯子,注意力被无事牌吸引。
牌子颜色纯正,脆甜,是极受年轻人喜爱的苹果绿,形状方方正正,没有任何花纹,用的是最简单的切割方式,贺允知道,只有绝好的料子才用这种方式雕刻,能最大限度的凸显材质的优点,成品果然美得惊人。
用眼看不出什么问题,贺允深吸口气,手指轻轻的碰触无事牌的表面,下一秒,眼前变成了绿色的海洋,一道道绿色的气流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小小的牌子里循环往复,无限轮回,只是到了某处像是遇到了障碍,有规律的气流变得无序,乱糟糟的纠缠到一起。
贺允轻轻蹙了蹙眉。
“怎么了,有问题吗?”
张恺英目光惊异的在牌子上徘徊,他并不是专业收藏家,只不过近年翡翠价格节节攀升,再加上和梁爱华是朋友,信任他的为人才买了这个当做一项投资。
在他心里木雕和玉雕都是一样的,贺允雕木头的技艺高超,雕玉石一定也不赖,见贺允脸色不对,心不由得一沉,难道这东西有问题,梁爱华不至于骗自己吧?
她的异能确实有用,但这牌子却有点问题。贺允没直说,问:“张先生,你这里有强光手电吗?”
发现自己的能力之后,她特地找了相关的资料来看,知道鉴定翡翠的时候手电筒是最廉价好用又便捷的工具。
“有有有。”他连忙找来一个手电筒。
关了灯,拉上窗帘,屋子里立刻陷入黑暗,她还不知道那些紊乱的气流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下意识的觉得不会是好事。
打开手电筒,灯光一照,绿色的牌子更加通透,绿得盈盈发光,像是一个小灯泡,看着格外喜人,可惜仔细一看,在这一片绿色中,有一根细小的线贯穿整个牌子,像是美人脸上的一道伤疤,破坏了玉石的完美。
“这里,有一道绺。”贺允语气低沉。
张恺英眯着眼睛使劲儿看,在她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裂纹,脸色刹那间阴沉了下去。这条裂虽然很隐蔽,但仔细看并非发现不了,梁爱华虽然也给他手电筒照了,但当时屋子里灯光很亮,这条几不可见的裂缝就被他忽略了过去,再加上对朋友的信任,事后他没有再仔细检查。
他这是被熟人坑了。
贺允没出声,让对方慢慢消化这个噩耗。
翡翠属于天然宝石,天然的东西难免有裂,有纹,有绵,有杂质,这些瑕疵直接影响翡翠的价值,尤其是高档和收藏级翡翠,哪怕有一丁点瑕疵,对其价值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眼前这块无事牌有了这道绺,市价至少要降低五成,未来的升值空间也极有限,这还是因为这道裂在牌子内部,且不明显的缘故。
她对翡翠的市价不是很了解,但这种成色的东西少说也得上百万。也就是说,张先生至少至少亏了五十万。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即使心里充满了被“杀熟”的愤怒,张恺英也仅失态了半分钟,自嘲道:“多谢贺小姐,我本来还准备拿这东西向几个朋友炫耀,幸好被你看出来了,否则钱没了,面子也没了。”
贺允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清冷立刻变成了可爱。
张恺英见了哈哈大笑,“这才像你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嘛,哈哈。”
贺允抿了抿唇,纠正道:“我马上就十九岁了。”已经成年了。
张恺英愣了一下,继续大笑,边笑边拿出钱,数了数递给贺允。
贺允点了一下,一共一万二,“张先生,多了五千块。”这个屏风摆件的价格总共一万块,之前他已经付过三千的定金,再给七千就够了。
“另外五千是给你的谢礼。”张恺英说。
贺允摇头,抽出五千要还给他,被对方按住。
张恺英道:“实话跟你说,贺小姐,我以后肯定要继续入翡翠,不过我眼神不好,得找个懂行的人掌眼,以后可能还要辛苦你,这算是一点辛苦费,你一定要收下。而且你雕的这件东西,我觉得给你的价格实在太少了。”
张恺英甚至怀疑,这件作品搁市面上至少要十万。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哪门哪派,没人教她喊价吗?唉,以后多给些好了,他不是那种贪便宜的人。
贺允想了一下,她现在正缺钱,“好,不过我只能帮你看东西有没有问题,至于市价我也不是很清楚。”
“价格方面不用你操心。”张恺英大笑,“那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贺允离开张恺英的家,摸着口袋里的钱出神。
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知道钱的重要性,屏风摆件辛苦了五天才赚一万块,还要刨除原料钱,而帮张先生看了一眼翡翠就赚了五千块,这个对比太可怕了。
贺允去银行把钱存起来,留一张买了一个杂粮煎饼边走边吃。
她有一个快速赚钱的路子,但必须保证她能看到翡翠内部气流的事情真实可靠,否则只会血本无归。
她想到了一个验证她想法的好地方,也是她赚钱的主战场——翡翠城。
翡翠城是当地一条有名的商业街,里面全都是玉石相关产业,知道这一点还是拜梁若冰所赐。梁家是做珠宝生意的,主营就是翡翠,贺允曾跟着梁若冰梁若珺一起进来见识过。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难看起来。
她没有母亲,据说母亲年轻时跟人跑了,父亲疯了一样到处找母亲,每个月回家一次给她生活费,她从小就性格孤僻,几乎不和人交流,只在高中时交过一个朋友,就是梁若冰。
在她认识梁若冰以后不久,父亲就染上毒瘾,花光了家里的钱,连母亲存在银行里的一支帝王绿镯子都被他取了出来换了大量的毒|品,然后就死于毒|品摄入过量。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梁若冰和兄长梁若珺的对话,或许她一辈子都会抱着这个“真相”活下去。然而事实是,梁家兄妹用计让父亲染上毒瘾,借此拿到家里的镯子,然后杀人灭口,当时她慌不择路的跑出去报警,却在路上死于车祸……
现在想想,当时自己脑子里只有报警,应该是被梁家兄妹发现了,所以才让他们直接下了杀手。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反而回到了父亲刚过世的时候,眼睛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但这次她不会再鲁莽冲动。
她要钱,要名气,至少确定了梁家不敢轻易动自己,然后再找机会。
翡翠城年代久远,是几十年前的老建筑,不知为何政府的拆迁计划从未考虑过这里。
贺允沿着主干道往里走,路两边都是老旧的店铺,店里面摆着雕出来的成品,外面分门别类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夹缝里还有人摆地摊,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是看得多,问得多,买的少。
贺允听梁若珺说过赌石,这是最暴利的行业,也是风险最大的行业,在赌石界每天都上演着无数一夜暴富的神话,当然也同时上演着更多顷刻间倾家荡产的悲剧。
贺允仔细观察着那些丑陋的石头,在一家石头最多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门口有好几个客人,有的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有的在和店主谈价钱。
贺允捏了捏银|行卡,趁老板有空忙问:“请问这些石头怎么卖?”
贺允过来的时候老板就看见了,只不过看她样子不对,不像赌石圈的人,穿着普普通通,也不像出来找刺激的富家女,觉得赚不到什么钱就懒得搭理,听到她问话也只是爱答不理的随手一指,“最外面的那一堆,五百块一块,里面的这些按公斤,五百块钱一公斤,最里面的这些价格不定,要的话再问我。”
贺允舔了舔嘴唇,前几天她在网上恶补了些知识,大致能看出翡翠原石的外在表现,有松花和蟒带的容易出好料,但相应的价格也会非常高,她没钱碰那些,五百块钱的还有公斤料才是她的选择。
她优先选择最便宜的,挑了一个顺眼的摸上去,视线仿佛化为有形一点点穿透坚硬的皮壳,渗入原石内部,白花花的粗糙一片,里面是石头。
贺允轻轻舒了口气,这极耗精力,只看了一个她就觉得累,缓了一会儿才拿起第二个。
这个挑石头的小姑娘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过都是看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老手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什么都不懂,至少手电筒和放大镜得备一套吧。
店主招呼好客人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看贺允挑得“认真”,忍不住劝一句:“小妹妹,赌石可不是好玩的,你要想玩下次带着家长一起。”
贺允抬头,认真道:“我已经成年了……”而且她也没有家长了。这半句她没说出口。
“得,你慢慢挑。”店主哼了一声,扭头不管了,他倒要看看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挑出什么好东西来,外面那五百块钱一块的基本上全都是砖头料,要有出绿的可能他怎么会五百块钱就处理了?
贺允认认真真的挑了半天最后终于挑中了一个,手刚放上去就感受到了那种熟悉气流,只不过和张先生的无事牌比要微弱得多,气流更杂乱,里面的颜色也没有那个好看。
不过贺允已经满意了,她松开手,打量面前的石头,小小一块,三斤左右,灰绿色的皮壳,没有任何松花和蟒带,触手粗糙,又丑又磨手。
根据她少得可怜的专业知识,她猜测这大概是产自新后江的石头,这个场口出的石头水种差,密度低,即使颜色好也难出高档货,况且这块石头表面还有裂纹,个头又小,怪不得被店主扔到了最外面。
她满头大汗,眼神却亮得发光,抱着手里的宝贝道:“老板,我要这个!”
店主撇了一眼,懒懒道:“五百块钱,银货两讫。”他还真担心这丫头没钱。
贺允拿出银|行卡问:“刷卡可以吗?”
“可以。”
贺允付完钱,店主问:“要解石吗?”
“要!”
一听有人解石,正在挑石头的极为客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对于他们来说,看人解石可以说是最大的享受了,即使解的是一眼看去就不可能出绿的废料。
店主打开解石机,把石头放了进去,盖上盖子,机器立刻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周围的人全都等着,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块料子,也都希望能切出绿来,沾沾喜气。
贺允更是比谁都紧张,如果切开里面没有翡翠,就代表着她的异能根本没用,她想要借助赌石进入翡翠圈的打算将彻底落空。单凭雕刻技术,她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为爸爸报仇了。
机器切割石头的响声停下,店主打开盖子一看,愣了一下。
“出绿了吗?”有人急切的问。
“出了。”店主点头。
惊呼声立刻响起,谁都没想到这样一块砖头料竟然也能出绿。
但店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在心里叹口气,把切成两半的石头递给贺允,还不忘借机招揽生意,“五百块钱的石头,能切出绿来,小姐运气够好的,要不要再挑一块试试?”可惜切出来是这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
贺允深吸口气,伸出汗湿的双手接过湿漉漉的石头,打开一看不由倒抽口凉气。
只有花易,他的身份没有那么敏感。
她准备去找花易,但下一秒就看到了“花钱很容易”被打成了自己的同伙,正徒劳无功的和人据理力争。
贺允拨通了他的电话。
听到贺允看到了网上的事情,他显得心虚又愤怒,“那些人怎么这么丧心病狂,懂个屁就敢说我说谎,还说我和你一伙儿的,我倒是想啊!”
贺允让他不要管了,说自己会处理。
花易不同意,说等明天找警察局负责网络安全这方便的朋友,好好清理一下。
贺允道:“先不要,这件事情必须澄清,否则在别人眼里就是我心虚,强权压制了民主。”
而且要快,网上的人都是三分钟热度,必须趁热度最高的时候打个翻身仗,否则以大家只关注开头的尿性,就算最后澄清了也没人在乎了。
贺允道:“花易,我和老许熟,请你联系一下许老板,我要今天签的那份协议书的原件和照片。”
花易:“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先拍一张发过来,然后我过去找他拿原件。还有别的事吗?”
贺允:“暂时没有了,等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
花易“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发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正是梁爱华签过字的协议书。接着他又发过来一句话,“小允,你放心,我相信你。”
贺允笑了一个,轻轻回了一句“谢谢”。
贺允深吸口气,让混乱的大脑平静下来,理清思路之后拿着相机站起来,对着工作室旁边的博古架上摆放的木雕一个个录了起来。
韩文嫣就是那个买了贺允翡翠小猪的人,她今年刚上高三,家庭条件很好,贺允那个小猪雕得实在活灵活现,惹人喜爱,再加上她是属猪的,更喜欢的不行,一咬牙就买了下来。
谁知道还没收到货,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坚信能设身处地为顾客着想的卖家不可能是骗子,更何况作为一个网瘾少女,她早就习惯了水军的套路,坚信热门新闻往往会翻转,对网上铺天盖地的黑料根本就不信,更不能忍受对方这么污蔑自己喜欢的阿婆主。
她义愤填膺,和水军奋战到晚上,正困得不行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对方的私信,寥寥数语却言辞恳切,充满关怀,怒火冲天的韩文嫣瞬间就委屈的不行,明明此刻受到攻讦和污蔑的是小鹤,她反而反过来安慰自己,这一刻,韩文嫣知道,小鹤已经不同于自己关注的其他人了。
她打了一长串的安慰准备发过去,却又默默的删掉。
她知道,小鹤比她想象的要坚强的多,与其把精力浪费在互相安慰上,不如在网上为她多说几句话。
她捋起袖子,再次冲入乌烟瘴气的战场。
突然,她竟刷出了小鹤发的长微博,文字搭配着图片,最后还附了一个视频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