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主子的故事

落寞诲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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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看清楚我的面容之后已经反应过来,迅速松开我的脖颈。他幽深的眸子跟我对视,让我觉得整个都要跌进他的世界里面。

    “我,我过来打个招呼。”我赶在主子问之前立刻解释,脸上的笑自己都觉得尴尬。

    主子的眼神不再是那样锐利的审视,让我感到呼吸都变得流畅不少。“你在害怕?”一语中的。

    我确实在害怕,不过不是因为主子而是这幢建筑,它仿佛有种魔力,让人记起最苦涩的时光,记忆在脑海中回放的时候被打上一层旧电影的滤镜,阴沉、压抑,没有丝毫生机,所有的光线都黯淡,如同暴风雨前夕的酝酿。

    相比这种刺穿记忆深处的氛围,主子的威压和时而狂暴的性格反倒成了我可以寻求一点安全感的归宿,毕竟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里有点阴森。”我也学着主子站到窗边朝外面眺望。主子转回身同样看着窗外。我尽量尝试着闲聊语气,可是说出话来声音分明还在颤抖。

    是刚才太过害怕但是在别人的地盘只好克制住情绪,现在见到一个“自己人”提心吊胆终于敢有所松动吗?

    “这座建筑虽然是新的,但是它的布置方式过于老旧,很容易,很容易就把人经历过的最黑暗的记忆全部呼唤出来。”我的语速偏快,咽下一口唾沫,声音里的颤抖逐渐消失,两只眼睛盯着主子,表情足够认真,“是的,我好像有点怕这里。”

    说着,我低下头,随即又看向窗外,半空中的太阳似乎变低了一些,光芒也更弱,宛如僵死在天空里一般。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要把所有酸苦倾泻出来:“我刚才梦见我的公……”

    “嘘~”主子突然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声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我立刻噤声,走廊里面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仅余下簌簌而过的秋风,让我的一颗心不由再次拎起来。我听见我们细微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面,就像显微镜下的苍蝇腿一样清晰。

    “进来。”主子打开他房间的门。我有一瞬间的诧异,他还开着门望着我。我还是遵从主子的意思进了他的房间。

    “继续说。”主子关上房门的时候对我说。刚才是担心被别人听见?

    “会有人听见?”我迟疑着问。“以防万一罢了。”主子轻描淡写,随意地坐在沙发里。

    主子的房间大约有我那间两个大,农村的房子建起来好处就在于地没那么值钱,但这里不是农村,我差点又忘记掉。这里离市中心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却总是让我恍惚是不是已经到郊区了,是不是在小时候农村里面家庭条件好的人家楼上。

    聚狼帮安排在这里谈判到底是有特殊用意,还是我想多了,这仅仅是他们设置所有中长期谈判的地点?

    “你刚才说到哪里,继续说。”主子再一次提醒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我刚才说到我做的那个梦,“我梦见我杀掉自己公公的场景了。”我继续说。

    “常常梦见?”主子的嘴角勾起一丝我看不懂的弧度。

    “并不是。”我犹豫一会儿还是如实地交代出来,“没有很多次,很少,所以我才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梦见自己做过的不好的事情有点奇怪。”我皱着眉头,对于聚狼帮的安排仍然有所怀疑。

    主子的笑意却变得更加真切:“不错。”

    什么不错?主子的话就像一团疑云笼罩着我。明明在说一件可能是阴谋的事情,这两个字却突然从主子嘴里面冒出来。我疑惑地看着主子,他并不像那种不靠谱的人。

    “不明白?”主子薄唇轻轻开合,说出来的话却意外地残忍,或者说是不可思议,“很有潜力,杀了人之后很少做噩梦证明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挺不错的。”

    我诧异地瞪大双眼望着主子,再说不出来半个字。

    “怎么,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吗?看来在这方面你的发展空间不小。”现在我明白了主子嘴角那抹邪魅地笑。

    不,主子要把我朝着侩子手方向发展?不,我不要!我瞪大的双眼中写满惊恐和拒绝,却不敢说一句不愿意的话。如果我说了主子反而会非让我去做不可,他就是这样的人。

    “想不想听我的故事?”带着凉意的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个话题,这让我大大松一口气。

    “想。”主子,在这时候突然要给我讲他自己的故事。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主子要讲我不能不让他说。先前从别人那里多多少少听过一点儿关于主子的“传奇”,他的故事从自己口中讲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十岁之前搬进一家旧街区的房子。是老住宅区,报废之后没拆迁的那种,跟这里的环境有点像。”所以到这里来谈判还真的是别有用意,看来尚未露面的聚狼帮彻底调查过主子。还没见面就这样做,他到底想签.约还是不想?

    主子刚讲没两句,我竖起耳朵听才分辨清楚每个字是什么意思。主子对我认真的神情表现出不屑。“当时我九岁,我们家就剩我妈跟我活着,她带我逃到旧街区里面避难。”主子继续讲,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毫不经心。

    “避难?”我轻声重复出来。“逃”和“避难”为什么会发生在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身上?但不管是什么缘故,他们的生活都不会轻松。

    “对。从七岁我就一直在逃跑,刚开始的时候逃到一个新的地方还能办理上学的手续继续读书,后来越来越急迫,连退学手续都来不及办,终于在逃跑将近两年的时候被人堵住。”主子的声音冰凉,但是又很轻很轻,我悄悄观察他的面容,他脸上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甚至还挂着刚才对我的一抹笑意。

    我突然就担心这个状态下的主子会不会突然就异化,变成什么怪物一口吞了我。但是主子没有,他的语调依旧从容:“我爸让我妈带着我赶紧藏起来,然后我们在卫生间的门后堪堪躲好他就被一帮穿着黑衣服的人抓住。”主子轻轻抬起眼皮打量我,然后继续说下去:“那群人的头目揪住他的衣领让他继续跑,他说讨好地连忙摆手‘不跑了,不跑了’,接着就被人从楼上窗口推下去。六楼的高度几乎必死无疑,更何况一颗子弹已经追着他坠落的身体射穿他的胸膛。没摔到地上之前他就死了,落到地上变成一摊肉泥。”

    “我妈躲在门后面偷看,攥紧拳头,通红的眼眶愣是不敢哭出来。我的左手被她牵着,骨头都差点被捏碎。还好她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非要出去跟别人拼命,趁着所有人注意力放在我爸死没死上,她把我悄悄抱起来从门口溜出去。女人力气有限加上当时我已经七岁,下了两层楼她就改为拉着我逃跑,逃跑的路线尽量隐蔽迅速的她连我爸的尸体都没看一眼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我相信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震惊,而且是眸光闪烁的那种,因为主子很快就幽幽地告诫我:“别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我,上一个这样做的人的眼珠已经在那间冷库里面。”

    虽然知道主子现在不会那样做,但我还是浑身一个激灵,看得他十分好笑。主子戏谑的眼神里面含着非常隐晦的危险。“然,然后呢?”我艰难地问。

    “然后我不想给你讲了。”他仿佛在逗我一般,可是脸上淡然的神情和刚刚认真的语气,好像是真的不再给我讲的意思。我傻愣愣地看着主子的眉眼,真的不给我讲啦?其实我还想听下去。主子同样直视着我,眼眸幽邃、五官立体,神色无关风月浅淡了世事。

    我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脸凑上去,他居然没避开。我发誓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多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冒犯”主子呀。

    “咚咚咚”,就在我的嘴唇刚碰上主子的薄唇时,敲门声惊悚地响起,我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瞳孔放大,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

    “咚咚咚”,我赶紧坐回原位,背挺得直直的。主子有毒的双眼为什么还看着我?我捂着自己的嘴巴内心纠结得要死。

    “去开门。”刚才被我碰到的双唇吐出一句话来。“哦哦,好好,我立刻去。”我赶紧站起来。

    “陈副经理,刚巧,你是来找凌少的?”门外的声音传进来,这种老式的木门可挡不住大声讲话。

    “大当家好巧,你出门透气?”陈哥不答反问,两个人都是爽朗的语气,听上去没什么矛盾。

    “哈哈哈,我说巧是因为刚好我出来打算请你们去晚宴,那边布置得差不多了,咱们六点上顶楼,我这个东道主方提前通知你们。”大当家的声音爽朗且亲善,就像家里的长辈一样。

    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间门:“陈哥,大当家。”我朝他们颔首致敬。陈哥看见我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眼神里滑过狐疑,但是当对方人的面没有表现出来。

    主子迈着不大不小的步伐走到门边:“有劳大当家,在里面就听见了。”他嘴边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