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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承晏怔住,脚步就那样一半在门内、一半在门外定格。
清冷的眼带着孩童般受伤的目光。
但很快,他便把这种情绪收起,又成了那个清冷淡然的季承晏。
抬脚进门,在灵均对面坐下后,季承晏将手中的小篓子递到灵均面前,笑:
“小安,翻翻看,有你前些日子想吃的梅干。”
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小篓子随着主人的手轻颤。
可灵均却不是孩子,以前一门心思只知道爱季承晏的时候或许是,但现在却一定不是:
“季承晏,让我去月兮泉——放我走吧。”
一句话,笑着说,只有说和听的人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被掩埋的泪和痛。
但此刻面对面的二人却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只在讨论今晚是该吃白斩鸡,还是醋血鸭。
“小安——”季承晏轻叹,以前的他似乎从未这样挫败地叹气,“你为何一定要离开我?”
清冷的眸盯着面前即使怀孕也依旧消瘦苍白的人,像要把这个人分解参透。
灵均惨着一张脸笑:“季承晏,那你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季承晏张张嘴,想说“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想说“你没有法力,在外面会很危险”,想说“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想说“我爱你”,但看着灵均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无波眼眸,他将这些话锁在了喉头。
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杜薄安了。”灵均又悠悠叹。
于是季承晏便再也无法开口发出一个音节——
再没有让这个人留下来的理由,只因为这个人不再爱他。
但他不甘心——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来就来,如今想走就走?
凭什么你苏醒了我的所有情绪,如今却要让它们湮灭?
凭什么你能说不爱就不爱?
明明我还会痛、还会喜悦、还会不安。
明明我还留在这里……
为什么你不能留?
将手中的篓子强硬地塞入灵均怀中,季承晏起身便往外走,临到门前时,头也未回地抛下这么句话:
“你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你,只有离开本王这一件,永远不可能。”
杜薄安,你不许走,即使要恨我,也要留在我身边恨我。
门被狠狠拉开,又被重重砸上,几点飞雪趁着开合一瞬的缝隙漏进温暖的卧房。
被独自留在房内的灵均捧着那个被强加的竹篓沉默,半晌,从中拣出了季承晏说的那袋子梅干,打开来,拈出被细细切过的梅干,一下一下地嚼。
还是止不住干呕,将才入喉的果肉又涌出喉。
腹中的那个小家伙动得厉害。
你这小娃娃倒是每日无忧无虑——灵均摸摸突兀的腹,里面的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了父亲的手,隔着薄薄肚皮与灵均的手一下一下地碰撞。
微弱的撞击让灵均心中蓦地柔软,唇边却蔓上一层苦笑。
季承晏半夜还是回了卧房,灵均早已经在床上睡熟。
褪了外袍外裤,仔细查看了窗边的小小通风口,又在床前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屋中炭火将身子蒸得暖热,季承晏这才小心爬上床,轻轻地掀起被子,把自己慢慢塞了进去,躺好。
温暖的身体一进入被窝,床上还熟睡着的人就在无意识中将自己准确地塞入了那个敞开的怀抱。
季承晏轻笑,搂着怀中人轻轻摩挲安抚,注意着不磕到那凸起的肚子,小腿肚上感到一阵冰凉,眉头一皱,便又将怀中人那双冰冷的脚轻轻夹入腿间。
灵均在一片温暖中睡得安稳畅快,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小生长的东海。
温热的海水包裹着自己,自己还是那条轻松惬意的小金鲤。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世上有季承晏,还不知道跃上龙门川塑金龙身会有多痛,也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除了幸福还会有疼痛……
要是自己能一直是这条无忧无虑的小金鲤就好了。
可是总觉的自己马上又要变回去了,变回那个被困在凡界的落魄废太子……
灵均的身体开始在季承晏的怀抱里不安的扭动,金色的光芒从他白皙的肌肤中越漏越多,痛苦的呢喃不断溢出,最后,竟化回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龙在季承晏怀里不断挣动。
“主子,杜主子……”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前,隔着朦胧的纱帐恭敬地请示——是季甲。
自灵均被季承晏接回寄心居养胎以来,季甲便一直奉命在暗中护卫灵均。
“季甲,本王后日要出远门一趟,你要好好保护他。”季承晏坚定地安抚着怀中的小龙,那紧紧缠绕着季承晏的小金龙在季承晏的安慰下渐渐放松了下来,痛苦的龙啸还是不时漏出。
“主子,您难道要听那老道清尘子的话去找……”季甲惊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立刻抱拳请命,“梵无岛传说凶险万分,请主子务必带上属下!”
“不必。本王会在小安生产前赶回,你要日夜护在他身边,不得有任何闪失。”
季承晏轻轻抚着怀中又变回了人身的灵均,感受着怀中人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话语不容置喙。
灵均第二日醒来,不见季承晏睡在身侧,神思回笼,他这才想起昨日除夕夜上季承晏夺门而去的画面。
自己起身穿衣,房内适时出现温度刚好的洗脸水和早餐,洗漱完毕,用完早膳,灵均便推门而出。
大年初一,原本该是有季承晏带着一众下属仆从在院里院外转来晃去、忙里忙外的寄心居,今日格外冷清。
一院的梅花在霜雪中红得刺目,愈发清冷。
“季甲。”灵均朝虚空一声呼唤,一个黑影便闪到了灵均面前,低低应了声“在”。
“今日可是有什么要事?”灵均问。
季甲明白他其实是想问王爷,便拱拳恭敬回道:
“王爷明日要外出一段时间,今日回王府去准备行李人马。”
灵均皱眉不再问。
季甲抬头看眼前这深陷在自己情绪中的人,白裘蓝袍,纤长妍丽,就像他的身份般仙气飘飘。
季甲很想对这位杜主子说“王爷是为你去梵无岛上寻菩提叶去了”,说“王爷一介凡人,此去便是拿命在为你顺利生产而搏”,说“王爷对你这般好,你却从头到尾都在误会王爷”,但想起王爷对自己“不可说任何多余话”的再三命令,季甲还是把这些话全咽进了肚。
王爷和这杜主子——看得人脑瓜子疼!
季甲这么想着,见灵均没有别的吩咐,便又闪身隐去。
深夜灵均正靠坐在床头对着床前摇曳的烛火下发呆,季承晏出乎意料地推门而入。
“怎么还不睡?”季承晏关紧门,边脱斗篷外袍边问。
灵均皱眉:“你要在这里睡?”季承晏笑,脱得只剩了里衣亵裤的身子便向床上的灵均靠来:
“你明明就是在等本王来,为何还要这样问?”
灵均眉头皱得更紧,以手推拒:“季承晏,你不要再与我说这些荤话。”
季承晏却不依不饶:“我为什么不能说?你明明喜欢听。”
说着,人已经蹬上了床,被子一掀,身子一挤,便将床上那别扭的小人抱了个满怀。
灵均简直要被这人气笑——他真是走了眼,以前怎么没发现季承晏这人能这么厚脸皮?
手坚持抵住不断向自己欺下的季承晏,灵均坚拒:“季承晏,你要睡便好好睡,不要碰我。”
季承晏眼神一黯,长手却准确地寻到了灵均身下那处,一揉一握,便让灵均瞬间僵硬了身子。
季承晏满意地看着怀中人的反应,笑得挑逗:“你不想让我碰,小小安可想得很呢。”
灵均羞恼,耳根处泛上一层薄红,刚要挣扎,却被季承晏用力又小心地放平了身子,被子一掀,那个方才还舌灿莲花的人便埋着头,逡巡着一路向下。
身下一热,比房中温暖更甚。
灵均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在自己腿间起伏的脑袋——季承晏,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季承晏,今天这是疯了么!
季承晏却从百忙中抬头冲灵均一笑:“乖乖躺着闭眼享受就行,素了这大半年,你不憋屈,它可要憋屈坏了。”
说完,这人又“埋头苦干”了起来。
灵均又羞又恨,偏偏那处被人拿捏着不能随意挣扎,只得以臂遮眼,自暴自弃般,在一室明烛中随着那人的动作隐忍低吟。
终于结束后,季承晏揩净嘴角,漱了口,又取了湿帕擦净手,回身上床,正准备搂着灵均一同入睡时,拿开灵均挡住大半张脸的纤长雪臂,却见这妍丽小人一脸潮红,一双大眼水光潋滟地怔怔看着季承晏,出口便是一叠声的:
“季承晏。”
“阿晏。”
“宝贝儿阿晏~”
……
“龙性本淫”——这四个从篆书上看来的字此时无比清晰地映现在了季承晏的脑海中。
这小人怀了孩子后身形不稳,身子倒是越发敏感了,这点触碰都能让他失了心智、只求享乐。
“你想?”季承晏故意抵开那不断朝自己凑来的小人,眼神调笑。
灵均不满地在季承晏的格挡下张牙舞爪:
“别闹,快,我要忍不住了——阿晏,亲亲相公,快帮帮我、帮帮我嘛~~”
这让季承晏肖想了好久的“相公”二字轰地一声击垮了季承晏所有本就不牢固的防线。
看着这让自己硬生生忍了大半年的人此刻又主动又恳求,季承晏也忍不住了,当即收起逗弄的心思,粗声指挥灵均道:
“小混蛋,转过去,趴好。”
灵均迷乱中乖乖照做,甚至还故意抬高了下身。
季承晏气得牙痒:不需要他时就嚷嚷着“滚开”、“别碰我”,需要他时就是“宝贝儿阿晏”“亲亲相公”,委实可恨!
这样想着,季承晏就在灵均滑溜溜的翘臀上狠狠捏了一把。
“唔~”
灵均仍旧乖乖趴着,转过头来,一双水眸委委屈屈地看季承晏。
这哪里还忍得住!
季承晏呼吸猛地一滞,便是纵身而上……
一夜迷乱,正是交颈而戏、恩爱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