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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绣看着他红的几欲滴血的耳朵,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房门,水亮的双眸里带上了点点笑意,待他走近,语带揶揄地问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南宫珏面上更热了,却目光直视着她,一脸担忧地说道:“父皇不会真的要将七公主送回南疆吧?”
听他提起正事,脸色担忧,景绣也跟着脸色严肃起来,没了再打趣他的心思。毕竟不管她多么希望他们能在一起,霈儿还被关在里面,不能自由呢,当务之急是解决霈儿的处境问题,然后他们才能在一起啊。
其实现在问题反而变得简单了,他和霈儿有婚约在身,如今又是两情相悦。霈儿就已经算是他们西临的媳妇了,只要他能说服父皇和文武百官,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南疆皇本就理亏,而且对霈儿根本不在意,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听了她的分析,南宫珏紧蹙的眉峰微微舒展开来,可是依旧面有忧色,“说服父皇容易,可是说服那群老家伙……”
景绣轻笑一声,面色高深道:“其实说服他们也容易……”
南宫珏眼神诧异又带着怀疑地看着她,她怕是还不知道朝上那群老家伙的秉性吧,要知道十八岁之前出宫游玩那群老家伙都会在父皇面前参他一本,指手画脚。何况这次?
如今朝中有不少官员已经上折子主张攻打南疆了,正是和南疆水火不容的时候。那群老家伙提起南疆就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霈儿就是他们主张关进大理寺的,甚至有几个官员主张直接处决霈儿。
他们如何会轻易同意无罪释放霈儿?婚约他们就更不愿意承认了。
而且现在也有不少官员怀疑母妃做的一切他和三哥也有参与,他在这个时候借他和霈儿的婚约想要让霈儿无罪释放,这说不定会更加激起那帮老东西对此事的强烈反对。
景绣却是想到了那日朝阳和瑞安去濬王府找她说的话,这个世界上长的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霈儿换个身份就是了,朝中的官员真的会闲到对此事紧追着不放吗?
司马濬和南宫彦正坐在屋檐下执子下棋,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了层耀眼的金光般,本就都是气质出众的人,此刻更显得灼灼其华夺人眼球。
屋顶的积雪在阳光下慢慢消融,雪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二人沉浸在棋局上,都是一脸沉静若有所思的样子。
景绣和南宫珏二人驻足看了一会儿然后相视一眼走向前去,分别在他们二人身后站定,望向棋盘。
正该南宫彦下子,只见他修长苍白的手指举着一枚棋子,眉头轻蹙,目光全神贯注地在棋盘上逡巡,举棋不定。
司马濬抬头看向景绣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无声微笑,伸手去探了探她手上的温度,嘴角的笑容越发柔和了些。
景绣好笑地看着他,天气虽然冷可是她穿的不少,又在外面走了这么一遭身上热乎乎的,手自然也是暖的。
似乎对他们这么温情脉脉的举动早就习以为常,南宫珏抬头觑了他们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看棋局。眉头深锁的程度不亚于坐着的南宫彦。
小德子无声地搬了两张凳子分别放在南宫珏和景绣身后,然后又拿来两个精致的琉璃杯过来放到棋桌旁的矮几上分别斟了两杯热茶,又为司马濬和南宫彦的杯子里蓄了些热水进去,然后才又默默地退到一边去。
景绣在凳子上坐了下去,司马濬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端起新加的一个杯子递给她。
景绣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接了过来,目光落在面前的棋局之上,举着水杯靠近唇边,腾腾的热气浮在脸上,好不暖和。
刚要启唇抿上一口热茶,旁边传来司马濬柔和的声音,“小心烫。”
司马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她手中的琉璃杯,仿佛想通过杯身的温度来推测里面茶水的温度一样。
景绣心思都在眼前的棋局之上,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在他柔和的目光下看向手中热气缭绕的杯子,对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顿时就觉得那热气顺着舌尖传递到四肢百骸,口中萦绕着淡淡的茶叶清香,沁人心脾。
对着司马濬甜甜一笑,“不怎么烫。”
南宫彦仿佛直到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景绣一眼,然后举着棋子的手对准棋盒一松,棋子落进棋盒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端起旁边冒着热气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才看向司马濬,“我输了。”
虽然并不是完全无路可走,这局棋也根本没完但是他已经可以预见必败无疑了,不管下哪儿都是隐患重重,为了在绣儿面前留点面子这局棋还是到此为止吧。
司马濬摩挲着景绣的手指,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并不意外。
景绣和南宫珏却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南宫彦,其实这局势也不是不可挽回的,三哥的性子也不该是这么轻易放弃,没努力过就认输啊。
仿佛直到他们在想些什么,南宫彦看着景绣一本正经地说道:“三哥不想在你面前丢了面子。”
他可是听说了绣儿在百花竞赛弈棋的环节可是将贺元都打败了,棋艺说不定不在自己之下。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司马濬下棋总有一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景绣失笑不已,下棋而已,输了就输了什么丢面子不丢面子的。
南宫珏却已经明白过来南宫彦的意思,并且能感同身受。
想到司马濬说不定很快就要回东旗,景绣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去,父兄在她眼中都不及一个司马濬重要,他的心里就有淡淡的惆怅。司马濬什么都不做在她心中已经是千好万好了,要是再让她看着他打败如此优秀的三哥,这不是帮助司马濬在她心里的地位更上一层吗?
他闲闲地对着景绣开口道:“三哥应该是怕某人输得难看,破坏了他在你心中的形象。”
三人纷纷抬眼看向他,景绣呆呆愣愣的,司马濬淡淡挑眉,南宫彦错愕不已。
反应过来的景绣噗嗤一笑,当她看不懂棋盘上的形势吗,三哥明明就是处处处于劣势,三哥自己都看透结局认输了他还在这里睁眼说瞎话。
不过虽然心里吐槽不已,但却也十分开心他又恢复了以往爱开玩笑的性子,没有受刚才在大理寺见了淑妃的影响。
“笑什么,难不成在你心里就他是最厉害的,无人能敌?”南宫珏不满她的反应,语气微微上扬,斜着一双桃花眼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
景绣脸色微红,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被司马濬紧紧的握着根本抽不开,于是作罢。对上南宫珏明显变得揶揄的神色,粲然一笑,神色骄傲地说道:“对,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厉害的。”
她这么一承认,南宫珏反而语气一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旁边的南宫彦看着景绣一脸坦然地神色,虽有一丝羞涩掩于眉间却完全无忸怩之态,摇头无声失笑。接触的越多就越发现这个妹妹和以往见过的女子有太多的不同之处,不可将她和一般女子同日而语,不然只是自找没趣。
好笑地看着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南宫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五弟刚才去见了母妃了,他还以为回来后必定又会变成前几天那样哀伤沉闷。却没想到好像完全没受影响一样。
仿佛看出他眼中的探究,南宫珏脸上的笑容微收,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固然因为母妃做出的一切生气和痛心,却也不忍看着她在牢中受苦等待处死,但是要他去向父皇求情他又实在开不了那个口,而且每每有这个冲动时也觉得对不起三哥。
三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能感受到他对母妃的怨恨,可自从真相大白母妃入狱以来,这份怨恨就好像已经渐渐消失了,三哥他已经完全不在乎母妃了。不在乎母妃在监牢中是否受苦,不在乎母妃会有什么下场。他已经完全将母妃当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般。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忍心看着母妃受苦又没办法劝说自己为她求情,所以他只能选择性的失忆,不去想这一切,只要父皇最后处决母妃的旨意还没下来,母妃虽然在大理寺中却还安然无恙的活着,只要活着就好,母妃手上有那么多条人命,他不敢有别的奢侈的想法。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更加让他明白了亲情的可贵,他想代替母妃好好补偿三哥和绣儿。还有父皇,他是顶着莫大的压力才保住他们兄弟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喝茶聊天的,自己又怎么能做出让他生气和犯难的事呢?
毕竟就算父皇愿意对母妃网开一面,朝中那些一个个满嘴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的官员也不会同意的。
司马濬拉着景绣回了隔壁自己的府邸,来到书房将她置于自己的腿上。自从她去了叶府王府瞬间没了生气一样,饭菜也不香了,做什么事都了无生趣。
“在叶府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祖母和义父义母都对我挺好的。”
“所以就不打算回来了?”司马濬挑了挑眉,语气里竟然透着一丝委屈。
景绣眉眼低垂随口说道:“这里又不是我家。”
司马濬看着她低垂着的眉眼,忽然不说话了。景绣疑惑抬头,望进他深邃如汪洋大海的眼里,“怎么这么看着我?”
“……绣儿,我们成亲吧!”司马濬神色认真,语气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景绣一怔,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精致的小脸上遍布红霞,“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想到自从自己去了叶府他都一次没去看过自己,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带上了一丝探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马濬目光微闪,嘴角扯开一丝温柔的笑容,“没有,只是想早点将你娶回来而已。”
景绣脸色更红了,但眼神却越发狐疑起来。
在她目光如炬地盯视下,司马濬神色如常,心里却因为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而紧张起来。
景绣从他神色上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我们成亲好不好?”司马濬再次问道,一贯清冷的嗓音显得低沉而魅惑,就像从琴弦上流泻下来的音符般悦耳惑人。
景绣面色红的几欲滴血,不敢看他盛满温柔的双眼,低着头声音低低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宇文烈还没找到,南宫新月的身份也扑朔迷离。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两天她的心里总时不时的浮出不详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她希望他们成亲能够顺顺利利的,不希望有任何人和事去破坏。
除此之外,她也希望她重视的人能够开心的参加她的婚宴。如今这个情况,谁的心中不是一团乱,身边不是一堆事。
所以现在成亲真的还不是时候。
而且……
“怎么了?”见她忽然目光犹豫起来,司马濬疑惑出声。
“我们成亲不需要告诉瑞亲王吗?”
她没有问出口的还有东旗皇,对方为了不让她和司马濬在一起可是对自己动过手啊,如果他知道了他们的亲事,会是什么反应?
“是不是我送信给父王你就答应与我成亲?”司马濬忽然开心地问道。
“我……”
司马濬像是个兴奋的孩子一样,听风就是雨的,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景绣忙住了嘴,然后飞快地从他身上起来,到旁边的凳子上坐好。
青铜开门进来,司马濬声音透着愉悦还有一丝迫切地吩咐道:“马上传信回东旗让父王来西临!”
青铜错愕地抬眼,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司马濬眉头慢慢蹙起时他才回过神来,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却是一边离开一边疑惑叫老王爷来西临能有什么事?
景绣呆呆地看着一脸笑意,就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的司马濬,有些艰难地开口:“你……”
司马濬转过头来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双手抓住她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生怕她反悔,“你说的,等见了我父王我们就成亲!”
景绣错愕地说不出话来,只睁着一张圆溜溜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他,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一直到被他亲自送回叶府,景绣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一路心不在焉地往清枫院走,忽然一双绣着缠枝花朵的绣鞋映入眼帘。
她顿下步子,目光由下而上,落在面前女子的脸上,对上对方嫉恨的双眼,微微一笑,点了下头就挪动脚步想要从她旁边走过去。
却不想对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隔着厚厚的衣服景绣的胳膊都有了微微痛意。
“有事?”目光凉凉地瞬着她的手臂往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问道。
叶倾松了手,一张脸冷若冰霜,说出口的话也像寒冰般冰冷,“滚出叶家!”
四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还有深深的厌恶。
景绣笑了,“叶家还轮不到你作主吧?”
“你——”叶倾本来就是火爆的脾气,又会点功夫,周围又没人,情不自禁地举起手重重地向着景绣精致的脸落了下去。
景绣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下落的手腕,重重地甩了出去,叶倾猝不及防地后退,堪堪停下身子,刚要再次动手,目光忽然瞥到不远处一行人,看了身后两三米远处的荷塘,忽然挪动脚步,“啊”的高呼一声,接着“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救命啊……救我……”叶倾在水中拼命的挣扎着,水花四溅,身子在水中忽上忽下浮浮沉沉。
景绣神色一变,下意识地要跳下去救她却忽然想到她刚才向自己身后看过去的那一眼。刚好耳边传来惊呼声和一连窜的脚步声,景绣还没回过神来,已经有人影像风一般从自己身前经过,跳入荷塘中。
一个两个三个,三声跳水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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