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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配音和音乐方面词姑娘她能开挂全部解决，作画呢？真指望她是千手观音么？《暗之扉》的图并不算特别多，他们三个之前都加班加点弄了那么久呢。
还有技术方面……
他只是能做，并非特别精通。
总之，只靠他们三个人，一个游戏不知道得做到猴年马月。
所以他想以三人为主体搭建一个游戏工作室，将摊子铺开的同时也是减轻三人的负担，比如作画方面，词姑娘可以只负责人设以及审稿工作，完全不必像之前那样辛苦；音乐也是，重要的音乐可以她来，其他的完全可以找其他人做……总之，他想将这份工作做大做强，如果可以的话，想将它做成一生的工作。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年纪说“一生”什么的很不靠谱，也许很多人会觉得这只是“幼稚少年的大话而已”，但是，起码此时此刻，他是认真地这么想并且想要付诸实践。
他也希望，自己的伙伴们能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然而……
“让我先考虑一下吧。”
“我也觉得需要考虑一下。”
艾俊沉默了下，然后露出笑容：“……嗯，好。”
聊完这个话题后，三人便结束了今天这放学后的小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艾俊的家与宋辞程阳的家完全是反方向，所以没多久前后两方就分开了。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虽然依旧寒冷却没什么风，所以宋辞选择了步行回家，程阳同样如此。
两人静静地并肩而行。
就这么默默走了一段路后，宋辞率先停下脚步，微叹了口气：“聊聊？”说话间，他手指着路边的长排座椅。
程阳怔了下，随即露出赧然又感激的神色，他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走向座椅，而是走去了一旁的自动贩卖机边，买了两杯热饮回来。
“噫！怎么又是蜂蜜红枣，你敢不敢给我买点别的？”宋辞嫌弃地说。
“那这个？”程阳把另一瓶蜂蜜柚子味的热饮递给身旁的少女，倒不是他喜欢喝这个，而是家里的姐姐们爱喝，平时帮她们买习惯了，下意识就……
“……还是红枣吧。”宋辞不太喜欢柚子的味道，这大概是因为他曾在同学的整蛊下吃了一口很苦的柚子。他拉开灌口的拉环，喝了一口热饮后，一边感受着那份顺着食管流淌入胃部的温暖，一边问，“你不想建工作室？”
就宋辞本身而言，他对艾俊的提议是赞成的。说到底，他本身的目的就是赚人气推广文化，这是一个很好的途径。至于利益方面，就不说什么友谊不友谊信任不信任吧，说实话，各面开花的他还真不是非常在乎这一个方面的得失。
而他之所以会第一个说“需要考虑”，完全是因为看到了程阳的迟疑表情，所以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因为如若他和艾俊都直接表示赞成，向来不擅长拒绝的程阳估计也就不好意思说出反对的话。与此同时，让他迟疑的理由则会憋在他的心中，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根随时可能会化脓的刺。
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解决掉它，一劳永逸。
“也不能说不想，只是……”程阳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他真的很少做出这样的神色，所以每当这样做时就让人印象深刻，让人颇为在意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烦恼。
“只是觉得自己并非不可或缺的？”宋辞淡然地接上他未尽的话语。
程阳的瞳孔缩了下，捧着罐装饮料的人也是颤抖了下，也幸好他还没拉开拉环，否则也许又会弄上一裤子的不明液体。与此同时，他脸上的苦笑更甚——
“你看出来了？”
能够这样地被理解，让他既高兴，又心情复杂。
“算是吧。”宋辞耸了下肩。
“这是实情。”程阳想了下，缓缓地说，“游戏制作方面，基本都是艾俊在负责；作画是你；音乐是你；配音方面我也只是业余水准，只要有足够的钱，完全可以请到专业人士。所以……”
“所以你觉得自己不足以占据一席之地。”宋辞继续语气淡然地总结说，“怎么，自卑了？”
“我不该自卑么？”程阳如宋辞刚才一般耸了下肩，“你们有才华，我有什么？”
“你长得帅啊。”
“……喂。”
程阳正想如以往一般吐槽上一句，就见身旁的少女蓦然转过头来，用那双深邃如夜浩瀚如海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他。他一时间觉察到难言的压力，却根本挪不开眼，又或者是，她用眼神禁止了他的逃避，以气势禁锢了他的举动。
就在程阳觉得自己的额头也许已然出现了汗水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冷笑：“少骗人了。”
这声笑虽是冷笑，却也打破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氛围。
至少，程阳能说话了。
“……什么？”
“我说，”宋辞一字一句地重复说道，“少骗人了。像你这种骄傲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自卑。”
“我？骄傲？”程阳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对，你，骄傲。”宋辞转过头，拿起饮料又喝了口，才继续开口说道，“你这家伙，不管是相貌、成绩、人缘还是运动都很好，在学校却从未加入过任何社团，对吧。我听说足球、篮球等几个社团的社长都极力想拉拢你入社，你却从没有答应过，为什么？”
“因为时间不够而且……”
“真的是这样吗？”宋辞再次喝了口饮料，“难道不是因为很容易就做到，让你毫无成就感吗？”
“……”
“班长也是，只要你参与竞选的话，绝对会高票通过。”
“……”
“如果是你的话，参加学生会也是轻而易举吧？”
“……”程阳抿了下唇，脸上渐渐没有了平时的笑容，他直视着前方，眼神如同沉沉的夜，却又藏着难言的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真的是饱受老天爷宠爱的那类人，别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你却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但是，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因为——”宋辞微微一笑，“很无聊，不是吗？”
“……”
“为什么从不参加社团活动的你会参与游戏工作，难道不正是因为你发觉‘自己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需要很努力才能得到成果’吗？。”从这个角度看，宋辞觉得程阳也是挺可怜的，因为这种事一般人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只能说，太受上天眷顾有的时候也许真的不是一件十全十美的好事。
程阳垂下头，片刻后，声音低沉地开口：“……不。在做这件事时，我发觉的是，就算付出全部的努力，也未必就能获得最好的成果。”
“这话听起来可真让人沮丧。”宋辞轻笑了声，与此同时，毫不客气地拿手里的饮料罐“戳”起了程阳的下巴，左右看了眼后，他说，“但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全是兴~奋~感~哟，程阳同学。”
程阳静静地歪头看着身旁的少女，沉默片刻后，忽而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完全被你看穿了啊。”他的这份纠结的、从未有人理解的心情，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人道破，实在是让他惊讶，同时，也让他难言的欣喜。
“谁让咱独具慧眼呢。”宋辞半开玩笑地说。
“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的。”程阳忽然如此说，他的眼神很认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单纯地想和你们做朋友。”也许最开始是因为和他们在一起完全不会无聊总会得到兴奋感惊喜感与满足感，但现在，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们做最好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这份友情能一直继续下去。
“我相信。”宋辞同样眼神认真地点头，“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程阳再次想苦笑：再次被……看穿了啊……
他的确是在担心。
如果真的组建了工作室，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不会又因为这份工作而感到无聊，进而想要退出并因此而伤害他们。唯有这种事，他是绝对不希望发生的。
“我们相信你，所以你也该相信我们。”宋辞站起身，喝尽最后一口饮料，俯下身对长椅上的迷惘少年如此说道，“无论什么时候，都绝对不会让你感到无聊的。所以，你与其纠结这个，倒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才能追上我们这两个‘有才华’的人的背影。”说话间，他将罐子放在他的头上，顺带轻轻敲了下，“自~称~自~卑~的程阳同学，想太多走得太慢，说不定会被远远甩开哟。”
说完，他双手插在大衣的衣兜里，转身离开。
“喂！”程阳开口喊住离去的少女，他看着她停下脚步，看着突如其来的风卷起她的衣摆和发丝，看着她转过头看向自己，夕阳为她的侧影笼上了一层橘色暖光。他问，“要是追不上，会怎么样？”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笑容。
并未温和的，而是冷酷乃至于残酷的。
他看到她蜷起四指伸出拇指，然后恶狠狠地朝下一指，阴森道：“那就抽打到你懂得跑着追为止。”
他于是愣住了，然后，不可抑止地大笑了起来。
罐子从他的头顶掉落，滚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