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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项是遗体告别。哀乐声中,大家依次绕过躺在水晶棺里的周宏达,把胸前的白花摘下来,挂在他四周的松柏上,然后最后再看他一眼。第一位和周宏达告别的当然是田市长,接着是图画和总部的人。这个次序并没有人去刻意安排,但大家都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应该排在哪个位置似的,没有一个人弄错。看来官场上的规矩,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严格遵循,即使是在死人面前。
田市长告别了周宏达的遗体,和他的家属握手,声音低低地说着节哀的话。周宏达的女儿紧紧握着田市长的手,说田叔,谢谢您来送我爸。田市长说,小涵呀,节哀,注意身体。周总的女儿就泪花花地点头说,嗯。
就在这时,忽然从大厅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嗥。那叫声如同一把巨大的剪刀,一下子剪开了殡仪大厅里沉闷的空气,抓住了所有人的神经。伴随着嚎叫,一个黑色的身影穿过人群,旋风般地扑到了水晶棺上,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连正在和周总女儿握手的田市长也僵住了,握着的手定格在了那里,转头奇怪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闯进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双眼红肿,披头散发的李莉。这个痴情的女人,在最后一刻,终于没有能克制住自己,做出了让大家目瞪口呆的事情。她趴在周宏达的水晶棺上,拍着棺盖,大哭着说,周总,我对不起你呀!……今生我们没缘分做夫妻,来生我一定会早点遇见你!……你去那边等着我吧……呜呜呜……
在李莉冲进来的那一刻,王梓明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已经完了。她显然已经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自己的名誉、事业、别人的眼光,以及今后的生活,在这一刻,对于李莉来说,统统都不重要了。看来到了生死关头,理智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李莉继续哭下去,周宏达的女儿猛然放开田市长的手,一个箭步就窜到了李莉身旁,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她嘴里狠狠地骂着,你这个臭婊子,我爸活着的时候你不让他安生,现在他死了你也不放过她,你还是人吗!说着,朝着李莉的面门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把把她推翻在地。李莉爬起来,嘴角流着血,并没有去擦,也没有和周宏达的女儿计较,翻身又扑到了水晶棺上,哭喊着说冤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家属中又上来几条大汉,抓胳膊抬腿把李莉抬了出去。李莉还在神经质地大哭大叫。王梓明觉得,她已经疯掉了。他开始深深地可怜起李莉来。
等李莉被抬出去,王梓明发现,田市长、图画和其他公司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不见了。就这样,周宏达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一场闹剧中草草收场了。
第二天上午,总部派人来到万川,进行了副总经理后备干部民主推荐。符合条件的几位科长的名字都打印在一张表上,排在第一的是李莉,第二是王梓明,还有几位显然是来充数的。总部来了个姓郝的女副总,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郝总拿起名单看了看,招手叫过来图画,耳语一番。图画点了点头,交待人事部重新打印了表格。新的表格发到大家手里时,大家发现,上面上已经没有了李莉的名字。
王梓明顺利被推荐为副总经理后备干部。一周后,李莉来上班,在电梯里遇到了王梓明。王梓明欣慰地看到,李莉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那个李莉,端庄,气质,理性。她友好地朝王梓明点头,很真诚地说,王部长,恭喜。
进入四月份以来,万川市发生了几起影响比较大的恶性案件。其一是两帮人为了争夺市区建筑工地沙石水泥的供应权,在一地下迪厅发生了火拼,其中一方追到医院,将对方一头目开枪打死在病床上;其二是市土地局局长深夜归家,在自家楼洞里遭人暗算,身中多刀,装死才捡回一条命;其三是规划局一副局长早晨下楼开车时,发现驾驶室门口放一小型煤气罐,刚伸手要搬,煤气罐就爆炸了,副局长当即飞出去几米,昏迷不醒,到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连续的恶性案件,使市民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一下子没了安全感。到了晚上,人们早早就关门闭户,再也不敢到大街上随便溜达了。特别是市民晚饭后喜欢去散步的河堤上,现在不到9点,就空无一人了。也难怪,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市委书记姜爱民非常生气。他连续组织召开了几次常委扩大会,通报了这些案件,要求市公安局采取有效措施,加大案件侦破和巡逻力度,尽快扭转目前治安方面的被动局面,全力打造平安万川,和谐万川,还市民一个安全的生活、工作环境。姜书记给市公安局局长严律己下了死命令:命案必破。
市公安局按照姜书记的指示,立即成了专案组,局长严律己亲自为组长,从各分局,派出所抽调了精兵强将,开展了缜密的侦查工作。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夜以继日地开展工作,不到一个月,发生在二院病房的枪杀案就告破了,外逃的枪手被缉拿归案。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正当公安局要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的时候,枪手却在看守所意外死亡了。据说是在放风的时候不小心滑倒,头撞在水池沿上丧了命。于是这个案子只好不了了之。至于土地局长和规划局长的案子,凶手做的非常干净,手段老道,公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周五一大早,王梓明来到办公室刚坐下,副部长杨秋香就香喷喷地进来了。她打扮地清清爽爽的,身材曲线毕显,脸像二八少女似的红润,格外有光彩。她把手里的报纸放在王梓明办公桌上,又去打了开水,给王梓明茶杯里倒上水,这才在他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王梓明去学习的两个月里,部里的各项工作都交给了杨秋香。杨秋香很负责任,把各项工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让他这个部长省了不少心。杨秋香汇报完了科里的一些工作,还坐着不走,目光柔柔地说,王部长,恭喜你啊。
王梓明明知故问地说恭喜什么?杨秋香说恭喜你成为后备干部啊。王梓明装作不屑一顾地说哈,这也算不了什么。你没听说吗,好多后备干部直到退休还在后备着呢,倒是那些没有后备的却像坐了火箭蹭蹭蹭窜上去了。
王梓明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内心还是很沾沾自喜的。毕竟自己离副总的位置又近了一步。他心里明白,这个后备呢,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关键是看总公司在选拔时候的条条框框是怎么定的了。如果没有明确规定在后备干部里提拔,那他这个后备就没多大用处;如果在选拔条件里加上“在后备干部中选拔”,那事情就非常有意思了。再说王梓明又是图画的红人,只要好好干,不出什么差错,不犯什么错误,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杨秋香红着脸说,怎么,不庆祝一下吗?
王梓明心里一动,抬眼去看她,发现杨秋香赶忙把头低下了,脸红得像块布。马上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有心答应她,又想到刚刚推荐完,还是要低调些,就说,日后再说吧,过几天。
杨秋香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告辞了。王梓明盯着她窈窕的背影,出了会神,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把心思收了回来。
打开报纸,又看到一条消息说,昨晚11点,洛北路东段发生一起惨案。两个混混被人残忍地用刀挑断了脚筋,怀疑是黑吃黑。令人不解的是,这两个受害人竟然不让路人报警,警察赶到后,两人一口咬定身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与别人无关。很显然是遭受到报复后又被威胁恐吓,吓破了胆。
王梓明想起,情人节那天,自己也是在洛北路东段遭人暗算的。忽然想起张晓卉在医院说的那句“我会替你报仇的”话,心里一动,莫非……
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手机叫了起来。王梓明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是张晓卉三个字,心里说还真是邪门了,想到谁谁就蹦出来了。
王梓明最近和张晓卉联系的不多。一来是党校的课程很紧凑,一天几点名的,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二来张晓卉好像这些日子也特别忙,她的荷园新村项目正开展得如火如荼,有点顾不上放纵自己了。闲暇的时候,王梓明仔细梳理了一下心情,觉得他和张晓卉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身体上的需要,每次见面都是直奔主题,直接用身体对话,彼此都很卖力地索取着,享受着,疯狂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是建立在肉体之上的,精神倒是其次。还有一点最重要的,王梓明感觉到,张晓卉的办事作风和银河公司的前任老总,已经去见马克思的刘汉非常的相似,甚至比他还要猛些,很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这让他对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产生了几分敬畏的心理。
张晓卉不管在社会上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但在王梓明这里,她表现得永远是个女人。一个在床下柔情似水,在床上如狼似虎的女人。王梓明每次看到她在自己身下大呼小叫,雪白丰满的身体激烈地抽搐,舒服的双眼翻白的样子,在征服心理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总感觉不太真实。他认为现实中存在两个张晓卉,自己征服的,只是一个作为小女人的张晓卉,而另外那个冷酷无情,法力无边的张晓卉,别说让自己去征服,就是想起来心理早就打起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