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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宸曜微微不悦地皱了皱眉,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原以为她多少会感激自己让马车给她,问她要回不会推辞,毕竟对她来说长命缕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没想人家一点感激的心都没有。
他抿了抿唇,道:“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楚歆羽回道:“可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要求。”
蔺宸曜眉头拧得更紧,微眯着眼,盯着华丽帐幔内的侧影,半晌,他冷笑道:“是吗?怎么我听说兴安伯想跟忠毅侯府结亲,若是戚贵妃在皇上面前一提,成与否,只须我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
楚歆羽讶异,他竟然知道两家结亲的事?明明就是这两天的事,他这么快就查出来了?但下一瞬间,想到他话里的意思,若她不给他,他要撮成这门婚事?
“你敢!”自成为了楚歆羽后,嬉笑怒骂,她向来收放自如,可此刻,她却隐隐生了丝怒气。
蔺宸曜道:“若楚姑娘能把蔺某的东西归还,蔺某自然不会管这种事情。”
楚歆羽心中暗恼,嘴里气哼道:“若是这样,那你就别想娶到与你有约定的姑娘。”
蔺宸曜诧异地看着帐幔上影印的姣好身影,深邃的眸底闪着疑虑,仿佛要将帐幔内的影子看穿似的。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谁告诉你?”他沉声问道。
不知是不是深夜安静的缘故,楚歆羽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醇厚如酒,可他的话却问住自己了,她是怎么知道?
她能告诉他,自己就是送他长命缕的妹妹,可她此刻的模样已不是他记忆里的妹妹,这样说出来,别说他不相信,还可能会认为自己得了妄想症。
“我猜的。”
猜的?这回答很牵强。
蔺宸曜俊美深邃而不失英气的脸庞,顿时冷了几分。
照情况看,她无意说实话,自己再问下去也没用,蔺宸曜心里微恼,遂道:“既然谈不合,那也没什么好说了。”说完,他转身假装就要跳窗而出。
“你站住!”见他要走,楚歆羽一时情急,忘记自己此刻衣着单薄,伸手拨开帐幔,赤足跳下床。
室内虽没有烛光,可外面银月的亮光正透过敞开的窗户射进来,再加上内力深厚的人视力极佳,当蔺宸曜转身,一个骤然不及,看到她曼妙的身躯被薄如纱绢的浅色睡衣包裹着,诱人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一瞬间仿佛被点了穴道般愣住,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心跳加速……
楚歆羽双足落地时,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发现蔺宸曜的目光望过来时已迟了,但她没有失控也没有尖叫,迅速抄起挂床边衣架的外套披在身上,挡去了里面的春光。
再次抬头时,室内已没有男人的身影,若不是窗纱幔在晃动,她怀疑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境。
他不会真的去撮合自己跟戚二公子吧?
楚歆羽脸色阴沉的想着,垂眸,摊开的掌心上,正是蔺宸曜要找的长命缕。
他如此在意长命缕和那幅临摹的画,她该高兴的,可是那些年来,他没给过自己片言只语,如今在意的,只怕并不是当年与他有过承诺的自己,而是他现在认识的人,那个占了她身份的人!
想到此,楚歆羽便觉得心中有如火烧一般的疼痛难安。
许芷澜,许芷澜……
咬牙切齿地念着这名字,楚歆羽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坚毅的神采,她一定要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揭露在众人面前,让她连同她的党羽一起绳之以法,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
第二天醒来时,楚歆羽有点精神不振,最后她让竹帛打了盆冷水洗脸,又在院里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让自己的精神保持最佳状态。
用早膳时,从竹帛口中知道昨晚楚老太太除了处罚袁氏外,还罚了王姨娘和楚佳婷以及她大丫鬟冰雪。
王姨娘因对子女管教不严而罚抄佛经两百遍,抄不完不准出门;冰雪有前车之鉴却依然对侯府主子不敬而重打三十大板,逐出侯府,永不再用;楚佳婷则罚三个月的月例,并抄写十遍家训,不过抄家训待她参加完宴会回来才开始执行。
楚歆羽对这样的处罚甚是满意,这下子,侯府的下人再也不敢轻慢她,更不敢对她不敬了。
看来她赌对了,楚老太太虽纵容大房,但也有底线,这底线便是侯府的名声,只要有损侯府名声的,她都不会容许的。知道楚老太太的底线在哪,那往后办起事来便知道如何处置。
楚歆羽因心情愉悦,这顿早餐吃得颇有滋味,就多吃了一碗白粥和两只水晶饺子。
今天她是要去参加百花宴,出席这宴会的都是皇室宗勋贵族子女,甚比三年一次宫中举办的桃花宴,所以她的穿戴方面不能马虎。
竹帛给她配的衣服是杏红色绣紫藤花纹的宽袖褙子,藕色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薄袄,下系水红色的八福裙。然后梳了个朝云髻,戴了一根双翔彩凤翡翠簪子,再配一根凤衔珠百宝琉璃钗和一对千丝白抺蓝宝石耳坠,明眸善睐,桃腮带笑,靥辅承权,颦笑间,自有一股清雅而矜贵之气。
当她出现在安善堂时,楚老太太对她这身打扮赞不绝口,尤其她戴的头饰正是自己送她那套及笄礼。
记得她刚回府时那身打扮虽好看,但过于朴素,楚老太太不喜欢,但过于艳俗,又会降低衣着的品味,所以她很注重衣服的颜色配搭。
楚歆羽这一身衣着饰物配搭很符合今天的宴会,既然不艳丽夺目,夺走主人的光彩,却又吸引眼球,让人无法忽视。
一问知道是竹帛给楚歆羽配搭的,楚老太太心悦,让孙嬷嬷赏了她一个银锞子,并鼓励其他丫鬟应多学习如何配搭衣服,日后主子穿着衣服不管去哪里,都能给主子挣一分面子。
这是竹帛第一次得到老太太的肯定和赞赏,可高兴死她了,屋里的丫鬟围着她,一脸羡慕妒忌。
冰雁远远的站着,隐藏在袖里的双手紧紧地握起拳头,盯着竹帛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利刃。
她是楚佳婷的大丫鬟,与冰雪像姐妹一样,想到冰雪如何被打得奄奄一息,让人抬出府去,她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撕烂竹帛那张笑脸,都是她的主子害的,若不是她挑起事端,老太太又怎会惩罚冰雪,就连大夫人也被老太太处罚了。
浓浓的恨意直射而来,竹帛察觉到了,抬头,刚好对上冰雁带着恨意的眼神,她不由怔了一下。
……
且说一旁的楚佳婷,听楚老太太对楚歆羽的赞美,脸上虽带着得体的笑容,可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今天她穿了胭脂色遍地缠枝芙蓉花锦缎大袖褙子,配的是水绿色刻丝金枝绿叶百褶裙,头上戴着点翠嵌宝赤金发钗,白玉石茉莉玲珑簪配上丹砂点翠垂珠蓝玉耳坠,这样的打扮很显少女青春明丽的风姿,可祖母却没称赞她。
以前她都是府里姐妹们都以她为中心,如今楚歆羽回来了,把她的风头都抢走了,就连祖母也开始忽视她了。
昨晚朱嬷嬷突然带人来落碧园,莫名的将冰雪押去惩戒堂受杖刑,她让人打听,方知原来冰雪和自己在安善堂说楚歆羽那些话被语嫣听去,告知了祖母,因为香橙的事,祖母心里仍有气,所以她和冰雪刚好碰撞上没熄的火苗。
为什么就那么巧被语嫣听去了呢,她思来想去,唯一能解释的是她被楚歆羽设计了,她肯定早就发现语嫣在一旁,才故意引她说那番话,难怪当时她会那么好说话,不追究她说的话。
都怪自己一时大意,落入楚歆羽的圈套中,若平时她谨慎言行,绝不会在公众的地方,任意评论或诋毁他人。
昨日那场会审对质,表面上是楚佳期与楚歆羽之间的较劲,实际却是楚歆羽对母亲和姨娘暗下的圈套,所有人都以为楚歆羽针对楚佳期主仆,可她临到祖母要处罚楚佳期主仆时,她却将话题一转,把问题引到教养上面去。
她倒好,撒了一张网后,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然后让人在背后暗中挑拨,把自己摘个干净,别人以为是母亲教育有失,才被祖母处罚,却没有人会说继女越俎代庖对付继母。
如今看来,她这个继姐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想对付她,再不能用以前的方式了。
楚佳婷遂笑道:“五妹妹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昨晚一定睡得很好了。”
楚歆羽看了她一眼,心里好笑,明明恨她到极点,却能对她笑脸相迎,看来袁氏将她“教养”得很好,虚伪这套功夫深得她的真传。
既然人家喜欢伪装的,她当然也将伪装发挥出来,遂点头笑道:“的确是,我睡觉前向来没那么多杂念,沾到床榻便很快入眠,打雷都不会受影响。”
失眠已是她的习惯,对付失眠的后遗症已轻车熟路,她脸上抺了特制的胭脂水粉,眼圈眼袋消失无遗。再加上早餐时听到王姨娘和楚佳婷被处罚的事,她心情舒畅,精神自然愉悦了。
反倒楚佳婷眼下有个小阴影,虽然抺了粉,但她眼尖,一下子便看出来了,想她昨夜必定是彻夜不眠。
楚佳婷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但她说的又是事实,一时找不到反驳回去的话,便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恨不得将她那张脸狠狠地撕碎。
“五姐姐你说的是猪吗?只有猪才吃了就睡,睡醒又吃,打雷下雨都不受影响。”开口说话的是楚佳韵,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蓝色裙裳,裙摆上绣缠枝石榴花,脸上施了粉黛,额间一朵桃花,娇艳可人。
楚歆羽诧异的看着她,八妹妹粉衣盛妆,难道也要去参加宴会?
可谁带她进场?
她这才发现,杨怜心和楚佳芃还没来安善堂。
未等楚歆羽回话,坐在一旁的楚佳瑜就道:“八妹妹,猪这样有什么不好,吃有人端来,饱了便睡,拉了也有人给清洗,不需要理会别人的眼光,简简单单过完一辈子,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着呢。”
楚佳韵撇嘴道:“有什么好羡慕的,吃饱就睡,毫无攻击力,等被人养肥宰了吃。”
楚佳瑜道:“总好过那些处处玩心计的,说不定还没懒猪活的命长!”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楚佳韵生气地跳起来。
“字面的意思。”楚佳瑜一点都不怕她。
“你……”
“韵儿,注意点。”楚佳婷眼见她们就要吵起来,立即出声制止楚佳韵道:“你忘记祖母的训话吗?姐妹间不该争吵,免伤和气。”
楚佳韵瞪了楚佳瑜一眼,气鼓鼓的坐下来。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她道:“老太太,不好啦,出事了,三姑奶奶突然上吐下泻,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楚老太太脸色一白,站了起来,“怎会这样?昨晚还好好的。”
小丫鬟道:“奴婢也不清楚,好像用完早膳,就开始感觉肚子不舒服,表姑娘已让人去请大夫了。”
楚佳韵坐在一旁,微微皱起了眉,她咬着唇瓣,手中的绣帕被她快扭成麻花了。
楚歆羽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她的举止,便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方才就觉得她粉衣盛妆有点奇怪,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十有八九是她下的手,让杨怜心上吐下泻无法去参加宴会,到时她不就能顶替杨怜心了吗?只是不知道何原因,有事的会是三姑姑。
楚佳韵站起来道:“许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上次我也是这样,后来看了大夫就没事了。”说着,她看到楚佳芃进来,遂赶紧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三位姐姐你们快去楚亲王府,迟到就不好了。”
反应如此敏捷,楚歆羽不得不佩服。
楚老太太挥挥手道:“去吧,你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会误了事。”
楚佳瑜却出声道:“你们不用等表姐吗?”
“她应该不去了吧。”楚佳婷皱了皱眉,对楚老太太道:“祖母,怜心表姐要照顾三姑姑抽不了身,可去百花宴还有一个名额,不如让韵儿顶上吧。”
闻言,楚佳瑜用力咬了下唇瓣,她比楚佳韵年长一岁,论排行该是她,可因她出身是庶,楚佳婷提议时,直接将她无视了。
这种感觉很糟糕,但她有自知之明,她告诉自己,没关系,那只是一个宴会而已,就算去了,只怕自己身份低微会不受待见,让人说几句难听的话心里难受就不好,何况晋京城有很多人也没进那个贵族圈,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她安慰自己,终有一天,她会用自己的努力去证明,庶出又怎样,庶出一样能挣出一个锦绣前程!
而这一头,当楚佳婷说完,楚佳韵立马直了直身子要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杨怜心的声音。
“谁说我不去!”
声落人到,楚歆羽抬眸循声望去,见她穿绯红色的缠枝牡丹团花大袖褙子,里面是大红交领锦纱百合如意夹袄,配宝蓝色百折细绢丝玲珑八福湘裙,头上戴了金丝嵌红鸾点翠步摇,再搭配一朵镶着珍珠的宫花,缀着一对银累丝红宝石耳坠。
楚歆羽瞧她如此隆重的打扮,便知道她绝不会给任何机会他人,看来楚佳韵的计划要落空了。
朝楚佳韵看去,果然见她神情有些怅然。
楚歆羽想起楚佳瑜刚才跟她争辩的内容,似是意有所指,难道楚佳瑜早知道楚佳韵对杨怜心下手?
楚佳婷关心道:“表姐你没事吧?”
杨怜心道:“当然没事,我又没有吃那份早点。”
“是早点有问题?”楚佳芃出声问。
她今天的打扮也很给力,水蓝色卷草纹缂丝妆花缎褙子,配搭金色镶边绣藤枝花蔓凌缎袄子,底下浅蓝色软烟罗复纱裙,戴玛瑙银额饰,发髺两边插着银鎏金掐丝红宝石簪,缀上一对赤金嵌蓝宝石石榴花耳坠。
端庄清雅中透着华贵。
杨怜心点头道:“是的,因为我那份早餐我有最讨厌吃的韭菜,就与母亲换了,谁知她吃完后,便上吐下泻。”
楚佳婷暗瞥了一眼楚佳韵,才对杨怜心道:“还好你没有吃,不然三姑姑现在要照顾你了。”
杨怜心听出她话里的暗讽,意思是说她为了出席百花宴,不顾母亲的病痛,却假装听不懂的道:“是啊,我是因为照顾母亲,待大夫到了,说她没事我才来,抱歉,我才让你们久等了。”
说完,她朝楚老太太福身问安。
楚老太太关心的问了她几句,听她说楚雪没事了,才放下心,又见时候不早了,便放她们出门去。
一行人走出大门,已有马车在等着,楚歆羽让楚佳芃先上车,然后她才上,依次是楚佳婷和杨怜心,她们的丫鬟在后面的马车。
待马车驶离时,楚佳婷笑咪咪的问她:“五姐姐,我见到竹帛捧着一只大箱子,你是送什么礼物给昭阳郡主?”
她有点好奇,原想让人去打听一下,可昨晚发生太多事,把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楚歆羽道:“也没什么,投其所好,她喜欢花,便送花,你呢?”不想给楚佳婷问自己送什么花,便反问她。
“我不也是。”楚佳婷又问在旁端庄坐着的楚佳芃,“三姐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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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儿:楚歆羽的原身。
妹妹:女主。
曜曜:男主。
曜羽夫妇:男主与女主
表哥:萧敬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