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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会在这个音频里与刘深深一同获得张代的答案,可惜的是张代的回应简直就跟放屁般,一点信息量都没有。
他说:“总有一天,我会得偿所愿…。”
然后,是刘深深重重复复在喊张代的名字,这个音频就此终结。
既是莫名其妙,又觉得怪异不已,我顺手把剩下的另外一个附件点下载。
这个的容量还要大,我焦灼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彻底下载好,解压后我发现是一个视频,它的生成时间与那个音频相差无几。
我打开后发现视频里的画面,竟是刘深深家里的布景。
她住的地方装修风格很特别,她装快要病死找张代帮忙那次,我同去,只看一次就印象深刻。
越发觉得李达的意思不可捉摸,我更是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刚刚开始,镜头固定在大厅里,那张欧式沙发的这一头躺着两个男的,另外一头是三个女的团在一起,从这个从远镜头拉近的视频里,我能清晰看到这几个男男女女的脸上,都有酡红,那分明是酒精留下的痕迹。
画面一动不动一阵,忽然飘了起来,一瞬间就转移到另外两个窝窝椅那里。
椅子上,分别坐着的人是张代和刘深深。
正确来说,他们应该是半坐在窝窝椅里,脸一同趴在中间的小圆桌那里。
由于张代的脸朝下,刘深深的脸侧着,我无法看到他们的脸庞,只能通过他们稍稍动着的手,来确定画面没有卡住。
这样跟卡机差不多的画面持续了约摸十分钟,在我快要耗尽耐心,想要手动快进之际,趴在那里的刘深深突兀动了起来!
她凑过去拍了拍张代的手臂,在张代持续两分钟没有反应之后,她飞快抓起张代放在旁侧的手机,揣着轻手轻脚,朝书房走去。
画面一晃,衔接起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出头,刘深深从书房蹑手蹑脚走出来,她把手机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我猛然想起,我之前提醒张代他手机被装监控的事,他那时的反应我至今刻骨铭心,此时对照这个视频,再联想刘深深此刻的境遇,我仿佛是在顷刻间明白了什么。
但,就算这会儿的我心明如镜,那又如何。
我觉得我和张代,已经回不到最初。
百味杂陈,我本无心再继续在这个视频上浪费时间,我正要点关闭时,又是一个切换时间去到了凌晨四点,画面抖了抖,拍到的应该是书房的一角,那里面是张代覆在一台笔记本面前,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刚刚被他挡着的电脑屏幕终于映入我的眼帘,那上面的照片,就像是一盏高强度的灯光,刺入我的眼。
照片里面的主角,竟是我和汪晓东。
正确来说,是我被汪晓东压在身下,汪晓东的手覆在我的腰间,我的衣服被撩起来些,露出了一小块腹部。
让我稍稍欣慰的是,由于角度问题我的脸只被拍到一丁点,倒是汪晓东的侧脸很清晰,某些认识他的人,应该很容易从这个照片里辨认出他来。
尽管我和汪晓东到底没有发生什么事,可那照片看起来特别引人遐想!
原来,当初借用戴秋娟来指引哄骗我,将我与被下药的汪晓东共处一室的人,和刘深深不无关系。
她踏马的真会装小白兔!
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我拳头握紧起来,咬着唇继续往下看。
只见张代拉动着鼠标,他又摸索着往电脑里插了个类似U盘的东西,屏幕动了动,突兀变蓝屏了。
这个视频戛然而止。
踌躇再三,我终是没有对李达发出那句“李达你给我发这些想要说明什么”这话。
其实我知道他想说明什么,不是么。
可我和张代之间,就算引来长江水也洗涤不尽我们之间的隔阂,就算搬来泰山,也填不满那些沟壑。
怀着忽明忽暗的心情,我把电脑合上了。
然后,一夜无眠。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早上七点多我还是爬了起来,刷牙洗脸,用眼线和粉底,将自己未眠的憔悴遮掩得丁点不剩。
等我换完衣服出来,我正酝酿着怎么开口跟我哥说,我就待多一天,我明天得回去深圳有急事,我哥就给我撂了这么一串话:“唐子,爸妈等会要去香蕉地干活,那里正在追肥味道重,你嫂子又回娘家了,你一个人待家里无聊,不然你跟我到木炭场去走动走动?那附近有个果园,产砂糖桔和青枣,你可以去摘点,带回去分给同事,你看怎么样?”
也好,反正在家瞎待着,挺无聊的。
于是,我和我哥一前一后的骑着自行车,前往隔壁村,他干活的地方去。
路上,我给我哥说我明天就走,他不置可否傻呵呵憨笑。
寒意料峭的冬天里,整个木炭厂却是一派热火朝天,有几十号人正在不断捡碳装车,大冬天的他们只穿着薄薄的单衣来回忙碌着,挥汗如雨。
我看得感慨万千。
当初我哥就是做着这般辛苦的工作,将我从这个小小的村庄供了出去,我因此多了份机会,也因此踏入与张代纠缠困顿不得善终里。
可见生活这玩意,正面和反面永远不停歇滚动着,还没有过到断气的那一刻,我永远不敢说自己到底有多幸运,或是多不幸。
我正恍惚间,我哥递给我瓶牛奶和两只包子:“唐子,我要开始干活了,你自己到果园那边走走?就顺着这条小路过去,走五十来米向左拐,顺着速生林走一百来米,就到了。”
怕我就杵在这里,我哥得顾着我,没法专心工作,我于是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早餐。
一路踏着枯草,我喝着牛奶咬着包子,按照我哥指的路拐了个弯,我大老远的就看到了果园的大门。
大门的顶上,是四个红漆大字:小二果园。
我竟觉得这个果园与我有缘。
它和小二代的名字,只差一个字,真巧!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毕竟我觉得我跟这个素未谋面的果园老板投机,我想要个箩筐多摘点砂糖桔,多帮衬生意。
果园的门开着,门口没人,我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没人理我,我看前面不远处有栋三层的小楼房,那里也是门口大开,我径直再次上前。
就在我快要接近小楼房之际,那里突兀跑出一只狗子来。
我定睛一看,它是曾经与我生活一年有余,最后被张代带离我生活已经大半年的小宝!
并未因为这大半年的分离与我生疏,它还认得我,它奔过来就扑着抱住了我的大腿。
哦,这个世界巧合的事情确实很多,但原来这个果园与我的小二代差不多同名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我跟它的缘分,大抵是孽缘。
哪怕我已经从李达昨晚发给我的音频和视频里,推测出在我与张代最后的两个月时光里,他所有冷漠的根源,而我也终是知道刘深深并不是失心疯也不是想不开,她是被张代摆了一道,可我对于张代,终于无法再那么轻易谅解。
有人说为母则强,其实为母也弱,小二代他是我所有的柔软,张代却亲手将我这份柔软戳得支离破碎,即使他有着天大的隐忍和苦衷,我和他都回不到坦然平静相对互诉衷情的那一天。
没有丝毫的迟疑,我弯下腰去急急忙忙将抱着我大腿的狗爪子摘下来,我火速摸了摸小宝的头算是回应它的热情相拥,然后我干脆利落转身拔腿就要跑。
此时,张代的声音传入耳际:“唐小二?唐小二!”
我懒得去追溯他到底是怎么说服我哥将我引导回家,再不动声色将我引来这里,我也懒得知道这个果园是他借来装逼的还是怎么着,我跑得更快。
我只想远离他。
我必须要远离他。
我会马不停蹄回深圳把钱提出来,我要用那些钱去打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继续把寻找孩子这条路走下去。
在这样念头的环绕下,我脚下简直像装了小马达,我感觉自己快要飞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我听到张代在后面焦灼万分:“小二代,快,喊妈妈,叫妈妈。”
就像是忽然被雷劈中,我的头皮绷紧起来,我很想马上转过身去,我想要确定我的小二代他是不是就在我的身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他是不是热切地朝我挥舞着小手要抱抱。
可是我怕。
我怕我一转身回去,那不过是张代想要我收住脚步,而给我制造的幻觉。
我多怕我要马上从这一场美梦中醒过来。
顿住脚步,我浑身颤得厉害,我从齿缝里面挤出:“张代,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我话还没说话,有个稚嫩的声音响在耳边:“姑姑,妈妈,爸爸,叔叔,外公,外婆,舅舅。”
我的眼泪奔腾而下。
根本无暇疑惑更无暇吃醋,妈妈这个称呼会排在姑姑后面,我转过身去就像旋风般冲扑到张代的身边,我一把将他抱着的孩子抢过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眼泪还是奔流不止,从眼眶里溢出来滑过脸庞逶迤流淌到脖子处,在这个曾经让我觉得漫长而残酷的冬天里带给我浅浅的寒,我却仿佛有火炉在怀,宛若身处酷夏。
然而只有我对这一场久别的重聚热切不已,曾经黏我,黏得就像是牛皮糖的小二代,他分明是被我这个忽然出现来强抱着他的陌生人吓到了,他在我的怀里不断挥着小手挣扎,他咿咿呀呀地哭闹,声音糊糊的不断喊姑姑姑姑。
我犹如万箭穿心。
他哭得让我心疼,可我却不愿再松开我的手,我伸手扣住他小小的后脑勺轻按在我的胸膛上,我像是复读机般:“妈妈爱你,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或是终究与我血脉相连,在哭闹了几分钟之后,小二代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他开始仰起头来望着我。
对视好一阵,他突兀扯开嘴角冲我笑了。
他还是我天真爱笑的孩子,他还是我原来的小二代。
我的眼泪又一次决堤,把他搂得更紧。
可能是因为我哭得太厉害,身体晃动幅度过大,小二代居然熟睡在我的怀里了。
原本我想马上把他抱走,但张代凑上来,他小心翼翼的:“唐小二…。”
以为他要跟我抢儿子,我后退一步:“请你喊我唐二。还有张代你要敢跟我抢小二代,我会杀了你。”
张代脸有讪色:“我不抢。天冷,孩子在外面睡着了怕着凉,不然你先把他抱到床上盖被子睡一会?”
这个果园离我哥上班的木炭场确实不远,但木炭场那边只有个麻包袋拼凑起来的小亭子,还四处通风。
而木炭场离我家那边,骑自行车都得二十多分钟,走路需要的时间更久,小二代虽然穿着挺厚,但连个小抱被都没有,我要执意带他走,真的会着凉。
还有,即使我此刻面对着张代,除了别扭就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我还是想搞清楚这几个月,我的小二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还没有我的地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顺着张代略显拘谨的指引,我将小二代抱放到二楼一间看似是主卧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之后,我坐在床沿上,抓住了他的小手。
睡得不太安稳,被我这么一抓,小二代惊了一下,我赶紧腾出另外一只手给他拍惊:“不怕不怕,妈妈在这里。”
他这才再次陷入沉睡。
就差想要马上去买一桶胶水,把我和小二代黏在一起,我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我正看得出神,张代有些磕巴地打破沉默对峙,他说:“唐小…。对不起。”
背对着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当然我也无心纠结他还能用什么表情与我相对,我内心早是翻江倒海表面却强作泰然自若:“小二代这几个月,在哪里?我没猜错对吧,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是吧。”
张代的声音沉沉:“是。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
在没有再见到我的小二代之前,我无数次想过这样的场景,哪一天张代会兑现他的承诺把孩子送到我的面前来,而我深陷在这样的想象力不能自拔,我甚至想好真的有这么一天,他把孩子完好无损还给我,我就不再对他诸多谴责,我会努力释然消弭对他的恼怒和怨恨,就此与他相忘江湖两生安好。
可人永远是最复杂的动物,我也不过是一介普通人,我拥有人性里的贪嗔痴恨,而我的贪婪它时常会吞噬我。
是的,孩子不见之后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孩子找到了我还是会遗憾我竟没能全程参与到他成长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对于那几个月的空白耿耿于怀,我因此对张代的怨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在增多。
因为小二代就睡在旁边,我怕我太过大声会再一次把他惊到,我压了压:“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走过来的吗?刚刚开始李达吓我,说有小女孩被拐走,家长太着急激怒了人贩子,他直接给孩子喂老鼠药,于是我什么都不敢做,我连去华强北到处问问事发当天有没有目击者看到人贩子把我儿子抱走我都不敢,因为我怕!我怕只要我稍稍做错些什么,我的小二代也会被喂老鼠药。可即使我什么都不敢做,即使我努力投身在忙碌的职场来冲淡自己的胡思乱想,我每每睡着,噩梦它就会来侵袭,它不仅仅只是让我惊出一身汗,它还不断地提醒我刺痛我,我丢失孩子的事实。有很多次午夜梦回,我看到自己的身边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个软绵绵的小宝宝要我抱抱,在我的身边安然入睡,我都会被这个残酷事实击溃。我想死,可我不敢死,我怕我死了哪天我的孩子找到,他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我不敢死,却也不敢好好活着,因为我觉得弄丢孩子的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孩子的我,没有资格活得太好!我差点没煎熬到疯掉,张代你现在来轻描淡写给我说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你说了对不起,我就会说句没关系。我去你大爷的对不起,我滚你大爷的对不起!”
呼吸声忽轻忽重,张代轻手轻脚的坐在床沿的另一头,与我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他直视我一阵,把脸埋得很深:“我不是为了得到你的谅解,我是真的对不起你。”
终于敢确定我的孩子,他是真的就在我的眼前,我并非做梦,我终是可以稍稍冷静了些,我怕他着凉,于是我忍着想要抓住他的手永远不放的冲动,把他的小手塞回了被子里。
给掖了掖被角,我挨得小二代更近,再向张代投向一束怨恨的目光:“张代若你只是折磨我,我就算了,你不管怎么样折磨我,我都可以随着时间淡化来释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小二代藏起来的时候,他还没戒奶,他是最需要我的时候!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非要对他那么狠!张代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那么狠!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他到底在哪里?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为什么哭闹的时候喊的是姑姑!”
以黑漆漆的头顶对着我一阵,张代缓缓抬起头来,他没有直接回应我刚刚蹦出来一连串的问题任何的一个,他而是说:“唐小二,那天如果李达晚个十分钟,带走小二代的人,将会是杨凯。”
哪怕张代这话里面,没有故作渲染,我的后脊梁顿时一凉。
我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愣是没能吐出一句话来。
凝视着我,张代的眼眸里腾升起浓浓雾霭,却仍旧阻挡不住他眼里愧疚与后怕的堆积:“小二代住院那一次,医生只是告诉你小二代是食物不净引起的肠胃炎,你知道真正引起他肠胃炎的是什么吗?”
后脊梁就像是靠上了冰山,我被万丈冰冻,这一次我连张合嘴巴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僵在那里,直通通与张代对视着。
张代的拳头半握:“小二代吃的胡萝卜里,有尿素成分。唐小二你自小在农村长大,你应该知道尿素是什么。”
有些无力,我喃喃说:“我明明买的那些胡萝卜,没打药啊。小二代吃了好几次,都好好的。怎么可能有尿素。”
眼帘微垂,张代却是万分庆幸的模样:“幸亏那胡萝卜里面只是尿素。”
神经被揪扯绷到极紧,我的眉头就快拧成麻花:“嗯?”
张代满满后怕:“本来,那胡萝卜里面是该有特丁磷的。是那个卖胡萝卜的,收了好处,却怕闹出人命来,临时自作主张改成往胡萝卜里面注射尿素。”
我当然知道特丁磷是什么!
那是一种高毒农药,以前我们家里种甘蔗也好番薯木薯啥的为了防止老鼠偷吃,一般都会在种植之时往地里撒特丁磷,它的致命指数,比老鼠药更甚!
仿佛像是被扔进冰柜里,我浑身颤得厉害:“到底是谁那么恶毒!要对一个襁褓里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声音里满满疲惫,张代的语速缓慢到了极点:“是刘深深不想让小二代活下去,但动手的人,是杨凯。”
这两个人渣!
简直丧心病狂!
他们有什么不能明着来,那在暗地里冲我来啊,对孩子下手算什么!
浑身的血液,不断朝脑门冲,我蜷缩起拳头:“刘深深想害我的孩子,她最终只是以经济罪进去?这是不是太便宜了她?杨凯呢?他不需要受到惩罚?我要去砍了他,这个人渣!”
眼皮子轻轻挑了挑,张代的语气淡下去:“杨凯,死了。昨夜凌晨四点半左右,他死了。酒驾,与泥头车相撞,当场毙命。”
停了停,张代的眼睛里有狠辣浮现:“他毙命的地点,和吴晋出事的地点,相差没几十米。这是他最好的归属。”
我仿佛听懂了什么:“你是说吴晋…。。”
张代应:“吴晋,是被杨凯找人撞死的。吴晋出事的那一晚,杨凯就在事发路段附近,他甚至通过远程操控,来指挥驾车的那个司机。所以,我和汪晓东一致认为,杨凯他也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来向吴晋谢罪!”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吴晋,和杨凯没什么交集吧,杨凯他至于么?”
给在睡梦里伸了个小懒腰的小二代拍了拍,张代沉声道:“因为,刘深深希望吴邵燕回到深圳来。”
我先是愕然,然后愤怒不已:“就是为了把吴邵燕弄回深圳,就非要闹出人命吗?人,怎么会变态成这样!”
迟疑着,张代似乎想要朝我这边挪一挪,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固守在原来的位置,他轻呼着换了一口气:“确实,刘深深是最幕后的指挥人,她是推动杨凯犯罪的根源。但是,事实上刘深深压根没有直接教唆杨凯犯罪,她而是通过暗示的方式,杨凯就为她赴汤蹈火。”
停了停,张代又说:“包括我们高中交笔友那次,再到我们大学分手那次,夏莱确实是出了损招势要将我们拆散,可她这两次以来,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可是你第一次怀孕,她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从只是设计误会让我们离开,慢慢的变作想要你的命吗?”
信息量太多,多到我应接不暇,而张代此刻说的大多数话,都有着太强劲的牵引意味,我很自然而然就被牵动思路:“嗯?”
眉头深蹙,张代微微压了压语调:“因为,她交了杨凯这么个感性,被她所谓奋不顾身的爱情感动到不能自己,整天吃饱没事干,净有空隔着网络给她出谋划策,为她的爱情保驾护航的热心好网友。”
我愕然不已:“啊?”
张代苦笑:“我们刚刚复合不久,有天夜里刘深深不是给我打了电话,被你在迷迷糊糊之间接了。这事,你记得不?”
尽管在小二代被弄丢的那天起,我就不断地从张代这个旋涡里抽离,可是有些记忆就像是大树的根须,它扎得太深,根本难以撼动。
然而我首先想起的是那天那一场淋漓的鱼水之欢,我的脸上顿时有滚烫波动,为了避免被张代窥见,我侧了侧脸:“嗯,有点印象。”
张代语气里的苦笑更是浓郁:“那是我们之间所有不平静日子的开端。其实我们刚刚复合那段时间,夏莱虽然对你抱有敌意,她觉得你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般闹心,可她想利用你,让你劝说我和张大有修补关系,她还没有对你起太多的歹意。又或者可以说,她尽管见不得你好,可她见她干过两次扯开我们的事都没成功,她多少有点气馁,她其实刚开始也就是故意的把你弄到曹军面前去,想让曹军给你点苦头吃吃的。但后面,她越是咬着你,越是疯狂,这全是刘深深的功劳。应该说是刘深深和杨凯共同的功劳,这事少了刘深深或杨凯任何一个,都不会演变到滚雪球,越滚越过分的地步。”
我有些郁闷了,我把脸转回去:“我听得云里雾里。”
“基本上,夏莱对你做的那些恶心事,都是杨凯这个隔着网络,热心而又足智多谋的网友出谋划策的。”
顿了顿,张代的脸上堆满嫌恶:“但以杨凯的智商,他想不来那么多的损招,更无法为夏莱设计出那么多天衣无缝层层推进的周密计划来。真正足智多谋的人,是刘深深。她聪明过头了,她有本事让杨凯这个观音兵为她肝脑涂地,她又有本事从这些里面,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她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她只要稍稍作出暗示,杨凯就会扑上去,为她生为她死,她也就能按照她的想法,把我们的生活翻云覆雨。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一度拿她没辙。不过,虽然迂回了些,她到底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尽管张代没有细细的把刘深深如何暗示教唆杨凯做这个做那个,可我很快从他这些话里面对应到我曾经遭受的撕扯打击上,我顷刻愤怒不已:“杨凯这个被刘深深推着的棋子死了,他是死有余辜,但在幕后一直指挥的刘深深只是去坐牢,你不觉得这样太便宜了她么?你不觉得他们就该一起去死吗!那么极端那么变态,她不应该去死么!”
张代神色一凛:“你还记得那个刘警官吧?”
我随即:“记得,他怎么?”
语速又慢下来,张代缓缓道来:“他是刘深深的堂哥。他爸,也就是刘深深的大伯,也是从事与刘警官同类的工作,他的职级比刘警官高出一大截。他从小就把刘深深这个侄女视为掌上明珠,基本上把她当亲女儿养。如果刘深深死了,就算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刘深深的大伯也会掘地三尺,执拗着为她讨公道。现在华强北打假的运动再次开展起来,在这风头火势的当口,刘深深涉案金额那么大,闹得满城风雨,刘深深的大伯就算是再护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刘深深这次顶风作案,刚好撞在打假的枪口上,她这个案子会被视作典型加入案例判决宗卷,即使时过境迁,也没人敢去捞她,她只能选择在牢里老死,又或者马上去死。以我对刘深深的了解,像她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她不会让自己在那里老死,她很快就会去她该去的地方。”
哦,张代没说,我当初还真的没有就因为同一个姓氏,就把刘深深和刘警官联系起来。
得悉刘深深这种妖孽估计活不长,我多少有些欣慰,但问题又来了,刘警官与刘深深关系匪浅,而张代只是把小二代藏了起来,那个刘警官到底是知道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捋了捋越来越杂乱的思路,我不太流畅的表达了我的疑惑。
张代的唇浅浅勾起:“刘警官这个人,其实三观挺正,是个特别有正义感的人。可他毕竟是刘深深的堂哥,而且他并不知道刘深深内心到底有多恶毒,我利用了他。”
我又重回被彻底牵引住的模式:“嗯?”
屁股挪动着,朝我这个方向移了一丁点,在我眼神的瞪视下,张代有些讪讪然止住动作,说:“把小二代抱走的那个人,确实长得很像刘警官一直在追溯的人贩子。但抱走小二代的人,是汪晓东帮忙找来的,那个人与真正的人贩子相似度快达到90%,面对面辨认还尚且需要点眼力,而在视频里,他的脸只是闪过几秒,任刘警官这样再火眼金睛,也有走眼的时候。他确实是把小二代不见这事,当成了人贩子拐卖事件。在人贩子确定死亡后,他第一时间联系我,是我请求他瞒着你的,我怕你崩溃,可终究是没能瞒住…。”
好像刚刚张代也有提汪晓东,但我现在的耳朵才竖起来:“汪晓东,他怎么会和你凑一伙了?”
张代瞥着我:“那次我们不是去劝汪晓东别去叙利亚,后面他不是提出与我单独谈,我们当时谈的,就是吴晋出车祸那事,以及…他被下药那次的事。”
我疑惑:“是汪晓东先发现杨凯的破绽?”
张代摇头:“不是,是我怀疑吴晋的死并非意外,我在私底下找汪晓东确认当日的细节。汪晓东这个人,他较真的时候很较真,他想要得过且过的时候,几头牛都拉不过来。汪晓东当时并未配合我。直到有一天,他去浏览某个成人网站。他在上面,看到了一些…激起他愤怒的照片。”
若然没有李达提前给我发的那个视频,我还真的无法一下子从张代隐晦的表达里,秒懂他说的能激起汪晓东愤怒的照片到底是什么。
虽说我和汪晓东好歹认识了数年,他那张嘴时常像脱缰的野马,啥啥都能说,可扯扯嘴皮子和与他有肢体接触,那完全是两码事。
颇是有些尴尬,我砸了砸嘴:“哦,可能他愤怒的是,有人竟然把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富二代当傻子似的耍吧。耍完,还要把他拍下来,放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站上去。”
张代的嘴角猛然抽了抽:“我刚刚没给你说让汪晓东愤怒的照片是什么内容,但你好像知道?唐小二你从哪里知道的?”
真的神烦他一口一个唐小二,可在这个当口我懒得跟他计较,而我也从张代的疑惑里得出结论,昨夜李达给我发音频和视频这事,并非是出于张代的授意,他应该是瞒着张代进行的。
想想李达又不是瞒着张代干什么杀人放火打劫银行的勾当,他只是给我发个音频和视频,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就随口的:“在李达给我发的视频里面看到的。”
很是郁闷,张代抬起手来,他差点无意识的挥到旁边的台灯,我立马用眼神瞪他,你丫的敢弄出声音吵醒我儿子试试!
手生硬悬在那里,张代很是郁闷:“这个李达,我给他交代过,只需要把该给你的资料给到你就好,他都瞎整了些什么。”
无意与张代一同吐槽李达的自作主张,我忙不迭:“你刚刚不是说到汪晓东愤怒了吗,继续往下啊,汪晓东愤怒了然后干啥去了?”
张代耸了耸肩,他睥睨了我一眼,他往下吞咽了一口:“汪晓东愤怒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被拍了照片,而是因为那照片里面有你,拍照的人,还要把你的照片摆到那种网站上面去。同样,这也是我愤怒的原因。之前不愿意配合我的汪晓东,这次算是主动给我提供了有效线索。从汪晓东那里拿到网站地址,我找黑客追溯照片的上传来源,发现照片的传出地址,就在杨凯住的范围内。也是这些照片,成为我戳破杨凯真面目的契机。”
我用手把刘海往后一弄:“杨凯,他吃饱了撑着,干嘛要把照片往上面传?也是刘深深指挥的?如果是,那刘深深真的是百密一疏。”
张代摇头:“不是,上传照片这事,完全是杨凯玩心顿起的自由发挥。刘深深的本意,其实是想用这些照片来暗示我膈应我,那晚你和汪晓东共处一室,其实你们已经发生了超过界限的事,只是你和汪晓东对我进行了隐瞒和三缄其口。她是想让杨凯换个地址,通过匿名方式给到我,这样我就不好追溯来源。但杨凯,他总觉得刘深深让换地址这事是开玩笑,他认为他通过网络传输东西,又不是他亲自送,我根本找不到他的头上。在对照他发给我的匿名邮件和上传照片的地域之后,我将目标锁定杨凯,让人黑了他的电脑,我于是发现了他就是推动着夏莱一步步沦陷成疯子的热心网友。可惜,不管不管杨凯或是夏莱用的都是小号,而且聊天记录里没有提及姓名,那些聊天记录只能作为推测分析用途,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来控告杨凯教唆犯罪。”
我真的是,听得头皮一阵阵的发悚。
曾经我以为夏莱很可怕,她蛰伏在我的身边一次又一次地撕扯我,我却在时过境迁偶尔之间才发现她的真面目,现在我认为夏莱她简直和刘深深不是一个档次。
我老家那边有句土长的老话,叫精人出口,笨人出手,意思就是聪明的人只消动动嘴巴,而蠢货就会出手帮她达成所愿,刘深深她简直把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从来没有亲自下场撕过我,却让我不断地死去活来,我真的是甘拜下风!
扯了扯嘴角,我分外郁闷:“搞不懂他们的脑袋里,都踏马的装的是什么。我理解无能。”
长长吁了一口气,张代语调缓缓:“除了你知道的夏莱做的那些事,还有些曾经是无解的,都少不了刘深深的老谋深算,和杨凯的百分百配合执行。包括品博被代理商拒绝供货,把你怀孕的消息散给夏莱,教唆夏莱指使医生换药,戴秋娟的手机被拿走汪晓东被下药等等,都是刘深深开口暗示,杨凯执行的结果。好在,他们都终有他们该有的结局。”
张代的最后那句话里,满是疲惫堆砌,这竟像迷魂药般,迷惑着我,让我在鬼迷心窍下说:“可是张代,你不觉得付出的代价大了点吗?你当初进入大有,费了很大劲吧。还有你爸,他这些年苦守大有,也不是那么容易吧,你现在这么着,大有该何去何从?你真的觉得,让刘深深杨凯伏法,真的与失去的东西是等值的吗?”
张代凝视住我:“我当初进驻大有,不过是想向张大有证明,我不是他嘴里面一无是处的废物,其实我做不做大有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况且,我耗费的只是我手上积累的资本。我有个新项目已经交到李达手上,等这件事的风波稍稍过,他上线新项目,大有的业绩自然又会再起来。生意人,都是皆为利益熙熙攘攘,手机数码行业又变换得快,人也健忘,很快那些人就会忘记大有的某个总监利欲熏心搞山寨机,该合作的还是会合作,该为利益撕扯的还是会为利益撕扯。我从大有下课之后,张大有回来主持决策了。夏莱的事件之后,他强制把张源调到海外,现在他也把张源调了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略有缓和。还有…。”
神情复杂,张代眼皮子抬了抬:“刘深深事件后,公司股东紧急会议,之前曾经对我无限支持的股东全给我投了反对票,只有张大有,他在狂澜中宁愿得罪所有股东,给我投了支持票。我到底没领他的情,但我接受这是他给我的,另类的肯定。也就那样了。”
百味杂陈,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会显得恰如其分,我索性就此沉默下去。
而张代,他在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大串之后,仿佛他也把他要说的全说完了,他也暂时安静。
两相沉默僵持一阵,是我打破这寂静的梏桎:“我刚刚问,小二代这大半年到底去了哪里,他哭闹的时候为什么是喊姑姑,你还没告诉我。”
张代直了直身,愧色如潮:“我堂妹林俏,你还记得吧?”
我当然是有印象的。
那是在佛山,她就住在我对面,当时她与张代在我面前演戏地卿卿我我,演个贤良淑德的小媳妇,张代一走,她就变身御姐,浓妆艳抹的出去玩儿,回来在电梯里面碰面,她还出口调戏我来着。
先是愕然,我皱眉:“难道,小二代是跟她待在一起?”
张代点头:“嗯。是。唐小二你别看林俏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她带孩子,可比那些金牌月嫂,还要靠谱得多。”
我皱眉更深:“这个,我还真的看不出来。”
张代把目光转落小二代的身上:“林俏有个六岁的儿子。她带孩子,是老司机了。”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啊?不像啊。而且,她当时就住我对面,我没听到小孩的笑闹声。”
侧脸上,愧色更浓,张代用手拍了拍小二代心口的位置:“她之前嫁到香港,她前夫是律师,孩子的抚养权,她没有拿到,她只有探视权。况且,郑世明没什么事要忙,都会带着柠柠过去帮忙。所以小二代,被照顾得还不错。”
从口袋里面掏了掏,张代摸出一个一个小巧的U盘来递给我:“这个,是林俏让我给你的。她说这是她给嫂子的礼物。”
迟疑十来秒,我接过来:“里面,是什么?”
张代晃头:“不太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视频。她应该是记载了小二代这几个月里成长比较重要的瞬间。反正她把这个给我的时候,她说她也是个妈妈,她让我一定要好好给你道歉。”
即使这U盘里面,真的是记录小二代成长的视频,那也无法彻底消除我不能伴他这几个月的遗憾。
但有的话,这至少让我好受一些。
不过我还是分外郁闷的:“郑世明也知道你藏孩子的事?李达知道,汪晓东知道,郑世明知道,敢情你们全都知道,就我踏马的一个傻逼被蒙在鼓里?张代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总之我认为没有哪个孩子,在那么小的年纪里由妈妈照顾,是最合适的。”
用手搓了搓鼻子,我继续说:“还有张代,在我们第二次复合的时候,我们就相互保证过,以后要彼此坦诚,有什么事都可以开诚布公的。你完全是可以对我坦白的,你却选择了最折磨我的方式。无可否认,林俏确实是把小二代照顾得很好,可这仍旧无法抹杀你将他在哺乳期残忍带离我身边的事实。你可以道歉,但我,仍旧无法谅解你。”
起了起身,张代朝我这边快速挪了几步,他几乎挨着我坐下,他似乎想要抓住我的手,而我腾一声站起来,彻底躲开了他的爪子。
仰起脸来,张代的眼眸里似乎有潮意涌动:“唐小二,我刚开始,真的没有想过要把你和小二代分开。是后面刘深深杨凯都整出了往小二代吃的辅食里面加农药这种阴招,尽管他们没有得逞,但我怕,我真的特别后怕,我怕我稍有不慎,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前我只有你这根软肋,但后面小二代也成了我不能被打击的弱点,我不敢有任何纰漏。”
我咬唇,松开:“你可以信任李达,郑世明,汪晓东,林俏,却不愿意信任我?难道在你张代看来,我唐二就踏马的那么愚蠢,我会给你的计划拖后腿?你完全可以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给我说明白的。你的手机被刘深深装了监控,但手机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完全是可以给我说明白的啊。而且监控只有监听作用,根本没法拍视频,在家里你又何必对我那么冷漠,你又何必用那样的方式一点点的消耗我对你所有的期待和热情。你又何必如此。”
张代也站了起来:“那段时间,因为恐慌,害怕你和小二代任何一个,会无端端遭遇毒手的恐惧,让我变成了一个疑心病过重的神经病,尽管保姆阿姨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我总是害怕她只是隐藏太好。唐小二,我们彻底分歧爆发的那一次,我把你拖进浴室,我当时是已经忍到极点,我想向你坦白的,可你提到了我的手机有监控这事,我的疑心病再次犯起来,我就在想会不会我们的浴室里,也被装了监控,我们的一言一行,其实都已经暴露在刘深深的眼底。她那个人,心思太密,太可怕了,我也就在那一刻,彻底退缩了。后面,我庆幸我那一刻的退缩。保姆阿姨,她确实是个好人,我们的浴室里确实没有被装上监控。但就在我们浴室下方的外墙缝隙里,却有个远程监听器。杨凯,他是真的愿意为刘深深做到了最极致,他完全沉湎在当刘深深的大英雄里不能自拔,他把刘深深所有轻描淡写的暗示,变成了最直接的行动,他完全是疯了。”
突兀的凑过来,张代猛的一把将我拽到他的怀里,他的手犹如钢铁融合般将我禁锢在怀,我用手肘不断顶他,却是于事无补。
不顾我的挣扎,张代将我的脸按在他的胸膛前面:“唐小二,你说得对,如果你没有跟我在一起,你完全可以过另外一种安稳日子。所有你遭受的那些起伏,都是因为你待在了我的身边。我求你哥,把你引到这里来,我并不是想要在一起尘埃落定之后厚着脸皮求复合,我只是想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还有,我想告诉你,你曾经问我还爱不爱你,是不是因为你变胖我就不爱你,那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在我的心里面,不管你是胖是瘦,你在我的眼里都是最闪耀的光芒。你的喜怒哀乐,仍旧是牵扯我心的最韧绳索。你生了孩子之后,其实我很想很想与你有亲近,可刚开始我是看你为了带孩子焦头烂额,我是不忍,后面我是不敢。我与你的两次亲近,一次是小二代出院后劳累几天的你睡得很沉,我用手环了你一夜。一次是我醉酒,我终有借口从后面抱住你。而现在,我想就这样抱着你,抱到地老天荒,我还恨不得马上到白头,可是我们还要不要在一起这个选择权,我交给你,只要你开口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就永远不会走。若果你认为我们之间没有再纠缠的必要,我会走,我会离得你远远的,我永远不会再成为你和小二代生活里面的磨心和原罪。”
原本抵在他腰间不断想要将他顶开的手,暂停悬空在那里,我的大脑先是一滞,很快记忆的浮光掠影就翻涌而至淹没了我。
我与张代的初相见,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我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解开所有衣服的遮挡,我们的第一次重逢,第一次复合等等,这些画面不断在我的脑海里面一一浮现,它们灿若霓裳,也亮过日月。
可是这些东西,已经不足以成就我冲动与头脑发热的理由。
在小二代不见的这段日子里,我忽然发现即使我与张代保持着不再牵手不再亲吻不再拥抱的距离,我其实也并非就要痛苦到死去。
我可以承认我仍然爱他,我却已经不是没他就不行。
但,我依然无法干脆利落让他彻底走远。
因为当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东西终会回归到最恶俗的命题,那就是不论功过,他是小二代的爸爸,哪怕我已经不再那么需要他依赖他,我不能只站在我的角度作出判断。
而小二代需要他是一回事,我也不能就此因为小二代需要他,就干脆让他留下。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跌宕,我认为我需要更深思熟虑,去细细考虑我与他的继续纠缠,对小二代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毕竟像张代这样的人,即使他不会主动去招蜂引蝶,他仍然是一个耀眼的存在,我怕除去了一个刘深深,后面会有李深深陈深深等等,这会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闹剧。
迟缓一阵,我以手抵在张代的腰间:“你先松开我。”
张代禁锢着我的力道,却是不减反增:“不敢松,你还没给我答案,我怕这次松手,就是永别。”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突如其来的矫情,张代接着说:“唐小二,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是贫穷或富裕,但在你作出选择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向你坦诚我现在的财务状况。这一刻拥抱着你的我,唯一的物业,只剩下深圳罗湖芙蓉小区那套我妈留下的遗物,不管它后面如何升值,也不管我后面多穷困潦倒,它都会被我一直持有,就算我在它物权过期之前死去,它也会转而被小二代持有,总之它永远不会被变现。而我现在银行卡里面的余额,只剩下七十来万,我可能在三年五年内,都无法让我的经济回到最鼎盛的时期。但,若然你还愿意跟我,我就算自己不吃不喝,都会让你和小二代拥有我力所能及内最好的东西。反正,我还爱你,我没有哪怕一秒,停止过爱你,我仍然渴望每天醒来能看到你,可我们还要不要在一起,由你说了算。所以唐小二,请你给我一个答案。”
如果说我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然而这些触动,它也真的不足以让我再起无脑的冲动。
此刻的我,首先是一个母亲,然后才是一个女人。
不知道这会不会真的成为我和张代最后一个拥抱,我的手垂下:“张代,我需要点时间来好好考虑,来理清。我已经经不起折腾,所以我需要时间来好好审视,再去作出选择。不好意思,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
手入藤蔓缠绕在我身上,张代寂静团我一阵,然后他松开,手转而两两覆在我的肩膀上,与我对视,他竟是如释重负:“不用说抱歉,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你没有一下子拒绝我,让我滚,对我来说就是个好结果。至少,我还没有完全失去你。”
深呼吸,张代目光煜煜落在我的眼里:“唐小二,虽然我可以用十分的耐心,等个三年,五年,或是十年,来让你好好沉淀再作出选择,但我还是迫切想知道,你会在大约多久之后,能给出你的答案?”
我稍稍抬起眼帘,用余光扫了扫躺在床上沉沉入睡的小二代,又瞥了一眼从窗户里调皮逃进来落在地上的半寸阳光,我缓缓转回,将晃荡的视线敛成一束落在张代的眼里:“明天。”
是的。
我的答案,在明天。
今天的我,不会知道明天的我会作出什么选择,我不知道我是愿意再次冒险与张代携手,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琐碎的鸡飞狗跳里洗涤掉哪怕是再好的爱情也无法避免的浮躁,从此相守白首。或是我就此拒绝他,与他相忘江湖,他会再次遇到他人生的另外一场深爱,我会碰到我生命里下一场惊艳,我们曾经爱过,也可以相互祝福。或者吧或者吧。
我不知道。
反正我笃定希望,不管我与张代的以后是何去何从,从这一刻开始,愿往后所有岁月无波澜起伏,也愿余生无过多悲欢更迭。
故事到这里,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