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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转念一想,他既然能让律师找上我,而不是办案人员直接上门将我按地上戴手铐的带走,那证明他还没被我干死。
缓了缓气,我沉声说:“让他进来。”
半分钟后,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到了我对面,他递给我一沓文件,说:“唐小姐你好,我是汪晓东先生的代表律师,我姓周,这是我委托人的验伤报告。这份报告经权威的医疗机构鉴定,具有法律效应。”
这样类似的场景,在四年前我曾经有幸体验过一次。
当时我的胆怯无助,早被岁月洗涤得一分不剩,而现在的我总算能神淡气定:“然后呢?”
用手抬了抬眼镜框,这个周律师一板一眼:“汪先生的意思是,如果唐小姐能于今天下午六点抵达他办公室,他愿意与唐小姐谈判和解。如果唐小姐六点没出现,汪先生会起诉唐小姐蓄意伤害。”
以最快的速度,在心里面问候了汪晓东的祖宗十八代一遍,我表面却不动声色:“正当防卫,只要并未防卫过当,在法律上无罪。”
再推了推眼镜框,周律师站了起来:“我从事法务事务十年有余,一直致力为委托人争取正当利益,到目前为止,失误率为零。”
撂下这么装逼的话,这个周律师径自走了。
凌乱一阵,我胡乱翻开那份文件,越看越觉得烦躁。
尽管我气不打一处来,可我曾经在一个能颠倒是非黑白信口雌黄的律师手上栽过,我不得不重视周律师那番话的份量。
思前想后下,我决定去会会汪晓东。
见过鬼当然怕黑,临出门前,我往包包里揣了把美工刀。
也不知道到底被我往脑袋上砸了多少个坑,总之汪晓东的头上缠满了惨白的绷带,他的头发被压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他坐在我对面,面无表情地抽掉了两根烟后,才斜视我一眼,语带讥屑:“就你一副贞洁烈女好像没被男人上过的样,还敢过来找我?不怕我再将你强行?”
我一动不动,轻描淡写:“没事,这次我带了刀,还挺锋利的。反正割完静脉割动脉,说不定你一动不动的样子挺可爱。”
停顿几秒,我决定先兜底:“汪晓东,你是因为张代的缘故,才找我麻烦的吧?”
嘴角一个抽搐,汪晓东的眉头蹙起半分,他总算拿目光直视我:“我讨厌过于自作聪明的女人。”
了然于心,我更镇定自若:“我跟张代,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要是个男人,你跟他有什么账要清算你找他清算,不必黏黏糊糊迂回曲折得跟个娘们似的。你可能觉得你有钱,可以爱咋咋的,但我也不是什么好揉.捏的肉包子,你别想着你随便上手捏几把,我还得贴过去谢主隆恩。反正把我惹急了,我也会咬人。”
眉头全部皱成一团,拧起来像两条毛毛虫,汪晓东的眼眸里是阴沉不定的阴霾,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不放,我也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就这样用眼神与他碰撞对持着。
恍然不知过了多久,汪晓东这丫忽然像神经不小心搭错了似的,他突兀笑了出来。
他刚才盯我,我挺淡定,他笑了,我反而心里发毛,手一个下意识,就插到包包里,摸索搜寻着那把美工刀。
又掏了一根烟叼嘴上,汪晓东敛住笑把打火机一扔:“你恨他?”
我的手静滞住,随即:“我跟他不熟。”
汪晓东猛的吐出一个烟圈,他话锋一转:“你把我砸伤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迟缓几秒:“我正当防卫。”
真是有钱烧着了喜欢浪费,汪晓东把手上大半截烟按熄,他语速放缓:“我一点便宜都没捞着,缝了六针,你轻飘飘一句就想把自己摘干净?”
真心不想再哔哔下去浪费时间,我索性把包包里面的美工刀抽出来,扔到汪晓东的面前去:“不然我们干脆点?你随便给我一刀,让我也去缝个十针八针,我们扯平?老是这样哔哔扯淡个不停,你不烦我都烦死了。”
鬼知道是不是被落了降头啊,汪晓东.突兀哈哈大笑起来,他万分跳跃:“走走走,去吃饭。”
我哪里跟得上他千回百转的脑回路啊!
我懵逼不已:“啥?”
汪晓东撇嘴:“你把老子砸成病号,害我这几天没法出去搞女人,你请我顿饭,不过分。”
我一听他这话,也是耿直:“你意思是我要请你吃饭,这事一笔勾销?”
他瞪我:“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虽然我瞅不上汪晓东这种没事找抽的人,我也没觉得我砸了他我有什么错,但他在深圳好歹是个人物,我今天要不摆平这事,后面说不定有炸弹等我踩,所有我很爽快:“行。去吃饭。”
来到停车场,我正准备见识见识汪晓东的豪车,但他丫的冷不丁问:“你车在哪?”
我郁闷不已,却很快指着停在不远处灰蒙蒙的比亚迪儿:“在那。”
坐在副驾驶上,汪晓东有些粗暴地拽过安全带系上,还特么嘴欠一句:“穷逼!”
我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可我这个念头还在酝酿阶段,汪晓东忽然发号施令:“快,给我跟上前面那辆路虎!”
对于要去哪里吃饭其实我也没啥概念,我正愁没地去,现在汪晓东让我跟人,我倒乐得自在,麻溜发动着车子跟上。
最后那辆路虎把车停到深圳湾公园附近一家法国餐厅的停车场,但车上的人似乎并不急着下车。
而汪晓东似乎挺急,他急匆匆下车,径直朝路虎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看到他走过去站在驾驶室这边,敲了敲路虎的玻璃。
车窗很快被摇下来,我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了一张化着淡妆漂亮得很是炫目的脸。
我总算明白汪晓东这渣渣为啥鬼叫鬼叫让我跟上这车了,他分明是想撩妹!
我正晃神,车门很快打开,一袭浅蓝色长裙的女子站到了我们面前来。
这个美女漂亮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的脸上浮起一层笑容,她说:“晓东,那么巧。”
紧接着,她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又说:“这位是?”
汪晓东漫不经心地指着我:“唐二。”
这个美女笑容越发灿烂,她上前一步,朝我伸手:“唐小姐你好,我叫夏莱。”
我正要伸出自己的狗爪子,汪晓东徒然杵在我和夏莱中间:“夏莱,我蹭个桌?”
夏莱笑:“当然可以,你和唐小姐一起来。”
坐在颇有情调安静到不行的角落,听着汪晓东和夏莱各种相谈甚欢,我再用余光溜了一圈,这个地方,一看就是消费死贵,汪晓东这个渣渣,他敲我一笔就算了!他特么的还想让我花钱请他泡妞!我随即有种想要干死汪晓东的冲动!
可我即使心里面滴血,也不愿意用一顿饭堵上一生啊,于是我只能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个不停,顺便在心里面盘算着等会我点个沙拉就行,说不定这样能拉低一点点消费。
就在我的思维各种活跃间,一阵轻而沉稳的脚步声响在耳旁,我随意望了望,然后,我居然看到了张代这个臭****!
我下意识正要埋下脸去,这丫居然大作两步走过来,坐到了我对面的位置,与夏莱并排着。
我还懵逼中,夏莱自然而然往张代这边凑了凑,她指着餐牌上一个啥说:“我们还是吃这个好不好?”
漫不经心地朝我投来一束目光,张代也往夏莱靠了靠,他笑:“你喜欢就好。”
夏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是浓密,她仰起脸来:“唐小姐,晓东,你们也看看要吃什么。”
循着夏莱这话,张代淡淡睥睨着我和汪晓东,再转向夏莱:“下次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这张桌子上带。”
很是自然的,夏莱在张代的胳膊上轻轻一掐:“你行了,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晓东又不是什么外人。”
一圈看下来,我就算再蠢,也能猜到夏莱跟张代的关系。
她,就是他嘴里面的那个女朋友吧。
而这样看来,汪晓东刚才上赶贴着夏莱,就有了答案。
看来他跟张代的矛盾挺复杂的,他似乎想用所有他能用得上的方式,来膈应张代。
我原本该为自己那么牛气的推算能力打鼓庆贺,可看着斜对面的夏莱那张美得惊心的脸,再看着张代对她展露出笑容,我的心一片晦涩,像是在下一场灰蒙蒙的大雨。
再也没有心情去顾及这家餐厅的东西到底贵不贵,等会是不是要我买单,汪晓东给我递餐牌时,我胡乱指了一个。
然后我端起柠檬水,想用喝水来掩饰自己,也想借此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可夏莱冷不丁说:“唐小姐,我冒昧八卦下,你跟晓东啥关系呀?”
有些茫然,我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一个字,汪晓东忽然伸手过来放在我肩膀上:“你看看,我和唐二是不是特有夫妻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发现张代的眼眸里,迸出一股寒意来,可我还没看清,他已经把目光转向别处。
像是被蛰了一下,我挪了挪身体,把汪晓东的手别开了。
夏莱嗔怪地白了汪晓东一眼:“你啊你,净瞎说。我就说嘛,像唐小姐这种女孩子,怎么能瞅上你这样式的。”
再看向我,夏莱略显歉意:“唐小姐,晓东这人就嘴巴比较花,你别介意。”
脸皮厚就是好,汪晓东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反而一副嘚瑟的样,他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缠着的纱布:“你知道我这伤口怎么来的不,唐二砸的。这是爱的伤口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