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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翊在乾元宫里等她,见其入殿,朝着御案前的两个小太监打了个手势,二人便将捧着的画卷打开,呈在苏媛面前,是大片山河图,山河交错,栩栩如生。
元翊携了苏媛的手走上前,声音温柔:“媛媛,你瞧这副《百山河川图》如何?”
“这是,松柳先生的笔墨吧?”苏媛双眸审视,目露钦佩,带着崇敬的语气说道:“嫔妾鄙俗,皇上招嫔妾来赏画却是找错人了,嫔妾只听说松柳先生的作品千金难求,意境超凡,却不曾亲眼见过他的墨宝,不敢妄自点评。”
“你能一眼就瞧出这副话出自宋刘先生之手,还自谦鄙俗?赏画赏画,就是不懂才要赏,若什么都能看明白,还何来乐趣?”元翊面色亲昵,握着她的手眸中情意绵绵,竟是要让人陷进去。
苏媛观其面色,从善如流答道:“那就请皇上给嫔妾说说这幅画,也好让嫔妾长长见识。”
元翊果真是很有耐心的给她解说,从画中的山川河流再到作画时用的笔墨类型,末了接过苏媛递来的茶盏闵上两口,长叹道:“听说松柳先生当时作这副画前曾览遍了南川北山,将山水间的灵气尽融进这副画里,你瞧这……”
苏媛侧首,望着元翊双唇张合,其眉角露出的眸光温暖而和煦,似春风般抚着人的心,声声都像是在她心上撩过,她突然望着望着,就忘记了错眼。
“嗯,这是怎么了?”元翊转首,含笑的望着她,声音奇柔无比,“媛媛怎这般看着朕?”
苏媛无意识的呢喃出声:“皇上好看。”
元翊先是微愣,继而开怀大笑起来,揽过她近前道:“你这可是为朕痴了?”
苏媛莞尔浅笑,颔首道:“是。”
“这般就承认了,可见媛媛欢喜朕欢喜得紧。”元翊心情极好,搂着她朝御案前走。
苏媛半跌在他怀里,亦不起身,“皇上心知便是,何必说出来取笑嫔妾?”
他挑着她的下巴,“媛媛如此心悦朕,昨晚怎么看都不看朕?”
苏媛微滞,今早发生的事太多,又加上夜晚没睡有些迟钝,反应过来是昨夜在长春宫自己气眼前人拿涵儿冒险故而未曾抬首。此刻四目相视,她巧言道:“皇上有那么多人看,还在意嫔妾这一眼吗?”
元翊却顺话应:“可是朕偏偏就在意你一个。”他伸手合住对方双眸,语气悠悠:“别用这般无辜的眼神盯着朕,朕受不了。”
苏媛轻哼,心里却是甜的。
李云贵见状,便挥了挥臂弯里的拂尘,领着小太监们出去了。
苏媛双眼看不见,抬手去拉元翊的手,却掰不动,如此恼了嗔道:“皇上刚还说在意嫔妾的一眼,如今倒是不给嫔妾瞧了?昨晚嫔妾生气故意不看皇上,皇上难道使人唤嫔妾来,莫不是就是秋后算账的?”
“就是算账,媛媛打算如何?”
苏媛语塞,“您是皇上,那万事自然是由得您做主,嫔妾只能听之任之。”
元翊这方将掌心落开,眉眼处尽是笑意,调戏般盯着她道:“这是怨朕了?你生朕的气,是气什么,气朕不够体恤灵贵嫔?”
按理说是这个理由。
苏媛闷声答道:“灵贵嫔为皇上孕育子嗣,本就受了不少苦,昨日在外yu刺,逢此大变您却不守在旁边,当真薄情。”她从心道出这话,双掌撑在其身前,发觉元翊身子微僵,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忐忑的正要抬眸说些好话时,就听他酥酥ma麻的嗓音响在耳旁。
他说:“在媛媛心中,是真心希望朕关切其他女人吗?”
苏媛哑然。
“你就不想独承雨露,朕如果心中只有媛媛一个,岂不是好?”
苏媛不知是被他声音迷惑了还是怎么,差点就点头了,但在启唇之际瞥见其身上明黄的龙袍当即就清醒了,别过实现淡淡道:“这种奢望,皇上莫要开玩笑了。”
“你不试试,怎知是奢望?”
苏媛转回实现,其眸色邃远幽深,像是要将人吸进去般。
元翊再道:“朕封她为贵嫔,赐封号,这是朕对她的补偿,也是朕所能给予的。若是其他,即便你希望朕给灵贵嫔,朕也给不了。”
苏媛沉默。
“媛媛真希望朕那么做?”
苏媛又看了他会,推开对方欲起身离开,“皇上好生狡猾,让嫔妾怎么答都不是。”
他却拉住她胳膊,碧绿的披帛在他掌心滑落,元翊紧紧凝视着苏媛,语气认真:“你只要告诉朕你心中想的什么,何必在意该怎样答?”
苏媛凝视着他,不答反问道:“皇上今日和平时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皇上今日与嫔妾谈起风花雪月来了。”苏媛半信半疑着望着他。
元翊的笑意渐渐敛起,似是绽放的花儿瞬间凋零,眸色莫测的望过去,“你是朕的妃嫔,朕不与你谈这些,莫不是要谈朝廷大事?”
苏媛浑身微颤,欲要站直却被锢在他怀中,轻声唤着:“皇上?”
她不懂元翊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原本就不是寻常的帝王和妃嫔关系,他明明是存着试探存着戒备,并未将她当做其他的后宫女子对待,这会子又怪她过于严肃?
“朕知道,你是觉得朕凉薄了些,对不对?”他突然出声,语气苍凉,“你觉得朕亏待了灵贵嫔,不曾安慰不曾陪伴,是不是?可是这皇城里,你觉得朕的封赏和陪伴相比,灵贵嫔更想要的是什么?”
谢芷涵想要的,自然是家族的兴荣,而绝非是元翊的关怀。
苏媛很清楚这点。
“你是心疼灵贵嫔,还是在感慨秦良媛?又或者觉得,朕听闻皇后对秦良媛的处置之后不闻不问,太过无情?”
面对元翊的质问,苏媛竟然才像是那个心虚的人,摇头回道:“没有,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心里是这样想朕的,就好比你此刻躺在朕的怀中,却心存惧意,担心哪日朕也像对待秦良媛那样待你,是不是?”
他的连声诘问,乱了苏媛的心。
本来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元翊是找她来赏画的,怎么会说到这些?苏媛放眼殿内,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只有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