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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的侧妃林氏与贺昭仪感情素来要好,她来芳华宫并不奇怪。苏媛听后“哦”了声,坐在案前继续抄写女训,却发现对面祁答应的宫门开着,那抹纤瘦的身影一直站在窗边。
约莫大半个时辰,紧闭的正殿大门才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却是贺昭仪亲自送林侧妃出去。
苏媛留了神,听到动静便好奇望去。宫人簇拥下,走在贺昭仪身旁的女子约双十年华,容色姣好,体态婀娜,穿了身锦绣华丽的绣牡丹宫裙,裙摆逶迤及地。
她的容貌乍看之下,是与苏媛有几分相似,她甚至觉得看着很亲切。杏眼柳眉,望上去温柔婉约,很像她的长姐,只是苏媛知晓不是,她的长姐早就离世了。
她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那边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转首朝她看来,紧接着贺昭仪的视线亦跟着投来。
苏媛能看见她低头同林侧妃说了句什么,林侧妃再望过来的目光中就含了几分轻蔑,还回了贺昭仪话,而后她们身后的宫人都掩唇笑了,不时朝这儿看。
苏媛窘迫,走回桌前,可还是忍不住去看她的身影。真的很像,只是她的长姐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人,更不会笑得肆意绝艳。
祁答应突然就来了,“玉贵人好。”
苏媛很意外,同住在芳华宫这么久,自然了解祁莲性子有多清冷。不过此刻对方特地登门,她便客气了伸手:“祁答应请坐。”
两人对坐,祁莲捧着茶盏,语气缓慢,“玉贵人是杭州人士,不知以前来没来过京城?”
这是要做什么?
苏媛摇首,“我虽习过京音,也听闻过不少京都的事,但进宫前却是初次来京城。”
“噢。”祁莲目光微黯,似有些失望。
苏媛反问:“祁答应何以这样问?”
祁莲微微笑了,脸上难得有了表情,倒像是有些尴尬,“嫔妾是觉着贺昭仪对您颇多照拂,还以为你们是旧相识。”
旧相识么?
其实算的,苏媛幼年随母亲去贺家,当时贺玲还待字闺中,对她情同姐妹。如若不曾发生那件事,两家便是亲家,情分又仅仅岂是旧识?
思及此,苏媛心中徒然升起某种猜疑,贺昭仪对她格外的好,这已经超出寻常主位对新人的照顾,难怪眼前人要有此疑惑,她也是这芳华宫的人,却没能得贺昭仪优待。
“祁答应想多了,我与贺昭仪过去素未谋面,怎会是旧识。贺昭仪为人和善,待人宽厚,不过是见我新人入宫多提点了几句,否则我哪日莽撞闯了大祸,难免要连累她。”
祁答应微微摇头,“昭仪怎会怕连累,她待你是不一样的。”
苏媛只当她在嫉妒贺昭仪对自己好,但这又是事实,顷刻间不知该如何接话,讪讪道:“你素日闭门不出,是该经常出来走走。”
“贵人以为嫔妾是见不得昭仪对你好?”祁答应却是聪慧之人,直白反问。
苏媛心道,难道不是吗?她望着对方不说话。
祁答应却不肯说下去,起身言道:“嫔妾不打搅贵人静修了,先行告退。”说着朝她福了福。
苏媛只好点头,“祁答应慢走。”
梅芯送了她回来,纳闷道:“小主,这个祁答应好生奇怪,竟然打听您的往事,是不是别有目的?”
“若是有目的,她怎会不知?既是没有特别关照过你,又何必想那么多?”苏媛觉得梅芯操心的事过多了,内心更是不喜她阻拦自己与谢芷涵交好,不免冷淡了些。
梅芯退下后不久,汀兰回来了,进殿禀道:“小主,谢小主无事,奴婢见她安然出了钟粹宫。她看见奴婢时知晓是小主您派去的还好生感动,只是这会子人已经回长春宫了,让小主不必担心,说明日再来看您。”
她无事就好,苏媛松了口气。静静抄了两遍女训,蓦然又问:“汀兰,你觉得梅芯如何?”
“梅芯姐姐稳重周全,是小主很倚重的人。”
汀兰是苏媛在杭州时买来的丫头,父母已逝,跟了她有两年,原是活泼开朗的性子,进宫后担心给主子惹祸,渐渐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凡事都听梅芯的。
“她是周全,怕我行事不当连累了她主子。”
汀兰毕竟是近侍,自然也知晓有些事,抿唇回道:“王爷应当是担心小主您才安排的梅芯姐姐。”
是担心她,可元靖担心的只是怕误了他的大事吧。梅芯与其说是照顾,不如称之监视。
苏媛内心不知为何升起股烦躁,挥挥手叹道:“罢了。”
汀兰见其兴致不高,退至旁边不再说话。
嘉隆帝身边永远不缺宠妃,他宠着谢芷涵,又纵着蒋素鸾与萧韵,还不忘被禁足的苏媛。就在苏媛禁足第十二天,宫人谈起玉贵人开始语带轻视时,是夜元翊安寝时突然念起了她,便命人将龙床帐幔内的和田青白玉双面镂空凤鸟方形大挂佩送去芳华宫。
刘明恭敬的将玉佩奉上,笑着说道:“今儿万岁爷看奏章看的晚,就寝时还不忘小主,特地命奴才送来的,小主您收好。”
苏媛将挂佩拿在手里,借着烛火翻转查看了下,面露笑意:“有劳你这么晚跑来,替我谢谢皇上。”
“小主客气,这是奴才的本分。”刘明笑得奉承,上前又道:“皇上还让奴才带句话给小主。”
“公公请说。”
“新月知团圆,与卿共勉之。”刘明笑呵呵的,说完解释:“皇上这是让小主稍安勿躁呢,新月尚有团圆之日,皇上与贵人早晚也会团圆的,皇上当真宠爱小主。”
“公公真会说话。”苏媛腼腆笑着,笑如春风和煦,随手将挂佩递给梅芯,轻道:“你去挂起来。”
刘明要走了,问苏媛可有话回给皇上。苏媛想了想,用笔写道:君恩深厚情,妾当长相随。
刘明收起纸条,幸孜孜的出了芳华宫。
他走之后,梅芯笑道:“小主,您上回那样帮皇上,他待您果然是与其他妃嫔不同的,您如今已顺利吸引了皇上,王爷知晓后必定高兴。”
苏媛心里咯噔,他真的会高兴么?
“皇上久居宫中,见惯了各种女子,仅以色侍之如何能行?他知道我有心机,当日出现在紫竹林里并非偶然,也纵容我的心机,将计就计宠幸我。”苏媛提起元翊时语气复杂,总觉得那位年轻的君王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喃喃又道,“王爷确实也该高兴,一切都如他所愿。”
梅芯觉得她语气不对劲,迟疑的唤道:“小主,您……”
却被苏媛直接打断:“我没事,夜深了,安歇吧。”
半月之期刚过,苏媛去钟粹宫交百遍女训。
她站在辉煌华丽的宫殿内,瑾贵妃坐于高位,殿内安静的只余她翻阅的纸张声,“玉贵人抄了这百遍女训,想来以后就懂规矩了,是吗?”
“嫔妾知错悔改,以后定不再犯。”
赵环丢开手中叠纸,想起前几日皇上与眼前人书信传情的事便满腹怨气,只面上终究维持着贵妃仪范,“你可要好好记着这话,如今本宫掌管后宫,绝不会姑息扰乱朝纲之人。”
苏媛恭顺应话,随后抬头询道:“贵妃娘娘亲自教诲,嫔妾自是铭记在心。只是嫔妾愚钝,有个疑惑还请娘娘示意。”
“何事?”
苏媛徐徐道:“如若是皇上有旨,娘娘有谕,嫔妾该当如何?”
赵环微愣,寻思片刻方意识回来,起身怒道:“好你个苏氏,这是拿皇上压本宫吗?”
“嫔妾不敢,只是嫔妾真不知该如何,方请娘娘示下。”
赵环面色先是怒火,又被气得发白,最后深吸了口气答道:“本宫与你都是侍奉皇上的,自然万事以皇上为先。君王有令,自当从之。”
苏媛微微一笑,温和道:“嫔妾明白了,谢娘娘释疑。”
如此说来,赵环对她的惩戒便失去了意义。如若再有那日乾元宫之事,用她瑾贵妃的话解释,苏媛只是依旨办事,不用因此而受罚。
赵环本以为禁了她半个月的足能去去新人锐气,不成想苏媛竟是这样大胆的,似乎真将她放在眼中,心中憋得难受,刚打发走对方,王贤妃与素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