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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韵抚颦娇笑,见对方不接话,复又酸道:“玉贵人好生厉害,为了讨好皇后居然不帮着自己亲叔父的前程,难怪刚刚在华阳殿里皇后对你满口赞赏。”
苏媛佯似望着她,视线却不与之交汇,语气淡然的回道:“萧贵人这话从何说起,那些朝堂上的官职任命于我一个深宫妃嫔来说有何干系?乾元宫里皇上命我抽签,我奉旨照办而已,至于是何官职落于何人之手,并非我能决定。”
“玉贵人伶牙俐齿,还真是有理。”
就护都营翼长之职,许多名门子弟少将都盯着。萧韵出身文昭侯府,原是侯爵贵门之后,其姑母在世时又得先皇盛宠,萧家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门第。
她自幼受封于先皇,得了“平阳郡主”的头衔,金汤玉粒的长大,却在五年前的变故里失了一切荣宠。萧淑妃的突然暴病,皇五子元靖的失意不得志,致使萧家门楣破落,族中子弟接连遭受罢黜,成为没落贵族。
她心高气傲惯了,如何受得了从云端掉落的打击?进宫后虽位分不高,却总觉得自己与那些低等出身的妃嫔是不同的,从来眼中傲然,除非那几位得罪不了的,旁人自是不会放在眼中。
苏媛抿唇浅笑,并不想与她争执,“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若萧贵人对此事有意见,寻我是无用的。”
昨日候选人之中的萧远笙正是萧韵兄长,文昭侯府沉寂了数年,等到近两年才渐渐有子弟入朝,多也是不得志的,那萧家世子本来的一官半职,还是以武得之。
萧韵闻言,容上嘲讽之意更甚,“玉贵人觉得自己无用,但在众人眼中却重要的很,可以左右前朝之事呢。”
便是谢芷涵单纯,就这种夹枪带棒的语调也听明白了,不悦道:“萧贵人好生搞笑,你兄长得不到,玉贵人的叔父亦没有得到,在这儿为难别人做什么,好似是玉贵人偏私了一样。”
萧韵变色,心生怨艾,睁大了双眸冷道:“谢嫔这样袒护玉贵人,仔细他日后悔。”
谢芷涵反击,“我可没萧贵人那么多心思,谈什么后悔不后悔,你若没什么事,我和玉贵人就先走了。”
她是嫔位,萧韵只是贵人,就算心底里骄傲,可尊卑摆在那,根本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远去。
揪着手中帕子,萧韵不平道:“不过只是个侍郎府的小姐,居然也同我叫嚣?当年我出入宫闱,与表哥一同承欢先皇膝下时,她谢氏还不知在哪,那苏氏又是个什么东西!”
“郡主别动气,您身份尊崇,与她们计较岂不是自降身份?”她身边的陪嫁侍女青果劝道:“进宫前夫人便交代过,宫廷不比府中,遇事且先忍着才能有他日的富贵,老侯爷不是也叮嘱了您要稍安勿躁吗?咱们世子失了这次机遇不算要紧,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萧韵转了转腕上珠钏,扬眉冷嘲,“她们算什么,要我忍受?我忍着皇后与贵妃也就罢了,这些个不知是何出身的人也值得我委曲求全?”
毕竟在凤天宫外,还有许多未散尽的妃嫔,青果低声提醒:“郡主有什么不满,待咱们回了毓秀宫再说吧。”
萧韵哼声离开。
回芳华宫的路上,苏媛总心不在焉的,谢芷涵性情大咧没有发现,等进屋后就道:“媛姐姐,我昨晚在宫里遇见了个人。”
她笑容满面,攀着对方的胳膊尽是喜悦。苏媛似才回神,望着左右打发走了宫人,只留下彼此亲信,因上回贺昭仪的提醒亦不闭门,反问道:“什么人?”
后者目露激动,“姐姐可还记得,进宫前,母亲带我们去承福寺上香的事?”
苏媛颔首。
“就是在后山上与姐姐说话的那个人呀,我昨晚在宫里看见他了。”
“宫里?他怎么会在宫里?”
谢芷涵郑重点头,“就是宫里,和巡逻的侍卫一起呢,好像在当差,姐姐你识得他对吗?”
苏媛疑惑对方这副表情,但见其满是期待,只得答了她的话:“说了只是当初杭州有过一面之缘,不曾真正结识。承福寺那次相遇,瞧他的言行举止,应该是京城人士。”
“对了,姐姐可还记得他姓什么来着,我让哥哥去打听打听。”
苏媛蓦然抓住她的手,摇头严肃道:“打听个侍卫做什么?涵妹妹,你别糊涂了。”
谢芷涵似才恍然,面色黯淡道:“姐姐提醒的对,我如今是宫妃。”
“你记得就好。”
苏媛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只道不好,又问起昨晚情形。谢芷涵对她颇为依赖信任,连情绪心态都没有遮掩。
“你遇见了王贤妃?”
“嗯,她领着个宫女回延禧宫,应该是刚从瑾贵妃那里回来吧。”
苏媛侧眸,“妹妹怎知是从贵妃处来?”
“那么晚了,宫里能让贤妃过去的会有几人?姐姐昨日乾元宫之事得益了陈家,但王家肯定不服,多半是贤妃主动去找的瑾贵妃。”谢芷涵不假思索的说着,显然对宫中形势与朝中几大世族间的瓜葛恩怨很是了解。
苏媛点头,只关切道:“她没难为你吧?”
“没有,王尚书之前办事不利,还是我父亲替兵部立功才免了他的责,贤妃因着这个也不可能为难我。”她语气随意,继而望着对面人道:“不过姐姐你可要当心些,你的母族毕竟不在汴京,就算苏知府在杭州颇有声望,但终究……”
不待她说完,苏媛已握了对方的手,“我都明白,会小心谨慎的。”
才说完,玉竹在外通禀,道太医院的朱太医来请平安脉。苏媛身子微正,谢芷涵亦掩了种种情绪,顺口说道:“皇后真关心姐姐。”
本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太医因谁过来不言而喻。
朱允低着头走进来,如常的请安行礼,其后跟了个拿药箱的小医童,身量矮小,唯唯诺诺的模样,并不敢抬头。
白帕遮腕,他细细诊脉后,恭敬回道:“玉贵人的身体已无大碍,早前服用的药也可停了,不过近来夜里微凉,贵人大病初愈,还要多注意。”
“劳烦朱太医了。”苏媛见他起身时衣袂褶皱,似无意的问道:“大人想是刚外出回宫吧?”
朱允手下整理药箱的动作微顿,抬头时眉间透着疑惑:“微臣确实刚从宫外回来,小主如何得之?”
“我见大人行色微匆,神情显倦,而你的医童更是双靴沾尘,定有出行。”苏媛笑语,摆手唤人给他搬凳子。
朱允在宫闱侍医侍药多年,见状并不稀奇,将药箱递交给医童后先是道:“你且去外面候着。”
“是。”那医童自进殿后便是俯首听耳的模样,从未抬过头,此刻应了声就要出去。
苏媛收回视线,望着朱允言说:“这医童年不过七八岁,竟已跟随在大人左右,想必是个有天赋的。”
“小主过誉了,他平日里在太医院不过是做些分药入柜的杂事,今儿是瑞王府传太医,院中几位医侍都有差事,微臣才带了他过去。”
苏媛“哦”了声,复又问:“大人刚从瑞王府回来?”
“回玉贵人,正是。瑞王爷的林侧妃身子不适,特地召了微臣过去,回宫得匆忙,皇后传旨让微臣来给小主把平安脉,怠慢了小主,还请小主恕罪。”
苏媛莞尔,“不打紧。”她捧起茶慢悠悠抿了口,便端着不说话。
朱允又起身,拱手道:“若小主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大人既然来了,给谢嫔也把个平安吧。”苏媛客气说着,吩咐了身边的梅芯去请那医童再进来。
朱允应是。
谢芷涵本不愿,但身边人开了口亦不好回驳。苏媛静静等对方说完,便依礼请人送出芳华宫。
谢芷涵即问:“姐姐,怎么了?”
苏媛摇头,“说不上来,我就觉得那小医童怪怪的。”
“一个小小医童,平日总待在太医院里磨药分药的,到了妃嫔宫里自然是畏惧害怕的。”
苏媛若有所思,“或许吧。”
谢芷涵想知道的事没能如愿,走的时候兴致阑珊。苏媛见了有些担心,其实当日那人是报过名号的,可她并不想告知。
转进内室,坐在妆镜台前,拉开抽屉,堇色的方形小盒内,是一颗穿孔的红色璎珞珠子。手指mo挲着珠子,苏媛弯唇自嘲,原来他也是有柔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