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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尽了!
若说此前圣上与锦书还有些慵懒, 这会儿却是齐齐神色一凛, 坐起身来。
圣上昨夜是真的动气,现下听闻二公主如此,却也是真的担忧,变色道:“怎么会自尽?人怎么样了?”
“今日清早,二公主的贴身宫人听见寝殿内有异声, 觉得奇怪, 便问了一声, 哪知内里无人应答,那宫人觉得不好, 便冲进去瞧了, 这才发现二公主剪了一匹罗缎,接起来扔到梁上, 人已经吊在上边了。”
红叶语气微急:“亏得那宫人机敏, 过去将二公主抱起,放到地上, 顺了好一会儿气,才算是救过来了。”
锦书初听时还有些担忧, 昨日她才吩咐将二公主拘在宫里,今早她就寻死, 若是成了, 少不得要叫自己声名扫地。
再者,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性命,更是圣上的孩子。
真出了事, 她没什么,圣上却会难过。
只是听红叶说完,她心中那份刚刚升起的急切与担忧,便消弭无踪了。
大早上的,怎么就这样巧,刚好有宫人路过那儿救了二公主?
人想要上吊,身子挂上去,没一会儿就死透了,哪里能将时机拿捏的这样好,将将救下来。
说到底,寻死是假,想要以此为由,求些什么,那才是真的。
锦书才活了多大,就能想明白这样的道理,圣上阅历比她多得多,焉有不明之理。
沉默着起身,他披了外袍,向锦书道:“走,咱们一起瞧瞧她去。”
锦书见他如此,便知此事不能善了,在心底叹一口气,便吩咐人入内匆匆梳妆,却也没劝什么。
二公主能拿自己一条命去赌,冒着真死的危险给她泼脏水,锦书并非圣人,如何也说不出规劝的话。
倘若她真死了,宫中人不会说孙婕妤这个老好人如何,却会说她这个嫡母逼死庶女,心狠手辣。
这不是寻常人家的嫡母迫害庶女,是皇后没有气度,戕害皇家血脉。
到时候,圣上会怎么想她?
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她的承熙?
所以这会儿,锦书如何也说不出什么良言,来劝慰一二。
承熙原本是没醒的,正伸着腿在塌上睡着,结果内殿里来的人多,把他给吵醒了,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
“可别,”锦书眼明手快的将他抱起来,往隔间里去喂奶:“小祖宗,今早已经够乱了,你可别再添乱。”
承熙当然不明白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凑着小脑袋吃的正香,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停下,一双眼睛扑闪闪的,咬着自己手指看她。
若是换了此前,锦书非得拿帕子给他擦手不可,这会儿却也没心思,亲了亲他小脸,便抱着他出去,将他递给乳母。
承熙刚刚醒,还有点小脾气,蹬着腿不愿意叫别人抱,那乳母手还没碰到他,就扁着嘴要哭。
锦书看的心软,向圣上道:“要不,还是七郎自己过去吧,我在这儿陪着承熙。”
“那就带他过去,穿的厚一点儿就成,”圣上见着小儿子虎头虎脑的样子,倒是笑了一笑,过去摸了摸他小脸,道:“承熙都没怎么出过甘露殿呢。”
二公主这事儿非同小可,锦书也不愿留在甘露殿干等消息,略一思忖,便答应了,吩咐宫人们给承熙取了厚厚的小毯子,将他包成一个毛球,这才同圣上一道往温德殿去。
孙婕妤性情温软,圣宠一直平平,只是家世上佳,后宫中轻易倒也没人为难,今早起身后听了二公主寻死的消息,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地昏过去,身边人又是喂水,又是抚胸口才算缓过来。
圣上与锦书过去的时候,她正坐在二公主塌上垂泪,见帝后到了,便眼睛红红的过去问安。
“这是怎么回事?”示意孙婕妤起身,圣上转目去看二公主,缓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要寻死了?”
二公主躺在床上,细白的颈子上还留有一条狰狞的红痕,眼泪似是断线珠子一般流的飞快:“——父皇。”
她带着哭腔,语气凄楚道:“女儿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就惹得皇后娘娘不满,居然被关在这里,连出温德殿这宫门都不成了。”
“女儿是杀人了,放火了,还是跟野男人私通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怎么就被关在这儿了呢?”
“我生母虽被贬,却也是大周帝姬,顾家的血脉,与其这样白白受辱,”她眼睛倏然合上,眼泪流的更凶:“还不如早早死了,一了百了。”
锦书见她这样,面上不显,心中倒是有些讶异。
昔日的黄婕妤是六宫中第一个冒头对付她的,也是因此被杀鸡儆猴,贬到别宫去的。
那样愚蠢而容易被挑拨的母亲,居然生下了这样灵慧的女儿,真是奇妙的很。
瞧瞧这幅委屈的模样,叫人见了就心生怜惜,想要呵护一二。
只是,可惜了。
“哦,”圣上腕上配了一串佛珠,低头去瞧了瞧,才去看二公主:“是朕,吩咐皇后这么做的。”
二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眼底的委屈被撕开一道口子,只是她反应迅速,随即掩饰了。
“父皇,”她声音低落,语带泪意:“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居然要被圈禁在温德殿?”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圣上拨了拨那串佛珠,道:“怎么反倒要问朕?”
这句话堵得十分巧妙,饶是二公主善辩,也顿了一顿,以袖掩面,假意伤心,不再说话了。
圣上笑了一笑,又问她:“朕听说,前些日子黄家人进宫瞧你了?”
“是,”说起这个,二公主的眼泪重新流了出来,凄然道:“外祖母久久未曾见过母亲……黄氏。”
她似是语错一般,随即改了口:“也惦记我和承颐,我这才求了孙婕妤,传召外祖母和舅母入宫,见上一见。”
“原来是这样,”圣上点头,又道:“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
“不过是亲眷相见,彼此挂念着,说上几句罢了,”二公主语气柔弱,道:“哪里会有什么不该说的。”
“朕也觉得,承嘉不是会乱来的。”圣上听得一笑,如此说道。
二公主余光瞥见,正要松一口气,继续开口,却见圣上神情一冷,转而道:“所以黄家人打着你的旗号出去胡言乱语搬弄是非,才更是该死!”
这句话说的狠厉而冷锐,似是刀子一般,划开了二公主面上将将露出的浅淡笑意。
“父……父皇,”她有些无措起来:“外祖家做了什么,就惹得您这样生气?是不是有所误会?”
“你大概还不知道,”看向二公主的时候,圣上目光柔和了些:“你的外家打着你的名号出去四处求婿,惹得长安勋贵耻笑,亏得知道的人少,不然,你只怕都没法做人了,如此行事,朕如何饶得了他们。”
二公主面色乍青乍红,好一会儿,才讷讷道:“……这个。”
她终于说不下去了。
圣上面上笑意渐冷:“说啊,怎么停口了?”
“父皇……父皇恕罪。”二公主僵了片刻,终于决定孤注一掷。
翻身下床,她也顾不得地上微冷,便跪在圣上身前去:“舅母如此行事,其实是我授意……”
“哦,”圣上不辨喜怒的应了一声:“原来是你吩咐他们这么办的。”
他低头去看二公主,没叫她起身,而是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父皇容秉,女儿也是逼不得已的,”二公主定了心,面上愈发凄楚:“承婉姐姐已经定了人家,下一个便是我,可是,我总不能见着自己也跟承婉姐姐一样,所托非人呐!”
“荒唐,”锦书在侧听着,本是不打算开口的,这会儿却也不得不出声:“承婉尚未成婚,如何就所托非人了?哪有做妹妹的,这样诅咒姐姐的!”
“这事儿也是皇后娘娘操持的,自然会反驳了,父皇忙于朝政,难免会被蒙蔽。”
二公主涕道:“皇后娘娘给承婉姐姐定的几个人选,都是勋贵中的三流门楣,连个执掌家业的长子都没有。
那个曲家的二公子就更不必说了,不成器,且喜好玩乐,亏得承婉姐姐还待娘娘那样恭谨,娘娘却将她往火坑里推,如何忍心!”
“胡说!”锦书听得啼笑皆非,道:“公主嫁人,嫁的是丈夫,又不是门楣,承婉性情和善,喜好诗书,曲二公子亦是此中人物,更不必说曲家也是清流名门,与梁昭仪有亲了。”
“娘娘事先将算盘打得好,这会儿自然有万般说辞了,”二公主冷笑道:“我却不敢将自己一生,托付给您这样的嫡母。”
话说到这儿,锦书才算是明白了。
合着她搞这一出,就是见大公主嫁的低了,唯恐自己也将她嫁一个那样的。
可是她怎么也不想想,顶级门楣里的嫡子,作为下一任家主栽培的宗子,怎么可能为了尚主这样一点锦上添花的荣耀,而失去在政坛上叱咤风云的机会?
便是真的赐婚,人家嘴上不敢说什么,难道还这能将你当成妻子,推心置腹吗?
后宅里头的岁月,想要磋磨一个女人,叫她日子难过还有苦说不出,法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饶是天家公主,也未必吃不到苦头。
与其如此,还不如嫁一个清贵出身的嫡次子,夫妻相合,意趣相投,便是生了嫌隙,也有公主的身份在,夫家没人敢轻看。
“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锦书哂笑一声,替伸着脑袋看戏的承熙掖了掖衣服,道:“承婉的夫婿并不是我选的,而是梁昭仪自己定的,我也只是走个流程,同圣上说一声罢了,你若不信,只管自己问去。”
“至于你,”她摇摇头,道:“自求多福吧。”
二公主听得脸色微变,却也知道同她争执并不是一手妙棋,所以只看着圣上,苦苦求道:“父皇,便成全女儿一回吧。”
圣上坐在椅上听她说完,期间一直在摩挲那串佛珠,顿了一顿,方才似笑非笑道:“你的心气,倒是很高。”
二公主聪慧,如何听不出这是一句讽刺,只是事已如此,却也不能反驳,只低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朕本来,是想将你嫁到郑家去的,”圣上缓缓道:“他们家风好,人也和气,郑晓也是你外祖父的学生,不会因为你生母而看轻你。”
“只是,”他自嘲的一笑:“这样的门第,想来你是不放在眼里的。”
二公主梗着脖子,没说话。
孙婕妤昨日知道二公主所作所为,便知道此前二公主的亲近都是在骗她,说不生气不委屈是假的,可是无论什么委屈,在瞧见今日她气息奄奄的躺在塌上时,都不翼而飞了。
动了动嘴,她想出声为二公主说说情,只是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还不等她踌躇完,外头内侍的传禀声便进来了。
“圣上,”宁海总管小心翼翼道:“贤妃娘娘来了。”
“来的倒是早,也巧得很,”圣上伸手去逗了逗锦书怀里的承熙,叫小儿子眼珠随着自己手指转,淡淡笑道:“叫她进来。”
大公主的婚事提上日程,礼部便开始商量三皇子的婚期,三皇子的政治资本不如新生的小皇子,但论起成婚上朝,乃至于皇长孙皇嫡长孙这上头,却是先天占有优势的。
有这么一桩事情在,前些日子极是萎靡的贤妃,总算打起精神,恢复了几分前日雍容。
今早她还没起身,便听心腹宫人来传,说是温德殿里传了太医,听里面的钉子回禀,竟是二公主寻死了。
联系起昨日皇后召见孙婕妤之事,贤妃心中一动,瞬间将前因后果勾结在一起,想到了重创皇后的法子。
这会儿过来,见二公主颈子上红痕未消,在圣上面前哭的凄惨,便更是意动了。
“臣妾听闻这里孙妹妹这里出事,两下里离得又近,便过来看看,”贤妃倒也没急着表态,只疑惑道:“二公主这是怎么了,竟伤心成这样子?”
锦书同贤妃几番交手,早知她是什么性子,一见有机会便想扑上来,在自己身上撕咬一道口子。
若换了别的时候,她只怕会由着贤妃自作聪明反害自己,只是事情牵涉到二公主,她也毕竟是圣上的孩子,将话说的难听了,圣上未必不会伤怀,也不遮掩,便示意红叶将原委同贤妃讲了。
贤妃原本是听闻二公主寻死,想着有了皇后把柄,好来落井下石的,却不想一招棋错,好死不死的掉进坑里。
二公主这事儿做的不光彩,天家公主货比几家,主动贴上去还都被推拒,显然是恶了圣上。
只是尽管不喜,她却也是圣上的女儿,未必愿意叫别人知晓此事指指点点,她这会儿过来,反倒碍事了。
“二公主年纪小,难免想不明白,一时糊涂也是有的,圣上别同她计较,”顿了好一会儿,贤妃才干巴巴的劝道:“说教几句也就是了,总要留几分颜面给孩子。”
锦书适时地一笑:“贤妃倒是体贴。”
贤妃瞧她在一侧发笑,心中便不太舒服,再看她怀里正看着自己的承熙,就更不自在了,勉强道:“娘娘过誉了。”
“这有什么过誉的,”锦书见不得她这幅明明想来对自己落井下石,却偏偏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将承熙的小帽子正了正,温声道:“我入宫之前,便是贤妃打理宫务,万事都井井有条,叫人挑不出错来,满宫里也没人说你坏话。”
这是自然了。
那时候圣上身下风头最盛的皇子便是贤妃所出,背靠大族萧氏,几乎是朝野公认的储君人选,她在后宫中位分最高,谁敢说她坏话。
贤妃在这几句看似褒美的言辞中察觉到了危险,忙不迭起身施礼:“娘娘如此说,折煞臣妾了……”
“承嘉对我有误会,信不过我,宁肯自己去选婿,也不敢叫我插手,一个孩子罢了,我也不必同她生气,”锦书却不等贤妃说完,便笑吟吟道:“倒是贤妃,同她相处的多些,可以帮着相看一二。”
二公主有意将她一军,却也终究未能如愿,她是圣上的女儿,而非后宫宫嫔,锦书自然不会多加计较。
求仁得仁,如她所愿便是,只要她别后悔。
贤妃出身大族,最是明白那些勋贵门楣中的傲气,尚主便要自毁前程,哪个愿意叫嫡子娶,这分明就是一桩苦差事。
更不必说,二公主想嫁的可不仅仅是嫡子,而是能够继承家族权柄的宗子!
栽培一个宗子,要花费多少人情物力?
以贤妃自己的胞兄萧鉴为例——他父亲是上一代萧家家主,母亲是昌平赵氏的嫡长女,萧家为他选定的妻室是安陵葛氏嫡长女,坐师更是赫赫有名的当世大家。
萧家所有的资源都对他敞开供应,银钱尚且只是小事,朝堂上有人帮他助言,授官时的考察评比,吏部的运转往来,哪一个不是天大的人情。
只因为娶了一个公主,且还是非嫡出不得宠的公主,便要生生将此前那些付出全都打了水漂,谁甘心!
脸上的神情僵裂开,贤妃正待拒绝,却听皇后先一步去问二公主了:“你信不过本宫,总该信得过贤妃吧?”
二公主泪眼朦胧的看一眼贤妃僵硬的脸,如何不知贤妃不情愿接手自己,只是这会儿,她已经对上了皇后,就只能选择抱一抱贤妃的大腿。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也是在帝后面前过了门路的,贤妃总不敢敷衍胡来。
她跪的端正,向贤妃感激道:“承嘉先行谢过贤妃娘娘。”
贤妃在心头恨得滴血,既恨自己多事,平白捡个麻烦,更恨承嘉顺着杆子往上爬,可最恨的还是挑唆起此事的锦书。
“倒不是臣妾想躲懒,”她转目去看圣上,温声推拒道:“只是,二公主不在臣妾名下,臣妾自己身份又是不便,若是操持此事,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
“不过是小事罢了,如何就扯上越俎代庖了,”圣上心绪似乎转好,伸手接了承熙过去,笑吟吟的逗弄他:“承嘉同孙婕妤相处的不好,继续呆在一起也是为难,索性将她过继到你名下过,来日你为她操办婚事,也便宜些。”
承熙同父皇亲近,这会儿被挠了痒痒,眯着眼睛笑个不停,圣上目光柔和,在他胖脸蛋上一亲,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定了。”
贤妃一听这结果,心中自是忧怒交加,承嘉却是心头一喜,随即拜倒:“女儿谢过父皇恩典。”
她应声极快,语气也欢畅,锦书在边上听着,都替孙婕妤心寒。
好歹也是养了一年多的孩子,从没短她吃穿,生怕刚刚过去不适应,还得小心讨好照料着,这会儿二公主另找了高枝,走的毫不犹豫,也真真是凉薄。
略微一侧脸,锦书瞧见孙婕妤眼眶湿了,大概是顾忌着还有人在,才强撑着没掉出眼泪来。
承熙在父皇怀里呆腻了,便拉着圣上衣袍,叫父皇起来走走,圣上也宠他,顺从的站起身来,同贤妃道:“承嘉说了,想找个人才出众的,非高门不嫁,非宗子不认。”
“朕与她父女一场,总不好叫她不得其愿,便最后再成全她一回,”圣上信手自锦书发髻上摘一朵鬓花与承熙玩儿,漫不经心的问道:“贤妃心里,可有上佳人选吗?”
能有什么人选!
贤妃在心中气怒——生了一颗猪脑袋,才会叫自己家宗子娶一位明显失了恩宠的公主呢!
然而,圣上下一句话便叫她大惊失色:“朕吩咐记得,萧鉴家的嫡长子,便与承嘉年纪相仿。”
二公主原本还有些愁色,听圣上如此一说,眸光便陡然一亮。
“这如何使得,”贤妃登时变色,颤声道:“阿循正是爱胡闹的时候,人也顽劣,如何能同二公主相配。”
萧鉴之妻葛氏生嫡长子萧循时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对于萧循这个唯一的儿子,看的比眼珠子都要重。
葛家在朝堂上虽势力不如萧家,但葛家老爷子历经三朝,饶是已经故去,门生却也极多。
这份人脉正是三皇子与萧家需要的,所以,即使葛氏身下只有一子,萧家人也没想过动摇萧循的位置,依旧将他当成萧家家主栽培,萧鉴的妾室再受宠,也没人敢在葛氏面前摆谱。
贤妃敢肯定,只消自己将这意思透过去,自己那位大嫂保管不会顾及自己脸面,非得跟她撕破脸不可。
“朕只是说说,又没说就这么定下来,”圣上似乎觉得她反应有趣,笑道:“你先按这标准找一找,再说其他。”
这句话虽是安慰,但贤妃听入耳中,却并不觉释然。
先找一找,再说其他。
——但是,倘若找不到呢?
她打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她痛恨自己多事,更恨那个以讹传讹,害的自己陷入这种困境的宫人。
饶是这会儿还坐在内殿,她却也像是丢了魂儿一般,神情萎靡起来。
“承嘉既然过继到贤妃名下,你便在这儿留一留,等她收拾完东西,再一道回披香殿吧。”
圣上将小儿子包的严严实实,打算出门去了。
人到了门口,他才停下身来,似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关切的问二公主:“伤还要紧吗?今日能挪到披香殿去吗?”
二公主此前如此行事,便知自己不会再从这位父皇那里得到多少温情了,这会儿听圣上这样问,大喜过望:“……女儿无妨的。”
人逢喜事,她原本苍白的面颊也染了几分红:“谢父皇关怀。”
圣上点了点头,又问:“救下你的宫人是哪一个?朕该赏她才是。”
二公主微一侧目,便有一个宫人低眉顺眼的站出来:“回圣上,便是奴婢。”
“哦,”圣上捏着承熙的小手笑了笑,指着寝殿角落里等人高的琅法花瓶,道:“去,将它抱起来,举到凳子那么高,叫朕瞧瞧。”
同二公主一道,那宫人的脸僵了下来,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公主身边的贴身宫人,日子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自在,养尊处优的,哪里还能做的了力气活,更别说将二公主从离地老远的凳子上抱下来了。
“以为自己很聪明,能骗过所有人,”圣上摇头,淡淡道:“自取其辱。”
不再看二公主明显转白的脸,他最后道:“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