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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三麻子的话惊了个半死,嗷地一声吓趴在地上,又忙扶着炕沿站起来,哭丧着冲麻子问道:“为什么呀,我也没喊啊。”
三麻子对我惊恐的表情无动于衷,坐在那儿依旧不紧不慢地道:“你是没喊,但你跟她相接了。”
相接?办那事不相接的话,也不叫办事呀。
“她吸入阴气后,通过身体传到你身上,所以,你也要死了……”三麻子说完,闭上了眼睛。
我娘,我双腿一软,又差点晕倒,这特么年纪轻轻,还不到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我穷,吃的也跟猪狗差不多,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呀,我还想看看这世上的光景,还想长大了娶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呢,咋说死就要死呀。
我又想起了“活阎王”那双阴毒的老眼,虽然没发现他在盯着我,但我能感觉到。他既然能下手毒死他老婆,也一定能毒死我。而且三麻子的意思也很明了,我即使逃出“活阎王”的毒手,去别的地方也会被人杀死,因为我身上有鬼气,到哪儿都活不成。
我急了,一个蹿跳扑到炕上,双手紧紧抱住三麻子的那条好腿,乞求道:“三爷,三爷,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可不想死呀,只要你能救了我,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养老送终……”
三麻子脚一瞪,把我踹到一边,怒骂道:“你特么别跟我玩这个,你不是还要掐死我吗?这回听到自己的小命要完了,才又来这一套?老子实话告诉你,晚了!”
我靠,我心里咕咚一下,抬眼直直地看着三麻子那张丑陋的老脸,心绪急剧下沉,既然他不救我,那我就是一个将死的人,还怕他干啥?
我一昂头,怒道:“我就是想杀死你,咋了,谁让你欺负狗剩婶子的,你差点要了她的命你知道吗,我现在跟你实话说了吧,当时她若寻了短见,你也早就死了,哼!”
“哈哈……”三麻子突然仰头大笑,而后眯眼瞅着我,“你个小崽子还挺有同情心呢,三爷我虽然贪财也好色,但我也喜欢你小子,别的不说,老子现在没了半截腿,出行也不方便,就留着你给我当腿吧。”
我一愣:他这话是啥意思?难道要救我?
我眨眨眼,问道:“你,你的意思是要救我不死了?”
三麻子用手抹了下嘴,长叹了口气:“唉,老子不救你,还救谁呀,管咋特么的咱也在一起混了好几个月,也只有你叫我三爷,我一直是把你当我的孩子看待的……”
我心里突然一阵激动,不只因为我能活了,更多的是因我这些年来的经历:孤苦无依,四处流浪,人嫌狗欺……现在终于有个人能关心我了,既心酸又感动。
虽然他的话里也有虚的成分,但我还是哭了,大嘴一咧,惊天动地。
三麻子厌烦地一挥手:“别咧咧了,我跟你说,你要记着,你们东家婆死了,今晚你们这几个长工肯定会在家守灵,那个活阎王也会在背后算计你,但是,只要你不吃他家的饭,不喝他家的水,也不跟他单独接触,你就能暂时保命。”
我擦着鼻涕连点头:“是,三爷,我记住了。”
“还有,”三麻子皱眉想了下,转头望了眼窗外,冲我小声道,“那个东家婆,今晚,或者明晚,肯定会诈尸,而且是下半夜……”
我娘,我脑袋轰地一炸,浑身又哆嗦不成块了,三年前的那次半夜诈尸把我吓破了胆,现在别说看见,就是听见,也会头皮发麻。
“为,为啥?你,你咋知道的?可别吓唬我呀……”我差点又哭出声。
三麻子见我这副怂样,一瞪眼:“因为她的鬼气还没从身体里出来呀,看你小子这熊样,有点出息不,不就是诈个尸嘛,你也不是没见过。”
我忙辩解说那次山谷诈尸,他们没攻击咱,可有次在一个小村里,半夜诈尸是直冲着我来的,幸亏我窜的快,也幸亏撞在树上,要不早变成泥巴了。
三麻子听了,这才露出了笑意:“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不过我告诉你,你们东家婆要诈尸的事,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否则你就死定了。明白?”
我牢记在心,也暗暗叮嘱自己,今晚守灵的时候绝不能打盹,更不能睡觉,而且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个“活阎王”。
三麻子见我不吭声了,又道:“好了,你回去忙吧,有啥事再来跟我说。”
我应了,低头从小屋里出来,被毒辣的太阳一晒,心情轻松了许多。
走到“活阎王”家院门口,我探头一望,见里面有人在忙活,二赖子等几个长工也在,不过头上都缠了白布条,便松了口气,抬腿进了院门。
二赖子见我进来,骂道:“你个臭小子,去哪儿了,太太老了,你不知道?”
其实我感觉他们都隐约知道我和“阎王婆”的事,不过都不敢直说罢了。
我沙哑着嗓子低声道:“知道,我还给太太下跪磕头了。”
话刚落,只听“扑哧”一声,一个长工忙捂嘴,眼里露着诡异的笑容。
我脸一热,冲二赖子问道:“二叔,我干啥?”
“你?”二赖子一皱眉,瞥了我一眼,“棺材啥的都派人订去了,你去把狗剩家的要块白布缠头上,进屋去给太太烧纸守灵吧。”
我心一颤,想拒绝,怕他们又要说别的,就问:“狗剩婶子在哪儿,屋里吗?”
“在灶房里。”一个长工答道。
我便来到灶房间,见狗剩家的正在忙活着做饭,她听到动静,转头见是我,又朝门口望了眼,一把把我拉到身边,小声道:“你去哪儿了,咋才回来?老爷问了你好几次呢。”
我娘,我心咕咚一下,看来那老家伙是盯上我了。
“他,他找我干啥?”我极力稳住颤抖的身体,问道。
狗剩家的说道:“我也纳闷呀,问他,他只说不要你乱跑,要尽心在屋里烧纸守灵。”
这是要监视我住我,准备伺机下手呀。我后背一凉,装作不在意的道:“知道了。”
便把她要了块白布,缠在头上,出了灶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客厅。
客厅里有了变化,“阎王婆”的尸体头朝东,脚朝西,脸上盖着黄草纸,身上多了个薄薄的被单。供桌上,摆着些小点心,一盏长明灯。桌前一个黑泥盆,盆里已多了些纸灰。
一个叫顺子的长工头缠白布跪在一边,低着头似乎在打盹。
我也不叫他,惊悸地瞥了眼“阎王婆”的尸体,上前挨着顺子身边,跪在了地上。心里又想起了三麻子说要诈尸的话,正盘算着晚上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呢,忽听里屋隐隐传来一个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我身子猛一颤,忙侧耳细听。
声音又传来:“郭子,回来了吗?”
我娘啊,怕啥来啥,我脑袋轰地一炸,险些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