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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门里的花洒声音关掉, 程悠小心翼翼地贴靠在浴室门旁边的墙壁上。
随着浴室门打开,程悠陡然扑到顾屿江身上, 心情大好地问道, “有没有被我吓到了?”
顾屿江一时不备的确吓了一大跳,他本来想着一个人在家挺随意的, 腰侧只是松垮垮的系了条大浴巾, 被程悠这么猛得一扑, 身上的浴巾直接散掉往下溜去, 还好他反应及时一把扯了回来。
“你怎么过来了?”顾屿江错愕问道。
“冷不冷?小心感冒了。”程悠扑上去时手心碰触到他肩背上裸.露的肌肤才察觉到顾屿江还没穿衣服,她知趣的抽手回来,正好留意到顾屿江眼疾手快地扯了一把快溜下去的浴巾, 不过刚才惊鸿一瞥间,他腹部往下偾张起伏的人鱼线却是毫无保留的现了出来,程悠刚带到脸上刷得一下红了起来,说时飞快转身去把大开的房门给关回去。
等她关好门回来, 顾屿江已经动作利索地换好家居服出来了。还好程悠刚才转身关门去了, 他才有时间飞快梳理下眼前的状况。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本来还打算去机场接你呢。”程悠提到这时不满的嘟囔了下。
“刚回来, 本来想洗好澡再去找你。”顾屿江尽量自然应道。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之前把出差时间说得那么精准了,检查结果要明天上午才出来。
这一个月里, 他每天按时服药深居简出, 途中因为实验需要去过几次医学院的实验室。他一个人呆着其实格外容易胡思乱想, 头几天煎熬的可以, 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直到后面他自己找了好多一直没空看的文献才好点, 以前工作向来排得满满当当,除了为了应付职称需要的论文和任务才会看会书,很少能够长时间静下心来去钻研这些晦涩的文献。眼前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把以前搁置没空翻阅的文献全都找出来,结合他自己先前手上做到一半主动脉夹层破裂修复手术的科研项目,居然很快进入状态。随着他自己真正沉浸其中,反而无形中帮他缓解了不少心头的无助焦灼感。没有突如其来的打扰,也没有做不完的手术,他潜意识里也希望自己尽量沉浸其中,这样才不会漫无边际的去胡思乱想。得益于这日复一日的冷板凳,他自己这么多年操刀下来在这个最凶险的病症上的研究反倒有了前所未有的收获。
途中他也有因为服药副作用出现的腹痛头昏各种不适症状,有时候被副作用影响地想要停下药物,他就把程悠发他的短信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去看,以至于他把相识以来程悠发他的全部内容都能倒背如流。
这一个月以来,顾屿江觉得时间漫长的像是过了大半辈子。
眼前程悠一过来,他心头好不容易克服的恐惧感如影随形地钻了出来。
“屿江,你怎么了?”程悠留意到顾屿江忽然走神起来,开口问道。
“没事。你买的橘子?”顾屿江回神过来,说时从沙发上面随手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空气里立马传来一点橘子皮的清香味。
他剥好后随手递给程悠。
“不是我买的,是有个你抢救过的患者家属交谈时知道我是你女朋友,非得塞给我的。好甜,你也尝尝看。”程悠说时递了一瓣到顾屿江唇边,这么琐碎的寻常小事,她却开心地眸间都漾满笑意,“甜吧?”
“嗯。”他咽下去后应道。
“那个家属说你一个月前帮他车祸重伤的儿子做了手术,她非得要当面找你道谢后才带她儿子回老家。听护士说,她应该来过很多回了。她还是个单身母亲,估计为了照顾儿子都没什么工作。我看她好像挺拮据的,现在因病返穷的家庭还是挺多的。”程悠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她大概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悲观了,又接着说道,“不过要是现在的患者家属都像她这么通情达理,新闻上看到的医闹什么的肯定都不会发生了。”
“她有说为什么要特意找我道谢么?”顾屿江知道程悠口中的患者家属是谁,心头狂跳,面上还是淡然问道。
“说了。”程悠继续塞了一瓣橘子到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
他心头猛地沉了下去。
“她说她儿子伤势很重,急诊科的同事都没信心给她儿子动手术,幸亏你帮她这个大忙。关键时刻技术和学识都太重要了,屿江——”她说到一半忽然没头没脑的喊了他一声。
他抬头茫然看了她一眼,下一秒面前就凑过来一道阴影,程悠忽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真厉害!”她末了还不忘夸奖他一句。
因为刚吃过橘子的时候,她的唇角边还沾着点橘子的清香味,甜甜的,唇齿留香,他被那点氤氲的清香味带的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下,然而他自己整个人都还是理智地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突然间神游八方去了似的。
一个月没见,程悠其实很想他,她觉得心头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譬如和他聊聊这一个月来工作上的趣事或者是问下他北方的奇闻异事,然而却是只晓得傻乎乎的对着他发笑。
“晚饭吃了吗?”顾屿江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月牙湾,他轻咳了下嗓子问道。
“还没有。”
“那我去做饭。”他说时起来往厨房间走去。
“嗯。”她乖顺地点点头。
其实她但凡稍微细心观察下,都会发现顾屿江的住处压根不像个把月没住人的样子。只是程悠这会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拿对戒给顾屿江的场景,忽略了所有的细节。
顾屿江很快做好晚饭,程悠今天下午出来逛了大半天,的确有点饿了。顾屿江烧好饭菜端过来,程悠很有默契的摆好碗筷。她专心吃着饭菜,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眸梢间还是忍不住浮起清浅笑意。
有他在,这样平淡琐碎的日子她都觉着甘之如饴。
吃好晚饭后,程悠立马抢着去收拾碗筷,“你出差刚回来,休息下,我去洗碗。”她知道自己厨艺不佳,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下厨,不过清洗碗筷这种活她还是挺拿手的,“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这么远来回奔波肯定挺累的。你先去休息下。”程悠一边说着还用力要把他推出来。
顾屿江争不过她,只得出来到沙发那边坐下。
她拎过来的包先前拿橘子时打开过,拉链没有拉回去就随意搁在那里,顾屿江坐下时忽然暼到了她包里方方正正的盒子。
他立马明白过来她晚上时不时往裤兜里去掏的小动作了。
其实他在第一天从实验室里回来的路上就买好了求婚的钻戒,只是想到明天未知的检查结果,他都没有勇气拿出来。
程悠花了挺长时间才收拾好厨房,她心情大好的从里面出来,她还没开口,漆黑的眸间笑意盎然,惹人晃眼。
“今天有点累,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顾屿江抢在她前面开口,说完后直接大步往卧室走去。
程悠本来都已经在厨房里练习过待会从裤兜里拿出对戒的场景,甚至连待会要说的话都提前想好了,眼前被顾屿江意外打乱计划,她心头满满的期待全都落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顾屿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能清楚感知到顾屿江的刻意疏离。同样的情况,其实在他出差前就已经发生了。她以为是自己多心的缘故,刻意把这些小事都抛到脑后去了,没想到眼前依旧这样。
“屿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最后一次问他,那种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希望他能够亲口告诉她。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失去。眼前的她就是如此。
“没事,就是有点累而已。你也早点去休息吧。”顾屿江依旧语焉不详,留下程悠一个人在客厅里。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几乎没有合眼,就为了那百分之三的小概率事件,他生平第一回犹豫不定起来。他并不惧怕死亡,他只是害怕余生程悠都要陪着他过上异于常人的生活。
他做不到。
顾屿江第二天早上头昏脑涨地起来从主卧出来,没想到程悠已经回去了,她大概离开得很小心,都没发出什么明显的动静,一门之隔,他居然都没察觉到。顾屿江去浴室里猛地掬了捧冷水在自己脸上,被那冷意刺激到,他才清醒不少。
顾屿江很快洗漱好出门,直接开车去了疾控中心那边。
他到的太早,疾控中心还没上班。
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在裤兜里摸索着他之前给程悠买的戒指,他为了携带方便,把本来的小盒子早就拿掉了。被他自己的手汗沾碰后,戒指的周边都变得格外滑溜起来。
终于等到疾控中心上班,顾屿江拿着号子去窗口那边拿检查报告,拿到报告的那刻,他明显听到自己的胸口在砰砰直跳,他继续翻阅下去。
阴性。
看到那两个字时,顾屿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眩晕。他迷迷糊糊地,循着外面的光亮一口气走到医院外面。
是个晴天,不过没有太阳。他抬头看了看苍穹,头一回觉着白日的光亮刺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他疾步回到车上,一气呵成地发动车子重踩油门出去,途中等绿灯的空隙里,他还是忍不住要先打电话给程悠想要报个平安。
电话还没拨通,他又迅速按掉了。
她昨晚一定很失望自己的表现,她满心欢喜准备的这份礼物,不如由他自己亲自送回到她面前。
没有人会知道这种重生的喜悦,他又随手按下车窗,就连窗外凉飕飕的空气都像是沾了蜜糖,自由的天地自由的体魄,他深呼吸了下,跟着吞咽了下嗓眼,有点发渴,他忽然间想到了她唇齿间的橘子清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