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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贺听完安然的汇报,站在那里沉吟了半响。
良久,老贺才抬起头,神情凝重地对安然说道:“安然,我不确定,等会我们见的人,提供出来的线索有多少利用价值。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当这两条线索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你如果再调查下去,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这些困难与艰辛,将会是你职业生涯中从未遇到的,你怕吗?”
“老贺叔,我的职业是警察,我从事的工种就是打击罪犯、让那些破碎的家庭能重拾天伦之乐。只要这两件事情能达到理想的目标,我就是拿我自己的命去换,我都愿意!”安然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平淡,但是,每一个字的力量,却重如千钧!
知子莫若父,那么,最了解自己的徒弟的,当然也是她的师傅。
老贺知道安然心底的纠结,他明白安然对案件探索案件真相的执着;也欣赏安然这种从不向困难低头、妥协的性格。
这种性格与品质,才是一个警察必备的素质与素养,只有具备这种性格与品质的警察,才能让罪犯在罪恶面前止步,才能让法律,显露出应该的尊严。所以,老贺愿意支持自己的徒弟,支持这个牢记着警察使命的年轻人。
“我们准备一下,等会出发吧?”老贺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着桌子上散乱的文件。
“老贺叔,我在想,他为什么要选择一个那么偏僻的地方?”安然知道那个地方,西区采石场,距市区大概有四十公里。
“也许是不愿意被熟人见到。”老贺说道,他理解那些提供线索的市民,疑虑、缺乏安全感,惊恐报复,是他们普遍的心理。
早上八点钟,警员们陆陆续续回到了打拐办的办公室。冷清的大厅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褚峤与简丹也各自背着包进了办公室,见到安然在往袋子里装录音笔,褚峤与简丹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们要出警?”
“是,我跟安然去一趟采石场。”老贺自顾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安然胳膊还不方便,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我开车?”褚峤有些担忧地说道。褚峤知道,安然的胳膊的伤还没有痊愈,她不想安然太过辛苦。
“我没事。”安然抬抬自己的胳膊,比起上次从程喜祥老家开车回来,胳膊的疼痛已经明显减轻了许多。
“你来开车?你真的以为我老的连车都开不了?”老贺不满地瞪了一眼褚峤,背起了自己包,走出了办公室。
“哎!你说我这都是好心,为啥总是得不到你们广大群众的理解呢?”褚峤无辜地站在那里四周看看,期望能得到一些慰藉。
简丹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显然,广大的人民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即便如此,我还是应该对你报以同情。”说完,她冲着老贺喊道“哎!哎!老贺叔,等等!”
“你这一惊一乍地,为啥?”老贺站在哪里,看着简丹慌里慌张地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个铁盒子。
“老头儿,这是本人珍藏版的润喉糖,限量版的!你烟瘾大,想抽烟了,吃一颗,保证神清气爽!可别让坐你车的人嫌弃你。”简丹说着,把小铁盒子递给老贺,又朝着安然狡诈地挤挤眼睛。
安然会心一笑,还是简丹考虑的周到,老贺抽烟上了瘾,万一开车的时候要抽几根,那受罪的可真是自己了。
“马屁精!”褚峤不忿地瞪了简丹一眼。
“有本事你拍对一次!”简丹骄傲地微笑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两人的吵闹声,被老贺丢在了身后,他带着安然,匆匆出了门。
自从几个年轻人围绕在老贺的身边以后,老贺真的绝少的机会自己开车了。这次,老贺主动担起了司机的职责,是真心体谅安然。
安然从受伤到现在,工作一天都没停止过。常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安然三天之后,就将吊在胳膊上的绷带解除了。说不痛,那都是骗人的,只不过是因为安然有着坚强的意志力,除了工作,不会在意任何的事情。
老贺知道,身为一个打拐办的警察,工作永远是没有止境、没有停歇的。人们对金钱的贪婪与欲望,多过对良知的拷问。
但是老贺却真的希望,那些犯罪分子们,有一天真的会良心隐隐作痛,停止罪恶,哪怕是休几天假也好。那些无辜的人们就可以安祥几天祥和的日子;而安然紧绷的神经也能缓解一下;内心的伤痛,或许也能得到理疗。
现实提醒老贺,这些渴望,只能是在童话故事里实现的,现实就是现实。现实中,犯罪分子的贪婪就如银河的黑洞一样,稍微放松警惕,他们就会将整个世界吞没。
而警察的职责,便是负责纠维护地球运行的轨迹,免于陷入黑洞的漩涡当中。让阳光雨露能适时地普照在人们的心中,长出祥和的嫩芽。
申城市的雾霾,是舶来品,一个新兴的词汇。
也许是在某一天,申城市的人们发现,头顶的天,没有原先那么蓝了。那些雪白的、一团一团的,如白兔一样的云朵,也开始变得昏黄起来。
上了年纪的人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眼睛,依旧于事无补。到了后来,年轻人才说出了一个老年人从未听过的词汇:雾霾。
雾霾时轻时重,随着海风而变化。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申城市的老老少少,逐渐习惯了雾霾的存在,就如一个老友一样地如影随性,几天不见,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就如今天一样,才受过暴雨冲刷的天空,再次被雾霾所笼罩起来。
轻度的雾霾,不足以影响视线,但是一辆年久的桑塔纳在加上上了年纪的老司机来说,却增加了行驶难度。老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唉!不服老不行啊!”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倒是让安然有些诧异,她疑惑地转头看看老贺,故作神秘地说道:“老贺叔?你这是遇到什么挫折了?”
“呵呵!”听到安然这么问,老贺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他的心底,其实是被一种温暖笼罩着的。
自从这几个年轻人跟在自己身边以后,老贺觉得,自己真的是忽略掉了年龄的存在。他被这帮年轻人环绕着,宠着。老变小这句话,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了体验,这种幸福与温暖,世间任何的事情都无法取代。
老贺已经许久没有绽放如此轻松的表情了,更别说是“呵呵”地笑出声来。安然也被老贺的轻松感染了,眉头渐渐有所舒展。但是,当安然望到老贺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时,心底又多了一股酸楚。
老贺的脸颊比之前更加憔悴了,除了工作上的压力之外,还有病痛的折磨。五十几岁的人,面颊上便布满着沟壑纵横的皱纹。眼前的这个老警察,是用自己的生命与罪恶赛跑啊!
“老贺叔。”安然一下子感慨起来,声音也比之前温婉了许多。
“嗯。”老贺答应了一声,依旧专心开车,没有安然。
安然喊了一声老贺叔,却发觉自己翻肠倒肚,却找不出一句温情的、可以安慰眼前这位执着的警察、慈善的如父亲一般的老人。于是,她在心底轻轻地叹息了一下,转而将视线移到车窗的外面。
窗外的风,凉飕飕的,将路两边的刚刚种上的苗木吹的憔悴不堪。
这是一条才通车不久的道路,双向四车道,是为了缓解申城市西区的交通而建设的。因为要与城南的一条高速路打通,所以,暂时开通了一截给车辆行驶,另外一截,还在建设当中。
就在这条路的中断位置,便是一个采石场,也是此行的目的地。
从道路上多了大型的泥头车来看,距离采石场已经不远了。
安然的心底,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即将见面的那个人,会提供什么样的信息呢?这个信息,对于重启黄依依案件的侦查,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老贺专心地开着车,他应了安然的呼唤,可是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安然出声,便转头问道:“安然,你最近跟子恒联系了吗?”
“没有。”安然老老实实地回到,她不明白,老贺为何在这个时候,问起了方子恒。
“子恒昨天给我电话了,他问你的工作情况,听的出,他很关心你。”老贺看着安然疑惑又渴望的眼神,轻声地说道。
“哦。大概是忙吧。”安然言不由衷地说道,方子恒的影子,却因为老贺的提起而在眼前挥之不去。
“安然,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跟我家......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不会错。”老贺说出的话,像是复读机一样,让人莫不着头脑。
“什么跟......”安然正想问老贺,那句“跟我家”是什么意思,包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她从包里摸出电话,电话的显示屏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安然接通的电话,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安警官?”对方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是。您好,怎么称呼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安然轻缓地问道。
“你昨天是不是到‘成哥电脑维修’那里下载监控视频资料?”对方说道。
“您是哪位?”安然心底突然一震。
“我知道那个监控资料上面的内容。”对方的语气依然是有些紧张。
老贺看着安然脸上的神情,预感这个电话的重要性,他探询地看着安然,将车子驶向路边停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