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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昭放下手里的书,细问丫鬟魏家来了哪几个人,丫鬟回话说就只是魏夫人带着她的大儿媳孙氏和一些仆人们来了。
让丫鬟把人请了来,贺云昭便整了整衣衫,素颜去明间里边见客。她站在次间的门口,便看见孙氏往小厨房里看了一眼。
魏夫人进来的时候,贺云昭尊着对方长辈的身份,还是起身迎接了,并且问了好。
魏夫人今儿穿的精神抖擞,福青色的综裙,一根翡翠玉簪插在圆髻上,耳垂上带着一对鱼眼大的翠绿耳钉,手腕上也是一对翡翠镯子。
魏夫人斜后方跟着的儿媳孙氏三十左右的年纪,穿着蜜合色的长裙,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只是眼底藏着一抹精明市侩,倒和她白净面皮,容长脸的长相不大相符。魏夫人儿子里头没一个出挑的,嫁的最好的女儿魏宝沅已经过世了,魏宝妍又是个没出阁没依仗的,整个家里也只有孙氏这个儿媳当用。孙氏自嫁进魏家,就一直是魏夫人的左膀右臂,想来浸淫后宅多年
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
今儿魏夫人把孙氏带来,而非单枪匹马,贺云昭心知来着不善,她瞧了瞧门口跟进来的婆子和丫鬟,手里都抱着好些东西,似乎也不是善茬,微微一笑,便请两人坐下。贺云昭坐在罗汉床上,魏夫人坐在另一边,孙氏坐在下首的圈椅上,待魏家的两个坐定后,绿意春芽便把茶水端了上来,轻拿轻放,茶杯碰到桌面,丁点响声都没有,收了茶盘低头出去,目不斜视,极为
妥帖。
魏夫人盯着茶杯的时候倪了两人一眼,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曹宗渭身边的老人,她抿了抿唇角,端起茶杯的时候,对贺云昭笑道:“云昭近来可好?”
孙氏面上挂着笑,看着贺云昭不施粉黛的佳容道:“我瞧夫人面色红润,肯定是过的好的。”
婆媳两人你来我往又是一出戏,贺云昭不耐烦应对她们,嗯了一声,道:“自然是好的——魏夫人今儿是为着宝妍的事儿来的么?咦,怎么的宝妍没亲自来?”
魏夫人面上一僵,她压根没打算提起这事。孙氏见婆婆尴尬,便打圆场道:“宝妍还在家里抄写经书呢。”
贺云昭哦了一声,低头拨着茶碗面上浮着的茶叶,淡淡道:“是该好好抄抄让菩萨渡渡她了,害人之心不可有,这要是传出去了,只怕没人敢娶了。”
咬了咬牙,随即松开,魏夫人勉强笑道:“只是小孩子家玩闹,有什么要紧的。”
孙氏应和道:“对呀,何况宝妍也受了罚。”
贺云昭面不改色道:“人说三岁看老,这都十五六岁了……”
孙氏忙道:“侯爷不是说不追究了么!”
微微抬眉,贺云昭斜了一眼孙氏,道:“婉姐儿的事,侯爷怎么能一人做主?我婆母还在,难道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何况侯爷原话也没说不追究。”
喉咙口一哽,孙氏登时语塞,捏着帕子不知道怎么回话。
曹宗渭的原话是说,如果孟婉无事,她不追究,侯府便不追究,若是孟婉要追究,孟氏头一个不饶过魏宝妍,更遑论他作为武定侯府的当家人,当然跟要护着自己家的人!
后来魏家见孟婉似乎无心追究,才以为武定侯府彻底忘了这事。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曹家不追究是因为孟婉怕给兄嫂添麻烦,若是贺云昭不怕麻烦,这事还有的说。
魏夫人沉了脸,低头喝着茶,她没想到贺云昭这般不买她的面子,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孙氏见婆母面色不佳,便主动对贺云昭赔笑道:“我们宝妍也伤的不轻。”
贺云昭唇边一抹冷笑,“她若不挑事,便不会受伤,还连累的我家婉姐儿受伤。”
魏夫人已经不想开口说话了,再怎么看不上自己小女儿,却还是心疼她的,在外人面前更要魏宝妍。
周旋的活儿就落到了孙氏头上,她强笑道:“孟婉伤好了没有?我们今儿来,也是打算看看她的。”
贺云昭听出几层意思来了,魏家的人不仅今天打算来看看孟婉,看来还有别的目的。
微微一笑,贺云昭道:“那可来迟了,婉姐儿早晨已经回了金陵。”
魏夫人眉头一皱,孟婉人都走了,贺云昭在这里拿什么乔!好似魏宝妍伤的人是她似的。
贺云昭看着两人吃瘪,心里一阵爽快,只遗憾孟婉心软,太替曹家考虑,又走得急了,否则也该看看魏家人这副样子!
听说人走了,孙氏倒是松了口气,她笑着说:“那这些东西就劳烦夫人替孟婉先收着,等她再来了,替我们转交给她。”
贺云昭婉拒道:“婉姐儿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意也要当面表达才好,我就不代劳了。”
孙氏点了点头,看着贺云昭的肚子继续道:“听说夫人有孕了。”
话音一落,屋子里伺候的两个丫鬟都警惕了起来,明显地绷直了背脊。屋子外面的春意和绿芽还去把抱云待月也叫了过来。
自贺云昭住进了武定侯府,待月和抱云便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会子她又怀孕了,曹宗渭唯恐出现半点意外,便把人又召了回来,她们俩已经在栖凤堂后边的倒座房里住了两三日了。
四个丫鬟站在门外,若细细看去,便可看见劲装打扮,会拳脚的两个丫鬟虎视眈眈的模样,仿佛随时准备着冲进来制伏歹人。
贺云昭眉眼微动,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了一会儿才笑开了,对孙氏道:“大夫人倒是消息灵通,我不过月信迟了几日,还未确定是不是有孕呢。”
孙氏道:“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了,不然夫人也不会连妆容都不上。”还有栖凤堂里开的小厨房,要不是主母有孕,何苦费这心思。
倒是观察地仔细,贺云昭笑了笑,道:“大夫说还得等一月方可确认,我自然是以大夫的话做准。”
孙氏环顾了屋子一周,和煦笑道:“怎么才这几个丫鬟伺候?夫人身边连个稳重的婆子都没有。”
贺云昭答道:“已经有六个一等丫鬟了,十多个人伺候我一个,足够了。”
魏夫人接话道:“一看云昭就是年轻,这些丫鬟们也没一个有生养经验的,有孕的时候还是要经验老道的婆子伺候着才好,若真有个意外,她们顶个什么用处?”
贺云昭冷冷地扫了一眼从魏家来的丫鬟婆子,看来魏夫人这是打算往她身边塞人了?贺云昭不说话,孙氏便与魏夫人两个一唱一和说了起来,她道:“虽说夫人是继室,我们家宝沅到底是给侯爷留下了两个孩子,斩断骨头连着筋,曹魏两家到底还是姻亲,若算起来,夫人合该喊我婆母一句‘
母亲’也是没错儿的。这女儿生养,做娘家的就该送人来照看着,一来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好,二来也不会落人口实。”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难为了孙氏肯厚着脸皮把这话说出口,她这些年没白管着魏家。
贺云昭正欲直接拒绝,春意眼角带笑,进来禀道:“夫人,两位外老夫人来了。”
一听见谢氏和甄玉梅来了,贺云昭大喜,眼睛都亮了,朗声道:“去请!”随即转头吩咐夏秋夏玲道:“去沏茶来,还是我义母们爱喝的那种。”
俩丫鬟心中有数,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走到门口便把两个二等丫鬟叫了进来伺候着,她俩便去茶房沏茶去了。
明间里,婆媳二人对视一眼,皆皱了皱眉头,忠信伯府和贺家的人这时候来,难道也是来送人的?那魏家的人,还怎么塞的进来?便是塞进来了,也不会得到重用。
魏夫人冲孙氏使了眼色,后者即扭头对贺云昭道:“夫人,这婆子原是伺候过宝沅生养的,还亲手带过麾哥儿和允哥儿,是个有经验又稳重的。”
贺云昭并不搭理孙氏,孙氏一脸尴尬地望着罗汉床上的人,脸都快笑僵了,她没想到出身这么低微的侯夫人居然这么难伺候!
片刻功夫,谢氏同甄玉梅便携手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裴禾、万嬷嬷,以及数名丫鬟婆子。魏夫人脸都黑了,这两家人来的太巧!
贺云昭热情迎接,笑容满面,和方才对待魏家人区别明显,毕竟亲疏有别,坐着的婆媳俩人也心里有数。
贺云昭命人撤下炕桌,让谢氏和甄玉梅坐上去,给万嬷嬷也搬了把椅子来,她和裴禾两个坐在罗汉床旁边,她笑问道:“义母怎么来的这般快?”离丫鬟通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而已。
谢氏头戴瑞鹊衔花抹额,中间一颗拇指大的珍珠,笑起来面有皱纹,略显慈祥,道:“我身子骨不行了,懒得走,坐的车来。”
贺云昭喜欢多动,一般都是从前院走回来,很少用车,一时间没想到谢氏是坐车来的。
甄玉梅跟着笑道:“我也跟着你义母一道坐车来的。”她们俩本就是提前约好一起来的,自然一起到侯府,一起进内院。
谢氏审视了魏家带来的人一眼,瞧都不瞧她们。还是甄玉梅好性儿,孙氏开了口,她便客气地应了一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谢氏干脆的很,直言道:“云昭,听侯爷说你有孕了?”
贺云昭都还没想着告诉义母们,曹宗渭就先一步报信了,动作还真是快。
贺云昭点了点头,笑逐颜开道:“大夫说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完全确定。”
谢氏轻嗯一声,道:“以防万一总是好的,我把万嬷嬷带来了,以前贵妃生养的时候她在跟前伺候过,让她来照看你一年半,你以为如何?”
贺云昭惊喜道:“万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能委屈来照顾我,自然再好不过。只是伯爷那边可否方便?”
谢氏露出一个笑道:“有我外甥一家,伯府里的人手也尽够了,你只放心吧。”
甄玉梅也把庄妈妈唤到跟前,同贺云昭介绍道:“这跟我一起从苏州陪嫁来的,跟了我几十年了,你头胎经验不足,万嬷嬷一个,再加上庄妈妈一个,我也好放心。”
这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贺云昭冲庄妈妈点了点头,握了握她的手,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贺云昭道过谢后,便对谢氏和甄玉梅道:“有这两位照看我,真是肚子里孩子的福气。”
魏夫人在旁听得脸都憋红了,孙氏被她掐了一把,疼得皱眉,赶紧接上贺云昭的话道:“夫人,江妈妈可是做的一手地道的苏州菜,多一个人伺候你,侯爷也放心些。”
甄玉梅瞥了江妈妈一眼,对孙氏道:“可巧了,我也是苏州人,贯爱吃苏州菜,庄妈妈也做的一手好苏州菜呢。”
谢氏提高嗓音道:“孕妇最要紧的是休息,人一多就吵闹,一两个有经验的伺候着就够了,人多了就是麻烦。”
贺云昭也半开玩笑道:“义母说的对,有两个已经足够了,再来多的,我倒只好白养着她了。”
谢氏却不客气,她道:“白养着做什么?倒夜壶这样的事总有的她做吧?”
江妈妈在魏家也是得脸的人,谢氏和贺云昭指桑骂槐这样奚落她,屋子里还有魏家的丫鬟,她面子上怎么过的去!
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江妈妈扯了个笑对魏夫人道:“既然侯夫人不缺老奴一个,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
魏夫人窜起身,看了孙氏一眼,便对贺云昭等人道:“程老夫人,贺夫人,我这厢就不多留了,你们母女三人好好说说体己话罢!”
贺云昭起身送了送,到了门口便折回来了。
魏夫人带着孙氏往前院去了,看过了曹正麾和曹正允才离去,哥俩正在读书学习,只匆匆过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回去了。栖凤堂里,魏家的人一走,谢氏笑都不笑了,她朝外不屑地看了一眼,对贺云昭道:“你个傻姑娘,魏家人来找你麻烦都不知道去忠信伯府和贺家报信,亏得曹宗渭那小子机灵,派了人去我们两家传话,不
然你又和魏家人动心眼?”
戳了戳贺云昭的脸蛋,甄玉梅嗔了她一眼,道:“你真当你娘家没人?”
贺云昭心头一暖,坐在二人中间讨好道:“我晓得母亲们的好,这不是有魏宝妍伤孟婉的事儿在前,我以为魏家人来道歉来的,没想到是想往我身边塞人来的。”
万嬷嬷也道:“老夫人一侯爷说魏家人图谋不轨来了,当即做了决定让我来伺候你。”
甄玉梅也是不假思索就把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带给了贺云昭。
母女几人挪到次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到太阳高升了,贺云昭命小厨房做了几样谢氏和甄玉梅等人爱吃的菜,传了饭后,前院兄弟俩也来了。
曹正麾向来内敛,行过礼后便坐在了一旁。曹正允活泼,甜甜地喊了两声外祖母,便又喊了贺云昭一声,才挨着哥哥坐下。
魏夫人若是见到自己的外孙这般喊别人外婆,只怕要嫉妒死。
一大家子一起吃过饭后,两个小的便回了前院,贺云昭又同谢氏和甄玉梅在屋里说起了话。
谢氏欣慰浅笑道:“曹宗渭的两个儿子还挺乖的,也孝顺。”
贺云昭灿然一笑,望向窗外俩儿子走过的地方,道:“是呀,乖的很,有好的总想着我。”
甄玉梅亦道:“养恩不比生恩小,若是两个值得养的,当自己儿子也值当了。”
说着,甄玉梅又嘱咐了贺云昭许多怀孕要注意的事,譬如不要见凉水,两个月左右可能会有孕吐的反应,让她做好准备。
这些贺云昭都经历过,不过上辈子娘家没有人来陪着她,或许有人来,也被程怀仁赶走了。
这辈子能有自己的母亲和义母在旁嘱咐着,贺云昭倍感幸福。
眼看着几人都困倦了,谢氏和甄玉梅也就不多留了,贺云昭送她们出了院门,便被她们赶了回去。
待贺云昭回屋之后,便让丫鬟去后面的倒座房,替万嬷嬷和庄妈妈一人收拾一间屋出来。
今儿她们来的匆忙,行礼都没带来,下午还得回去一趟把东西收拾过来,方才已经跟了着谢氏和甄玉梅回了家。好在两家离武定侯府也不远,晚上之前就能回侯府来。
贺云昭小睡过后,在屋子里坐了半个时辰,万嬷嬷就从忠信伯府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闲书,贺云昭问道:“万嬷嬷怎么回的这么快?”
万嬷嬷笑着拉过贺云的手道:“你还不知道我,我能有几件行礼,你在屋里坐多久了?可不能久坐,小半个时辰就要起来走一走。你现在身子不重尚且熬得住,等肚子大了想走都走不动了。”
贺云昭便起身与万嬷嬷两个去院子里走了一圈。经了一天风露,庭院里的杏花如雪,丫鬟还未来得及打扫,倒不失为一番美景。
万嬷嬷与贺云昭低语道:“近来伯府里还算安宁,信哥儿的亲事定下了,小定大定都过了,估摸着再过十天半个月,婚期就可定下了。”
“可得早些,否则我身子重了去不成就可惜了。”
“有什么干系,老夫人又不计较这个,你的心意她一向知道。”
谢氏是个爽利的人,人情往来上好说话,她对贺云昭更是宽容。
贺云昭笑笑道:“信哥儿要成亲了,心里肯定开心吧?”曹正允生辰那日,程怀信和杨玉蓝暗里的互动她可都瞧见了。
万嬷嬷咧嘴笑道:“好的很,信哥儿不大爱出门的人,自从和杨三娘子说了亲,有时候也会自己叫人套马,去杨府和杨家的哥儿们往来交好。”
程怀信因跛腿,一直避着人,肯出去走动倒是好事。
万嬷嬷继续道:“听府里小厮说,信哥儿不读书的时候,还和其他府里的哥儿们到福乐酒楼去吃酒。”
贺云昭记得,那个酒楼离九皇子府邸很近,程怀信去那边大概为了和九皇子通信的。不过她最近都并未传什么消息出去,程怀信若是还能和九皇子见上面,说明他已经入得了九皇子的眼了。
这很好,靠人博得一个机会,往后还想前途无量,终究是要靠自己。
快慰地笑了笑,贺云昭道:“信哥儿都能交上朋友了,老夫人更该高兴了。”
万嬷嬷点了点头,肯定了贺云昭说的话,忽而敛了笑容,她道:“双福堂那边也热闹。”
贺云昭一挑眉,问:“怎么?沈玉怜又去闹了?”
万嬷嬷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听说仁哥儿夜里都不同郡主同寝,与她同睡的是个叫千眉的丫鬟。”
这个丫鬟贺云昭倒没听说过。
万嬷嬷解释道:“是太子府来的丫鬟,长的狐媚子样,可我听说郡主不许仁哥儿碰她……”
这就有意思了,内宅里主仆发生情愫的事也不是没有,几年前就有个三品官员家的小娘子不肯嫁人,宁肯绞了头发做姑子都不肯跟丫鬟分离……贺云昭嘴角漾了一个笑容,程怀仁这是报应!
万嬷嬷哎了一声道:“夫人正怀着身孕,我不该说这事了。”
贺云昭弯唇道:“一两句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天色渐渐暗了,苍穹风起云涌,一阵寒风刮过,吹的人脖子冷,万嬷嬷扶着贺云昭道:“夫人,咱们进去吧,怕是要下雨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来了一场大雨。骤雨初歇,春日晚寒,屋檐还在落水,曹宗渭便举着伞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脸凝重的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