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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办完事再来找您。”杨公公神色淡淡地道。
但他还是小看他这主公的敏锐了, 只见德王上下扫了他一眼,诈他:“杨公公, 有事情啊?”
他搭上了杨公公的肩,强带着杨公公往里走:“来来来,说说。”
“王爷, 您应该少跟围场里的那些军士混。”瞧瞧您学的这派莽夫气, 庸俗。
满心嫌弃的杨公公面无表情接道:“那一位不会喜欢你这个样子的。”
德王顿住,一下子就气急败坏了起来:“你少胡说,我什么样儿小辫子都喜欢。”
“那您接着浑。”
德王气得手甩开他的肩, 拿着弓拉开弓射了几箭,他头两箭是胡射, 后两箭就精准了起来,这时他也平静了, 转头看向杨标,“杨标,到底什么事?你还想想?好,那你想想, 就站这边想, 想清楚了再走,来,我给你划个圈。”
他还治不了他了!
德王上前在杨公公身边拿脚画了个圈, 气冲冲地接着射箭去了。
杨标就立在原地想, 想了一会儿, 他叹了口气。
纸包不住火, 过几天这小祖宗就能去见人了,到时候还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是以,杨公公张了嘴,还清了清喉咙,“有一事,奴婢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德王扭头看他,嘲笑道:“你跟我大侄子说话的时候,就这德性!”
说着他就窜到了杨标面前,正想让杨标快说,突然想起杨标这句话后,大侄子往往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他脸上的笑顿时没了,他上下看了杨标一眼,过了方许方道:“杨公公,你还真有事瞒着我啊?先别说,我猜猜……”
德王拿箭敲了敲杨公公的肩:“是我王妃的事吗?”
杨公公冷然:“您什么时候成的亲有了王妃,奴婢怎么不知道?”
哟,还生气上了,德王被他气笑了,一笑过后他脸一冷:“快说!”
这个时候才有个正经样,杨标摇摇头,都不屑说他了,“那一位家里前几个月出了一事,当时您正在军屯镇会友,奴婢本来想等您回来再跟您说,没想成您回来后奴婢给忘了。”
德王笑了,笑得灿烂英俊至极,“接着说。”
杨标抿了抿嘴,方接道:“这家的四儿子带了一个朋友回去做客,夜宿了宋家,没想此人半夜偷偷摸摸往那一位的院子里摸去,但好在被守在她院子前的忠仆发现拦住了,这事宋家没有张扬,那人也没得逞,奴婢也是过了两天办完事回来才接到立夏的报,心想这一位做事就是稳,他人根本无可乘之机,也不需太担心她了,就没想起跟你说了。”
“你少拍她的马屁,”德王此时脸冷得跟冰块似的,指着他道:“如若不是我得叫你一声义兄,我掐死你!”
杨标面无表情。
“还不快接着说,”德王火冒三丈,“这人姓谁名谁?住哪?哪家的人?”
说着就咬牙切齿了起来,“本王弄不死他!”
就是怕您浑,才不告诉您的,这才多久没出去惹事?这次要是把人弄死了,人死了还轻巧,但多的是人会拿此借事生事,到时候小祖宗这两年蛰伏所得的名声就得毁于一旦,功亏一篑了。
杨标漠然道:“那一位没计较,那就是说此事您也应当不计较,若不您没跟她通过气就事先自作主张,到时候她怕是又会生气了吧?”
杨公公吊着眼睛看着他家主公。
他家主公立马就怂了,“我……我才不会擅作主张,我做什么事都会问她的,我可听她的话了。”
杨公公冷笑了一声。
是可听她的话了,他早见识到了,人不在跟前都能拿她治得了这祖宗!
“但那人是谁,你总得告诉我一声吧?”德王清了清喉咙,意图严肃威严,“还有他为何认闯我王妃的院子?”
“还能为何?”杨标淡淡道:“那人姓唐,叫唐明卿,家中乃落魄末流家中的独子,此人有几分小聪明,巧舌如簧,他曾在那鸣鼎书院就读过一年,借同窗之谊跟宋四郎结识了下来,这人年纪轻轻,却好赌喜嫖,家中早一贫如洗,他那寡母就是被他搜刮家中底财时弄死的,这事奴婢也刚查出来没两天,此事暂时不提,这人借父母双亡与那喜欢可怜别人的宋四郎前年结交成了好友,时机应该是在宋四郎被择秀之后,三月这人被宋四郎带回了家,就出了夜入那一位院子的事来,但此人被活捉后道是天黑走错了地方,看在宋四郎为其说话的份上,那小娘子就把此事带过了,没让人计较。”
德王听着翘嘴,委屈得很:“她对别人倒是大方得很。”
他做错一点点事,不是打板子,就是被罚听伤人的话,还不许他见她。
他又接道:“那他这是在打我王妃的主意?”
杨标略俯了俯身。
“行了,你不是查出点事来了?我不出手,你把他查个底朝天,叫官府办了他总该没事罢?”
“奴婢正有此意。”
这时,德王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杨标,你都瞒了我仨月了,怎么今天就想着把这事要告诉我了?说,接着往下说。”
杨标眉眼不动,眼睛看着下方接道:“这事虽说不计较,但发生了的事焉能因不计较就不存在?而宋兴祖宋四郎这人,非但没有因为家人的不计较而有所反省,而是死死偏信着他那朋友,这几月更是变本加利在外头惹事生非,宋家人眼看兜不住了,打算送他走,奴婢想着他是秀林院的人,弄到外地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宋大人虽说有几分本事,但他在燕都的时候少,您看回头要是见到那一位了,请您问问她,可让老奴这边帮着打点些。”
“我看你是兜不住了才来告诉我一声的。”德王把弓*弩背到了身上,示意杨标跟他回去,“宋四郎那人我知道点,唐明卿那事,你叫人安排着把真相捅到他面前,一个眼都别让他错……”
“是。”
“是得把他送走,”德王摸了摸耳朵,想着那年树上她轻抚着他耳朵,亲吻他额头的感觉,“这还是轻的,如若他不是她哥哥,哼……”
德王笑了一声,杨公公跟在一边沉默不语,心道宋四郎还真是托他是那一位哥哥的福,要不然这事哪能善了,若不,这事就是他主公能揭过,那一位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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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五,宋家上下忙得一塌糊涂,就是宋家在燕都的族人,也带着家里的仆从过来帮忙,准备酒席之事。
宋三郎刚带人把从外头借来的碗筷担回家来,看到一头汗举着梯子的二郎,把着他的手咬着牙问:“那小四郎呢?”
“在房里躺着,妹妹说了,让他睡,别吵他!”
“他好意思睡!”三郎愤怒不堪,眼睛里都冒火了。
“别管他了,我们忙我们的,好了,别说了,我这还要带人把灯笼都挂上去……”二郎忙,抬着梯子快步去了。
三郎火得踢了廊墙一脚。
二郎此时回头,“对了,爹说了,师伯们等会就要来一趟,要给他们开坛烧刀子先尝个鲜,娘让人已经把他们的下酒菜猪头肉炖好了,我这头就让人去切好,你告诉妹妹一声,从她那拿酒窖的钥匙去地下拿酒,娘刚才带人去外面买糖饼去了,不知道哪个时候回。”
“是中午来?”三郎看了看快到正中间的太阳。
“对,吃晌午饭,爹出去迎他们去了。”
“我这就去。”
“那好,我这边就不过去了,正好把灯笼一并挂了。”本来想着把前院的几个灯笼挂好了就自己去的二郎应了一声。
“你忙你的。”
兄弟俩各择了一道告别,三郎去了后院,去往妹妹的院子就要经过莫叔莫婶住的一个小院子,这个小院子是一个有天井的地方,就左右两间房,但前后两扇门堵住了进入妹妹院子的地方,宋三郎敲了门,莫叔给他开的门,一进去看莫婶也在,他不禁笑了,跟老人家们打了声招呼:“老叔,老婶,今儿你们都在啊?”
“都在,人多,家里也不缺我们两个,我们就在屋里头躲清闲了。”脚边下还放着一堆菜在择的莫婶儿笑道。
“怎么守着院子还帮着择菜呢?”
“小菜,新鲜的呢,等会我去前头炒给你妹妹吃。”莫婶儿摘着一把菜上的那点最嫩最鲜的尖尖头道。
如若不是小娘子吃,她才不会这么弄呢。
“您就是对她好,尽偏心她。”三郎笑道。
“我也偏心你,好少爷,等会也给你炒一盘。”
“那二郎见了可有话要说了。”
莫婶看了看她摘了半天才小盆的青菜尖,笑骂他道:“你不知道躲着他点啊?”
“哈哈,那好,我躲着吃。”三郎哈哈大笑出声。
莫叔给他开了后门,“三少爷,进去罢。”
“是了,老叔,你门关一下。”家里人多,三郎怕人乱闯,哪怕等会他就出来,也还是说了一句。
“晓得,只管进去。”
“诶。”
他进去后,莫叔关了门,过来跟老婆子道:“你还是别去炒了,我怕我一个人看不过来,我眼睛没以前好使了。”
“不怕,等会我出去拿铜锁把大门给锁了,我看他们怎么钻!”莫婶早把招想好了,现在家里只要来的人多一点,她就把人看得紧紧的,就怕有不长眼的在主人家乱闯乱入。
“要得。”
这厢三郎进了妹妹的院子,宋小五正忙完菜地里的事,在廊下煮茶躲太阳,看到三郎来了,道:“喝杯水再走。”
“我来拿酒窖的钥匙,爹说中午师伯他们过来喝酒,要喝烧刀子,说是早说好了的。”
“我知道,等会给你拿。”
“好,”三郎坐下,见妹妹剥了两粒花生放到他手里,他笑弯了眼,道:“我大了。”
不用她剥吃的哄他了。
说归说,但他把花生送进了嘴里,吃得喷香。
宋小五眼里起了点笑,又给他剥了两粒,“前头忙罢?”
“忙,虽说是做了准备,但临到这天,事儿又多了,早上听爹说,师伯和伯娘还有家中的女儿都要来呢,娘说要给这些小娘子多备些精细的吃食,就又叫厨房多准备了几个菜,这又是一通忙。”
“娘之前来过告诉了我一声,”宋小五点头示意她知情,把炒花生剥出来放到他手中,“你明天也注意着点。”
知道师伯打他主意的三郎朝妹妹做了个鬼脸,“我会躲这些小娘子远远的,一眼也不看。”
他才不想娶亲,他现在只想把手上的事做熟了,在圣前讨个熟脸。
“早晚要娶的,现在看着点也行。”
“不娶不娶,”三郎摇头不休,说到这,他看了妹妹一眼,“四郎的亲事怎么说?”
“郑家还在等着信,不过要看四郎,他要不娶,还能逼着?”
“呵。”三郎冷笑,朝她道:“昨儿回来就躲在屋子里不见人,今儿叫他他也不起,我看他本事大着呢,不想在这个家呆了。”
“二郎说他昨晚回来不对劲,”宋小五闻言剥花生的手顿了一下,撇头看着三郎道:“你等会去看看。”
“你管他死活!”
“三郎哥,去看看。”
“我才不去!”
“三郎,去,”宋小五把一把六七粒的花生放到他手中,与他道:“你是他哥哥呢。”
三郎把花生一把放进嘴里,把它们当小四郎用利牙嚼碎了,冷笑道:“我可没这福气。”
宋小五微微一笑,见茶水好了,给他倒了一杯,跟他道:“你等会正好要去酒窖,角落那有一堆冷石坛酿的酒水,是前年酿的,藏了一年多有些劲头了,你挑两坛拿回自己院子去,给二郎也挑两坛,怎么用你们自己寻思着,别自己喝了就好。”
“哪可能?”三郎听着高兴了起来,咧牙道:“那可是黑璀石酿的烈酒,爹一年到头你都赏不了他一坛子。”
宋小五闻言不禁失笑。
这时,窝在左侧屋檐暗角背处,拧着脑袋看着下方的德王看得心头酸酸,鼻子酸酸,心道这笑起来都没完了,还老给别人剥吃的,他这都趴一上午了,饿得肚子咕咕叫也没见她给他一口吃的。
德王趴在屋顶,心酸至极,又倍觉辛酸地抬头看了看日头,恨这太阳怎么不转快一点,再快一步,这一年的时间就到了,他就能下去找小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