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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彦昭走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大多数人都已经上床就寝,进入梦乡。
公主府里一片寂静,因为明惠公主怕黑,所以公主府的回廊曲折,四周全都挂上了灯笼,照的各处如同白昼一般。
宋彦昭沿着长长的回廊慢慢踱步前行,夜风清凉,刚才的惊喜褪去,烦乱开始浮上来。
穆瑾这件事确实挺棘手的,虽然他在穆瑾面前信誓旦旦,但其实他的心里却有隐隐的担忧。
这件事牵扯的人身份太高了些,而且有可能会牵连到宫里的秘事,他要深查,嘉佑帝那一关就不好过!
秦皇后和太子......
宋彦昭在心里琢磨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哟,这看媳妇儿用的时间挺长的啊。”刚一走进自己的院子,宋彦昭便听到明惠公主打趣的声音。
他抬头,见明惠公主正拢着厚实的翠纹织锦羽锻披风,站在廊下笑盈盈的看着他。
“您怎么还没睡?”自从上次明惠公主打趣他以后,总是笑嘻嘻的称穆瑾为他的媳妇儿,宋彦昭起初还跳起来反对,后来渐渐的觉得他的媳妇儿这个称呼似乎不错,至少他听了以后觉得神清气爽,所以对明惠公主的打趣已经从最初的不自在到现在的视而不见了。
明惠公主随着他迈进屋内,“睡不着,出来走走,”顿了顿,神情添了一抹忧色,问道:“瑾丫头怎么样了?”
宋彦昭倒了杯茶,端在手上慢慢的喝,听见明惠公主的问话,眉宇间浮起一抹笑意,“好着呢,那丫头,似乎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能让她不自在!”
也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说她神经粗?
明惠公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宋彦昭握着茶盏的手却一顿,想了想,问明惠公主:“母亲可还记得先太子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和秦皇后之间的婆媳关系不睦吗?或者她可和谁有过过节?”
先太子妃在世的时候,他已经十三四岁了,外男自然不好与内命妇相见,所以宋彦昭只在一些重要的场合见过她,对她印象并不深刻。
明惠公主蹙了下眉头,想了想道:“先太子妃姓卢,出身荥阳卢家,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性格温柔体贴,端庄明雅,与宫里的嫔妃关系都很好,并未听说她和谁有过过节。”
“至于皇后嘛,”明惠公主撇了撇嘴,“她跟谁表面上关系都很好,待谁都很亲热,卢太子妃又是她的嫡亲儿媳妇,自然待她比其他人该亲切些,也没有听说她们有不睦的时候。”
宋彦昭有些失望,照这么看来,秦皇后并没有针对卢太子妃的理由!
明惠公主身体前倾,挑了下眉头,压低了声音迟疑的问道:“你这是怀疑秦皇后………?”
“没有,”宋彦昭摇头,“就是想问问卢太子妃和谁有过节,秦皇后管着后宫,最有可能有冲突。”
明惠公主哦了一声,叹了口气,“卢太子妃起初嫁进宫时,秦皇后待她很是亲热,后来也常常叫她过去说话,特别是卢太子妃有孕后,还经常留她住在凤梧殿呢,不过,宫里的水太深了,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那卢太子妃去世后,荥阳卢家就没有人怀疑过什么吗?”宋彦昭将茶盏丢在了桌子上,从母亲这儿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心里的沉闷更加严重了。
他总觉得卢太子妃的死不简单,而且有可能会和秦皇后有某种联系,偏偏表面上他又抓不到任何的证据。
明惠公主想了想,“当时卢太子妃是难产而亡,并没有什么疑问,卢太子妃是荥阳卢家家主的孙女,卢家虽在当地是望族,族中子弟遍布大周,但位高权重的却没有,卢太子妃去世后,卢家这两年都没有人进京的。”
宋彦昭没说话,神情若有所思。
明惠公主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早些睡吧,养足精神才能有精神查案!”
宋彦昭送她到院子门口,却遇到了宋亮。
“三爷,石虎来了,说有急事见你。”
宋彦昭讶的挑了下眉头,这么晚了,又是过年期间,石虎怎么会过来?
石虎确实是有急事来的,他行色匆匆的进来,烛光下他的嘴唇有些发白,“三爷,那个侍卫愿意招供了。”
宋彦昭倏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愿意招供了?”
他们年前在汤山抓了跟着赵阳的那个东宫侍卫之后,宋彦昭就交代石虎去审讯他,奈何那个侍卫牙关很紧,石虎用了不少手段,他都不肯招供。
“属下这次是用了亲情攻势,让他见了他妻儿一面,并跟他分析他即使招供了,也只是从犯,罪不至死。”石虎接过宋亮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意的抹了把嘴,神情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晶亮。
为了审那个侍卫,他可是废了不少心思,手段也用了不少,却始终无法撬开他的牙关。
今天晚上,它是抱着侥幸得心思,觉得过年大团圆,人的心理应该是脆弱的,所以带侍卫的妻儿和他见了一面,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
“他愿意招供,但是前提是要见到三爷才肯说。”石虎说出他深夜前来见宋彦昭的原因。
宋彦昭随手拿过自己的银狐狸披风,“那还等什么,站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
系上披风,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边走边交代石虎,“等会叫上兄弟们,那个侍卫招出的人都连夜抓捕,如果是江宁县得,就明天一早赶赴江宁,告诉兄弟们,大家辛苦,过了这阵,我请大家吃酒。”
他连声吩咐着,出了府门,宋亮早已经将他的马牵了过来。
“可一会儿就宵禁了,兄弟们只怕进不了坊内了!”石虎挠挠头,有些为难。
慎刑司在平康坊,可慎刑司的兄弟们大多住在坊外,亥时一过,便有宵禁了,石虎怕兄弟们进不来。
宋彦昭从腰间摸出自己的腰牌,丢给了石虎,“拿着我的腰牌,看那个敢拦着你们进来!”
烫金印暗花的腰牌在灯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芒,石虎握紧了腰牌,顿时觉得底气足了不少。
“好嘞,三爷,我这就去通知兄弟们!”
宋彦昭一勒僵绳,马儿已经跑出了一丈多远,他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暗夜里,只隐隐听到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