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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个做什么。”那时候我就有种预感,很是不祥但我无力反抗。
在这个通往未知并且满是危险的道路上,我不断的提醒自己,我要保持警惕并且一直的清醒。
死人沟这个地方已经是荒无人烟了,我们从南营的地方下车,步行着一直朝西北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早车,现在时间还早。
十二点的时针随着太阳慢慢朝一点的地方走去,我把包里面的水都喝得差不多了,跟在健步如飞的徐老头子身后步履蹒跚。
“还快不快到了?”我想起来那晚上穿越药田的恐慌,真是自找罪受。
那个地方应该是要越过一大片的田地,山里这地方重重叠叠的尽是些山,要找这么大的平地并不容易。
死人沟以前是药乡之地,因为土壤地质适合药物的生长所以一时间名声大噪。
“死人沟以前叫什么?”我追在徐老头子身后,明明是个年轻人,却还不如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来真是惭愧。
徐老头子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就说道:“死人沟以前叫银钱沟。”
“怎么用这个庸俗的名字。”我还以为也是会以药为名的。
“可能当时村子比较富有,除了药材,其他的竟是些钱了吧。”
徐老头子跟毛小乐的共同点,都是爱钱。
他们身为传说中清心寡欲的道士,说起来这个总是有很多借口。
社会没钱路难走啊,还有些什么如果没有钱连最基本的朱砂都买不起啊之类的。
“我们到底要走多久?”我抿着唇,就算上从一点的时候开始走,现在都三点了,这地方连个鸟毛都看不见。
徐老头子越走越精神,这一路上我每每说要歇息,他便跟我说道:“如果天黑去不了死人沟,咱们估计的让狼给拖走了。”
无奈之下,不去是死,去了说不定可以保住命,我这能咬着牙跟着他往更加荒凉的地方走。
这一路上坎坎坷坷的,到最后走的两个腿都站不稳了老头子才跟我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这个地方跟梦境出奇的相似,满满熟识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村子口是一棵偌大的槐树,就算是三个大人也未必能抱住它。槐树的树冠上没有一点叶子,干枯的树枝散落在各个方位上,十分的均匀。
我仰着头看了好半天,总觉得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而这个地方如果没有这么凶险的话说,开发成旅游区也一定会很挣钱。
果然,跟庸俗的人在一起会变得更加庸俗。
“哎徐爷爷,你看这个树枝像不像是狐狸头?”我指着一个树旁边的枝杈开玩笑的说道,谁想徐老头子当头蹿过来就给我一个大嘴巴子,“瞎几把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他说着赶紧的领着我往村子里面走去,一边拖还一边警告我:“这村子住满了东西,你再瞎叨叨,死了活该啊。”
我一听老老实实的闭了嘴,想来树上定然是住了东西,而且那东西也非同寻常,不然徐老头子也不会一脸的害怕。
有些动物成了精就会选择自己的巢穴,有的喜欢住在洞里,有的喜欢住在树里面。
我小时候就曾不懂事儿的折掉了一根黑枣树枝子,我姥爷听了之后赶紧带着供品让我把枝子给人送过去。
后来这件事情平息之后我姥爷才告诉我,那树里面住着位常仙,因为摸不清脾气所以只能恭恭敬敬。
姥爷知道很多东西,他没有教给我方法却无形中让我养成爱护植物这个好习惯。
荒废许久的村子一般都是被人所畏惧的,因为人的阳气早早被散了空,这里又不像是坟地寺庙那样针对性的有东西居住,所以杂七杂八的都喜欢占一间房屋或者东西来修行。
徐老头子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黄纸蹲在北边的一个墙角里点燃,嘴里面念叨着:“小道借各位宅子几晚查查事情,还望各位高抬贵手。”
那纸烧得极快,并且升起的高度也十分惊人。
没有风,就证明着那些东西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他烧的黄纸收入了囊中。
“他们同意了?”黄纸烧得一点都不剩,那些灰烬也飘散到了四处。
他点了点头,“咱们今天就在这个屋子休息,你可记住了,是这个屋子。”
他一遍遍的跟我重复,这个房子还算是好一点的,只倒塌了一半,还剩一个土炕可以休息。
“我跟着你就是了,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微微一笑,总不会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儿吧。
我知道这个村子里面“人满为患”,我一个异类再加上鬼医的身份,定然是要引起一些骚动的。
“这样也好。”徐老头子算是默认了,他坐到土炕上把书包打开,从里面掏出来罗盘,“你看见没有,这上面啊都是我师父师祖他们留下来的血。”
那个罗盘很大,层层叠叠上面画着方位还有金木水火土,许许多多的纹路拼接在上面。
那些纹路里面都是干涸掉的血液,一层一层印在上面,再也没办法洗刷下来。
“你们是怎么用这个的?我见好多道士,都有一个,但……跟你这个好像是不太像。”我以前见过哪些用罗盘看方位的,上面挂着一根针,而他这个却是有五根很尖锐的东西镶在罗盘中间。
徐老头子看着那个罗盘,流露出来一种叫做伤感的东西:“他们都不是真传,雕虫小技解决不了大事情,你看我这个罗盘啊……这可是茅山代代相传下来了,历史悠久这个就不用说了,降妖除魔这方面也是响当当的。”
“可为什么,有这么多血?”我摸着那些纹路觉得有些扎手,徐老头子叹气道,“这罗盘啊,一个道士这辈子只能用两次。”
“为什么?”我不解,他望着我笑,跟我说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徐老头子买的东西都十分便宜并且实惠,两块钱一个的压缩饼干,我吃了几口被灌了点水就饱了。
“咱们今晚上不会遇见什么东西吧。”我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开口问道。
这地方连个移动信号都没有,手机除了照明、看时间以外根本就是废物一个。
徐老头子咂了咂嘴,把剩下的饼干揣在怀里摇着头:“嗨呀,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他们收了我的钱,自然是要远离这儿的,不收我钱的,那我可就说不好了。”
“你……你别这样。”我最近是真怕了这些鬼魂了,他们无处不在,随时随地的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附了苏婉婉身的冤鬼,还有那个在电梯里面吓唬我,并且跟到学校的扭曲鬼。
我确实因为鬼医见到了不少鬼魂,但他们与我只是利益关系,我看病他给我钱,然后再也没有瓜葛。
可那些冤鬼们,好像就莫名其妙的缠上了我一般。
不是因为病,也不告诉我任何理由。
有种叫做未知的恐慌常常缠绕在我的梦里面。
徐老头子鄙夷的看着我:“就这个胆子,还做鬼医。”
他虽是这么说的,可还是从包里面拽出来了一张紫符,这东西威力不是一般的大能做的法事也并不寻常,但这个符篆的弊端也绝对不小。
它是透支生命画出来了。
“把这个装在口袋里面,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就吃下去。”徐老头子一副正经的表情,我啧啧赞叹这个符的同时瞬间呆滞,“吃下去?什么符篆还得吃下去?”
这上面的画着的红色符法不像是朱砂,倒像是什么血一样,难不成还是公鸡血?道士们做法不一弄就杀个公鸡取点血吗。
“这是个保命符,珍贵的很,你要是不用的话说那我就拿回去了,以后你是死是活不管我的事儿。”徐老头子说着就要把我手里面的符给抽走,我二话不说就给夺了回来装在口袋里。
老头子说了,进了这个村子就相当于在阴阳两界除了名,要想再出去比登天还要难。
可是再怎么难,我也得进来。
原因就是,我牵扯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许多因果都需要我来做个了断。
“你说我姥爷会知道我来这儿吗。”我靠在土墙上,老头子带着的探照灯在黑夜里划破了夜色,直直的照了出去。
徐老头子明显有了困意,可还是一直都在强撑着:“看不见了,你姥爷是个好人,早早就能去投胎了。”
“那倒是好。”我闭着眼睛,总感觉自己穿的衣服太薄了,应该带上棉衣过来的。
角落里倒是避风,但仅限于我的肩膀背后,山里的温度一向是很低,尤其是进了冬天更加的让人郁闷。
我很少来这种地方,甚至有些厌恶。
我想起来爷爷奶奶的样子只能叹一句,人心凉薄,亲情有价。
在那时候,我奶奶跟爷爷谁有钱就跟谁亲。
我爸爸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爷爷奶奶宁可去疼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亲,也不想看我一眼。
在记忆里,他们的模样只剩下一片荒凉的坟地,其他的面貌一概想不起来了。
“徐爷爷。”我觉得这个夜实在是太静了,冬天没有蚊虫,夜晚只有不知名的鸟儿怪叫的声音,以及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我抱紧了膝盖,冻得嘴唇直打哆嗦。
有种叫绝望的词汇开始慢慢升起,我摸索着往徐老头子的地方走去,这个人鬼精,他都不告诉我山里面气温低,自己拿了个军大衣,当时我还笑他,好好的那这个东西做什么。
结果呢。
徐老头子这一路上颠簸,年纪大了到底容易困,他在外围撒了一圈的糯米,在糯米之上有铺了一层黄符,用石头压住,也就是只要我不出圈子,这个地方都是安全的。
徐老头子在天黑时就跟我说过,无论我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都不要理会。
当然,我不傻。
我爬过去,看他歪着头靠在另一个角落呼呼睡着。这人幸好是把衣服盖在身上不是穿着的,我靠近他,慢慢把手伸进他的军大衣里,只觉得那衣服的温度暖和极了。
我紧紧靠着徐老头子,一来有种安全感,二来也充当是一个暖炉好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我靠近,十分不给面子的把衣服全都卷了过去,刚刚拥有的温暖一下子全不见了,我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听见他说了句:“别烦我,睡好了还得做法呢。”
他应该是睡得半梦半醒,我一听,自己这样确实很劳烦他的样子,从书包里面掏出来了个打火机。
野外嘛,经常看电视剧里面会升上一把火,然后温度多少会升高一点。
说动就动,这个破房子里面底下多的是杂草,我拔了拔堆在土炕上,一点就着了,还来不及高兴火就烧完了。
我需要一点木枝子,这样会烧得更久,更加的暖和。
本来我真的是要出了圈子去拾柴火的,一个脚都踏了出去又返了回来。
为了几个柴火,万一把命丢了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说起来很庆幸,我没出去果然是闹对了。半夜十二点之后,这个寂静的村子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当然,这份热闹并不属于我这个人。
响彻整个村落的是铜锣大鼓,它们震天的响着,因为我实在是冷的受不了,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来睡觉,听见这个声音时吓得浑身一震,接着远处又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她长得是一曲名为西江月的戏曲,嗓音尖锐,随着鼓点的声音我都能听见她自己锵锵的喊声。
晚上我的眼睛会为鬼魂而变得更加适宜,我看见了那些人搬着各种样子的椅子朝声源的地方走,明明是黑暗他们的样子总显现的那么清晰。
每当经过照明灯时,那个躯体就会变得透明,然后继续慢慢变实往前走。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这让我有些放心,毕竟……东西太多了,就算是三个徐老头子也未必能收拾得到这么多东西。
直到我觉得人要走光的哪一刻,一阵狂风突然间就吹了过来,卷着黄土风沙,徐老头子始终睡着,我摇他都摇不行。
沙子吹得我睁不开眼睛,就在我蒙着脸往外看的时候,才发现那风沙的源头里竟然有一顶血红色的轿子,它被凭空的抬起,一上一下荡在半空里。那里面似乎是坐着一位仙家,因为我感觉不到阴气的存在。
再者说,鬼魂也不敢做这么大的排场。
死人沟,虽然这个地方克人,但对于这些无疑是修行的好地方。
不怕被人打扰,也不怕有神家三番两次的突袭。
可能你们不相信,我就坐在那个徐老头子身边听了一宿的戏,那打斗的声音,还有移碎步的声音都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
我甚至有种好奇的冲动,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可以唱一宿的戏曲。
那些东西过去之后,场子里面便时不时的响起满堂喝彩的声音。
这些人直到六点左右的时候才熙熙攘攘的又回去,手电开了一夜,我冻得瑟瑟发抖,肩膀的地方凉的已经没了知觉。
老头子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深深的怀疑,老头子一直都在装睡。那么大的动静,他一个做道士的那么警惕会听不到?
“哟,你是一夜没睡?”徐老头子笑吟吟的看着我,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是啊,就是因为一夜没有睡才听了场好戏。”
“听戏,哪来的戏啊,瞎说什么呢。”徐老头子凑过来摸了我一把,又摸了摸自己,说了句,“呀,挺冰手。”
说完之后就把自己的军大衣给叠了起来,连说让我盖盖的话都没有。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那么好心让他们住房子,当初那么帮他们都是瞎了眼。
我都冻的要死要活了,就算是你舍不得给我盖你的军大衣,意思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今天晚上我要多拾点柴火回来,要不然,迟早得冻死我。”我说着往下走,抱了一宿已经麻木了的腿差点就跪了下来,老头子赶忙扶了我一把,“我可是受不了这种大礼。”
徐老头子很不正常,以前还有点良知,跟我在一起那一点点的好心都被狼吃了。
“这句话其实我说了,你肯定是要仇视我的,但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徐老头子见我跨出了圈子,两个手交叠放在前面,跟我说道,“在野外啊,尤其是这种地方,生火就是在暴露自己是人的意思,你想让我们被群起而攻之吗。”
“不是很懂,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拿件衣服?”我转过身来,看着平静的徐老头子,他这次连解释都不屑给我,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点常识吗。”
“我在上车之前,问你去哪,你都不告诉我的,我怎么知道要去山里面。”我说完之后又觉得现在说这个话,已经都是废话了。
我们踏进来,想要出去恐怕真有些困难。
“如今火也不让我生,那我晚上怎么办?”我说着,心里面确实很气,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天的村庄带着特有的荒凉,我看着这个没落的地方,想着梦里面那片药田,曾经这里应该是很富有的。
当时的药,如果大规模的种植,确实很前卫。
许晴说她的奶奶就出生在这个地方,并且也死在了这个地方。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因果的纽扣,那样出色的女子嫁到我们家,一定也有她的想法。
太阳出来之前,温度总是格外的冷厉。
我啃着剩下的压缩饼干问老头子,我们还哟啊在这儿待多久,他只说等着他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问起来到底是在等谁,他也不言不语。
其实有个道士朋友真的是一件不值得炫耀的事情,你不会得知寻常事以外的事情,还总是被蒙在鼓里。
就像我一样,明明有好好的赚钱路子不走,偏偏要来受这个苦。
等我把半个压缩饼干吃完,老头子才抹着嘴从书包里拽出来两袋子的肉脯:“这东西可贵着呢,你晚上要是觉得无聊,就啃两块。”
“你书包装了多少东西啊。”我说着就要扒头向前看,老头子哎呦一声赶紧的把书包捂紧,生怕我瞭见他宝贝似的。
我撇了撇嘴:“当鬼医这段时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啊,看你护的跟什么是的。”
徐老头子只是朝我笑,他跟我说道:“天机曰:不可泄露。”
我对他那个包产生了浓重的兴趣,但徐老头子护的很是紧,他抱着自己的罗盘让我去捡些柴火暖暖身子,这时候已经是太阳高照了,我身上的温度早就暖的差不多了。
“你确定不是过来拉我受罪的?刚才那么冷你不让我捡柴火,太阳都出来了,你让我烤火?”我冷哼了一声,印象里面,我并没有得罪他啊,为什么总是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实际上这几天带着,真的是一种磨难。
我们只是住了两天而已,我觉得感觉把自己扒了一层皮。
肉脯我吃腻了,那些压缩饼干我也再咽不下去,山里面有的是山泉,我捧起来往嘴里面灌,激的牙都疼。
我不断的问着我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徐老头子每次都说,再等等,再等等。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再询问,徐老头子也乐得清闲。
我想这个人一定是非比寻常,不然怎么会约到这个地方来见面呢。
看见许晴的时候,我像是看见了救星,她手里面拿着一件厚重的大衣,就在我睁开双眼时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在做梦吗?”我揉了揉眼睛,许晴还都怀着孕,怎么好好跑这儿来了。
徐老头子叼着用树叶卷的烟,一口一口的抽着:“好久不见啊。”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许晴冷冷的看着徐老头子,把大衣裹到了我的身上,“你这是在拿党参的命开玩笑。”
“有了你,我们不是事半功倍吗?”徐老头子掐灭了烟蒂,我皱着眉头,“你要等的人,就是她吗?”
许晴给我系好了扣子:“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现在都已经在这儿了,再说了,你要是有点什么事儿,我估计我爸得打死我。”许晴身孕都已经显了怀,穿着厚重的衣服倒是没有那么突兀,可毕竟是个孕妇,每天饼干肉脯的,迟早得把人给吃垮。
“我爸知道你来吗?”许晴望着我,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这地方再怎么说也是我许家的地方。”
这句话确实很意外,许晴的眼睛很是犀利,那里面包含着太多的东西,更多的是我不认识的情绪。
这个真的是许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