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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拂说得好直接啊,现在的人都习了鱼非池的性子,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她站起来负着手,在茶室里来回慢步走,动作有几分小女儿家的俏皮,一边走她一边对鱼非池说:“六年前石公子血洗长宁,换了长宁的骨与髓,重定了长宁城中的规矩和秩序,一直到现在,这秩序依然在运行。六年后石公子再来长宁,我虽不知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也不关心,我只需要知道,石公子与你,都不会站在余岸那一边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我选择赌一把,赌注放在鱼姑娘你这方。”她站定,笑看着鱼非池。
“要是你赌输了呢?”鱼非池好奇地问,这女人挺疯狂啊。
“输了我就嫁给石公子呗。”她抿着嘴笑。
“好主意!那我要赶紧输。”鱼非池一脸认真。
“噗嗤……”曲拂笑得弯下腰,“石公子哪里不好了,鱼姑娘你这个人可真是的。”
鱼非池摸摸下巴,她不明白这些人是不是眼神都不太好,石凤岐哪里好了?心黑得跟什么似的。
鱼非池最后也没让曲拂走进查帐册的房间,只道多谢她一番好意,但是人手足足够用,实在不必再辛苦她一个公主再来操持了,走的时候曲拂对她说:“鱼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输,我这是把一生幸福都赌在你身上了。”
这话说得太重了,鱼非池心想她若是输了,是不是就跟负心情郎一般不是个东西了?
送走曲拂,鱼非池站在客栈门口小一会儿,曲拂的话在无意间给鱼非池透露了一个消息,余岸不止是个大善人,他在上流圈子中还极有份量。
能将那么多权贵聚集在一起,并且支持他那个所谓拯救奴隶的事情,足以证明余岸的地位。
一个清心寡欲,生活节俭,一心致力于拯救奴隶伟大事业中,跟音弥生有着相仿气质,却又能玩转长宁城中权力游戏的,余大善人。
音弥生这个储君能做到今日,真该多谢燕帝对他的偏爱。
不过这偏爱,怕是音弥生不想要的。
好笑啊,一个想要要不到,一个不想要甩不掉。
鱼非池招招手,南九到。
“小姐?”
“南九啊,前两天街上有一些奴隶,你去看一看,看他们还在不在,看他们最后去了哪里。”鱼非池说。
“是。”
“别动手,只用跟着就行了。”鱼非池转身看他:“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奴隶,你要记住。”
“是。”
“去吧。”
南九消失在街头,鱼非池正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看帐册,却被一个高高在上听着就想揍他的声音叫住:“站住。”
鱼非池回头,皱着眉看着小大人:“干嘛,你想我了?”
“将军有请。”
“想我了就直说,你爹要请我找个下人来传话就够了,值得辛苦你跑一趟?”鱼非池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挽澜留。
挽澜气哼哼一声:“不知感恩的女人。”
鱼非池几步上前走到他面前:“你个小破孩儿,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吗?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
挽澜冷眼看看鱼非池的胸,不屑地……“哼”一声。
“……”
鱼非池当时有点儿想弄死这熊孩子。
老将军在府上正训着一群家丁练武,老人家他精气神儿很好,柱着拐杖站在那里,也能透出慑人的威严气势。
但毕竟年纪大了,站久了也觉得累,待鱼非池到来向他行礼,他扶着椅子坐下时,额头都渗着细汗。
鱼非池坐在他对面,蓦地想起人间最悲凉之事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老将军会找她,是鱼非池早就料到了的事情,毕竟鱼非池一把将挽澜拖下水,跟半个朝堂对着来这种事,不可能瞒得过老将军。
小挽澜不懂这其中有多少危险,老将军明白。
所以鱼非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老将军如果对她有不满,甚至有骂声,她都认了。
总归是自己坑了将军府一把,还是坑的个小屁孩,哪能指望对方没脾气?
但是老将军开口却说:“鱼姑娘既然有意要让我挽家与朝中数人对立起来,便要与我挽家同气连枝,尽全力赢得此局方是。”
鱼非池有些疑惑地看着上方的老将军,直愣愣问一声:“老将军您不怪我?”
老将军将拐杖放到一边,再摆摆手,笑声疏朗:“军中人不同于朝上的人,喜欢的是性情疏朗之辈。鱼姑娘既然如此坦率干脆地行事,便是磊落光明之人,好过那些使阴路数的。”
“多谢将军。”鱼非池这才明白,为何向来无法无天的石凤岐对这老将军尊敬无比,老将军的心胸,当真宽广。
这却是让鱼非池越发不好意思,越发有些惭愧起来。
“我叫你来,不是跟你说这些客气话的。”老将军让她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找上余岸,他虽不在朝堂,但他在朝堂上的力量却不容小觑,只不过他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之举,几个银子的事儿,也还入不得老夫与燕帝的眼,便一直懒于理会。”
“这长宁城中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划圈子,聚党派,但都只是小孩子把戏,老夫想,就算是鱼姑娘你,也是看不上眼的吧?”老将军笑看着鱼非池,脸上的皱纹都透着老者的智慧味道。
鱼非池挠挠后脑勺,笑道:“是有点看不上。”
“不过他们闹来闹去,总有些烦人,如今世子殿下归来,东宫有主,储君有人,这些小杂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便理当尽忠为其解决,姑娘可明白老夫的意思?”老将军问她。
鱼非池在内心深处为音弥生默哀一把,可怜的娃,不止石凤岐要坑他,老将军也要坑他。
她差点要点头,但又摇头,说:“恕小辈愚钝。”
老将军笑着捋须,笑得鱼非池心里有点没底,你们要坑音弥生我没意见,但您不能把我一起叫上啊!
“只要老夫不死,这将军府在长宁城中就说得上话,你那日不就让挽澜一个打十个了?”老将军开了个玩笑,引得鱼非池低头闷笑,他又说道,“老夫今日是想跟你说,姑娘反正是要跟余岸过不去,不妨把他手底下那帮人全端了,也让老夫耳根清净。”
鱼非池在内心深处再自己默哀一把,可怜的自己,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动南燕朝堂的人,那是石凤岐想干的事,自己只是一个纯洁的人,只想纯洁地把余大善人的皮扒下来看看,到底他做那些事的真相是什么样子。
结果老将军他老谋深算,好一招以退为进,就把鱼非池诓进来了。
这是不答应都不行啊。
老将军他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先前那事儿也是自己不地道,被老将军反过来坑一把,实在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情。
鱼非池苦笑着看着老将军:“老将军,您这是赶旱鸭子上架啊。”
“老夫听说,鱼姑娘可是会游水的。”老将军哈哈一笑,撑着拐杖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正认真练武的挽澜,目光慈爱。
“老夫也是在给澜儿,打个太平的长宁城。”老将军偏头对鱼非池说话,语气很是自豪骄傲,“你看,他这套剑法,是老夫亲自教的,厉害吧?”
“比我强。”鱼非池说。
“哈哈哈……”老将军放声大笑。
鱼非池你根本不会武功好不啦,是个练武的都比你强啦,这算什么夸奖!
老将军话虽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帮鱼非池太多,老将军总是说,他是底牌,底牌是不能一开始就甩出来的,总要留到最后关头一击致胜,这是兵法之道。
鱼非池说:果然老东西都是一个比一个奸诈的,学院里的司业是,大隋国的隋帝是,南燕国的燕帝与老将军也是。
这些老奸巨滑的老东西!
鱼非池被老将军坑了一把的事让石凤岐知道了,石凤岐听到的时候面色有点古怪,咳着嗓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好声好气道:“她那方我去说,绝不会插手的。”
音弥生神色淡淡,语调淡淡:“有区别吗?”
“有的啊,她吧,她绝不会对你的事有兴趣的,所以,这只是一个误会。”石凤岐很严肃地解释。
“那你呢?”音弥生眼神淡淡。
“咱先不说储君这事儿,咱就说那几个人吧,音弥生,你好说是南燕的人,你能容忍你南燕有这样的蛀虫?”石凤岐打着为南燕好的旗子,不知坑了音弥生多少回。
偏生音弥生明知他是在坑自己,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音弥生只得轻叹一口气:“我在朝中无权无势,帮不到你的。”
“没叫你帮我啊,只是想请你做一件事,一件很小的事。”石凤岐捏着两根手指,好像事情真的很小一般。
音弥生看着他半晌,默默说了一句:“你知道我不信任你的,你这个人不守信用。”
石凤岐一听这话就来气了,拍桌子就起来:“音弥生你少来这套,婆婆妈妈的,这事儿你做不做一句话!”
“是不是我不做此事,她会有危险?”
“我不拿她威胁你,我不是这样的人。”石凤岐瞥着他:“不过你若是不肯做这件事,那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把南燕的天捅个洞出来。”
“你要我做什么?”音弥生说。
“我就喜欢你这样干脆利落果断的人!”
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