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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343：雪景
但，经过相处，彼此之间仍旧会不可抑制的产生一种羁绊。
尽管这种羁绊不足以牵动生命的轨迹，却在告别之时，产生一种莫名的无法倾述的情感，情不自禁的流露。
风吹干为数不多的泪痕，古若嬛抬起眼眸，朱唇轻启，“杀。”
杀天绝哀伤的闭上双眸，“死在你的手里，爷无悔。”
古若嬛眉头一动，背过身，终究是没办法看杀天绝离别的这一刻。冷光乍裂，肖远的长枪刺出，本就血淋淋的胸膛只差一击。
雷火电鸣之间，一抹黑影，长枪穿透而过。
“莫珏。”杀天绝不可置信，莫珏浑身是血，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险些拉着杀天绝一同倒下。
莫珏捂着喷涌的胸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杀天绝甩了出去，杀天绝脱离阵法的束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珏在阵法中央任人刀俎，血肉横飞。
莫珏似乎也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对杀天绝露出笑容，莫珏平日里很少笑，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更多的却是凄凉和悲壮。
杀天绝怒目圆睁，袖子里的手攥紧的发颤，嘴里发出因愤怒而细微的磨牙声，眼眸像血一样红，狰狞可怖，嘴角嗜血的勾起，这是鬼蜮领主大开杀界的预兆。
然而，杀天绝却忽然转身，决然离去。
古若嬛被杀天绝临别的那一眼触目惊心，血红的眸子里有着不可化解的深深的执念，古若嬛五味杂陈，世事难料。
然而有些似乎是命中注定，杀天绝和慕龙阙，鬼蜮和北岳，注定只能存活一个。
否则，将是不死不休的纠缠。
“不用追了．”古若嬛望着杀天绝离去的方向，再见面，他们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谁也不曾亏欠。
古若嬛与匆匆赶来的慕龙阙迎面相撞，慕龙阙黑眸波动，“没成？”
古若嬛点头，幽幽道，“杀天绝身边的得力助手莫珏救了他，皇上此举颇有成效。莫珏死了．”
古若嬛说完，便走，神色落寞，步履匆匆，古若嬛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这般的莫名其妙，生连着苦，活带着痛，她和慕龙阙能否依旧？
她扪心自问，一月间，慕龙阙有无数次机会坦白，而他未曾开口，不是她不愿同甘苦共患难。
而是慕龙阙不信，不信她古若嬛流露在外，与拓跋凌，与杀天绝几人的清白。
是啊，他和她，谁说的了谁，信与不信，都被岁月蹉跎磨灭，活，仍旧要走下去。
慕龙阙一把抓住古若嬛的手，“嬛嬛。”时有冷风呼啸而过，古若嬛衣着单薄，手被冻的冰凉仍然未曾发觉。
慕龙阙解开身上的大氅，黑色的大氅，顿时让本就纤瘦过人的古若嬛更加的瘦小，仿佛一阵冷风吹过便能将人吹走。
古若嬛叹了口气，不过被风吹了一会儿，慕龙阙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在雪地照映下更加的苍白。“我身子热，并不觉得冷，反倒是你，大氅……”
古若嬛一面说着，一面解开扣子，慕龙阙蓦地捉住了古若嬛冰凉的手，“你穿着，男人血热，不怕。”
古若嬛手一僵，慕龙阙掌心的粗粝熟悉却又陌生，在并不漫长的一个月间，他就是用这双手牵着离忧，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开。
古若嬛垂下眸子，“肖远正着手清理，皇上不用去了，天寒地冻，伤口愈合慢，即便是为了黎民百姓……”
“为了你啊。”慕龙阙抢先道，“为了你，为夫会尽快好起来的，算来，欢欢去军营已有月余，是时候回来了”
古若嬛眼眉柔软，提起欢欢，眉眼间带着一丝暖意，“欢欢心中言辞成熟许多，想来的确是磨练了意志。”这方面，古若嬛不得不承认比不得慕龙阙，对待孩子，母亲总忍不住宠溺了去。
“不知今晚朕可有荣焉，陪同皇后娘娘宫用晚膳？”
古若嬛一怔，慕龙阙突然起来的动作着实吓了一跳。忽然间触及慕龙阙眉眼间的戏谑，顿时明了，抿了抿唇，坚定，郑重的摇了摇头。
古若嬛心头的大石落地，一切似乎回到了原有的轨迹，她的慕龙阙回来了，只是回来之前，慕龙阙的所作所为，古若嬛真的会化干戈为玉帛？
古若嬛自诩绝不受制于人，在离忧面前多次忍气吞声，而慕龙阙只顾着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的做法。
让古若嬛记忆犹新，自然不肯轻易的饶过慕龙阙的。
“本宫今日约了拓跋公子，皇上三宫六院甚多，还请皇上雨露均沾。”
慕龙阙眉头一簇，就知道这小狐狸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她，“你们不用跟着了，退下去。”
章德明拿出帕子擦了擦一头的虚汗，不知皇上体内的蛊毒是否是未曾清楚干净，那喜怒无常，暴跳如雷，却是一成不变的保留下来。
“看什么看，还不紧着催催御膳房，两位主子那边等的急了，紧着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的皮。”
古若嬛知道慕龙阙跟在后面，刻意加快步子，匆匆走了回来，“务必拦着皇上，这屋子他是万万进不得的。”
古若嬛一面将慕龙阙的大氅脱下来扔给了素素，一面净了手，匆匆交代了一句，便进了凌月的屋子。
寒冬腊月，慕龙阙进来之后，直接要推门而入，果真应了古若嬛的所说，幸得素素在外面守着，拦了慕龙阙。
“皇上，您不得入内。”
“为何？”慕龙阙脸色阴沉，却并不是非进不可的。
“凌月在里面坐月子。”
“果真，凌月应该找个婆家嫁了的，若是……”慕龙阙自言自语低估道。
“皇上？皇上，奴婢斗胆一句劝，皇上您是怕娘娘误会您和凌月？还是忧心凌月的终身大事？”
慕龙阙并不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素素，那双眸子，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般。
素素跪在地上，“奴婢斗胆请皇上三思，一来娘娘的心腹便是凌月，如今凌月刚受打击，绝不会同意，二来凌月也是性子刚烈，若是被逼无奈一时想不开……”
慕龙阙抿了抿唇，“你言之有理。”
古若嬛走到厅堂，慕龙阙安稳的坐在堂屋里吃茶，见古若嬛来了，热情的喊人传膳。
“娘娘，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古若嬛欣喜的提起裙子，往外奔去，天空中飘着雪花，欢欢一身戎装，看上去有些笨重的可爱。
冷冰甲配着欢欢肉嘟嘟脸上的严肃的神情，古若嬛既欣慰又心疼，欢欢瞧见自己的娘亲，本想着飞奔过来，却又似想起了什么，沉稳地往前走。
双手抱拳，就算是平常的将军行礼吧一般，“母后。”
欢欢漆黑的眸子里跳动着欢喜，古若嬛激动的将欢欢一把拥进了怀里，“娘亲好想你啊。”
欢欢却轻轻的推开古若嬛，“娘亲，欢欢身上的铠甲寒凉。”
古若嬛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丛耳旁伸过来一只帕子，古若嬛下意识的闪躲，那只手一顿。
古若嬛看了慕龙阙一眼，将帕子拿了过来，擦了擦欢欢脸上的湿迹。
“外面凉，欢欢飘雪赶回来，进去吧！”
古若嬛先帮欢欢将沉重的铠甲扒了下来，古若嬛红了眼眶，欢欢瞧见娘亲的样子一怔，“娘亲，欢欢并无大碍。”
欢欢说着，将袖子褪去，白嫩的手臂上几道红痕触目惊心，“慕龙阙。”
慕龙阙薄唇轻抿，看了一眼自家那小子身上的痕迹，很是不以为意。
“男子自幼吃些苦，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我儿时，六岁已然跟随秦将军上了疆场，欢欢如今的年岁正好是多事之秋，待过些时日，正好可以替父出征。”
古若嬛眉头紧促，“慕龙阙，你若是想历练他，军营已是极限，战场上刀剑无情，欢欢年岁尚轻，若是伤着毫分，到时后悔着呢，是谁？”
古若嬛自然不肯欢欢上战场的，欢欢在古若嬛瞧不到的地方，偷偷的伸了伸舌头。
慕龙阙眼睛一瞪，就被古若嬛斥责道，“欢欢年岁尚轻，别说我不放心。就说那三军将领何人能心甘情愿的服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慕龙阙双手负于背后，得意满满，“我慕龙阙的儿子自然是不比任何人差的。”
“娘亲，欢欢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先前跟从娘亲上战场，战场上的冷酷无情，欢欢心中明白，这一月来的军中历练，欢欢受益颇丰，请娘亲放心。欢欢的武艺无人能及。”
欢欢拍了拍一直挂在腰间的小布袋，“娘亲忘了？就算碰上几个厉害的，又有何妨？又有谁能抵得住欢欢的百里醉。”
是了，欢欢自幼被慕龙阙教导，除去轻功心法，欢欢在用毒的天赋经过慕龙阙的悉心传授，已然是不可多得的用毒高手。
古若嬛笑着将欢欢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又悉心的为欢欢整理。
“娘娘，碎玉阁那边传话过来，说是拓跋公子病情加重，此刻希望能见娘娘一面。”
“带我去。”古若嬛斗篷未戴，就神色匆匆的冲了出去。
这些时日，古若嬛因着后宫之事，无论是下天牢，还是受伤，古若嬛心力交瘁，自然疏忽了拓跋凌那里许多。
拓跋凌并不会埋怨古若嬛一句，只是古若嬛更是会良心难安。
“古小姐，咳咳咳……”
拓跋凌脸色苍白，额头中透着一股青灰色，眼睛里似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
古若嬛伸出手，想触及拓跋凌的眉眼，却又觉得不妥，触电般的缩了回来，“你的眼睛？”
拓跋凌笑着摇摇头，声音中难掩欣喜之意，“我的眼睛无碍，还能看得清古小姐，多日不见，古小姐……”
拓跋凌欲言又止，毫无血色的脸上升起了两团可疑的红云。“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古小姐本就生的好。”
古若嬛一怔，半响才反应过来，拓跋凌在夸她好看。
“太医呢？如何说了？怎地突然就变得这般严重了？”古若嬛炮语连珠，明明是问话，却不给奴才回答的机会。
慕龙阙拿着一件兔毛斗篷，站在殿外，远远的听见两人的欢声笑语，站在雨雪之中，很快打湿了衣裳。
古若嬛和拓跋凌在一起的样子，显然更加的快活，慕龙阙念起一月的未曾接触，古若嬛却将音容笑貌给了另外的男人，这是怒火丛生。
两人本就因离忧生了嫌隙，慕龙阙苦笑，他现在自求多福，何况是苛责古若嬛呢？
古若嬛拉着拓跋凌的手，也许古若嬛自己都未曾发觉，拓跋凌红了脸。
怦然心动，抿着唇，一脸岁月静好的听着古若嬛细细道来，碎玉阁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格格不入。
古若嬛一月来经历的种种，若是古若嬛不说，拓跋凌怕是永远不会知道，“古小姐的腿？”
拓跋凌目露担忧的看着古若嬛的腿，腿伤伤上加伤，很容易落下终身的残疾，也只有提到古若嬛受伤，才会让拓跋凌有强烈的感情波动。
慕龙阙推门而入。
古若嬛和拓跋凌不约而同，一同转过头去，慕龙阙脸色黑沉，隐隐冒着怒火，古若嬛微微颦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不得？慕龙阙想要怒吼着反口质问，只是触及古若嬛纯然意外的眼神。
慕龙阙深吸口气，“外面雨雪交加，你未戴斗篷出来，也不怕着凉。”
慕龙阙发丝上带着几滴未干的雪水，湿哒哒的淌了一地，“皇上。”
拓跋凌简短的吐出两个字，随后便是默不作声，仿若是一个隐形人一般，古若嬛让奴婢去拿了毛巾，“雪不大，你怎地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慕龙阙抿了抿薄唇，眸子闪过一抹锐利，两把刀子般射向拓跋凌，“朕瞧着夜里雪景不错，忍不住驻足，等于花园中驻足赏了一会儿子的雪景。”
古若嬛挑了挑眉，慕龙阙的理由的确是蹩脚的很，明明这人是追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