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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茨木所说, 白兰她们到达大殿时,那里已经坐满了妖怪。
酒吞童子照旧坐在上首, 只是他那把阴气森森的骷髅王座已经撤掉,取而代之的是和其他妖怪们统一配置的坐垫案几, 无数的美酒佳肴皆已呈上, 在白兰他们悄悄进入大殿前,这群妖怪已经喝开了。
美酒的醇厚香气弥漫在大殿里,混含着当中跳舞女妖身上的脂粉气,让人情不自禁目眩神迷。
个别酒量不佳的中级妖怪已经醉醺醺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傻笑,还有聊天的, 说笑的,吵架的。托他们的福, 整个大殿里闹哄哄一片, 没人注意到白兰他们这几个姗姗来迟的家伙。
比起那群放浪形骸的小妖怪, 上首的大妖们要文雅许多, 大部分都是端着酒盏欣赏殿中女鬼们的献舞, 少数几个像茨木这样坐不住的,也克制住自己的本性,乖乖坐在原位上, 就是目光不住地在整个大殿中来回打转。
白兰刚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便听见离她直线距离最近的一只妖怪在说:“神明在出云聚会, 不想雷霆落于出云的一处神木上, 诞生了一只新鬼。”
那只妖怪上半身是人类, 下半身是麋鹿, 长相是秀雅的人类少年,身穿一袭江河海水白袍,头上长有一对巨大的月白鹿角,手上还拿着一串鲜红的珊瑚。看上去是鹿妖,只是坐在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比起妖怪,浑身不食烟火的清淡气质更像是仙人。
坐在鹿妖旁边的是一个小姑娘,和别的妖不同,她不是跪坐在软垫上,而是坐在一根巨大的、悬浮在空中的竹节上,梳着贵族少女的姬发式,头戴金钗,目光清澈,容颜娇嫩。这小女孩外表的妖怪说话时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少女音:“难怪五天前的月亮突然变红了呢,小鹿你知道那是什么妖怪吗?”
鹿妖摇了摇头:“不知,只感觉得一股强悍暴烈的妖气。”
接下去其他大妖便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这只新诞生的同类实力到底如何,在出云神有月的时候诞生于出云,是否还没成长起来就被那群神明给杀了。
白兰在一旁听了,不由觉得这群妖怪平日生活真是无聊,难得有个新鲜事就这么热烈讨论不停,看他们兴致勃勃的模样,还当真都很感兴趣,由此可见大妖怪的日常里多么缺少娱乐活动。
只是八百万神明目前都聚集在出云,妖怪们没事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去找神明挑衅,那不叫勇敢,是叫傻。
八百万神明,不要说其中专司战斗的几位大佬,光是神明每个人扔个东西都能把前去挑衅的妖怪砸死,是以一些来大江山正好路过的妖怪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们都特意避开了那个地区嘛。
讨论了半天,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大妖们不禁有些扫兴。就在这时,另有一个在旁边始终沉默的妖怪突然出声:“那只恶鬼和大国主命有些关系,所以还没被杀死。”
白兰和其他妖怪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只披着黄色羽织,一头白发的人形妖怪端坐在食案后,尖耳金眼,额上长角,背后还有一条金龙环护守卫。
这只妖怪用那只黑底金色的眼瞳扫视一圈安静下来的大妖们,淡淡开口:“雷霆落于神木后,大国主命心有所感,流下一滴眼泪并道’不该诞生的存在出现了’,在这之后,那只恶鬼才出生,所以他既是源于雷霆击木,又是源自大国主命的那滴眼泪。”
“一目连,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只身穿铠甲的蓝发妖怪质问道,“就算你的领地在出云旁边,但现在是神无月,就算是你也不能随意进出出云吧?”
一目连抬手摸了摸他身侧的那尾金龙,面无表情:“这世上风无处不在。”
这句话乍听上去很有装逼的嫌疑,但白兰见那蓝发妖怪被噎得哑口无言,立即意识到这名为一目连的大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看来这群妖怪还真是个个都有绝活。
尴尬的沉默还是茨木童子打破的。他大笑一声,兴致勃勃道:“那岂不是更好?几百年后又有一名可堪一战的对手了!”
不知他这句话哪里冒犯了蓝发妖怪,后者突然一拍桌子,冷声道:“在那之前,茨木你不如解释一下。”他手指一抬,直至一直旁观的白兰:“在这百鬼宴上怎么会有两个人类?!”
正捏着一颗红色果子往嘴里放的银发美人一怔,捏着果子的纤细手指便停在了半空中,神色莫名地对上粉粉看过来的妖怪们。
其实不用蓝发妖怪特意指出来,其余的妖魔们早就注意到这两个人类。他们坐在一众妖怪里,身上人类特有的气味简直跟黑暗中的萤光一样耀眼。
只是鉴于这里是大江山,是酒吞童子的场子,他这个鬼王都没说什么,显然是默认了这两个人类参加这场宴会,其他的妖怪便装聋作哑,不想惹事,假装不知道。
现在突然被蓝发妖怪这么毫不客气地指出来,所有妖怪不禁在心中骂了一句娘,同时默契地嫌弃蓝发妖怪多管闲事。
早就知道豹猫一族的亲方和酒吞童子不对付,可亲方你也不用这么上赶着找事吧?
从最早一届的百鬼大会开始,妖怪们便在无形中达成共识,默认了百鬼宴上不动手,就算吵架吵得唾沫横飞也绝不动手。只要你参加了这场盛宴,无论再大的仇恨,也要暂时放下,与其他众妖共享盛事。
听说亲方前不久跟犬大将干了一架,可惜输了,想必从进入大江山起就憋着一口气,现在更是忍不住开怼和犬大将交好的酒吞。
亲方真是没脑子!你就算挑衅,也别挑衅这一届百鬼大会的东道主啊!这可是会被众妖们群起攻之的。
更不要说酒吞童子压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妖怪。
红发鬼王冷笑一声,重重放下手中酒盏,抬起眼,目光闪电般直击豹猫亲方:“他们是本大爷的客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客人?”亲方同样开始冷笑,“从没听说有人类在百鬼宴上做客的惯例。酒吞,你这是在给我们鬼族蒙羞!”
“本大爷邀请谁用得着你多嘴?”酒吞忽地站起身,一脚踢翻身前的矮桌,桌上的陶瓷餐具顿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见状,亲方身边的一名副将立刻站起身,手握上腰间长刀:“酒吞大人!您这是想为两个人类和我们豹猫一族开战吗?”
酒吞狞笑,若隐若现的锐利犬牙随着妖气暴涨,深紫色的瞳孔里泛起血色:“你们挑的事,还敢质问我?谁给你的胆子!”他抬手一抓,一道巨大的红色鬼手影便拔地而起,像是捏住一只虫子一样一把抓住那名预备拔刀的豹猫副将。
“牙曲!”亲方也坐不住了,“酒吞!你要为两个人类杀害我的部下?!”
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把下面喝酒的中级低级妖怪注意力全部引了过来。一看是酒吞和亲方这两名大妖起了冲突,大江山和豹猫一外势力的妖怪噤了声,跟他们的老大一样静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而大江山的妖怪早就纷纷起立,跟豹猫一族的妖怪们对峙起来。
顿时,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一片紧张,大战来临前风雨满楼的气息让整个宫殿鸦雀无声。跳舞的女妖怪们更是停了下来,身子在两名大妖的妖力角力中瑟瑟发抖,不能自已。
白兰眨眨眼,将那颗果子塞进了嘴里,牙齿咬破果皮,甜美清新的果汁瞬间填满唇齿。
她舔了舔嘴唇,意识到自己和斑先生这次成了引起战争的祸水。
这种感觉……还挺有趣的?死气之炎跃跃欲试,想迫不及待地拿那只蓝发猫妖开刀。
身旁的宇智波斑同样绷紧了身体,平静的表面下暗藏杀气,白兰都忍不住怀疑下一秒斑先生的写轮眼就要打开了。
然而这里到底是百鬼宴,在其他大妖坐镇的情况下,不可能放任酒吞和亲方真的打起来。
一声轻咳,玉藻前歪在软垫上摇了摇桧木扇,轻轻一笑:“不过两个人类,亲方用的着这么紧张么。没有惯例,酒吞开了这个先河不就行了,这可是百鬼宴,你们真打起来,才给我们妖族丢脸呢。”
他的口吻并不严厉,甚至可以称得上低语呢喃,又轻又软。
但就是这么漫不经心带着调笑的口吻,让酒吞的妖气平息了下去。他哼了一声,松开手掌,巨大的红色鬼手应声消散,留下那名为牙曲的豹猫捂着自己的脖子疯狂咳嗽喘息。
酒吞这边算是给足了玉藻前面子,在后者出声调停后,便停了手,同时也示意站着的茨木红叶等人坐下去。
而亲方却站着没动,刚才对着酒吞的目光转向天狐:“玉藻前大人,您难道也像酒吞犬大将那样被人类迷惑住了?我分明记得,您的孩子都死于”话还没说完,蓝影一闪,“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大殿似乎都晃了一晃。
刚刚还耀武扬威站着的亲方已经陷在了一根殿柱里,足有一尺多深,蜘蛛网状的裂纹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开,越往外裂缝与裂缝之间的空隙越大,碎石块也越来越大,有几块摇摇欲坠,最后于鸦雀无声中掉了下来。
玉藻前一直不紧不慢晃动的桧木扇停止了。
这名风华绝代的大妖从靠垫上坐直了身体,又长又大的金色瞳孔森然钉在亲方身上,声音愈加轻柔缥缈:“你刚才想说什么?”
亲方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
“亲方大人!”几只豹猫惊呼出声,看那样子是准备冲上来护住亲方,却被他们的首领反手制止了。
在玉藻前阴冷的目光里,豹猫亲方从殿柱里挣脱出来,抹掉嘴角的血迹,低下头向这位妖狐大人道歉:“抱歉,是我刚才口不择言。”
玉藻前卷起猩红的嘴唇,咯咯一笑,那眼神却冰封到极点:“不会说话就闭嘴!省的还要吾帮你把舌头扯掉。”
死一样的寂静中,豹猫亲方像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不敢反驳。
整个大殿里所有妖怪都屏住了呼吸,无论是与亲方交好的,还是跟亲方不对付的,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生怕会因此把那个天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最后还是荒轻嗤一声,举起了酒杯,向酒吞遥举:“酒不错。”
他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打破了时间的封印,让所有人都从石雕中苏醒过来,纷纷开始了活动,一些举起杯子哈哈大笑,一些妖怪则站起身找小妖怪要肉吃,还有一些嚷嚷着那些女妖怎么不继续跳了。
大殿在众妖的努力下,终于恢复了表面的风平浪静。
亲方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才玉藻前那一击直接把他打飞出去几丈远。他走回去的时候,一路路过辉夜姬,小鹿男,一目连等妖怪,最后经过一只身穿铠甲的白发大妖怪身后时,那只大妖端着酒杯瞥了眼亲方,低声对他说:“你捡回了一条命。”
亲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抓断犬大将的狗脖子。
只是对面的玉藻前看上去重新倚回软垫,实际上注意力还落在亲方身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狠狠瞪了一眼宿敌的背影,连带着诅咒宿敌夫人肚子里的那块肉赶紧挂掉,省得一百年后又多出一只小狗崽找他麻烦。
等坐回了位置,豹猫亲方这才想起了罪魁祸首,那两个让他出了如此大丑的人类。现在他们仗着酒吞童子的庇护喝酒作乐,等到百鬼宴散了,看亲方大人如何找机会收拾掉他们。
这样想着,亲方还是没忍住,抬眼望了那两个人类一样。
那名人类女子,长得天姿国色,一头银发紫眼如同狐妖般媚人,饶是亲方这种等级的大妖怪乍一眼看上去还忍不住心神一荡,思想一歪,寻思着后面留下这女人一命供他享乐。
这念头刚起,一阵突如其来的战栗感就如一道闪电,直劈亲方脑袋,让他从头顶一路到脊椎骨都被电得一麻,若是原型现在浑身的毛肯定都炸开了。
这种危机感比起刚才被玉藻前盯上时,也不遑多让。
亲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下意识抬头逡巡一遍大殿,想找出来到底是谁胆敢计划暗算亲方大人。
这一抬头,不用他环视整个大殿就一眼抓住了“犯人”。
居然是坐在那两名人类中的另外一个。
那个人类男人就坐在绝色银发美人身侧,一头漆黑的头发如鸦羽,却又不驯地往周围乱翘,小半张脸孔被过长的刘海遮住,只剩一只眼镜漠然对着亲方。
那只眼,不是亲方潜意识认为的黑色,而是如同鲜血般粘稠眼里的红色。
诡异又华美,一对上那只眼,亲方身上的毛真的彻底炸开了。
而在别人看来,刚才还一脸郁闷的亲方突然就目光呆滞起来,表情木然坐在座位上,既不伸手饮酒,也不说话,甚至于在他手下轻喊他名字时,也无动于衷,如同一具鲜活却无灵魂的人偶。
“亲方大人?亲方大人?亲方大人!您怎么了!亲方大人!!!”
牙曲一慌,一时没控制住,那音量猛地提高,引起了其他妖怪的注意。
有坐得比较靠近豹猫亲方的妖怪跟牙曲一样,一眼注意到对方空洞的眼神,愣了一愣后,抬手在亲方面前挥了挥。
没得到任何响应,正悻悻然准备收手,那亲方突然手一抬,一把抓住那只妖怪挥舞的手臂,嘴巴一张,一口咬了上去。
那只妖怪被他咬得嗷了一声,顺手便把一张空菜碟拍到了亲方脑壳上,痛得大叫:“臭猫!你发什么疯!”
牙曲正劝亲方松口,闻言立刻对他怒目而视,愤怒大叫:“两面佛大人,您怎么能这样侮辱亲方大人?!”
“谁侮辱了,是这臭猫先咬我的,还不松口,他居然还不松口!”两面佛顾名思义,有两张脸,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张脸分别有两只手,加在一起就是四只,现在被亲方咬住的是前面那只,当即后面那张脸哈哈大笑起来,嘲笑自己的兄弟:“笨蛋笨蛋!”
气得两面佛抬起手就要再拿菜碟拍亲方,又被慌乱的牙曲制止,顿时乱作一团。
白兰瞥了眼那边的战况,望向身侧的男人:“幻术?”
宇智波斑举起酒盏的手一顿,转头默默无言地看向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只偷吃小鱼干被主人抓了个正着的黑猫,表面上一片镇定,实际上慌得一匹,还要故作高傲冷静,微微扬起下巴对着白兰。
白兰被他逗笑了,噗嗤一声捂着嘴笑得浑身乱颤,半靠在他身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宇智波斑坐得笔直,继续沉默,面上平静无波,还能跟上方看过来的酒吞对视一眼,实际上被白兰靠着的半边身子都麻了,想退又犹豫着不舍。
白兰正好在吃果子,现在靠在斑身上,一手搭在后者肩膀上,头埋在臂弯里,空着的那只手便捏着果子停在半空中。鲜红的果皮和细白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在红色的对比下,白兰的指尖白得仿佛半透明。果子又在细长手指的衬托下,愈加鲜嫩欲滴。
宇智波斑默默盯了那枚果子一会,半晌头一低,张口叼走了那枚红果。
白兰的笑声戛然而止,抬起头,和黑发青年对视。
宇智波斑的一边脸颊鼓起,嚼了嚼,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鼓起的脸颊又平了下去。
白兰这才复又笑起来,从斑身上退开,拉开距离,坐回了原位,重新从果盘里捻起一颗新的红果塞进自己嘴中,用的还是那只手,那两根手指。
见她的指腹像刚才扫过自己唇瓣那样,扫过她自己的下唇,宇智波斑的喉结不禁又滚动了一下,刚刚被水果汁水浸润的喉咙反常地更加干渴起来。那种焦渴感深入灵魂,让宇智波斑忍不住皱起了眉。
人在烦躁的时候,对周围环境就更加敏感,这时候斑一下就捕捉到有人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脸回望过去,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往这边瞥了一眼的家伙不是酒吞,而是早些时候和白兰站在一起的面具男。
那青衣男人跪坐在案几后,靠着荒川之主,一身优雅从容的气质压根不像一个随从。宇智波斑注意了他大半个晚上,发现他压根没真的吃上一口食物,也没喝上一口酒,单纯是戴着那张狐狸面具在那装模作样。
很显然,青年的这番伪装离他最近的荒川之主也知道,但后者什么话也不说,自顾自摇着扇子自己喝得欢,显然是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这狐狸男既没有像刚才那个蓝发妖怪般挑衅,也没像酒吞盯着白兰看得目不转睛,但斑就是比看任何人都要看他不顺眼。
这种感觉,斑自己也说不上来,可就是不爽,不舒服,总想按着那个狐狸面具打一顿。
斑的敌意是如此明显,连白兰都感觉到了。
顺着他的目光,她看见了晴明,正好斜对面的狐狸面具也“看”见了她,举起杯冲她一抬手。
白兰顿时心领神会,瞅了空,便悄悄溜出了大殿,再过一会儿,青衣狐狸脸也在自己的位置上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喝高了,整个大殿气氛正热,女妖晃动的腰肢更加柔软,香风酥骨,酒香醉人,谁也没发现殿上悄无声息少了两个人。
除了宇智波斑,他的脸色更差了,好歹克制住自己,没有跟上那两人。
再看白兰那边,走出大殿后随便挑了个方向走了一会儿,最后在远远看见红叶的那片枫树林时,挑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舒展身体,伸直手臂,伸了个懒腰。
过了片刻,晴明便一身青衣飘飘欲仙走了过来,水银似的月光下,他脸上的狐狸面具愈加苍白,眼睛愈黑,嘴唇愈红,宽袍大袖,步履舒缓,走动间姿态优雅几可入画。
白兰半带欣赏地注视着他朝自己走来,坐在石头上曲起腿,将下巴枕在膝盖上。
直到晴明站在自己面前,她才歪歪头,斜眼看向他,懒洋洋问道:“喊我出来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