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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无双脚步不停,心中已经平淡如水,既然躲不掉,逃不了,那就认命。
时至正午,聂无双在一处极其宽阔的街道上,抬眼四望,正巧看见正前方不远处一座两层高的酒楼,上方挑着一面三角旗,上书四个大字‘大善江湖’。
聂无双毫不犹豫的走向酒楼。
“哟,这位爷!用膳呢?”门口小二一脸殷勤。
聂无双心道:用什么膳啊,实在无聊而已。
但聂无双笑着点头后,依然举步走入酒楼之中。
小二迎入聂无双,回身再走回大善门口时,却发现一群黑衣蒙面人稀里哗啦的都站立在了酒楼门口街道两侧,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吓得迎宾小二眼中惧色渐浓,脸上肌肉逐渐紧张,如此多的黑衣蒙面人,将他这酒楼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到底要干什么?
连忙闪身入内,店小二快步朝柜台走去。
这群结丹高手一看酒楼里本身就不宽敞,吃饭的人又比较多,也就没往里面去,全都站立在酒楼边宽阔的街道上,个个身子挺拔不言不语。
聂无双走入酒楼后,扫眼一看,十几张桌子,早已经满满当当坐的全是吃饭的人。
早有伙计上前对聂无双躬身行礼道:“客官,今儿客满,若客官不介意的话,可愿与他人拼桌?”店小二说着,遥指聂无双左侧一张八仙桌,那桌上只坐了一名衣着褪色破旧的壮实男子,面前一碟花生,一壶浊酒,自饮自酌。
聂无双原本走入酒楼也是无聊,心中思绪却是在接应之人身上,随意点头道:“没问题。”
那伙计见聂无双同意,连忙解释道:“客官放心,你来之前我就问过那位客官,因空座就那么几个,他不在意与人拼桌的。”店小二说着,就把聂无双朝那桌引去。
聂无双恩了一声,走到桌边,才看了一眼那穿着洗得褪色的麻衣男子,倒没什么出奇之处,而且看样子此人虽然身强力壮,却不是什么修士,只是普通凡人,聂无双倒是客气的对那青年抱拳道了一声:“叨扰。”然后才坐了下来,他看着那男子穿着朴素,对着一碟花生吃酒,心中颇有不忍,于是点了几个小菜。
那青年男子感受到聂无双在看他时,同样也抬起头来看向聂无双,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随便坐,只要你不嫌我影响你就好。”说着他见聂无双看着他眼前那碟花生,于是脸上微红道:“酒虫勾人,几年前就听村里人说虎城的大善江湖浊酒大好,所以……”
聂无双道:“要说影响,也是怕在下影响了你,兄台贵姓?”
那青年男子连忙说:“熊亦虎,老爷子说我出生的时候粗胳膊粗腿,又像熊娃又像虎崽。”
聂无双呵呵一笑道:“在下聂无双。”
青年男子笑道:“看你模样,也是乡下来的?”
聂无双知道眼前这男子乃是纯粹凡人,虽然与他聊天,但心思却想着别的事,说话自然也就不会多想,随口问道:“兄弟是乡下来的?”
熊亦虎点头道:“正是,今年刚入夏,地里遭了几回天灾,没收成,只好来城里看看,能不能寻些活计,听说城主府最近在招收杂役,打算去碰碰运气,要是能进城主府做杂役,自然最好。”
聂无双心思不在此处,说话问话自然随意:“那要祝兄台好运了。”
熊亦虎叹息一声,吃了颗花生,道:“要说这虎城啊,就属城主大人谢思远谢大人名头响亮,据说他已经是仙人里顶尖的存在了。”熊亦虎说起虎城城主时,面带潮红,兴奋无比:“若真能入城主府当杂役,工钱比其他地方高很多;而且万一运气好,有幸被城主府里的仙人看上,那这辈子就……仙人……仙人啊。”
聂无双这才略微回神,看着两眼发光的熊亦虎,扫了一眼他的健硕的身体道:“兄台为何非要去城主府?开叶门不是也在这附近么?”
熊亦虎摇头道:“开叶门今年不招杂役,而且我们村离虎城更近,父母尚在,也方便我回家照看老父老母。”
聂无双点头道:“兄台这身体,去城主府应征做杂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看着眼前之人,聂无双更多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当年他一样是如此惶恐不安的被开叶门招成了杂役弟子,自然感同身受,对于熊亦虎此时的心境,他心中便有八九分理解,说话时也认真了许多。
两人说话之间,店小二已经送上来吃食,一盘麻辣牛肉丝,一份无骨鸡爪,一份青椒肉丝,一份香辣排骨虾。
聂无双也点了份酒,他将菜往熊亦虎这边放了放,道:“一起吃。”
熊亦虎却将自己小壶中的酒倒了一杯,脸色红润,摇头道:“你吃你吃,这些东西,我……我吃不惯。”他说着,将自己酒杯举起朝聂无双邀杯道:“多谢兄台,看你打扮,就知道你出身富贵,今日你愿意与我同桌,我就很开心了,来,我敬兄台一杯。”
熊亦虎不等聂无双说话,举杯喝干,啧啧道:“好酒!”
聂无双心中又如何不明白?熊亦虎穷剩下的,还有那丝尊严,想想自己刚刚乞讨那会儿,也还留着尊严,但是后面饿的时候多了,那丝丝尊严也就慢慢的被饥饿吞噬。
看着熊亦虎,聂无双心底泛起无数当年的画面,想到自己当初在莲花镇上去应征开叶门杂役之前的忐忑与不安,举杯将刚刚熊亦虎敬来的酒一口喝光,道:“看你这身子骨也还不错,我相信你城主府应征杂役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应征不上,到时候再想想其他门路,既然你志在修真,放心,功夫不负有心人。”
聂无双原本想说介绍他去开叶门,但此刻他自己也是朝不保夕,便没有开口许诺,只有等这场风波平息了,到时候再来寻他,介绍他入开叶门也不迟。
熊亦虎道:“多谢兄台,对了,兄台知道这家店么?大善江湖,这可是虎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据说此地不限仙凡,均可入内,而且听说这里有不少仙凡之间的故事,曾经有一位少年在店内吃饭,因好心帮了他人,最终被另一桌吃饭的修士看中,当场收为弟子,入了仙门,哎,可惜我活了二十年,也没见过大家所说的修真仙人到底长什么样。”
聂无双晒然一笑,道:“有机会的。”
两人说话至此,正举杯再碰之时,忽然,一个头戴银冠,浑身穿着宽大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酒楼门口,此人身材雄浑宽阔,剑眉宽脸,英气逼人,一身结丹中阶修为,一看便给人一种豪气满怀之感。
此人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熊亦虎更是看着来人怔怔出神,半晌之后禁不住低声惊呼:“谢城主!”
聂无双看着来人,问道:“他就是虎城城主谢思远?”
熊亦虎激动不已道:“对啊,对啊;谢城主啊,这可是……大人物……大人物!”
聂无双看着谢思远时,发现对方目光正好寻来,四目相对,谢思远一撩长袍,哈哈大笑道:“听闻有贵客来我虎城,谢思远身为城主,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他说话之间,迈步走向聂无双,满面笑容。
此时酒楼门口的黑衣蒙面修士哗啦哗啦的鱼贯而入,纷纷堆在门口附近,望着聂无双这边。
他们再也不敢让聂无双直接面对结丹修士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担待不起,关键大家都感觉到了聂无双喜欢故意弄些心惊肉跳的事故出来。
上百结丹修士入内,原本宽敞的大善江湖酒楼,瞬间更加拥挤不堪。
所有吃饭的顾客,跑堂的小二,包括柜台后的掌柜看到此情此景,顿时个个惊讶满面。
谢思远站在聂无双身边朝聂无双抱拳道:“久仰无双公子大名,谢某来迟,自罚一杯。”谢思远说着,从聂无双面前拿起一个倒盖的空杯,规规矩矩向熊亦虎发出个询问的眼神,看着熊亦虎点头后,才将熊亦虎酒壶中的酒,倒出一杯在手上的酒杯里,对着聂无双两人拱手敬酒后,一口喝干。
熊亦虎满面呆滞的呢喃道:“谢城主……敬酒……我……”
聂无双眯眼看着谢思远,哂笑道:“谢城主,你久仰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