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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画蕊心下微叹,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岂有这事,民女可是完全不敢当啊。”
六皇子竟是听出她语气里面微不可察的涩然出来。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顿时侧目看向顾画蕊。
“发生何事了?”
“无事。”
顾画蕊眸子里面闪过一丝阴霾,旋即消散不见,只是感慨道,“民女只是在想,皇后娘娘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想必现在是很着急了。好在今日能见到娘娘,这才放心,也好……物归原主。”
言外之意,话中有话。
六皇子自然听得出来。
皇后本就对顾画蕊心生借刀杀人之意,然而顾画蕊却懂得四两拨千斤,她无法除去,皇后也就无法安心,却又不能奈何。如此看来,便只能将杀意改为牵制,暂时压下顾画蕊的行动。
只是……
六皇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走在他身边,却依然意识清晰的懂得故意稍慢他半步的顾画蕊。
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牵制住她的。
难不成是夜御天?
李凛神色微冷,先前夜御天被上谏谎报军功,再然后又被释放出来一事也是蹊跷得很,况且还是太子出面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莫不是皇后就借用此事对顾画蕊大做文章?
如此看来,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顾画蕊看六皇子在前面放慢脚步,心头莞尔,道:“殿下为何放慢脚步,宴席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六皇子这才回过神来:“你说的是,我们快过去吧。”
顾画蕊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对自己的感情自是无法回应,同时她心中却并无愧疚,因为她自知在江山与美人之间,自古帝王选择的,都是前者。
最好便是两不相欠。
两人各怀心事,朝着宴席的方向过去。
宴席的大殿门口,顾画蕊方一出现,就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由得侧目过去,愣了愣,然后朝那人弯唇启齿微微一笑。
夜御天看着顾画蕊同六皇子一道进入,眸子微暗,随后又看见她的笑容,忍不住也是挑唇笑开,一双眸子温柔含情的望着她。
他本就生的极好,眉间的伤痕恰到好处的平添一分冷冽,才不至于是一笑就堪堪胜桃花的样子。
然而如此,却还是引得周围人都不禁看过来。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冷面将军竟是笑成这般温柔的模样。
顾画蕊站在门口,就看见周围的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自己身上,再触及到那人眼底一抹隐约的戏谑,顿时两颊有些微红,心中一嗔,对着六皇子便道:“殿下,入座吧。”
说完侧开一步让了道路,道:“请。”
李凛将放在夜御天身上的目光收回,淡淡一点头,视线扫过顾画蕊的眸子,便迈步往宴席立面走过去。
六皇子是皇帝的子嗣,自然是坐在上位,而不说顾画蕊,纵是丞相顾长卫也只能是居于下位。
顾画蕊别过头故意不去看那人的目光,刚想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再去看看静萱与婉儿在哪,却被人出声唤住,回头便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事情妥了?”
顾画蕊眸中也是微微染了笑意,还掺杂着一丝冷然,轻声问。
“这是自然的。”
夜御天看着她吹弹可破的小脸,还有好不容易才带了温度的眼神,还真是想伸手上去掐一下,只是碍于旁人在场不便动手,也就只好作罢,戏谑的一挑眉,“你未来夫君的能力可不差,办事效率嘛……自然更高。”
“妥了便好,这几日你家那位鬼医大人整天在相府吵着嚷着要去画舫看他那些个俏生生的小娘子,若再不拿到东西,恐怕他也不安分待在相府了。”
顾画蕊不理会他的自夸,懒洋洋的吐槽起无华来。
“哦?”
夜御天语气微扬,“拿不到东西,可怜他就要在相府终身照顾丈母娘了。”
话落忽然心里一喜,方才顾画蕊竟是没有同他反驳“未来夫君”这几个字眼,难道代表她默许了?
顾画蕊微诧的看了看表情变化不停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夜御天,打了个呵欠,这才道:“别在那挤眉弄眼了,你这话我可是会一字不差的转达给鬼医听的,哎,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试验出了什么新药没有……”
话语之间戏弄意味十足,除了月浓水袖她们,她可是极少同外人挤兑的。
再者先前并未反驳只不过是懒得反驳,此刻看那人表情复杂也是猜的出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倒是有些不忍辩解,便冲他眨眨眼睛:“我先过去找位置坐下了,站久了怪累的。”
话罢摆手转身就去寻自己的位置了,还真是没看见夜御天眼里愈来愈浓的笑意。
顾画蕊在殿内寻了半天,才看见顾长卫一个人坐在位子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目光平视着前方,身边也没有攀谈者。
她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悲。
如今顾落漱与顾惠锦都死了,偌大相府似乎就只剩他一人,整个人都显得越发沧桑。然而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却还为了利益不惜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蛊以此威胁自己的女儿。
哈哈,当真是可悲。
可是顾画蕊却一点都不可怜他。
她将眸中的冷意掩去,因而皇帝寿宴只允许携带一名侍女,所以水袖与月浓被留在了大殿外边,只留水月跟在她身边。顾画蕊示意水月跟上,自己便先朝那边过去了。
“顾画蕊?”
顾长卫看到她走过来,眉头一皱,竟是直呼了她的名字。
也对,他现在没什么可忌惮的,沈芷乔的命如今握在他手里,他相信顾画蕊纵是本事逆天也不敢翻起什么浪来。
顾画蕊打量了会儿他,顾长卫坐在这里,相府无主母出席,她便自然就是坐在他的下位了。
然而此时一看,顾长卫的下座竟是坐着另一位官员。
这可就不给她面子了呀。
“父亲。”
顾画蕊轻笑一声,“若女儿没有记错规矩的话,这里该是我的坐席吧。”
规矩二字刻意加重,目光不咸不淡的扫向那名看起来很是面生的官员。
“我与柴大人还有要事要聊,你便去他的位置坐着吧。”
话是这么说,顾长卫却毫无半点要聊要事的动作与意图,只是冷冷的看向顾画蕊。
“是这样啊……”
顾画蕊唇边笑意更甚,“那请问柴大人的位置……是在哪里呢?”
这次顾长卫与那位柴大人却是都没有答话。
“哦,看来柴大人是不知自己的位置在哪里,这才占了我的位置呀。”
顾画蕊显出一副恍然的神情,笑眯眯道,“水月,去问问柴大人的坐席在哪儿,然后回来带大人去入座。”
水月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那人有些坐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顾长卫。
“顾画蕊,你怎如此不知礼数。”
顾长卫见她差水月离开,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你与柴大人换座而已,竟然还敢顶撞,我怎就带你来尽给相府丢脸来了。”
不知礼数?
顾画蕊心头暗暗冷笑。
“父亲说得对,都是女儿莽撞了。”
她露出惶惶的表情来,低下头,温顺道,“一会儿水月回来,我立刻与柴大人换座。”
顾长卫有些得意,果然这个蛊是下对了,看见她这个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当真顺眼多了。
那人也是似乎放下心来,安然坐在了位子上。
“可是……”
顾画蕊忽然话锋一转,面露难色,“一会儿女儿可是要献礼的呢,若是让皇上发现了换座一事,恐怕是要怪罪的了。”
此话一出,顾长卫登时无法接话。
若是说不让她上去献礼,那便是要被认为对寿宴的重视,对皇帝的不敬,更是有可能被说成是不将王朝放在眼里。
他沉了沉脸色,刚要开口,就又听得顾画蕊语气微微释然道:“哎呀,到时候我就说,这件事与柴大人与父亲全无半点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坐太高,所以才擅作主张换的位置。”
这句话一出口,却是恰好对上了顾长卫想说的话,然而这话从顾画蕊口中说出来却是有一种违和的怪异感,在顾长卫听来更是阴谋满满。
如此一来,立时进退两难。
两人都沉着没有再开口,那坐在顾画蕊位子的官员却是紧张起来。
宴席换座一事不大不小,也可大可小,然而皇帝寿宴却跟一般宴席完全不一样,如此擅自改座只要稍加口舌便可变成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届时还不知要被如何责罚。
此时水月恰好回来,便附在顾画蕊耳旁细声说了两句,手上指了指极下座,几乎都快要到宴尾的地方。
“原来柴大人本是坐那里的啊。”
顾画蕊点了点头,“靠近殿门,又通风又安静,既然柴大人不愿,那我便代柴大人去了吧。”
说罢便要转身。
靠近殿门四字听在那官员耳中更是心虚,谁知顾画蕊方才一番话是真是假,她又是否当真会替他们顶罪,都说顾丞相是个明眼人,可是他为何听不出这丫头口中深深的盘算,还不让他离开,莫不是这父女合伙起来算计自己?
想到这里,那官员是再也坐不住,立马站起来,拦在顾画蕊身前,深深的行了一礼。
“小姐千金之躯,下官又怎敢让小姐坐在风口处,如此……多谢丞相大人抬爱,下官就先告退了。”
说完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撩起衣摆就匆匆朝着他自己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