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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翟斋一愣,微敛了眸子看向自己的手,刚才庄夏桐抽出手时的动作太过刻意,以至于此刻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因此而产生的失落感。
这也让耿翟斋想起,前几天她刻意躲避自己亲近的情形,黑眸里渐渐陇上黑雾,男人脸上的表情不变,可心里,却早已来来回回为庄夏桐找了无数个理由。
一旁的荆泽看出两人的之间的怪异,忙过来打圆场。
“阿斋,昨晚幸好是我碰上了夏桐,你没在现场不知道,当时我出了一身冷汗。”
耿翟斋偏头看向一旁站了许久的荆泽,这才想起最先知道庄夏桐住院的人,不是自己,却是自己的好兄弟荆泽。甚至于,通知自己赶紧来医院的人,也是荆泽,而不是庄夏桐。
黑眸微转,耿翟斋嘴角勾起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荆泽,你又在晚上飙车了?”
荆泽讪讪笑着摸了摸鼻子,随后又想起什么一般,忙指指桌上的早餐:“我刚在下面买的早餐,夏桐刚出了车祸,得赶紧吃点儿,不然对身体不好。”
耿翟斋却没有立即去动早餐,反而是依旧笑着看向荆泽:“昨晚你在这守了一夜?”
荆泽一愣,随即猛的摆手:“没有没有,我在另一个科室做检查,被车祸吓得够呛……”
“哦~”耿翟斋语气怪异的应了一声,“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与庄夏桐这么熟了。”
病房里气氛陡然凝滞,荆泽想起当初酒吧里耿翟斋那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心里猛的一震,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了,他讪笑:“我先走了,昨晚的局得去应付一下,阿斋,你与嫂子好好的啊,我先走了先走了……”
说着荆泽果真转身出去,因为太过紧张,甚至还在门上撞了一下,捂着鼻子跌跌撞撞离开。
而病房内则重新归于寂静,庄夏桐看着门关上,然后再次将视线放到耿翟斋身上。
男人的双眸比以往更为深沉,叫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但眼皮下面的一抹青色还是透漏出他昨晚的疲乏。
“昨晚,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庄夏桐再次开口。
耿翟斋倏地一笑,一双手强硬的握上庄夏桐的手腕,凑近了她:“恐怕,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在深夜独自出门?嗯?”
庄夏桐一怔。
随即她敛了眸子,语气平静:“我去找你。”
耿翟斋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心里的不悦顿时散去,他的大掌抚上庄夏桐的侧颊:“昨晚我送苏若回老宅,妈说身体不舒服,我便一直照顾她,忘了告诉你。”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很认真,眸子里甚至真的满怀歉意与担忧:“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那张照片,庄夏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就会傻傻的相信他,以为他真的只是去照顾耿母。然后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被关青不耻,被苏若耻笑!
像一个悲哀而不自知的小丑,被所有人观赏自己的狼狈。
既然与苏若两情相悦,又为什么非要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来骗自己,是因为觉得有意思,是因为觉得好玩儿吗!
庄夏桐将自己的手硬生生从耿翟斋的手中抽出来,她垂着头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你照顾妈,照顾到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觉得没必要告诉我?”安抚好自己的心情,她抬头看向耿翟斋,她倒是要看看,这些男人的演技,究竟可以好到什么程度。
耿翟斋只将她的小动作看做是腿疼时闹得小别扭,有些心疼的帮她揉捏,心里也在懊悔自己昨晚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之前的事情把妈气着了,昨晚她一直拉着我讲以前的事情,到凌晨才睡下,我打算在老宅眯一会儿就回去的,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就直接睡着了。”耿翟斋解释。
庄夏桐只看着他没说话,半晌突然移开目光:“我累了,我想睡会儿。”
耿翟斋手上的动作一顿,半晌才道:“那你先睡会儿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庄夏桐没有反驳,昨晚到底是没睡多久,此时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无梦干扰。
等她再醒过来时,病房里并没有耿翟斋的人影,庄夏桐看着窗外的树影,愣愣的出了会儿神,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手机。
那张照片从始至终都静静的躺在手机里,告诉她昨晚的一切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而非做梦。
里面的男人她不会认错,因为自己曾经无数次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张脸。那时候觉得睡梦中的他比清醒时更容易亲近,也宽厚柔和许多,此时庄夏桐却莫名的憎恶照片中的那张脸。
苏若灿烂的笑意像炫耀也像嘲讽,就像她对自己警告的那样,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自己迟早会发现自己只是个不值钱的玩具,迟早会被一脚踢开。
身体很累,精神很累,但更多的,却是心累……
“当啷!”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庄夏桐被吓了一大跳,刚刚自己太过入神,竟然连有人进了病房都不知道。
耿翟斋正一勺一勺将饭盒里的浓稠的肉汤往青瓷小碗里舀。那细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碗沿,与透白的瓷器相映,竟有了几分玉器的透亮感。
庄夏桐脑中闪过耿翟斋一双手灵巧的为苏若剥虾的场景,心里钝痛。
“我问过医生了,骨折要喝排骨汤,厨师特意熬的,赶紧趁热喝吧。”耿翟斋端着小碗递到她眼前。
庄夏桐愣愣的看着耿翟斋,却半天没有动作,耿翟斋突然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白瓷的小勺来,舀了一勺排骨汤,递到她嘴边,无奈的道:“张嘴。”
庄夏桐到底是没乖乖的张嘴,她从耿翟斋手里端过那汤,又接过小勺,闷头将汤喝完,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向耿翟斋。
“耿翟斋。”她郑重的叫他。
耿翟斋抬头看她。
“我,”她顿了顿,“我们分开吧。”
耿翟斋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那双眸子里似乎刹那间风起云涌,有戾气闪过,也有愤怒积聚,甚至还有疑惑与震惊,但很快,那双黑眸又恢复了平时冷静淡漠的样子。
男人的下颚紧绷,薄唇微抿,他站起身来,到桌前的饭盒处再次盛了一碗汤,甚至还极细心的挑了极快熬得烂透了的肉块,再次递到庄夏桐眼前。
“别想不可能的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