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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当昭懋长公主那妩媚而端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屏风之后,一旁的瑞春终于上得前来,终究未憋住心下的疑惑,微微弯下腰来,压低声音唤出两个字来。
“怎么。”
元皇后见瑞春欲言又止,微微侧眸,其实心下已猜测出了几分来。
“您就——这般让长公主走了。”
元皇后闻言唇角微微勾起:“不然,我还要一口答应不成?”
瑞春自然知道元皇后这般只是说笑,却还是难掩语中的迟疑道:“可若长公主当真去了圣上那,圣上一直信任长公主,奴婢是担心会——”
“圣上会答应?”
元皇后笑然将瑞春的话压了下去,淡淡睨向那彩绣白凤围屏,语气平缓而沉静道:“放心吧,圣上可不糊涂。”
元皇后太了解建恒帝了,即便是再感激这个亲长姐,却也绝非毫无底线,世人皆知这昭懋长公主的私生活凌乱不堪,有其母必有其女的道理,建恒帝不会不明白,若未来他们大兴的皇后真出了与昭懋长公主一样的,只怕萧家列祖列宗的棺椁才真的是要按不住了。
更何况,即便阿译与那萧陵同岁,二人终究是姑侄的辈分,建恒帝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如何会同意这样乱了辈分的婚事,贻笑大方,为人诟病,平白给自己添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污点。
瑞春见元皇后如此笃定,也就渐渐放下心来,毕竟,太孙殿下是她看着长大的。
从心底里,她便看得出,平懿郡主萧陵绝非良配。
反倒是,上次进宫见凤驾的顾家长女,看起来的确是个沉稳端庄的好姑娘。
最重要的,是能让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太孙表现出喜欢来。
人这一辈子,还是找一个交心的好。
尤其是,是在这孤独而漫长的后宫。
……
马车驶离宣武门,车内此刻只昭懋长公主与平懿郡主萧陵二人,车帘因着行驶中带起的微风,不由吹得车帘轻轻飘动,隐隐掀出小角来。
见母亲的神色并不好,萧陵便知今日之事必是被元皇后推拒了回来,心下不豫间,一双好看的眸子渐渐变得冷沉,唇角也不由勾起几分冷意来。
“皇后娘娘,难道还能看不上我们公主府。”
听到女儿冷语中难掩的高傲,昭懋长公主眉眼间缓和了几分,眼角微微勾起几不可察的笑意,轻哧一声,淡淡出声道:“元皇后可见真的是老了,不仅冥顽不灵,连想法都变得幼稚了。”
难道她当真以为搬出了皇帝就能回拒她了?
真是笑话。
一个人自以为是久了,总是会天真到愚蠢的地步。
“我倒要看看,如今她东宫不搭我们公主府这条船,还有谁敢搭乘他们!”
萧陵看到母亲眼中久违的狠绝,全然一扫平日的妩媚娇丽,不由也淡淡覆下眼眸,将眸中那一抹冷淡抹去。
放眼这大兴,除了她萧陵,没人有资格嫁给萧译,更没有人有资格坐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子。
萧译和后位,都该属于她,若谁胆敢来抢,那便真的是螳臂当车,那么,她萧陵也不介意从那人身上碾过,直到她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车内寂静的渐渐落入异常,当昭懋长公主察觉到眼前幼女的愤怒时,唇角也渐渐勾起丝毫不掩的笑容。
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一般,那么的笃定。
她很明白,眼前这个受尽宠溺的女儿因为她自小的教导和熏陶,从来都清楚自己该要的是什么。
当然,她也知道。
她的女儿要的只是爱情和后位,而她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由她操纵的皇帝,和整个大兴江山罢了。
她可从来不觉得,女子就不能当政称帝了。
她萧央偏偏就要做这大兴第一人。
“女儿方才去东宫时,听到了一个趣闻。”
少女颇有深意的声音勾起了昭懋长公主的兴致,不由侧首嘴角轻勾:“哦?说说。”
萧陵渐渐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氤氲着难掩的嫉妒和不快,仿佛是一片沉然的黑云,随时会倾泻出暴风雨来。
“听闻,元皇后和太子妃,对太孙妃的人选已有了几分属意了。”
昭懋长公主闻言眼眸微眯,笑容中渐渐含着几分诡魅。
“哪家的姑娘,竟还能入得她的眼了。”
萧陵唇角渐渐凌厉的勾起,笑容如冰凌一般冷的刺骨。
“定国公府世子的嫡长女,顾砚龄。”
昭懋长公主眸中划过一丝寒冷的光芒,随即笑的妩媚而勾人。
“我竟将这谢家出身的孩子给忘了,不过——”
昭懋长公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话语却是越发冷了下来:“我原是见那翊坤宫的成贵妃颇为属意那孩子,如今瞧着,这顾阁老和谢家似乎心太大了些,竟是连成贵妃都看不上了,可见,是该提点提点,叫人记得,什么身份就该惦记什么身份的东西。”
萧陵闻言冷哼一声,随即难掩不屑道:“那顾家算个什么阿猫阿狗,那顾砚龄也就只配成贵妃生的那个病秧子罢了。”
昭懋长公主闻言倏然轻笑,随即抬手温柔而宠溺的抚着少女的肩臂道:“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你得到的,只能是这世间最好的。”
萧陵闻言终究眉间缓和了下来,渐渐归于平静,可眸中的冷冽却是越发害怕,丝毫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
“打听清楚了?”
檀墨小心地立在一旁,耳畔传来少年清冷的话语,竟不由微微一顿,随即檀墨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少年此刻神色沉然,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中,此刻竟是氤氲着淡而难以察觉的冷意。
殿下,这是真的不高兴了。
“小的听得一清二楚,长公主前脚刚离了坤宁宫,皇后娘娘后脚便命人请太子妃前去商议了。”
四下安静的异常,竟是连廊外的穿廊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屋内悬着的宫灯压微微晃动,灯下垂着的流苏随之细微的摇曳,渐渐在墙上投射出影子来。
檀墨两手搭于前,微微垂下头,不再出声。
而此刻的萧译端坐在那,静静盯着那微微摇晃的烛火,嘴唇抿着沉静,似乎在沉吟,然而,不过片刻,那烛火突然猛地爆出了一个火星,随即烛油如泪滴一般大颗大颗的滑落而下,凝固成蜡,慢慢冷却。
渐渐地,少年眼中的冷沉被覆下去,而唇瓣却渐渐抿起了淡淡的笑意。
她这个姑祖母,想要的太多了。
但他,却不是个有求必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