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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洛军营,耶律齐召诸将庆功宴,所有被射死马匹,尽数被制成了烤马肉。
周昶景此刻就被绑在营帐外,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现下是白天还是黑夜。
阿驽喝了满满三碗酒,又叫底下人切了两三斤烤马肉来下肚,直道,”好酒!好酒!“
耶律齐又赏了其一大盘子熟牛肉来,阿弩随即再筛一碗酒,恰好吃了六碗酒,再也不来筛,方才有停手的意思。
随即拍着大肚道,”走!咱们去找乐子!“
待得到了周昶景所在的木桩前,阿驽啐了一口,”呸,什么大钺皇帝,不过是只大虫儿罢了,还不是被我们王子给抓回来了!”
诸小将听了皆哈哈大笑,”大人说的极是,我们王子英明神武,这大钺皇帝也不过是饭桶一个。”
周昶景听见声响,勉强撑开眼来,这几日但凡耶律齐着人送吃食来,都尽数不理,全靠一点水续着命。
见周昶景浑浑噩噩,阿驽恶从心起,对身旁小将耳语了一番。小将会意,登时去马厩取了马屎与马尿来。
周昶景身不由己,只靠着木桩绑在那儿,心下想着,也不知何时才会有人将自己救出去。
只听着头顶上一声响,哗啦啦一净桶屎尿从上面直泼了下去,一股恶臭肆意散发而出。
周昶景哎呦了一声,想掩口又无法,也不知如何是好,满头满脸,就看着浑身都是屎尿,冰冷打颤。
阿弩笑道,“竟敢偷袭我等营帐,现下就叫你好好尝尝我勿洛的厉害!”
诸人皆大笑,有一小兵问道,“大人,如此对待大钺皇帝,王子并不知,我看咱们还是高兴高兴就好,别玩过了头。”
阿驽哼唧一声,“王子不知晓,可也未禁止我们取乐不是?”
“何事喧哗。”耶律齐从木桩后走来,诸人见状皆往后退着,行了半身礼。
阿驽道,“这大钺皇帝,眼神不好,方才失脚,掉进茅厕里了。”
诸人又是大笑,耶律齐眼色透着阴霾之色,一扇下来,又是一个巴掌,将阿驽打翻在地,“混账东西!我何曾叫你行这事过?你胆儿是越来越大了!只怕是教训还没吃够!”
眼见着耶律齐又是一掌下来,阿驽已是左右脸不对称,只匍匐在地,“阿驽不过是替死去的前锋营兄弟讨些债,王子为何还要维护这狗皇帝?”
耶律齐睨眼,冷声道,“你懂什么,都给我滚!”
阿弩只得带着手下人慌忙退出。
月色沉寂,衬的周昶景满目寥落。
耶律齐一把掐住他颈,“如今你不过是我手上一头待宰的羔羊,你可知晓?”
周昶景使劲挣脱着,面上青筋暴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又何苦作贱朕。”
耶律齐慢慢松开手来,扇子一点,周昶景身上的绳索便解开了。
“我若放你回去,你可愿意?”耶律齐边说,边喝着壶里的小酒。
周昶景深知,耶律齐乃狠绝之辈,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放过他,”你如此大费周章,将朕抓来,断不是为了叫朕来此一游罢。“
耶律齐用纸扇抵着周昶景下颚道,”你可是大钺的皇帝,我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了你。”
“但是……”耶律齐邪邪一笑,甩出一张大钺国土图,指着北境道,“我要你用燕云十六州与关海周遭三城,来换你一命,如何?”
周昶景仰面大笑,“若我说不可呢?”
耶律齐道,“只多叫你那帮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前来收尸罢了。”
周昶景冷冷看他,“不如现下就将朕一刀毙命,总好过在此受辱。”
耶律齐摇头直言,“若是如此,反倒是白白便宜你了。你手下的人,杀我前锋营,斩我战马,这新帐旧账,咱们不妨一道算。”
周昶景咬牙道,“朕便是枉死,那也是天命。但若是燕云十六州与关海三城断送我手,那就是下了黄泉,也愧对祖宗天地。你要杀便杀,切莫多言了。”
耶律齐笑笑,扔下一只马腿,便扬长而去。只一对贴身勇士,看守着周昶景。
周昶景定了定神,仔细勘察着周遭情形,天苍苍,野茫茫,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想要逃走,怕是门儿都没有。又想着当年越王勾践,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始不忘会稽之耻。
周昶景暗暗想着,今也当效仿,断不能忘了关海之耻,边想,边拾起马腿,也不顾上面沾了屎尿,只捏着鼻子,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再说关海,大钺军营,叶琮等夜夜召诸将与会,且因着袁不归自刎谢罪之事,贺兰四路大军,群龙无首,与叶琮部下屡屡发生斗殴之事,也叫他十分头痛,只不过几日,便白了头发。
这日连禀了朝廷六道急书之后,总算得到河阳王将来勤王的消息,叶琮命诸将原地等候听命。
自周昶景被俘,茱萸也无回京的打算,只在此驻守,盼着能有消息传来。
晚间因着口中无滋味,只粗粗喝了几口汤水,便困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茱萸觉得心下膨胀,脚下如棉,只带着彩莲往军营外走几步,好透口气。
眼瞧着前头喧哗,里外三层皆是人影。便凑上前去看个究竟,竟见着是贺兰军与叶家军属下人等扭打做一团,其余人等只在一边叫好,而不劝架。
彩莲道,“主子,你瞧瞧这些人,不去打勿洛,却在这里自己先打起来了,可真是没出息。“
茱萸听了不着声色,只同鸳鸯轻声交代了几句。
不一时,鸳鸯带了叶琮的长鞭而来,只见着茱萸呵斥一声,”你们都给我让开!“
鞭子应声落下,诸人慌忙退开,见是歆才人来了,也不知见礼。
有人嘀咕道,”皇上不在了,一个小小的后宫才人,要来当我们的大元帅了么?“
众人听了红笑作一团。
茱萸笑笑,”我自是做不了你们的大元帅,可你们也不配做大钺的将士!我大钺的将士是视死如归,一腔热血的勇士,而决计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窝囊废!“
众人听了,脸色皆不好看,只骂骂咧咧,说牝鸡司晨。
“娘娘的话没错,现下国难当头,我们还在此自打嘴巴,实在是不该。“茱萸应声看去,眉眼看去有几分眼熟,不想竟是吴保钺。
自灵儿莫名投井死后,便再也没听说有吴保钺的消息,还想着许是仍在御林军中,不想竟是从军来了。待得吴保钺话毕,众人皆没了声响,都寻思着若是再惹事端,确实是有些没脸没臊了,遂无趣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