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出不入兮往不反(二)

不知春将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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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勿洛,这几日建高橹,垒土山,居高而射关海城,守城的将士只得蒙盾而行。

    眼见着城墙上又有将士伤亡,叶琮照着印象中的鲁班秘籍,亲手制了鲁公霹雳车,又命人抬来大石,一击一个准,可谓一举击破勿洛高台。

    耶律齐又起一计,连夜命人挖掘地道,期以地下攻入关海城内。

    这勿洛人才到了城墙根,就被武志发觉了。武志也不发声,只悄然进了主帅营帐,将事儿详细禀明。

    周昶景听闻,便将计就计,着人挖了几条长沟,守株待兔。勿洛军来一人,便捉一人。

    连过了两日,勿洛士兵接连失踪,耶律齐才方知着了道,又速速将人全部召回。

    一晃月余,与勿洛之战僵持不下。因着途中遇到山中暴雨,挡住了袁不归的去路,援军迟迟不得而入,幸得夏禾城中补给及时送来,方才不至断了粮饷。

    这日,周昶景在营地踱步,瞧见钱芎竺在与手下小将说些什么,便近上前去,“这是怎么了?”

    钱芎竺见事皇帝来了,忙见礼,“微臣参见陛下。”

    小将脸上挂着泪痕未干,也恭谨跪地福拜,“皇上万岁。”

    “小兄弟,你为何在此哭泣?”周昶景不解道。

    “小的自幼是由家中祖母带大。可祖母年事已高,此番出征前,身子就不见好了。原以为此战捱不过数周,便可回家探望祖母。不想战线持久,想来冬日还归不了家。因着挂念祖母,方才落泪。”

    周昶景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拧眉道,“朕也原想着,入冬前应是能结束这场仗了。未想一拖再拖,拖到了这个时候……”

    茱萸寻周昶景而来,见他面露不悦,便道,“臣妾昨儿个晚上与其余人等一同熬了小米粥,方才外头执勤的将士们都吃过了。皇上与钱副将,也来一碗暖暖身吧。”说着盛了三碗。

    周昶景与钱芎竺接过一碗,皇帝又亲手递了小将士道,“见你如此,朕也是于心不忍。”

    茱萸道,“这耶律齐将主力集结于此,也是想与皇上决个胜负。虽贺兰守将之援军未到,可我等尚且还可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这难道不是决定此战大势的关键所在?”

    周昶景赞赏道,“就入当年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刘邦、项羽没有人肯先退一步,以为先退则势屈,实则不然。”

    茱萸躬身道,“皇上说的极是。如此我大钺虽是画地而守,但也是扼勿洛之喉而使不能进。这也是情势明朗,必将扭转格局之时。换言之,也是出奇制胜的良机,皇上必然不会错失。”

    钱芎竺想着,虽这歆才人看似是在安慰皇帝,实则说的也是实情。前有敌军,后无援军,除了出奇制胜,还真没有其他章法了。“臣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钱芎竺思忖道。

    “朕且听着,你说罢。”周昶景想着,这司马无忌已死,钱芎竺若是军中口碑扩涨,自也不是他所待见的。

    “臣自请领步骑百余人,夜里对其进行突袭。若是得手,可摧毁其前锋。勿洛人只善于骑射,无前锋相助,如同砍其首位,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况且这时日,勿洛当已是大雪漫天,要说再有援兵补给上来也是难事,多半也会知难而退了。”钱芎竺胸有成竹道。

    见他这样说,周昶景也觉着是个良策,但又有忌讳,只道,“钱副将此言有理,但此去太过冒险,朕已痛失司马参将,可不像你再有什么闪失。”

    “臣若是以身殉国,那也是死得其所。”钱芎竺坚毅说着,“此番臣只求带着武校尉同往,还望皇上准奏。”

    周昶景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准了你所请。但是记着,朕要你等平安归来。”

    是夜,钱芎竺与武至等百号人趁着夜色偷潜入勿洛营地。因怕少不敌重,钱芎竺未探主帅营帐,只集中了兵力朝副将营帐去。

    彼时阿驽喝多了酒,正在酣睡,武至就朝他小腹一脚踢去,阿弩应声倒在地上。

    武至立马冲上前去,一拳比一拳厉害。先是打在眼睛,阿驽直叫好,又一拳打在鼻子上,使鼻子歪到一边。紧接着,又一拳过去打在太阳穴上,阿驽躺在地上,便动弹不得了。

    钱芎竺示意武至不要贪胜,即刻领着众人去了前锋营,见诸将皆是喝得酩酊大醉,趁势入得帐内,将其一一斩杀,后又将驭马棚内马匹尽数砍断弓足。

    待得勿洛巡防营发现蹊跷,钱芎竺等人早已全身而退。

    那厢耶律齐见阿驽满身淤青,嘲讽道,“还说是我勿洛第一勇士!竟被大钺人打成这幅德行,真是丢我脸面。”

    阿驽眼中满是血色,愤然道,“晚上同兄弟们喝酒,一时没把持住,竟喝高了……也是怪我大意了。”

    耶律齐扬起马鞭,便是一抽,阿驽也不躲避,只咬着牙,挺了下来。

    艺筝道,“怪不得阿驽,大钺元气大伤,谁料得他们还有胆儿来闯我军营。”

    耶律齐扬起纸扇,待得扇面落下,艺筝已是跌坐在地,无用的废人,我何曾又留下过。”

    阿驽见状,拔出匕首,甩起一片血色,不一时,两根手指落地,“阿驽以血盟誓,愿九殿下再给阿驽一个机会。”

    耶律齐阴狠道,“你且记着,断没有下次了。若再做蠢事,提头来见。”

    海蚮王年事已高,现下正是勿洛重选新王之际,耶律齐本是海蚮王第九子,照着顺位,也轮不上他来继位。可勿洛王位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因而此战对耶律齐而言至关重要,只要赢得这场仗,那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再也无人能挡其光芒。

    艺筝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也深知自个要的是什么。纵使耶律齐如何待她,始终不愿离去,只盼着终有一日,耶律齐能识得她的好,在心里能有她一个位置。

    钱芎竺带着武至等归了营帐,此番奇袭大涨大钺军士气。叶琮领着钱芎竺与武至到主帅营中报喜,周昶景当着诸将面论功行赏,晋封拔钱芎竺为总兵。

    武至则连升三级,官拜宣节校尉,大钺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少年得过此殊荣,众人皆向武至道喜。

    茱萸瞧着武至,心下也替他高兴,又向着皇帝请旨,“臣妾与武校尉投缘,见他如见自家亲弟弟一般,很是欢喜。趁着今日大喜日子,向皇上讨个好,认其为臣妾义子,还请皇上应允。”

    周昶景笑道,“朕岂不是多了个儿子?”

    武至笑呵呵道,“谢皇上,谢义母。”

    周昶景笑道,“倒也不是真傻。”众人哄笑一堂。